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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王朝第19部分阅读

    事镇压能够解决的。

    许老头自己也清楚,杀万把人是件很容易的事,但要解决糜烂不堪的四川局势,还有邻近的湖广灾乱,他自觉没有那个本事。把这几千乱贼关在一个地方,省得击溃他们之后,四处为乱,这就是许老头的下下之策。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其它计策,能堵住四川这些窟窿多久,那就堵多久吧,许老头不是李丞相那种政治天才,也没有文官领袖的风范,让他去跟那群四川同僚们对抗,还不如玩弄这群反贼来得轻松些。

    牵牛寨的南门依江而立,寨墙高约两丈许,上有碉楼数座,俯视山下的明军方阵。北门也在里许之外的江边,不过地势低矮,较易攻取。

    翟鹏向许老头进言:“不如明攻前门,暗取后寨?”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虽然统领着朱寿的心头肉,但八万明军的统帅,还是许进许左丞。因此在军事大略上,他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许老头默然半晌,方才问道:“君欲练兵否?”

    翟鹏这才恍然大悟,是啊,灭贼事小,练兵事大,皇帝临走前的交待,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只要学生军不死光,朱寿就不会怪罪他,这次南下,不就是由于自己那句“存活者为强军”么?要当好统帅,就决不能有妇人之仁,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才是自己应该有的心态。

    以一千七百人硬攻两千余贼兵据守的南门,虽说是愚蠢之极,不过学生军南下之后,只是跟在卫所军队的屁股后面,依仗自己精良的军械,打了一些落水狗而已。

    硬仗,才是练出强军的关键所在!学生军需要一场硬仗,即使是一场愚蠢之极的硬仗。

    大明帝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力,这也是朱寿的意思,想光宗耀祖、博个封妻荫子,可以,那就拿命来换。

    翟鹏叹了口气,他毕竟才二十七岁,心肠还没有冰冷到逆天的程度,向学员们下达军令时,在慷慨激昂之余,颇有几分心酸。

    周岱带领的百人队,是冲击南寨门的先锋,只见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赤裸着上半身,露出虬结的大块肌肉,右手拎着一把短柄大斧,右手握紧一面方盾,举重若轻,大踏步地冲向寨门。

    伴随着这个百人队出击的,是神机砲的火药爆炸声,以及襄阳砲发出的巨大飞石。

    学生步军的辎重队,是许进派来的一千名卫所兵,这些老兵油条打仗虽是弱手,但是操作火炮、石砲,却是得心应手,准头不至于差到砸进寨门外的江水里。

    看着周岱三两步跳到寨门前的小路上,翟鹏对身旁的宋继先笑道:“这小子月余不见,武艺精进如斯啊。”

    宋继先不敢拆穿了翟大人的花活儿,只得忍住笑,拼命点头。

    山寨的大门紧闭,沿着小路的寨墙上,忽然开了数十个小孔,无数弩箭激射而出。周岱等人以盾护身,缓慢向前,到了寨门附近,只死了五个人。十余名伤者,都顺势躺在小路旁,以盾覆身,不敢动弹。

    眼见还有二十余步,就可摸到寨门,周岱等人都有猛火油罐随身,这是从京师神机营搞来的好货色,号称一罐在手、门禁全灭,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好伴侣。

    众学员正高兴间,寨墙上的乱贼们忽然一声大吼,只见空中飞起约摸半尺的石弹,向众人袭来!

    他娘的,是土制襄阳砲!周岱见大石压顶,连忙侧身躲过。好在贼军的石砲制作粗糙,射了一轮,准头全无,只有十余个倒霉的学员,被打了个正着,惨死在寨门前。

    其中有个学员最惨,身上带着的猛火油罐莫名其妙地被引燃,死后还被烧成了一具焦炭。

    明军的襄阳砲自然也不甘落后,又是一阵猛击,将寨墙上的碉楼打得破烂不堪。不过此时的石砲,准头都真心坑爹,大多数都落到了寨中,还有几颗,甚至差点打到了寨门前的明军。

    剩余的近六十名学生军,齐集于周岱的四周,头顶盾牌,将所带的猛火油罐扔到木制的寨门上。

    火势迎风而长,学生军组成的盾牌乌龟阵,似乎一战便可建功。正在此时,寨门后树起了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刘”字。

