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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地为牢第19部分阅读

法拉开,现在我将它挂在这里,谁能将它打开,谁便是它的新主人。”

    此话一出,人群里一阵马蚤动,谁都知道营中的士兵皆是按规制用的三石弓,一些彪勇悍战的将领最多配制五石弓,六石已是极至,若能打开,得到的不仅仅是这张弓,更多的是身为将士的荣耀,怎能不让人心动。

    眼下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上场去试,却都是龇牙咧嘴的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憋得满面通红,六石弓依旧不动,那些人只好叹口气放弃,场下不断响起阵阵轰笑声。

    王盛看得跃跃欲试,却心有顾虑,正准备与肖言商讨一番,转头时却发现他早已不知去向,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六石弓,王盛咬牙离去。

    几日过去,王盛始终惦记着那张六石弓,夜不能眠。

    这天半夜,王盛悄然来到校场将绞架上的那张六石弓取下,踌躇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猛然深吸一口气,左手握弓,右手张弦,舒展双臂一拉,却只拉了半开,王盛原本没想到自己竟能将拉开,心中一喜,立即憋足一口气继续开弓,那弓‘吱呀’一声,终于被拉满,王盛见目的已成,心情异常激动,只是这喜悦只持续了片刻,他就突然想到自己并不懂射箭,当日没有贸然去试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凌空并不只是要一个空有蛮力的人,而是要一个会骑马打仗的兵。想到此,王盛心下难免黯然,好在他天性乐观,立时重新燃起自信决意将箭法练好,这般一想,他也就不再纠结,准备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第二日教头却突然说要教大家学箭,此举正合王盛心意,一番练习下来,他已经懂得一些基本技巧,闲暇之余,他四处寻找肖言,准备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他,哪晓得满场也没见肖言的人影。

    王盛已经见怪不怪,在骑兵营,肖言从不与旁人多接触,总是隐于人群之中,训练时也让人无法注意到他,等你想起这么个人来时,他却又能及时让你发现到他,然后跟大家同一进度,既没有突出于人,又不会落于人后,实在是很奇特。

    正想着,果然发现了肖言,混在一堆人里,正举了一张弓试,拉开不过片刻就松了,似是双手无力一般,见他这样,王盛突然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自己已经拉开六石弓的事。

    又到半夜,王盛从床上悄悄爬起来,身边肖言的铺又是空的,他知道肖言每晚都会到小树林去,所以没放在心上,直接出了营帐。

    到了校场王盛直接取了弓,连着数夜来练习,这弓变得越发顺手。借着明朗的月色,他从绞架上的箭壶里取过一支箭,搭在弓上射出,那箭因强劲的张力飞速刺空而出,却落在了箭靶几米之外。王盛还不气馁,搭好弓再发了一箭,这次却是偏得更远,孤零零的羽箭躺在地上倒象是讽刺一般。

    连续的失败让王盛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他重重的叹息一声,不依不挠的继续取箭张弓,正要射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动静,王盛立即收箭转身,却见月光之下,肖言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一双眼仿佛因染了几分夜色,幽然中显出一丝空寂。

    王盛想到自己方才的样子全落入了他眼中,脸上顿时火烧一般,呐呐道:“你……你怎会在此。”

    肖言仿佛如梦初醒般笑了笑道:“这几夜我一直在,只不过你没发现罢了。”

    王盛心中越发紧张,于是随口问道:“你也是来练箭的么?”

    肖言却不答,只是径自来到王盛身旁,取过他手中的弓,似在打量。

    王盛见他看的认真,反倒没了初时的窘迫,于是随口搭话道:“这张弓倒是很顺手。”

    “是把好弓。”肖言点头,突然抬眼道:“一般的三石弓怕是会埋没了你的力量,这张六石弓却正好。”

    王盛听他说话象是对射箭十分内行,于是疑惑道:“你懂射箭?”可他今日在校场上并未见到肖言显露出会射箭的技能。

    哪知肖言依旧点头,片刻后才补充道:“略知一二。”

