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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蝶第37部分阅读

    。吉宗终于放下心,也跟着笑了笑。她盘腿坐下,将头抵在於须磨肩膀上,低声说“我回来了。”於须磨听了,鼻子有点儿酸酸的。

    “可用过饭了?”吉宗怕自己不在,於须磨只是担心,顾不上吃饭。而且,两个人平时一起吃饭生活惯了,身体像是个时钟,感觉应该做些什么,条件反射。

    於须磨眼一垂,说“嗯。”

    “嗯,是吃过了,还是没吃过?”吉宗气笑了,这种敷衍的话,原本只觉得是听笑话,真的身临其境了,倒是不太好笑。於须磨看看她,抿了抿嘴,叹了口气,投降道“没吃。”

    吉宗有些无言,於须磨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她生活自理。“不管遇到什么事,别耽误吃饭,也别耽误睡觉。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即使以后,我让你很生气,也是这样。”

    “你为什么要惹我生气?”於须磨噗嗤一下笑了,笑着问她。吉宗一下说不出话来了,他为什么抓住的是这句话,她的重点不在这里好嘛?本来想安抚他一下,现在倒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咳,我好想也没太吃饱,要不你再陪我吃点儿吧。”一是怕於须磨自己不肯再吃;二是有点儿愧疚,好想出轨了似的;三是真宫理那边的人和厨房关系一定不太融洽,也不知道阿绸阿缎怎么说的,她明明喜欢清淡的,厨房居然端了许多荤腥上来。丰盛是丰盛,可是太油腻了,不是吉宗平时的用餐习惯。她本着不剩饭的精神,吃了,但现在感觉还油腻的很。油腻不说,还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於须磨轻声说“那我自己去厨房吧,省得他们说不明白,再让那边误会了,好想你在他那儿没吃饱,特意留着肚子回来陪我吃似的。”说着,起身就要出去。

    “穿件羽织!”吉宗冲着他喊,於须磨停下步子,取了挂在架子上的羽织,裹在了身上,走到门口了回头冲着吉宗笑了笑。吉宗忽然觉得麻麻的,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於须磨眼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一种风情。不像原来给人清高冷艳的感觉,好像生动了起来。他这是很满意自己回来陪他吃饭么?吉宗挠挠头想。

    於须磨没有一会儿就回来了,吉宗动动鼻子,闻到一股米香。小小的托盘上,只有两碗白米饭,几个小碟子,最让吉宗满意的,是有壶酒。她喜欢喝酒,特别是温过的清酒。现在的清酒没有现代那么清透,但也很有种浑厚甘醇的味道。她很喜欢,但怕喝多了误事,大多数时候都是浅酌,很控制。

    吉宗自动端了个矮几过来,放在床边上,把被子掀开,拍了拍,示意於须磨坐在烘热的床上。这和於须磨受的教育不符,可是出去这一趟,他身上还真有些寒。横了吉宗一眼,把托盘放在了矮几上,就去烧了壶水。他平时有饮茶的习惯,所以屋里常备着烧水和喝茶的物件儿。

    吉宗喜欢看於须磨忙活,好像又回到了住长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其实在长屋住的时间不长,那时候和於须磨关系也正暧昧说不上熟谙。可是,她和於须磨独处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时候。也许,那时候,最简单,所以快乐。

    於须磨提着泡好的茶转身,正好看到吉宗在摸温酒壶,另一只手还偷偷掀开杯子,凑近闻香味儿呢。他又好气又好笑,吉宗这点儿小爱好,和她平时给人的冷淡感觉很不符,透着股小可爱。所以,他虽然也不喜欢她多饮酒,但也喜欢时不时替她温上点儿。这种感觉很复杂,又怕她喝多了不好,但又知道她喜欢喝,想宠着她。

    吉宗见自己的行为被於须磨撞了个正着,也有些尴尬,赶紧坐正了身子,等着於须磨。於须磨没有坐到被褥上,而是跪坐在吉宗对面。一碗里,他放了一颗腌渍好的梅子;另一个碗里,他放了一尺猪油,又滴了几滴酱油在上面,又用筷子挑了些米饭闷上。顺道往梅子饭里,浇了些刚泡好的热茶,热茶沿着碗边儿灌了进去,到了米饭七分的地方。碧绿的茶汤,洁白的米饭,鲜红的梅子。吉宗不是很贪口舌之欲,但嘴里还是分泌了许多液体。她吞了吞口水,等於须磨往另一个碗里浇茶汤,好一起吃饭,她忽然觉得很饿很饿。