    “寨主来了!”南寨门上下,贼兵们一片欢腾,士气大振。

    刘烈干了多年的专业土匪,手下亡命之徒,确实不少,愿意为他在数万明军的包围下,还拼死抵抗的,也有两三千人,眼下都集中在南寨门,以抵挡明军的第一波进攻。

    周岱吐了一口浓痰,做了个后退的手势,他作为先锋,首要任务就是烧毁寨门,如今差不多算是完成了,自然得功成身退。

    不料众人还没开闪,只听得头上传来“哗啦”水声,几大锅沸油迎头扑下,同时寨门两侧的墙上开了几个大洞,飞出数十柄长矛来!

    二十余名学生军顾得了头,顾不了身,上有沸油泼头,前有长矛及身,顿时惨死当场。

    周岱也躲闪不及,赤裸着的上身,被烫起了几个大泡,他恼怒之下,将手中的大斧朝火焰熊熊的寨门飞去。

    “咚”的一声,斧头砍在寨门之上!

    寨墙上的众贼兵连忙又倒下数十桶水,竟然将寨门的火势遏制了下去。

    许进在后方叹了口气,下令鸣金收兵。周岱领着剩下的三十余名学生军,扶着躺倒在小路两侧的同伴,狼狈地逃了回来。

    见打退了官兵的进攻,山寨中的乱贼们齐声欢呼,声震云天,却未曾出寨追敌。

    一百人上去,只有四十三人下来!而贼兵们一个没死。

    这一仗打下来,一千六百余名学生军无不惊心,对战争的理解,又深了一层。要知道,死的都是跟他们生活了大半年的同伴,那些人,对朝庭诸公来说,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数字,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会笑会哭会骂人的活人。

    周岱满脸烟尘,跪在许进和翟鹏的面前,大声喊道:“两位大人,求你们再给我五百名兄弟,小人若是拿不下寨门,提头来见!”

    他没有哭,但脸上已满是泪水,将黑黑的脸颊,冲出几道白槽来。

    五十七个朝夕相处的兄弟死了,高达约六成的伤亡率,让这个跟朱寿同岁的少年,悲痛得几乎已经崩溃。

    要知道,在冷兵器时代,伤亡超过两成,基本就是全军败退之局。当然,也有伤亡高达七、八成,还死战不退的特殊例子。

    许进没有理周岱的请战,沉声道:“初战失利,依军规,处十杖。”

    翟鹏硬着心肠,也说道:“第二阵,骑军!”

    接下来的两日,学生军轮番进攻,伤亡了四、五百人,也没能攻下南寨门。

    到了第四日,许进没有再逼已经全盘崩溃的学员们去送死了,而是令八万明军沿险要处立营,若有贼军胆敢成群冲出,便一举围杀,不容一人逃脱。至于私下投诚的零散贼人,则是押到邻近的县城关押起来,待平定民乱后,再行处置。

    至于那些泪流满面、胡言乱语、外加垂头丧气的武学院学员们,就被翟鹏带到了巴州县城休养生息。

    说来也奇怪,这一千余名劫后余生的学员,有五百多名在恢复神智之后,竟然在第二年的河北征讨中一战成名。不过,其余的人,从此不见于史册。

    刘烈见官兵们强攻了数日,送来几百具尸体,却又打起了长期围困的主意,一时也摸不清头脑。

    鄢本恕和廖惠也不解官军之意,便去问蓝廷瑞。

    只见蓝神棍微微一笑,掂了掂自己的胡须,轻声说道:“时辰到了!”

    第二十三章 川东起大乱

    这不是朕的武学院!这些人,不是朕欲托之心腹的长城!

