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震撼颇深。
“那次叛变，最后因为一个人的横空出世，山洞中的高手们最终落败，死的死，残的残，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是心有余悸。即便是这样一件大事，也没有改变长老们的想法，每年依然有人被送进山洞，而我就是其中一员。除此之外，他们还给山洞加了无数种禁制，让我们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出去。”
王石压抑着声调问道：“那个横空出世的人，是不是席先生？”
莫春天盯着他，终于摇头说道：“不是。”
不知为何，王石心中松了口气，或许潜意识里，他不希望席先生的双手沾染上那种鲜血。
这时，莫春天继续说道：“进来容易，出去却难，所以，如果你真的能带我们出去，你的提议我们可以接受。”
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了王石面前。
不知从哪里刮来轻风，吹着四壁上的火把摇摆不定，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王石清秀的脸庞上泛起坚毅神色。
沉默许久后，他昂首望着莫春天，缓慢而又坚定地点着头。
第082章 席九九
从山洞走出来的时候，王石一直在想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禁制，能够将那群根骨优异的年轻人困在其中十数年。
他出来的时候特意选了另外一条道路，但并未发现有什么机关看守，山洞内十分平静淡然，他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或许莫春天还有很多话没有讲明。
上山难，下山更难。
如果此时有人在山下驻足观望，必然会惊讶于那一抹在怪石之间迅疾掠过的身影。
王石还是第一次尝试将斩光功法运用到身法中，对落脚处的快速判断，让他能够使用最简洁的动作避开潜在的危险。
落地之后，他抬头仰望如在云端的山洞，不禁心怀忐忑，刚才在莫春天面前他镇定自若，但是心底并无太多把握。要知道将这群年轻人囚禁在山洞中是整个大山的意志，他只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小家伙，能改变以长老会为首的想法？
即便有席先生支持他，可那个可恶的中年男人毕竟不在山里，而且如果他真的愿意帮助那群年轻人，当初在山中的时候为何不做？不一定非要等王石来做这件事情。
下山之后，王石准备先去找九姑娘，却见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从别有峰前山漫步下来。
独飞鹤一眼便瞧见王石，看到他所处的位置和手上拎的食盒，心中便已了然，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从他双眸中闪过，声音却格外热切道：“王石，这么巧。”
王石点头笑道：“是挺巧的，你从别有峰上下来？”
“是的。”独飞鹤微笑点头，然后说道：“我刚从师父那里过来，他平时都住在这里。”
独飞鹤的师父便是大长老方谢晓，那位当初在大殿中一袖之威便让王石和九姑娘无法动弹的高人。
这段时间王石也了解到，大长老只有独飞鹤这么一个徒弟，想到自己那日轻易击败对方，不由得暗呼侥幸。如今他日夜操练，斩光功法愈发纯熟，再对上独飞鹤这个天之骄子，想必会更有把握一些。
想到这里，王石开玩笑道：“其实我很好奇，当初以你的资质，怎么没有被选入山洞中？”
独飞鹤脸色不变，心中却在嘀咕，他不太确定王石说这句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只得敷衍道：“能否选入山洞中修习，要看机缘，而且都是长老会做出决定，我可没有资格决定什么。”
两人闲聊几句，王石便告辞离去。
独飞鹤凝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叹道：你的命为什么这么好？如果不是师父习惯听从席老头的意见，这个位置又怎么轮得到你？不过，能不能站稳脚跟是另外一回事，我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
他一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便愈发烦闷，像是什么东西堵塞住思绪一般，让他很想任性地发泄一场。
然而独飞鹤毕竟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所以只会在脑海中默默谋划一些事情。
王石不知道这个少年人的心思，独飞鹤给他的印象只是一个天分很好的年轻人，仅此而已。
今天九姑娘并未消失，似乎知道王石会来一般，她在第二峰酒肆里准备好几样清新小菜和几壶果酒。
九姑娘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说道：“看来今天这一趟还算顺利？”
酒肆里空荡荡的，王石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见九姑娘款款坐到自己对面，沉吟良久，带着一丝古怪笑意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九姑娘微微一愣，从王石脸上看出一些诡异，轻声说道：“如果你喜欢我的酒，那你就算是叫我酒姑娘我也不介意。”
王石盯着她的双眸，道：“我是说，我该叫你师姐，还是师妹？”
平淡的一句话，却让九姑娘双眸中闪过慌乱，显然她没有料到王石会说出这句话。旁人或许不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九姑娘显然懂，也正因如此，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竟是哑口无言。
在今日之前，九姑娘在王石面前一直都像一个引路人，很多大山中的事情都是经她之口说出来，无形之中要占据一些态度上的优势。但是王石今日挑明她的身份，这个局势变开始转变过来。
