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说:“大哥,你想不想知道她暗恋的人是谁呀?”八卦的嘴脸表露无疑。
“柯柏章!”
白意美气极地又吼了他一声,恨不得冲上前封住他那张大嘴巴。
“柏章,别闹了!”柯柏勋终于开口介入。“你们饿不饿?我们一起到外面吃饭好吗?”他温柔地看着白意美,似是针对她而问。
“好……好啊,我们走吧!”一对上他柔柔的眼,她的气就不自觉地消了。
转过身拿起皮包后,她故意挤开柯柏章,以免他又胡乱跟柯柏勋说些不该说的话,还偷偷朝他使了个狠眼色,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一旁的柯柏勋不巧地看见了她的眼色,笑意不觉悄悄浮上他的眼,唇线跟着微微扬起。
关于她的秘密呵……他其实是明白的;而他的秘密,尚须等待,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她……
一年后,白意美由设计助理升上设计师一职,工作愈见繁忙,压力有增无减。三不五时加个小班或熬夜赶稿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每当必须在公司熬夜加班,她总会打电话告知柯柏勋,因为她知道他会替她担心。同住一层楼一年多以来,他们相处的模式就像家人般温馨和谐,会互相关怀互相照顾。不过,她得承认,通常都是他照顾她多。
好比现在,当他知道她还在公司加班时,刚离开研究室的他,便说要帮她带消夜过来。
其实,他自己也很忙的,既要帮忙辅导学弟妹们做实验,还要一边着手准备自己的论文,在实验室与研究室来回奔跑,辛苦的程度不下于她。
“意美,外找!”
同事周筱玫在设计部门口朝她喊道,她随即放下手边的工作,走了出去。
“喂,外面那个男的是不是你男朋友啊?”经过周筱玫身旁时,她忽然拉住她的手问,一边还朝她眨着眼。
白意美笑了笑,“应该只能说是朋友吧。”
“只是朋友?不会吧?”周筱玫摆明了不相信。“有哪一种朋友会这么勤劳,常常给你带消夜过来?”
“你说呢?”她把问题丢回去,继续往前走。
“意美,你这个『男的朋友』长得帅,感觉又很nice,你下心动啊?”周筱玫随后跟上来,一脸好奇地接着问。
白意美只是扬唇淡笑,并不答话。
从前……好像也有人这么问过。
柯柏勋帅吗?她不知道,她眼里看到的他,已经超越了他的外貌。
看着他的同时,她并不是只看见他的长相,还有从前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已包含了太多的元素,不再只是纯粹的相貌而已。
来到前头让客人暂候的休息区,看到坐在沙发椅上的柯柏勋,她很自然地层露笑颜,心情感到非常愉快,赶稿的烦闷与辛苦全被冲刷得一丝不剩。
“今天吃什么?”她像小孩子似,开心又好奇地问。每次他带消夜来总不忘变花样,怕她吃腻。
“小笼包。”柯柏勋微笑地帮她打开纸餐盒,引人垂涎的香味立即飘散而出,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哇,好香喔!”周筱玫羡慕地睁大了眼。
白意美笑着在柯柏勋身旁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竹筷,一边问周筱玫:“你要不要尝尝看?”
“不必了啦,我刚才已经吃饱了。”周筱玫赶紧摇摇头,她才没那么白目呢,在这边当他们的大电灯泡。
说也奇怪,两人之间的互动和表情明明就像男女朋友,为什么意美却说不是?边想着,她边搔着头不解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今天又得熬通宵吗?”柯柏勋有些担心地望着她两眼下淡淡的黑影。
嘴巴没空说话的她只得频频点头。
“你的身体……受得了吗?”他微皱着眉问。
“还好啦!”吞下食物的她终于能开口说话。“多少已经习惯了。”
“认真努力工作没什么不好,但是,也别把身体给弄坏了。”他温声说着,眉梢眼底尽是关心之色。
她以频频点头表示受教,心里却想:他有时候为了论文还不是一样在研究室里熬通宵。视线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他手边放着一迭类似简章数据的d,上头的文字还是中英文并述。
“柯柏勋,那一堆是什么东西?”她好奇地问。
柯柏勋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一些指导教授让我参考看看,有关于国外学校的资料而已。”
她不提,他还差点给忘了。教授虽是一片好心,但他实在没有出国进修的打算,只是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所以就带着了。
他的回答让白意美全身骤地僵凝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打算研究所毕业后……要出国念书吗?”她的声音微微地发着抖。
彷佛察觉她情绪的波动,他微笑地安抚她:“我没想过要出国念书,念了这么多年也够了,我想当完兵后就找事做。”
“真的?”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望着她,眼神温柔,声音也温柔。
这句话终于让她完全放松下来。是啊……从小到大,只有她耍赖骗他的份,他倒是一次也没骗过她。
一放松下来,胃口便又恢复,将餐盒里的小笼包全部解决后,她满足地拍拍肚皮,还打了个饱嗝。
柯柏勋将垃圾收拾好后,对她柔声叮嘱:“明天早上,我会把早餐买好放在你房门口,你一定要记得吃过早餐后再上床睡觉,知道吗?”