    於须磨却没有往油饭里浇茶汤,而是轻轻用筷子伴着,酱油和猪油的香气弥漫开,米饭也变成了有光泽的浅浅的茶色。看着吉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於须磨满意的笑了。他替吉宗斟上酒,温度刚刚好。他也拉开被子,挨着吉宗坐下,两个人并排对着矮几上简单的饭。

    吉宗先饮了口酒,回味了一下,才端起了她常吃的梅子泡饭。泡饭可以说是江户特色,庶民最爱,因为柴火木炭贵,大家即使一天两餐,也不可能两次都开火。多是早晨就把一天的饭闷好了,只是,第二顿饭就凉了,所以大家就用水泡饭,汤太奢侈,水太清淡,茶刚刚好。这是吉宗在长屋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不能不说,於须磨还是很摸得准她的喜好的。

    硬硬的米饭,热热的茶水,有点儿酸的梅子,吉宗怎么吃都吃不腻。只是,今儿,她看着於须磨的饭,也有些馋。平时,他不吃这么油腻的东西,猪油,好像也有些不上档次。可是,看於须磨一口一口的吃着,虽然也很优雅,但比平时进餐速度快多了,她觉得好像很好吃。

    “我想尝口你的”她含着筷子,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於须磨停下来,惊讶的看着她。日本这个时代,还是分餐制,大家吃饭,基本都不在一个桌子上,跟不用说用一个碗了。可是,看着吉宗纠结的眼神,於须磨笑着,把碗递到她嘴边。吉宗用筷子夹了一口,塞进了嘴里。嗯,咸咸香香的,真的很好吃。她又吃了几口,才想起来,没吃晚饭的是於须磨不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饭递到於须磨眼前,低声说“你也吃,尝尝。”

    於须磨放下自己的碗,接过来,扒了两口,确实不错,也难怪吉宗百吃不厌。两个人索性把碗都放在了矮几上,坐在褥子上,合盖着一床被子,几乎趴在矮几上,两碗饭轮流下手。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香甜。

    夜里,巡查暗哨的三郎佐,在树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儿跌下树去。这俩人是过家家呢?吃个饭也吃得这么开心,三郎佐脑海里一下涌入街边一身土的破孩子在玩儿泥巴的画面。就像他们俩现在这样,傻乐傻乐的。两人明明是夫妻,大晚上的,也没月亮,做点儿什么不好啊,非得过家家酒。不过,只是看背景也能感觉到两个人的快乐。

    三郎佐顺手折了根树枝刁在嘴里,嘴角微微的上挑,今儿夜里一点儿都不冷,整个人暖融融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肚子又饿了。他伸手摸摸肚子,想一会儿去后厨找点儿什么吃的去。

    御城里,一行人隆重的送走了天皇特使。

    “这次,辛苦你啦。”御台所代表将军,安抚岛津继丰道。后者恭敬回礼,连称不敢。御台所看看挂着冷笑的竹,又看了看渐行渐远的队伍,也皱起了眉头。这次,有栖川宫正仁亲王还是没提何时迎娶竹,他看向将军,将军心有所感,默契的知道近卫熙所为何事。也皱了眉,看来,皇室还是没歇了“大政奉还”的心思。本来他们想往皇室再插个钉子,哪知道对方反而把订了婚的竹留在大奥这么久。

    竹想想有栖川宫正仁亲王在御城期间的作为,和她问的那些话,心里就忍不住的冷笑。这人心真大,可是,自己一个过气的养子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实惠的消息呢?而且,他凭什么和她说,说多了,她更不会来把自己接出大奥。所幸,自己还有一副皮囊,竹扯了扯华丽的羽织,在心里再一次感谢父母。