    王盛半信半疑,却听见肖言道:“我或许可以教你一些射箭的技巧,不过这件事不许第三个人知道。”

    “为什么?”王盛不解。

    “你只需记得,不需问为什么。”肖言恍然一笑,看着王盛道:“我很是欣赏你的执着。”

    王盛知他是在说方才射箭连续不中的事,只好讪讪的笑了笑,却见肖言已经取了一只箭在手中,头也不回道:“我只示范一遍,你仔细听着便是。”

    王盛应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看着肖言的动作。

    抚过箭身,温柔的象是在回忆过往从前,肖言垂首道:“射箭不过三点,在于力量,稳定以及速度,你已经拥有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接下来便是稳定。”他将箭搭在弓弦上,然后自下将弓举起,托稳,继续道:“至于稳定,便是在你举箭要射的刹那,必要抱着坚定的信念,切不可畏缩退却,你须知道,有时候不过一个细微的颤动,便能使你的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王盛默默的将这些话记在心中,定神一看,只见肖言已经将弓固定在半空,双眼微睁,似在瞄准。

    肖言越发清洌的声音飘荡在空阔的场地之中:“至于速度,便是你开弓、瞄准、放箭以及箭飞行的速度,开弓越快,则瞄准时间越多,瞄准快,则放箭的速度越快,如此下来,你便会有充足的时间发出更多的箭,射中更多的目标。”

    王盛不禁问道:“靶子毕竟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何瞄准才是关键?”

    肖言默然看了王盛半晌,就在王盛被他看的遍身发寒时,肖言轻轻一笑,似漫不经心道:“你错了,在战场上你要将自己想成靶子,而你的敌人却是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如若不想被射死,你只能张弓引箭。”话音一顿,他重新回头看着前方的箭靶子,作势要射,王盛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不可,那是六石……”

    余下的话被卡在喉中,只见肖言吐出最后一个字:“杀!”随即蓦然发力,弓满箭出,然后便是‘嗡’的一声,箭已中靶,箭身在红心之内兀自震颤不绝,而那最后一个杀字似乎也随着这箭鸣声刺中王盛的心头,惊寒莫名。

    这前后的动作不过是眨眼之间,快到让人觉得眼花缭乱,肖言甚至没有做任何停顿的去瞄准前面的靶子,等看清楚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王盛震撼莫名,良久无语。

    却见肖言摇摇头,将弓重新放回王盛手上,轻道:“不必惊讶,当人的生命感受到威胁时,即使不去特意瞄准,你也会准确的发现威胁所在,一举成擒。”

    王盛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是下意识道:“我方才没有看清你是如何射的,可否……”

    王盛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肖言在摇头,他苦笑道:“若你还想看,恐怕要等两天,因为我的手受过伤,今夜是无法再使力了。”

    王盛顺着肖言的话向他的手看去,一眼便望见他左手正颤抖不止,象是控制不住般,只听肖言轻叹一声道:“这六石弓于我已经是勉强了。”

    王盛浑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有些焦急的握住他的左手,一眼看到他修长的五指间有一道深痕贯彻其中,想是当初受伤极深,所以留下了这道伤疤,他不禁懊恼自己的卤莽,心怀内疚道:“对不起,我不知你手伤的这般重。”

    肖言若无其事的抽回手,宽慰般笑道:“无妨的,只是左手,于平日无多大妨碍。”

    王盛急道:“可是如果上了战场……”

    肖言摆手打断王盛接下来的话,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触过左手的伤痕,良久才轻道:“战场上生死不过一瞬间,如果你明知道自己只有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你会比旁人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相对的,你自然也会尽最大的能力去杀死你的敌人。”

    王盛细想他的话来,虽是决绝狠厉,却也是事实,这其中他获益良多,等他想明白回过神时,见肖言已经走远,急忙跟上道:“营帐不往那个方向。”

    却见肖言身形蓦然停住,回头神色认真道:“夜里活动颇费体力,我想我需要去找点吃的充饥。”

    “啊?”王盛愣住,想了想才道:“可是火头营也不往这边走,更何况私拿食物是触犯军规。”

