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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砚解连环第1部分阅读

子,“姑娘你……”黑衣人伸剑往前移了半寸,堪堪抵住琴心咽喉。

    君福见状,大叫:“小姐,小姐……”他双眼怒瞪身前之人,正待上前,“我与你们拼了……”

    话未完,因为教人点中睡岤,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待他醒转,已不知过了多久。

    捧着有些发晕的脑袋,君福四下望了一遍,车与马都还在,独不见那两贼人和小姐小翠。他急了,搓着双手,绕着马车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四五次,才恍然想起车内并未找过。急忙绕过车子,掀起布幔──

    车内躺着的,不正是君琴心与小翠主仆二人么?

    君福当下老泪纵横,嘴里不住喃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小姐没事!”跪下对着天际叩了几个响头。待他擦干眼泪,再仔细一看,就觉不对劲,“小姐,小姐……”

    并无半点回应。

    他颤着老手轻推小翠,“小翠,醒醒,小翠你快醒醒。”

    仍无丝毫动静。

    他急了,忙放下布幔跳上车,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找大夫去,找大夫去。”

    马车急驰在往戊阳县城的道上。此处又是一片平静,仿似刚才只是梦一场,只有遗留在地的黑色布巾记下了曾发生过的恍如梦境的一切……

    戊阳县城 君府琴心园

    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被请进君府替琴心诊治,不知何因,小翠在半个时辰前已苏醒过来,且完好无损的在房中照应着,琴心却是昏迷至今未醒。

    房内,须发俱白的大夫正忙着为君琴心诊断。房外,君福也是老泪纵横地讲述着方才发生的一幕。

    “老奴该死,让小姐受伤,是老奴的错,请老爷夫人责罚。”君福跪地不起。

    君夫人在一旁手持绢帕,泪水不断。君老爷越听眉越皱得紧:“好了,好了,你快起来。”他双手扶起老管家,“你已尽力保护小姐,没什么好怪罪的。”

    “老爷……”

    “好了,你也受了伤,下去休息吧。”忙唤来丫环:“送管家回房去休息。”

    丫环扶着君福走了。君老爷对着阴沉的天气长叹一声。君家这阵子还真是多事。一个半月前,为了女儿与连诚的事,闹得全家不得安宁,琴心丫头整日里哭个不停。半个月后,又传来连诚的死讯。这下可好,她不哭不闹,安静得叫人放心不下,整天提心吊胆,怕她有什么想不开,这一月来,看着女儿一天天消沉下去,一日日憔悴下去,他的心也在痛啊。偏他与女儿的关系随着日久也日淡,教他不知如何是好。今天琴心又出了不幸之事,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如今,只希望老天保佑女儿能平安无事,那么,他什么也不会计较了。以后她爱怎样便怎样,他再也不加干涉了。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老爷,”君夫人抽抽泣泣着,“大夫到底看完病没有啊?”

    “不知道。”但是时间也未免太长久了些吧?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君老爷心一惊,忙推开门,大步跨了进去。君夫人随即跟了上去,仍不停地拭着似流不完的泪。

    出来迎接的是小翠:“老爷,夫人!”

    “小姐醒了没有?”君老爷担心地问。

    小翠黯然道:“还没有,萧大夫还在诊呢!”

    “还在诊?!”君老爷大吼如雷。瞧小翠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琴心却在里面生死未卜,君老爷就想不明白。

    “小翠,你再说说发生的事!”

    “哦。当时,我与小姐被两个黑衣蒙面人用剑抵住了,君福早就被弄昏过去。我怕得要死小姐却不怕,那两人取走了所有的东西,临走前不知洒了什么东西,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已经在府里了。”话不知讲了几遍,老爷仍要问。也难怪,按理,她与小姐同时晕倒,为什么她早早醒来,小姐却仍昏迷不醒呢?