    岛津继丰在侧低着头,微微抬眼,倒也把竹的神情打量了个遍。这位竹君,一副好皮囊,幸也不幸。这次有栖川宫正仁亲王还是没把人接走,只要他还出大奥,那自己就有机会报这“举荐”之仇。一想想自己的挂手脸色黑漆漆的呈上来的红彤彤的账册,她心里憋着的火就更炙热了几分。

    竹感觉到岛津继丰的目光,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政奉还:指幕府把权力交还给皇室。期盼不开火凭外交就做到!不过,最后确实出了这么一位为了人民免于战争苦难而顺应时代潮流的将军。第十五代将军德川庆喜,历史中,总有这种的人。很了不起。

    挂手:财务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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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看《深夜食堂》,喜欢吃着饭的时候看,会觉得饭好香。寂静的夜,夜归的人,温暖的小食档,有故事的大叔。

    第123章错过的花期

    竹每次从中奥回大奥,都喜欢从外面兜一圈,好像这样做了,就能短暂的从桎梏中逃脱。只是,他这次把岛津继丰得罪很了,也不敢在外面多逗留。看看庭院里修剪得错落有致的绿色植物,再抬头望了望墙外。现在,樱花可能都开过了。皇室爱菊花,大奥爱朝颜,他喜欢樱花。樱花落下的时候,带着一种腥甜,却让人觉得安静美好。那种美,因为脱离而绽放,不会开到枯萎,人们记住的,永远是它最美的姿态。

    以往每年,他都喜欢去上野看樱花,甚至包个茶室住上几天。如今倒好,有栖川宫正仁亲王一住就是一个月,现在估计连八重樱都开败了。如果顺利,明年他已经在平安京了,只是,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樱花。说起来,他也是出生在那里,只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了,那些记忆早就模糊。他已经二十岁了,在这个早嫁的年代,他已经算是嫁不出去的高龄了。难道,他真的要开败了,才能从枝头落下。

    吉宗早早的从送行的队伍中溜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竹。四月的江户,什么都绿了,连天都染得透着青色。竹穿着姜黄的常服,在这透着勃勃生机的绿色中,像是还没享受春天就迎来了秋日。每次看到竹,吉宗总觉得深埋心底的一根弦被人拨动了一下。这样不好,她知道,可是控制不住。既然控制不住心,却可以控制脚步。她朝着大门的方向行去,收回了目光。

    “这不是纪伊殿么?”竹的眼角扫到了吉宗,偏过头,维持着抱臂的姿势,轻佻的冲她笑了笑。

    吉宗收住脚步,抿着唇看了他半天,说“你如果不想笑,就别笑了。”

    竹的唇角一下沉下来,有种被人识破的恼怒“怎么?你也嘲笑我?我现在是不是全江户的笑话?”

    看着竹像只炸了毛的猫,吉宗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你。”想他那些离经叛道的行径,就不像个在乎别人眼光的。

    竹自嘲的笑了笑,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太夫想从良也是不易。

    “听闻纪伊殿带着侧室一起出去赏樱,足足呆了三天两夜才会,看不出,你还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竹想着见过一次的於须磨,撇了撇嘴,看上去冷冷清清的还有些高傲,手段倒是不错。

    “你有空听这些闲趣,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最近如果无事,就别出大奥了。”吉宗想想最近萨摩藩藩主岛津继丰的困窘,都替她恨竹。这次接待,无异于给萨摩藩苍白的财政上又加了层霜。又忽然想到岛津继丰和近卫熙的小动作,两个人明显是相识的,不禁叹了口气。看看一副浑然不觉危机的竹,想自己也别提古人担忧了,他能好好的活到现在,自有一套生存法则。

    她抬腿就走,也没给竹再奚落自己的机会。竹倒是没出言反驳,他惯会看人,吉宗的话虽冰冷,但里面的关心比很多只会说好听的人,要实在的多。看了眼吉宗的背影,竹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八重樱落光了没。”话里透出的遗憾,让吉宗的脚步乱了几下。陆续的,出御城的人多了起来,竹也不好再在外面呆着,平添笑柄。

    吉宗在灯下看着书,心里却无端的烦躁,像有什么摁不住的东西要跑出来似的。她不知道,如果跑出来了,会怎么样,只能下意识的摁着。三郎佐扫了眼,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吉宗手里拿的书,还在那一页。

    “人如果有心事,气场就会波动,你看”他忽然出声,吉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树枝一样的灯架上,蜡烛燃着的火苗都轻轻跳动着,今夜,其实并没有风。

    吉宗不死心的盯了火苗半天,决定不为难自己,她把手里的书一扔,看着抱臂歪靠在墙边的三郎佐,问“你说,上野的樱花都败了么?”