    “我自然知道。”肖言笑道:“后山有一条小河,里面大约是不缺鱼的,而我却知道如何将它们烤来吃。”

    王盛顿时哭笑不得,脑中灵光一闪,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你每晚出来……”

    肖言笑而不答,只道:“那是我唯一会做的菜。”转而一想,他轻蹙眉头,神色间仿佛不确定道:“如果那算是菜的话。”

    第五十七章

    再过几日便是端午,军中的训练却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新兵们集合在校场上,正午的太阳晒得众人喉头发干,此刻却没有人在意,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校场正中的一道人影上,一动不动。

    “嗡”的一声,一箭正中红心,新兵里立即有人发出吆喝赞叹之声,更多的人眼中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色,多是抱着一争高下的心情。

    王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大汗,将手中的弓箭交到下一个士兵手中,回到队列中时,眼尾眉梢都挂着掩饰不去的飞扬之色。骑兵营里几个跟王盛同期入营的新兵见他归队,立即上前与他攀谈,其中一名叫张小虎的,平时为人热情仗义,见王盛箭射的好,忍不住套起了近乎。

    张小虎道:“王兄弟,你的箭术越发精进了,我瞧你再这么下去,跟那位陈将军比也差不远了,有了这手功夫,将来到了战场上一定能升官发财!”

    王盛被夸的颇有些不好意思,只呵呵的笑着,道:“其实我进步的这么快多亏有人教的好。”

    张小虎一听,立马来了兴趣,眼睛闪闪发亮道:“是哪位高人?兄弟也要向他讨教讨教。”

    王盛嘴唇动了动,象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缄口,张小虎半天等不到回答,不禁有些疑惑,于是顺着王盛的目光望去,正见校场那里有一人站在靶子前举了箭要射,这一眼倒吸引了他的注意。

    张小虎自认交游广阔,莫说骑兵营,就是整个新兵营都没几个他叫不上名字的,这一看去,场中那人倒是面生的很,脑海中怎么也搜不出完整的印象,更怪的是那人还是右手持弓,要知道一般人都是左手拿弓右手发箭,这般看来那人或许是个左撇子也说不定。

    正好奇着,张小虎见那人张了弓,只是双臂虚张,好似力气不足,以至弓弦未满,若是这箭射的出去,也必是个半途而废的结果,果然那箭一发,只斜斜的插在红心之外的白圈内,虽没有射中,倒也没有先前想的落空,平常的很,于是立即换了下一个人上去接替。

    张小虎收回目光,朝王盛问道:“这是咱们骑兵营的?”

    王盛正内疚肖言为了教他习箭引发旧伤不得不换手使弓的事,听张小虎这么问,不禁奇怪道:“他自然是我们营的。”

    张小虎本就是随口问问,于是玩笑道:“平常没注意,不过看他这副软手软脚的模样,怕是回去当个书生更好。”

    王盛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快,但想着肖言当晚吩咐他的话又不好去辩解,于是闷气道:“他才不是书生。”说罢,便往肖言休息那边的树阴走去,留下张小虎在原地有些莫名不解。

    肖言坐在树阴下一动不动,待王盛走到面前才抬起头来,眼神疑惑。

    王盛踌躇半晌道:“我的箭射的越来越好了。”

    “嗯。”

    王盛见肖言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终于忍不住道:“你的箭射的更好,可惜大家都不知道。”

    肖言因他的话再次抬起了头,突然笑了笑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何凡事隐于人后?”

    被猜中心事,王盛只好点头。

    肖言微微笑道:“但求岁月安稳,永世无争,我只想当一个小小的马前卒。”

    王盛皱眉,语气不赞同道:“男儿本该顶天立地,象你这般想如何能成就大业,光耀门楣?”

    肖言不为所动般失笑道:“我这一生本就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轰轰烈烈也是过,恍恍终日也是过,只要能让自己活的快乐些,又有什么不好?”

    “你……”王盛气馁,他自然明白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又真心替肖言觉得可惜,本想再劝两句,却听肖言道:“你最近可曾注意到军中的变化?”