    拿着许进和翟鹏各自发回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情塘报,朱寿的心里,一片冰凉。别的穿越主角,一声令下,不给吃饱饭,不给白花花的银子,甚至手中只有一杆长枪,也能外挑建虏、内平毛贼。

    怎么到了自己手里,就老母鸡变鸭了呢?每日里银子大把送上,好吃好喝的侍候,还给予最精良的军械!东海公司送到内库的银两,除了送到龙江宝船厂的那部份,大多数都喂了大明武学院。

    可是这帮小子回报给朕的是什么呢?训练了大半年,打毫无军纪和战斗力可言的流寇,居然打成这副模样!若是打蒙古、打吐鲁番、打乌斯藏,打倭人,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战死五百余人,皆翟御史之责也。”随侍一旁的杨慎又开始落井下石了。

    韩邦奇是诚实无欺小郎君,就算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会立即说出来。但狂妄习惯了的杨大少就不一样,从塘报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是翟鹏的添油战术,把五百名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正太派去送死。还有一千两百余名学员,情绪崩溃,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大明武学院第一期学员,恐怕是从此废掉了。

    杨廷和也在场,闻言立即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打了个圆场:“圣上,流寇势大,又据险而居,非战之罪也。”

    就算是翟鹏下的军令,但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这摆明了是朱寿同学的昏招,出行前,皇帝对翟鹏说的那番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拼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把强军给朕练出来!

    非著名军事统帅朱寿在这一刻热血上头,翟鹏若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跟在许进身后捡便宜,回京之后,等着他去吃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果子。

    用许进去打乱贼,本就是牛刀杀鸡。派上学生军,更是多此一举。用命去换前程,敢说这话的,也只有朱寿这个宅系萌物了。

    杨廷和此言,明着是替翟鹏脱身,实际上是替儿子收拾烂摊子。皇帝那颗幼小的心灵,被杨用修这么一刺激,万一失控怎么办?

    听了这话,朱寿心里好受了一点,想了一会儿,对杨慎说道:“替朕拟旨,厚赏众学员,无官身者,尽授小旗;有官身者,皆升一级。”

    韩邦奇这时才开口说道:“圣上,川东形势,恐有不妥之处。”

    朱寿愣住了,问道:“何出此言?”

    韩邦奇指着许进发来的塘报,皱着眉头,叹道:“斩草不除根,四川局势,必愈加糜烂。”

    许进所上的平川条陈,却是以抚为主,以剿为辅,困各地贼首,平百姓之心。

    朱寿不懂得其中关窍,杨廷和却是完全明白的,连忙说道:“川东多山少田,民贫地荒,历代以来,流民皆成顽固之疾,不可根治。”

    韩邦奇一听,立即就不出声了。

    朱寿想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道:“杨少保之意,是少田?”

    他的政治悟性真心不高,杨廷和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宅系萌物仍然不敢肯定四川的问题就出在土地兼并上。

    弘治皇帝对乡绅们太好了,使得弘治、正德两朝,土地兼并成风,河北民乱、陕西民乱、湖广民乱、四川民乱、江西民乱,皆是由此而起。

    正德年间的四川民乱,虽然有蓝廷瑞这厮的功劳,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川东大中型地主百多年的兼并活动,使无地少地的农民越来越多,再加上山区本来就地少,遇到个天灾人祸什么的,百姓们就根本活不下去。这些彪悍的川东汉子,自然而然地就走上了反抗的道路。

    从大巴山到贵州,北起陕西汉中,南到南川,整个川东,都卷入了这场动乱。

    四川的官员们,都是乡绅的代言人,许进许老头就是看到了这点,知道自己没法解决这个大难题,只好定了个下下之计,将刘烈等人关在牵牛寨。

    杨廷和明白问题的关键,但他同样没有解决的良策,因此才告诉朱寿:这是不可根治的顽疾,皇帝啊,全天下的天才们,都拿着这个东西束手无策。

    正史之中,川东之乱,打了将近六年,死伤数十万人,把流民们杀得差不多了,乡绅们才重新掌握了大局。

    这也是明朝中后期的固定解决模式:乡绅们银子多了,就赶紧买地;地买得多了,贫民就越来越多。没办法,重八哥不准大伙儿四处流动、投机倒把,明朝的户籍制度,真的不是吃大白饭的。贫民们活不下去,就赶紧扯杆子造反;一有造反,官军们就出动,杀得个血流成河;人口减少之后,乡绅们又控制了大局!