“其实我早该猜到，像你这么聪敏的人，怎么会和我那位自称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师父没有关系？”
王石眼帘低垂，轻声说出这句话。
九姑娘的笑容在这瞬间有些尴尬，她打量着王石的表情，见他并没有丝毫怒意，才柔声说道：“我可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怕你知道后有些别扭。”
王石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
九姑娘道：“你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很笨。既然你能猜到我的身份，又怎么猜不出我的名字？”
“我不想猜，我要让你说。”
面对王石突如其来的强硬，九姑娘有些应对不及，最后只得说道：“我的真名叫做席九九，虽然我不太喜欢，但这是父亲给我起的名字，只能接受。”
她的父亲，自然便是那位可恶至极的席先生。
“那你到底是我的师姐还是师妹？”
“如果从入门时间来说，你当然得叫我师姐。”
“如果从年龄上来说呢？”
席九九逐渐恢复平静，露出笑容道：“你还是想拐着弯儿打听我的年纪。”
王石摆手道：“这可不是拐着弯儿，而是光明正大地问。”
“可是我不想说。”
“你骗了我这么长时间，做出一点补偿也不过分。”
席九九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我今年二十一岁。”
女大三……
王石赞道：“好年纪，很好。”
席九九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糊涂，追问下去，王石却不肯细说，最后也只好作罢。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
“这个不重要。”王石摇头，然后说道：“今天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我想将山洞里的那群年轻人带出来。”
席九九虽然对这件事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真的从王石口中听到，依然忍不住皱眉道：“这很难。”
“有多难？”
“如果父亲在这里，有他帮你那还有可能，可如今光凭你一个人，想要说动其实非常顽固的几位长老，那就难比登天。”
王石忽地怒道：“这可是你老头子硬塞给我的事情，如果他在这里，我才懒得帮他做！”
席九九愣愣地看着他，道：“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王石垂着头，道：“你不会知道，被人设计人生的滋味是怎样，哪怕这个人是你父亲，也是我师父，我都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诚恳说道：“九九，你愿意帮我吗？”
第083章 挑战
席九九，今年二十一岁，自幼便生活在这片大山之中。
她没有经历过那些波澜壮阔的跌宕岁月，仅有的一次外出，也是在席先生的偶然起意下，带着她去了一趟吴国上京，看了几个老人，听了几场戏，杀了一个人。
那时的她还很年幼，所以印象并不深刻。
但是对这片大山，她算是非常了解的人，很多典故都清楚，并不次于长老会的那几位老人。
王石对这点早就了然于心，所以才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席九九沉默着，内心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
在很久很久之前，别有峰后山洞里的年轻人是大山中一股最特别的力量，往直白里说，这些人就是一把锋利至极的利剑，而握剑的人则是长老会。
然而那场惨烈的自相残杀，已经让整件事变了味道。
席九九并不担心长老会可能降临的责怪，她只是在想如果父亲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按照席先生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想让那群年轻人离开山洞，三年前便可以做了，又何必等到今天？还要假借王石之手？
“你为什么想要带他们离开山洞？”
面对席九九这个问题，王石没有丝毫犹豫便回答道：“没有人喜欢被关在山洞里。”
“可你才刚刚进山，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原委？”
“因为五十多年前那场血淋淋的自相残杀？”
席九九盯着他，忽然笑道：“想不到春天将这件事告诉了你。”
“话无不可对人说，毕竟我现在也是山里的人，不算外人。”
“不错，这件事确实让长老们很寒心。你要知道，山洞里那些年轻人即便不是身怀绝技，却是一股最纯粹的能杀人的力量。那场叛变，七峰中的高手死伤无数，而且这种来自于内部的反戈一击，对人心的伤害是最深的。”
王石摇头道：“可我不明白，已经发生过一次叛变，为什么你们还会将小孩子们送进山洞里？”
“连我也不明白，更何况是你。”
看来大山中也不是想象的净土，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也会有纷争与杀戮。
不知为何，看到席九九脸上的表情，回味着她刚刚脱口而出的“春天”那两个字，王石忽然想起一个人。
他曾经狠狠刺过一刀的任宣平。
那日清晨，他将任宣平从刑部大牢里救出来，然后帮他安排好马车，送他去了一个极遥远的地方。
赶马车的车夫是柳随风找来的，自然可以信任，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将任宣平送到了什么地方，而现在是否回到了上京。
他的朋友一直都很少，就那么几个人，可一个已经去世，另外一个下落不明，这让他不免有些失落与难受。
“你怎么了？”
见王石忽然进入失神状态，席九九开口问道。
王石摇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听你刚才的话，你好像认识莫春天？”