    见老爷夫人一个面色凝重,一个猛在拭泪,小翠安慰道:“老爷夫人,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小翠的话,他也听了快不下十遍,仍弄不通这其中的道理。没理由同样中了迷香,一个已经活蹦乱跳,另一个却不省人事啊!喟叹一声,他拂袖步入内室。

    君老爷赶到床边,大夫闻声转过身子,朝两人行了礼:“君老爷,君夫人。”

    君老爷瞧着床上仍兀自昏睡着的琴心,不免担心地问:“萧大夫,我女儿她怎么样了?是不是……”他紧张地抓住老大夫的衣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你说。”

    一直小声抽泣着的君夫人夫唱妇随似的:“你诊了这么久,究竟诊出个什么没有啊?”真正急死人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教她以后怎么活呀!呜呜……

    萧大夫轻扯衣袖,道:“君小姐并无任何不妥。”

    “那就好,那就好!”君夫人眉开眼笑的。

    “无大碍?!”君老爷却一把揪住萧大夫的衣领怒瞪着眼前须发俱白的大夫,“无大碍会昏迷这么久还不醒?!你这个庸医!”

    “老爷,老爷。”君夫人忙安抚丈夫。

    “哼!”放开萧大夫,君老爷背转身去不理这个庸医。

    萧大夫整整衣裳,有些不太能适应。被人骂作是庸医,这还是生平头一遭。想他从医五十载,看过的病人少说也是以万来计算,虽说没有令人起死回生之术,但是只要是尚有一线生机的病人到他手中,也是断无性命之忧的。现如今,他这堂堂大神医,举国闻名的萧应辰萧大夫,却被人冠以庸医的名号,岂不叫人笑掉大牙?狠狠瞪了眼在旁掩嘴偷笑的徒儿,萧大夫再三摇头。若不是看在君家夫妇担心女儿的分上,他早叫他们明白有眼不识泰山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师父!”小徒斜眼瞄了君家夫妇一眼,悄声道:“师父,我看哪,你再不把君小姐弄醒,咱们这回可要白来一趟了。”

    “多嘴!”萧大夫微斥道,见小徒扮个鬼脸退到一旁,他悠悠然开口:“君老爷,要令千金醒来倒也非难事。”话未完已自动退开三丈远,以免稍不留神会丢了老命。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君才爷“唬”地转身,怒道:“那你还不快把她给我弄醒?!”这老匹夫存心耍他不成?

    萧大夫慢吞吞踱到床边,从医箱中掏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瓶子。瓶上并无任何标签注明做何用途,只不过每只瓶子的形状和颜色都大不相同。只见他东挑西拣了会,从中挑出一个黑中带紫,紫中带红的圆底细颈瓶,并且拔去木塞,把瓶口凑近琴心左右移动了会。

    “咳、咳、咳!”

    是君琴心的声音!

    君老爷喜上眉梢,赶苍蝇似的把萧大夫挤到一旁:“女儿,女儿……”君夫人则在君老爷身后努力地伸长颈子,希望能见着女儿。

    萧大夫苦着一张脸,躲在一边凉快。“师父,你好可怜哟!”小徒取笑。他又瞪了徒儿一眼,顺便捎上几个白眼给“爱女心切”的君氏夫妇。

    在床上昏睡了好几个时辰的君琴心,在父母柔声的呼唤与慈爱双目的关注下,终于掀了掀眼皮……

    “啊,啊,醒了,女儿终于醒了。”是君老爷略显夸张的叫声。萧大夫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暗自希望下一刻君老爷不会把他的老骨头给拆掉。

    君夫人好不容易挤到一旁,可以瞧见女儿的全貌,就见琴心缓缓张开双眼。她兴奋地道:“女儿,你醒了,可教为娘担心死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呸呸呸!”君夫人忙捂住嘴,与丈夫一同看向渐渐恢复神智的女儿。

    君琴心睁开双眼,迷蒙的眼中透着初醒时的慵懒,却也藏着不易教人察觉的灵动神采。她连眨了好几下眼,瞧了瞧床顶上雕刻精美的图案,似乎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略略转动有些僵硬的头部,视线从床顶调向君氏夫妇──

    “啊──”

    叫声足以掀破屋顶,震聋所有人的耳朵,也吓得君老爷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比琴心之惊恐,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及躲闪的君夫人可怜兮兮地被压在底下,嘴里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只有一旁的萧大夫与徒儿忍住笑看着眼前这一幕。