    三郎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只是抬眼想了想,答道“这都已经四月中了,应该都开败了。”看吉宗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不忍看她失望,又使劲儿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不过,飞鸟山那边,比上野冷些,可能还有些花没开败。”

    “飞鸟山,可是王子那边?”吉宗知道三郎佐说的地方,在江户的北边,因为交通不是特别便利,虽然也盛产樱花,却不是大众赏樱常去的地方。

    三郎佐点点头“那里有个墨堤,走到头儿那片山上,有许多樱花,开得倒比上野的精神些。”

    吉宗看看天色,觉得已晚,可是屁股下却像有刺扎着,怎么也坐不住了。

    “三郎佐,点几个人跟着,找个路熟的带路,我要去飞鸟山。”吉宗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无比肯定的说。这句话一说出来,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三郎佐有些意外的说“现在?这天都晚了,那边路况也不太好,而且,飞鸟山离江户有点儿远,这一去一回,得半天呢。”

    吉宗脸颊透红,有些公器私用的尴尬,可是,眼睛里却放着光。三郎佐很少见吉宗下这种不明确的指示,但是,看她坚定的眼神,也知道这人不轻易做决定,但是一旦决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更改。

    “那请大人稍等,我去安排一下,趁城门未关前出去。”

    吉宗点点头,摩擦着手掌。

    第二天清晨,天微微亮,但却是大奥里最忙碌的时刻。游廊上,经常可以见到穿着讲究的男子,小步快挪的疾走奔跑着。经常一队一队的交错而行,大家都神色匆匆,却又像有红绿灯调度似的不会互相冲撞。甚至,因为身份略微的差异,还要停下来行礼。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刁难谁,因为没工夫。

    早晨,是将军入大奥参加晨拜会的时间。所以,以将军为生活中心的大奥里的男人们,作息时间和习惯也根据将军的需要而产生。大奥里的男人,都是早晨洗澡,盛装打扮。奔走在吴服之间的,指挥御半下抬水的,比比皆是。大奥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这个时候,像上足了弦的发条,极致的运转着。

    不过,此间倒是也有闲人,比如说,竹君。

    早些年,他还喜欢在早晨的时候看看热闹,或者给自己看不惯的人添添堵。现在,他早歇了这份心思。难道真是年纪大了?

    “主子,外间有人传话,说大奥偏门有人等您。”阿呆不带任何感j□j彩的陈述道。

    竹歪头看看阿呆,用拇指磨蹭着嘴唇,微微笑了笑“阿呆,你跟了我多久了?”

    阿呆听了这话,并未出声,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行了,说说吧,是什么人,或者事情,让你觉得可以传这个话。”

    “回主子,是个没见过的御半下,他是说,来人袖子上,有三叶葵的纹饰。”

    竹一愣,问“传话的人呢?叫进来。”阿呆有些意外,不知道主子是不信任自己还是有事交代,看来,他以后做事要更小心谨慎些才是。他名字叫阿呆,人却不傻,主子的信任才是他在大奥存活的根本。不然,这大奥里,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太容易生个急病,然后就不治了。家里人,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还有家人,他还想活着出去见他们呢。

    他应声出去,把人请了进来。

    “这大早晨的,正是大奥最忙的时候,偏劳你了。”竹君懒洋洋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御半下,并没有问什么。

    御半下的头紧贴着地面,恭敬极了,也没想到喜怒无常的竹君会召见自己。

    “替各位主子们效劳,是小的荣幸。”那人诚惶诚恐道。

    竹的眼神扫过他厚重的刘海,软榻的背脊,相对的指尖,甚至看了人家的屁股和脚丫子,才开恩道“阿呆,替我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