席九九神情黯然，点头道：“我和他在很小的时候便生活在一起，后来他被送进山洞里，如今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席九九瞪他一眼，道：“别胡思乱想，他对我来说是幼时的玩伴，每每想起他，我就会想起很多孩时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将他们带出来，你们不就可以再见面了？”
“不是我不愿意你做这件事，而是……”
“是很难做到，对吗？”
“难度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王石凝望着席九九的双眸，声音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轻易就能做到的，如果因为难就不去做，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席九九心中一颤，这句话她曾经听莫春天说过，如今言犹在耳，只是面前的人换了一个。
当初她虽然年纪很小，却因为席先生的缘故，对那片绝壁上的山洞有所了解，所以并不愿意莫春天进去，但当时年纪同样很小的莫春天却告诉她：如果因为难就不做，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莫春天还说，这只是一个挑战，他能做的事情便是解决它。
一晃十多年过去，莫春天依然生活在那片山洞中，而席九九也长成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的心猛地坚定起来。
“如果你要将他们永久地带出山洞，那么你要面对的是几个麻烦。”
王石洗耳恭听，神情严肃。
“第一，这件事需要长老会的决定，所以你必须要说服那些老人家，让他们同意你的做法，否则没有他们的同意，你在山中寸步难行。”
王石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收山峰吗？”
王石面色一凝，冷冷道：“那三个怪物？”
“不错。”
“别有峰山洞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这些年没有人受不了孤独逃出山洞？当然会有，但是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
“你不要告诉我，逃出山洞的人都被那三个怪物杀了。”
席九九虽然不愿意承认，可面对王石逐渐冰冷的眼神，最终也只能无奈点头。
王石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隐隐觉得，这件事背后恐怕有更深的隐情，只是看席九九这模样，她也不会知道。
“虽然名义上他们是大山的前辈，但我还是想说，这样的做法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他们从进山洞那一刻起，就会被告知没有长老会的允许，是绝对不能离开山洞的。”
“你是想告诉我，那些逃出山洞的人是罪有应得？”
席九九忽然有点不敢面对王石冷峻的眼神，躲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王石你要明白，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则，而规则不是能轻易改变的。”
王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他大声怒道：“可他们刚进山洞的时候只是孩子，孩子能懂什么！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怎样枯寂如死的生活！”
这是席九九第一次见到王石暴怒的情形。
她斟酌许久，才开口说道：“如果没有五十年前那场叛乱，事情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见到她脸上难得一见的悲伤表情，王石逐渐平复情绪，叹道：“我不是在朝你发火。”
席九九善解人意地说道：“我也没生你的气。”
“一边是长老会，一边是三大怪物，这件事果然很棘手。”
席九九试探地说道：“如果你想放弃，现在还来得及。”
王石断然说道：“我不会放弃的，既然答应了莫春天，那么我就一定要做到。”
见他神情如此坚定，席九九知道这件事已经无法转圜，只得提醒道：“如果你一定要做，那么我建议你和张叔叔搞好关系。”
“张小凡？他在大山究竟是什么身份？”
“现在的长老会中，我父亲是六长老不在山中，除了二长老之外，其他四位长老都在山里。二长老离开大山已经很久，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张叔叔和他是亲兄弟，所以在长老会中代替他行使权力。如果你真的要说服长老会，那么我和张叔叔都能支持你一把，这样你的胜算会大一些。”
“一共六票，如果张小凡肯支持我，那么就是两票。”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
王石忽地站起身来，隔着酒桌对席九九躬身道：“九姑娘，多谢。”
席九九连忙站起身来让到一边，脸上却忽然闪过一抹娇羞的红色。
第084章 临渊慕鱼
每个地方都有一些很特别的存在。
在大山之中，长老会便是这样一个存在。
当初何处大历经艰辛开辟这片山峰，然后陆续收留一些人才，任时间穿梭打磨，才有大山如今的模样。而人多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有矛盾，甚至是激烈的仇杀，因此长老会便诞生于某个阴沉的黄昏，从此逐渐主宰起大山的命运。
大长老方谢晓，也就是独飞鹤的师父，如今第六峰上辈分最高的人。王石进山后，除去那次大殿论道，便再也没见过这位老者。从他人口中，他知道这位老者性情平和，当年从别有峰后山洞里出来，便直接进入长老会，一年又一年，如今已是山里说话分量最重的人之一。至于在武道上，当日在大殿中王石已经领教过那一袖之威。
他隐隐觉得，如果按照独飞鹤的标准来评判，大长老恐怕早已迈过意动的制约，渐渐摸到天人合一的门槛。
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