    闻声的小翠惊恐地赶来,千载难逢地见到平日里威严的老爷展现出有史以来最好笑的表情:帽子歪向一边,嘴大张成圆形,双目圆瞪,有些花白的胡子呈四面八方散开状。若不是此刻情况特殊,只怕她已笑到趴在地上三天三夜方能起来。

    她惊叫道:“老爷,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忙搀扶起君老爷,拍掉他衣衫上的灰尘后,又立即去“拯救”奄奄一息的可怜被当作肉垫的君夫人。

    待弄妥当,小翠才得以瞧见小姐。此刻,君琴心已坐起身子,拥着薄被缩在床角,秀美细致的脸上惨白得无一丝颜色,眸中透着惊恐与迷离。

    “小姐,你怎么了?”她越接近君琴心,后者就越往里退,“小姐,我是小翠呀……”努力关切她的小翠不明所以地被拨到一旁。才刚站稳,又来一股不明力量推她到了床尾。她不明就里地看向始终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萧氏师徒,二人回她以同情的表情。

    那股力量显然是来自君老爷与夫人。君老爷不知何时已清醒过来,君夫人手上则又执了一块手绢。

    “女儿,你过来,不要怕,有爹在,没有人再敢伤害你了。”君老爷露出自以为最和蔼可亲的笑脸,以免吓坏了刚从恶徒手中逃脱的掌上明珠。然而,回答他的却仍是一张除了怯意毫无其他表情的脸。

    不过,琴心过了会倒是掀了掀嘴角,樱唇低低吐出一句──

    “你是谁?”

    第二章

    晴天霹雳!

    六月飞雪!!

    他,他,他最最疼爱的女儿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教他情何以堪哪!

    “啊啊,女儿,为父是对你太严厉了些,可那也是为了你好。”说不定女儿是为他拒婚又间接害死了连诚的事而在气他,“爹答应你,以后爹再也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好不好?”君夫人泣不成声。

    两人声泪俱下的唱作,却只换来琴心一句几乎要叫他们吐血的“你们是谁,我,我又是在哪儿?”这怎能不教他二人捶胸顿足以示心痛呢。倒是小翠道:“老爷夫人,萧大夫在这里,问一问是怎么一回事。”

    一句话提醒了准备哭个昏天暗地的君老爷与夫人。兀自想看好戏萧大夫,在不及躲闪的情况下,三度让君老爷抓个正着。不过这回,是双臂被抓住,免去了再一次险被勒死的危险。

    “萧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女儿她到底怎么啦?”怎么说不认得他们呢。他们可是养育她十七年,与她朝夕相对十七年的爹娘啊。

    终于想到他了吗?他还以为他们会继续哀号下去哩。吩咐徒儿整理医箱,萧大夫走近床沿,偏头歪脑地盯了琴心半晌,边点头边发出“嗯啊”的声音。见琴心睁着无措的双眼瞧他,他报以安慰的慈爱笑容。

    “师父,理好了。”

    小徒背起医箱,萧大夫理理衣衫准备往外走,一道人影拦住了他去路。

    “萧大夫,我女儿的病究竟如何,你总要给我个交代呀。”怎么一句话也不留地就要走人呢。

    萧大夫回头看了看:“君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

    待君老爷回转琴心园时,脸上的表情是忧心与不可置信。见他到来,君夫人忙迎上前:“老爷,大夫怎么说?”琴心她虽然不再怕她,但始终一声不吭地,她很是担心。

    重重叹了日气,君老爷才道:“大夫说,琴心不记得咱们,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我的老天!”君夫人倒退几步,跌进椅里,嘴里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君老爷无奈道:“琴心中了特殊的迷香。况且她平日里忧伤过度,郁闷不乐,才会如此。”看了一眼安静的女儿,心下愧疚万分。是他的错啊。早知如此,倒不如当初同意了她与连诚的婚事,也不会造成今天的结局。只怪他爱女心切。但,如今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了。

    “夫人,你好好照顾女儿,我去吩咐下人随萧大夫抓药。”

    君夫人压抑着悲痛来到床沿,双眼不离琴心憔悴的容颜:“我可怜的女儿……”

    琴心无言地打量着这“据说”是她的闺房。房中除了一般家具之外,尚有一架古琴,一座绣架和一个书柜。柜上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册倒也不少。

    见琴心打量四周,小翠热心地替她解说:“小姐,这本书是小姐上个月在读的一本,是大少爷送给小姐的。”

    “大少爷——”这又是谁?听眼前华衣妇人——“她”的娘说,她是戊阳县首富君跃的女儿,小翠是她的贴身丫环,但何时又跑出个大少爷?