    王盛一怔,随后细想了他的话,良久才答道:“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这两天我发现驻扎在集中营的士兵不及先前的一半,不仅如此,我还从余下的驻兵口中听到了一些风声。”

    肖言依旧盯着地面不动,似在仔细倾听。

    王盛突然蹲下与肖言并排,声音压低道:“献王反了!”

    肖言目光一动,猛然抬起头看着王盛道:“可知是何原因?”

    王盛想了想,面色有些不确定:“我只是在他们闲聊时模糊听到一些,做不得准,好象是说皇上在祭祀途中有刺客突袭,那些刺客被制伏后送往监庭司审查,查着查着就牵扯出了献王,结果献王起兵发动宫变,后来自然被镇压下来,献王在混乱中被一小股溃军救了出去,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如今事情传到这里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皇上下个月便要来蜀地,也不知京都的情形是如何处置。”

    肖言细细想来,刺杀一事或许是李绩促使献王兵变的一紧要个条件,而献王并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会发起宫变除了形式所迫,自然还有了其他的把握,李绩在朝廷动荡的时候仍然选择出行吴蜀,必定是另有打算。

    王盛继续道:“我早听人说献王有谋反之心,暗中招兵买马,据说达到十万之众,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然宫变一事岂能如此轻易收场。”

    王盛既然能这么想,李绩当然也清楚,未免夜长梦多,所以如此果断的除去献王,却没想到还是让献王给逃了,肖言叹息一声,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睁开,对王盛道:“你可知皇上说要来吴蜀,是在宫变之前还是之后?”

    王盛少见肖言的神情波动,见他这般严肃,不自觉的答道:“算算时日,应当是宫变之后。”

    肖言闻言一怔,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此刻完全猜不出李绩的心思,只是献王造反,他从前扶植在宫中的势力必然会有所动作,李绩在宫中危机四伏,选择出行或许与此有关,思及此,肖言不禁皱起眉头,心绪一时不平。

    王盛长叹一声道:“近来真是多事之秋,先前是蜀地频频发生暴动,等陈将军一来,好不容易安生了些时日,没想到京城又出了大事,现下这些逆贼听到了风声又开始蠢蠢欲动,搅的周边不得安生。”

    此话一出,肖言原本因担忧而扰乱的思绪突然平复下来,他静下心将事情的前后思索了一番,顿时摸出了些头绪,等端午一过,集训结束,出任务时便可多加打探周围的情况,若有什么发现再想法子告诉陈凌空便是,他想,若无意外,献王恐怕是要来蜀地一次了。

    想通了这些,他也不再担忧,转眼去看王盛,见他板着一张脸,眉宇间是少见的忧虑神色,仿佛这些时日的历练让他成长不少。

    肖言心神一松,不禁玩笑道:“你立功的机会怕是要来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让王盛摸不着头脑,于是试探道:“你是说端午过后大家便要开始出任务了吧?”

    肖言笑而不答,转眼笑容褪去,他沉声道:“大隐隐于市,做人要懂得进退有度,你的抱负并不是拿来空口白说,而是要去做,做大事要先学会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别人才不会轻易看穿你。”

    王盛点点头,诚恳道:“我明白了。”

    王盛还想说些别的,耳边突然听见有马蹄声进了校场,再一看原来是刘达带了一小队骑兵巡逻回来,他一下马便大声的骂骂咧咧,语气粗俗,一边将马鞭四处乱抽,沿路伤了不少人。

    刘达粗声叫骂道:“你们这群窝囊废,追了十几里,到头来别说是反贼,就是连个鬼影也没抓着,害得老子没法跟上面交代。”说着,又连着抽了他的属下几鞭,那几个士兵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躬着身子跟在他身后。

    他不过一个小小伍长,一路气势汹汹无故伤人,王盛心中恼恨,但又不能发作,只好忍气吞声,于是随手拉了肖言就要走,这一动却正好被那刘达看见,拿起鞭子指着他们道:“你他妈的什么意思,不将老子放在眼里?”

    王盛正要说话,察觉到拉着肖言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