    从此周而复始,直到崇祯帝这个倒霉孩子接盘,天灾人祸全都一下子乱了套,结果被李自成打进了京师,结束了大明的花花江山。

    等朱寿想通此节之时,他的皇帝仪仗已经进了京师,然后又收到了一封从四川保宁府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塘报:刘烈授首,官军大破牵牛寨!

    跟着来的,还有许进许老头的请罪奏折,说他才疏学浅,一不小心,让刘烈被杀了,还逃了千余名乱贼,因此请朱寿赶紧派人去接替他继续剿匪,他好回武学院带第二期学员。

    杀了刘烈还有罪?朱寿又糊涂了,这不是很好吗?民乱平定了啊,至于逃走的千多名乱贼,那只能算是一小撮漏网之鱼,不足为患。

    李东阳此时正好在旁,见皇帝想入了叉道,只能点醒他:许老头这是想牛刀入鞘,马放南山了,接下来四川的烂仗,得换个熟悉四川形势、脸皮又厚、又能跟四川那群贪心乡绅们成为好基友的人去!

    朱寿这才恍然大悟,又学了一个新招数,看来皇帝这门职业,还真的是“活到老、学到老”,就如同某伟人讲的一样,一点都马虎不得。

    让宅男想通这点的,就是蓝廷瑞。

    刘烈是谁杀的?不是明军,也不是乡绅,更不是他的土匪手下们,而是三大神棍合谋,干掉了刘烈。

    牵牛寨是谁破的?同样不是明军,而是蓝廷瑞一把火烧了山寨,等许进反应过来时,三大神棍早就买通了一支扼守紧要之所的四川卫所军队,溜之大吉。

    许进和翟鹏的奏折里,都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大小战事,说得清清楚楚,这两人都是进士出身,写的战事奏折,竟然比朱寿后世所看的历史笔下文学还精彩万分。

    “杀刘烈,便是给官军一个交待,”在朱寿看奏折的时候,蓝廷瑞坐在一个山洞里,对身边的两位小神棍说道,“十万官军,劳师动众,若是没有收获,实在是难看。”

    鄢本恕发愁地问道:“若是那许老帅尾随不掉呢?”

    他实在是被许进打怕了,对神棍们心中的大业,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情绪。

    蓝廷瑞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回道:“不出三月,许左丞必奉旨回京。”

    鄢本恕不信:“你怎么知晓?”

    “自然有人替我等玉成此事,”蓝神棍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朝庭只要不派洪臬台前来,我等大业,就有了七成把握。”

    他口中的洪臬台,就是前四川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洪钟,按察使的古代雅称,便是臬台。蓝神棍是摸金校尉出身,对于曾主管四川刑名之事的洪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自然是害怕得要命。

    洪钟在弘治年间曾将四川马湖土知府安鰲捕送京师,处以极刑,在四川颇有名望,跟乡绅们也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弘治末年,他又巡抚贵州,更是干下了不少恶事,至少在蓝廷瑞眼中,这家伙是比自己还狠的狠人。

    他麾下的流民大军,若是遇上洪大人,恐怕是死的多活的少。

    也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蓝神棍的祷告,正德三年七月中旬,接替许进的人选传出,是江西巡抚林俊,而不是现任南京都察院老大的洪钟。

    蓝廷瑞闻言大喜,对躲进深山老林里的众兄弟说道:“兄弟们,大事将成矣!”

    上千名漏网的乱贼顿时虎出深山、龙返大海,窜入川东各地,四处联络,准备再度起事。

    不由得乱贼们看不起林俊,这个被李东阳等人视为正人君子的家伙,廷推人数超过洪钟的人物,军事才能真心不高。正史中,他打刘烈都得靠运气,花了几个月才搞定,对上蓝神棍,更是瞎猫抓耗子,逮到哪只算哪只,打了好几年,连蓝神棍的半条毛都没伤到。

    林俊在历史上能成就大名,主要还是得罪了宪宗皇帝,居然还没被砍死,顿时“声震两京”,为文人们所歌颂。

    不过这人正气倒是有的,跟什么滛僧啊、假和尚啊、尼姑啊,统统不对盘,为人还廉洁自守,而且直言敢谏,意思就是谁都敢得罪。

    朱寿见这老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