    君夫人讶道:“你忘了吗?你是娘最疼爱的小女儿,上头有三个哥哥。大哥叫君础,他在别处经商。逢年过节的才回来一趟;二哥叫君催,是个书呆子,前阵子说要去以文会友,不知何时才回来;三哥叫君砚,也是行踪飘忽。他们都很疼爱你呢。”

    “我,有哥哥?”难以置信,一觉醒来,不只多了千金小姐的身份,多了爹,多了娘,这会儿,又多出了三位兄长,真是要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翠忙补充:“小姐,三位少爷都很疼小姐的。大少爷每回从外地回来总要带礼物给小姐。二少爷虽然爱书成痴,但只要小姐去他书房,他是断然不会理会书册的。”

    是么?她原来有这么多人关爱着。“我真开心。”君夫人一见女儿绽开笑颜,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手足无措地轻拍女儿细致的手背,琴心略缩了下手,君夫人失望了下,“刚开始亲近,难免有些不习惯,久了便好了。”

    见她失望的样子,琴心有些不忍:“我,我只是想起……”突地住了口,引来君夫人惊喜地期待地望着她。

    “你想起了些什么?快告诉娘。”

    “我我……”

    小翠见状,忙打圆场:“夫人,你别逼小姐了,她才好呢。”

    “对对。”君夫人了解地点点头,重又忍声道:“娘不遏你,你慢慢说。娘不逼你。”

    咕噜。

    “咦?什么声音?”君夫人疑惑地四下望了望,抬头却见到琴心红了脸。

    “我想,小姐是饿了。”

    君夫人一拍额:“瞧我糊涂的。你刚醒,已经好几个时辰没吃过东西了。小翠。”

    “在。”

    “你好生伺候着小姐,我去厨房弄碗肉粥来。”替琴心整整被褥,她起身道,“乖女儿,娘一会儿就回来,你好好歇着。”便疾步离了房。

    君夫人前脚刚离开房门,小翠后脚就跟了上去。细看了半晌,立刻关上房门回转内室:“小姐,人都走了。”

    琴心一听,大大吐了口气,身子也垮了下来:“哇,没料到会这么辛苦,当真好难受。”她此时的神情哪里有刚才含羞带怯的模样,完全换上了一副随意开朗样。眸中消去了戒备与惊奇,却是透出一股新奇。她翻身下床,动作之利落,全然不似一个昏睡了好几个时辰,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大小姐。

    她好奇地拨弄一下古琴,翻动一下书册。小翠始终笑意盈盈地在一旁瞧看。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一定是夫人来了。小姐,你快回床上躺好,我去看一下。”

    待小翠回来时,手上多了个木盘,盘中有粥。“夫人有事,让莲丫头送来的。小姐快过来吃吧。”小翠放下木盘,正待转身去扶琴心,却让眼前的人影吓了一大跳。她心有余悸地道:“小姐,奴婢可经不起吓的。”真是的,她可从未见过此等事,多来个几次,岂不要被吓掉魂了吗?

    琴心用脚尖勾了一个凳子过来:“什么奴婢小姐的,我可不爱听。不过,这碗粥看起来味道不错。”她端起碗就喝,还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看得小翠直摇头:“小姐,哪有人像你这样子吃东西的,多不文雅,一点儿也不像个千金小姐。”

    “文雅?”琴心抬起头来,“我向来这样吃的,实在饿嘛,此时肚皮最要紧,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说着埋头又吃。

    小翠无奈。幸好是在内室,四下无旁人。否则,有谁会相信眼前这位把米粒弄得满脸都是,吃粥吃得咕咕响,坐无坐相,吃光吃相的女子会是名满戊阳城,全城公认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