他知道她每次熬通宵赶稿后,隔日回到家总是蒙头大睡,常常早餐连着午餐一起吃。
“知道了!”她笑得甜孜孜,陪他走到电梯前等电梯。
电梯抵达时,她看着他走进去,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一霎那,她忽地往前跨了一步,两手撑住门边,一脸认真地对他说:“柯柏勋,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她很早就想说也早就该说了。受他照顾这么多,她没什么可回韵,一句真心的谢谢是她唯一能表达的。
柯柏勋没说什么,只是温温地笑了,但,那笑彷佛蕴藏了什么意涵似,衬得他微微弯起的长眸更显深邃,让她不觉看呆了眼。
随着柯柏勋毕业论文提交日的接近,白意美和他见面的时间愈来愈少,也愈来愈短了。
周六,她休假,他却仍是一早就出门,到学校研究室赶论文。
赖床赖到十点钟,她再也躺不住,翻身起床快速地梳洗完毕后,她开始打扫起房间来,借着身体的劳动消磨时间。
打扫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何不趁机帮柯柏勋也打扫打扫房间,可随即又想起自己并没有他房间的钥匙,不禁有些丧气。她是真的想为他做点什么,却偏偏无法如愿。
打扫完毕时,不过才十一点,她无聊地抓了一本书翻看着。忽然间,一个主意在她脑海里迅速成形,她很快地抛开书,用最快的速度换上外出服,然后抓起皮包满脸笑意地走出套房,为等会儿即将要做的事感到开心不已。
在柯柏勋学校附近买好了便当和饮料,她走进校园内,依着他曾大略提过的研究室位置,来到一栋白色的建筑物前。
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她决定找个人问问,恰巧前方一位看来颇为高挑的女子正朝她的方向走来。她快步向前,拉近距离后,这才发现眼前的女生很面熟,随即,她立刻想起来她是谁。
“李恺庭……”她不自觉地低呼。
“原来是你啊!”对方显然也认出她来了。
李恺庭漂亮自信的眼眸瞄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扬唇淡淡一笑,接着又说:“你给柯柏勋送午餐来啊?”
白意美楞楞地看着她,没答话。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
彷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李恺庭微挑起眉睨着她。
“我在这里出现很奇怪吗?我可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上这里的研究所哟。”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微微慌措地解释。
“我和柯柏勋从以前到现在始终只是同学罢了,如果你心里想的是这个的话。”李恺庭直截了当地替她说出心里的疑惑。
白意美有些讶愣地看着她。难道自己这么容易被看穿?她竟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喜欢柯柏勋对吧?”
紧接着是犀利的问题,她一时无法响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响应才好。
“我猜你一定到现在都还没告诉他。”李恺庭自顾自地接着说,“你也真奇怪,都喜欢他那么久了,竟然没有勇气直接明白地告诉他!”
白意美被她说得脸颊微热,无从辩驳。
“柯柏勋正和指导教授在办公室里谈话。”李恺庭话锋突然一转,神情别有意涵地看着她。“这位老教授很赏识他,一直鼓励他毕业后继续出国念书,还很热心地介缙自己的小女儿和他认识。依我看,他是希望柯柏勋能和她女儿作伴一起出国进修。”
白意美愣了一下,想起几个月前柯柏勋所说的话。“可是……他说他没打算出国念书……”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恺庭故意耸耸肩。“那个教授很有办法,一切留学事宜都能帮他打理妥当,甚至是学费问题,他也愿意替他处理,这么好的条件和机会,我看很少有人抗拒得了。”
这一番话轻易地在白意美心里产生震荡,她的脸色微白,无所遮掩的瞳眸明显地泄露出内心的慌乱。
“我听柯柏勋说,你们俩现在毗邻而居,有什么话想说的,你可要趁现在赶紧说一说了,像他这样温柔宽厚的男人有很多人抢着要呢!”李恺庭无视她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
实在不能怪她坏心肠,她只是受不了他们两人这种只爱在心底,却什么都不说的古老人种。当然,她更不可能告诉她,柯柏勋已经知道她心意这件事。
那次观雾之旅,她就败在情敌酒后一首缠绵哀感的老歌,人家醉得一场胡涂还能凭着含蓄的情歌赢得人心,现在想起来,她都还觉得恼。明知他们两情相悦,她心里多少还是感到有些不平衡;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两个人是在搬演哪出戏呀?实在让人看了很不爽快!
所以,玩玩他们多少让自己不平衡的心情得到一些补偿,而且也算是做做好事。功过相抵,应该不过分吧!
“你要不要到研究室里等他?”她斜睇着白意美问。
白意美彷佛大梦初醒似,僵硬地摇了摇头。“我……不必了,麻烦你帮我把便当拿给他。”
说完,她匆匆掉头就走。
第九章
所有的运动里,白意美最讨厌跑步,尤其是赛跑。
因为即使她再怎么努力,她的速度依然无法加快,只能慌张地瞧着眼前和自己拉得愈来愈远的身影,深刻地感受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往后的求学生涯中,她不再参加任何和竞跑有关的运动项目。唯一不变的是,她仍追在一个人身后跑着,多年来,不曾停止过。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回到自己私密的空间,她立即让自己无力地摊倒向床铺,双眼无神地张着,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她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柯柏勋决定出国念书,那她还能继续坚持下去吗?
时间与空间的双重隔阂,她和他的距离像是无止境地拉长了,长到她无力追上去,也无从追上去。
美国、英国、还是加拿大?
不管是哪一个国家,对她而言,都遥迢得像是另一个世界。她可以追着他到城里、到新竹、再到台北,却无法追着他到国外去!
如果她开口要求他别出国,这样会不会很自私?她有这个立场和资格要求他这么做吗?
此刻,心里除了慌乱无措,还有一股深深的恐惧。长年的追逐,难道就要在这个时候划下句点了吗?过往的一切真的只能变成回忆,只能回味缅怀而已?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她宛如无神游魂般,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片cd,置入音响里,启动py键后,她再度躺回床上,茫茫然地等候着那熟悉的歌曲与乐声在耳畔响起。
须臾,怀念伤感的旋律悠悠扬起,尤雅清润柔美的嗓音随之流泻,清晰的歌词一字字飘入她耳里,那早已在她脑海里、心版上深深刻下的印痕,让她不觉跟着吟唱……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长长的间奏哀感顽艳地回旋,正当cd音响再度扬起副歌的旋律时,她猛然抬起身,反手“啪”的一声按掉开关,室内瞬即回归一片静谧。
“什么变心不变心……人家从没说过他爱我,谈得上变心么?”
漂亮的唇形有些落寞地抿起,喃喃的语音苦闷中含带浓浓的伤感。
她……好想哭啊!
伸手抓过抱枕,紧紧闭上自己已然泛着湿意的眼,然后将脸蛋一古脑儿深深地埋进抱枕里。
寂静的午后,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小小的套房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几下闷闷的吸鼻声后,抱枕忽然被抛了开去,她迅速起身离开床铺,三两下跨至窗边,“唰”的一声拉开窗帘,霎时,午后的暖阳透进一室金光灿烂,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红红的双眼稍稍瞇开一条缝,她微微恍神了。
彷佛在暖暖的金阳中,看见一张黝黑的、熟悉的脸庞,闪着白牙对她笑着。那张脸在岁月的流转中不知不觉地变换了样貌,成熟、坚毅且温厚;然而,他的温柔还有对她的好,却始终没变。
她没变,他也没变,他们的本质依然。那么,变的到底是什么?外在的条件和事物吗?
仔细想来,她该是早在八岁那一年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很喜欢他了吧!
而后,经过漫长的十五年,长久的喜欢渐渐堆积成了爱,一种在她心里极具分量与重量的感情……
她爱他,从童稚的亲情、青春岁月时的友情,一直到现在,爱情的比例不断地随着成长而加重。这一路走过来,她的眼里,心里竟是不曾有其它男人的身影停留过。
对他的爱,很早就启蒙,却一直到现在都不曾说出口。
或许是因她内心深处的自卑感吧,总觉得自己不若他优秀,所以只能在他身旁守候、等待,如果他对她曾有那么一点心意,那么,也许她就说得出口了。
可是现在,她没有时间等了,一旦他选择出国,就什么可能也没有了。
该放手了吗?该死心了吗?
与他在一起的一幕幕像电影似地在她脑海里放映着,刻骨铭心得彷佛昨天才发生过。放手,就代表以后剩下的真的只有回忆了,这是她要的吗?
不!谁说往事只能回味?她想牢牢地抓住这份感情一辈子……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像是清醒了过来。一个人在这里自伤自怜太没有意义了,但是……她该怎么做呢?她现在心很乱,无法好好思考,也许,她该听听别人的意见。
随即,她想起了姚丽暖。
自从毕业后,姚丽暖便回南部家乡工作,两人虽南北两地相隔,却时常用电话联络,友谊不曾因此而中断过。而她,也是除了柯柏章以外,唯一知道自己暗恋柯柏勋多年的朋友。
毫不迟疑地,她马上拨了她的手机号码。
“喂,是丽暖吗?”电话接通后,她有些急促地问。
“当然是敝人在下我,人如其名,美丽又温暖,谁敢冒用!”彼端传来开朗清亮的女声,一如以往的生气勃勃。
“丽暖,我……我有事想请你帮我拿主意。”她几乎紧张得口齿不清。
“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我一定帮你。”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慌张,姚丽暖的声音也变得凝肃。
白意美大略将柯柏勋可能会出国的事,和自己的心事一一说给她听。
半晌后,姚丽暖在电话那头翻白眼。
“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还是老掉牙的问题!”
“丽暖……”她的声音有些可怜兮兮。
“这问题很简单嘛,你就直截了当跟他表白呀,如果他也喜欢你,你再趁机要他别出国,不就得了吗!”
“那如果……他对我……没有同样的感觉呢?”她害怕地问。
“那你正好可以彻底死心,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