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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阅读

    忽然凉亭边的栀子花丛动了动。

    有什么东西吗?

    我脚下一顿,凑过去,拨开花丛。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正蜷缩在花丛深处,睡的正香,发出温驯的呼呼声。通体银白,如一只雪球落进了碧玉花丛里,在黯淡的暮色中光彩闪烁。

    这是什么?我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宫中侍卫仆从也有妖族,但极少会在人前现出本体原形,这不仅失礼,而且妖物皆有天敌,一旦被人知晓了本体,就相当于被人知晓了天生的弱点。所以妖物化形之后,若非重伤无奈或作战便利,极少主动现出原形。

    眼前这只睡得又香又甜的小狐狸一看年龄就不大,还是只幼狐,难道是……仔细想想,宫里好像也没有别的小狐狸了。

    可是他不是回别馆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睡觉,还睡得这么肆无忌惮,原形毕露?

    我弯下腰,仔细查看,他睡得极沉,这么近了都没有感觉。恶作剧心起,我偷偷拽了拽他的尾巴。

    见他丝毫没有反应,我再加大力道,他也只是略微动了动,依然没有醒来。

    这还是狐狸吗?简直是头猪啊! 我无语,不过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脑中坏主意闪过,我伸手拽住它的尾巴,直接倒着拎起来。

    哈哈,可惜没有影水晶,若能把现在的画面记录下来,等这小子清醒了,看他是什么表情。

    提着尾巴在掂量了掂量,挺轻的嘛,没有几两肉,又晃了晃,绒毛团发出不舒服的呜呜声音,四只小爪子无力地挣扎着。

    哈哈,让你一个人出宫去玩,丢下我一个人这么无聊。

    可能是被我折腾的狠了,片刻,他动了动耳朵,眼睫毛颤抖。

    不好,要醒了?!

    注意到这点,我赶紧变换动作,将它抱进了怀里。

    不料他却只是在我怀里蹭了蹭,对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又迷糊了过去。

    我松了一口气,却有些恼火,心虚什么啊,被我拎尾巴活该,谁让他随便化出原形,还睡得不省人事。想虽然这么想,但却不敢再拎一次了,万一真醒了,被他去父王那里告一状也是麻烦。

    可接下来怎么办,把他扔回花丛,让他继续睡着?还是拎回寝殿?这样好像太便宜他了。

    正犹豫着,一个细微声音响起,“爹爹”

    我一惊,低头看去,怀里的小狐狸正眯着眼睛,似醒非醒。

    “谁是你爹!”我随手捏住他的耳朵拧了拧,不悦地想,我哪点儿像是那风流城主了。

    “娘亲。”他又继续叫着,继续往我怀里蹭。

    我无语了,他娘亲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过他这是怎么了?像是中了迷魂术一般。

    仔细闻闻,亭中好像弥漫着一种异香,这种味道,我循着望去,是栏杆上放着一个竹筒。我拿起来拔开塞子,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这小子喝酒了!难怪睡成这样,怎么弄都弄不醒。

    他才四岁吧?竟然就敢喝酒,真不知道青丘城主平日是怎么管教他的。

    不过看他睡得这么香,这种东西好喝吗?宴席上常见母皇与父王软用,却从不让我沾唇,对酒的味道,我也一直很好奇。

    竹筒里不剩下一半,浓郁的紫色晶莹如水晶,香醇的气息勾引着我。偷偷看看四周没人,我凑到嘴边,一抑头就喝了一口下去。

    “咳咳咳……”呛得咳嗽,险些吐出来。

    好刺的味道啊!不过等平息下来,仔细砸了砸舌头,却又觉这味道似乎不赖,舌尖儿麻麻的,香香的,又带点儿甜味。像是葡萄,又像是别的果子。

    一不做二不休,我一口气将剩下的全部喝了个精光。

    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唇,还真是越喝越对胃口,可惜只有半筒。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的。等以后出宫,能不能再让他带点儿呢。

    先回九霄宫再说吧,正要迈步,却觉一阵晕眩涌上,眼前的东西都变成了两个影子。

    我摇了摇头,不仅没有清醒,眼前更加模糊了。

    真是累啊,好想睡觉,凉亭里微风吹拂,掀动轻薄的幔帐。朦胧中,我仿佛已经回到了寝殿的凉台上。

    似乎在这时休息一下也不错。

    把怀里柔软蓬松的“白色枕头”往栏杆边上堆了堆,就舒舒服服地一头枕了上去。

    第十八章  心有所悟

    这一觉却睡得极不安稳,寝殿的床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了,还有枕头,仿佛变成了活的,不停地想要从我头底下钻出来。

    真不舒服啊!我翻了个滚,狠狠捶了那不听话的枕头几拳,用力抱紧了,一头压下去。

    梦中好像划过一道电光,紧接着脸颊火辣辣地发疼。

    迷蒙中我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正怒气腾腾地瞪着我,说着什么。

    是谁?竟然敢打扰本殿下睡觉,我一巴掌拍了上去,“啪”地一声清响,世界终于安静了。我呼呼大睡起来。

    然而安稳了没多久,一股冰凉的东西劈头盖脸浇下了,刹那间冰冻彻骨,我猛地清醒,跳了起来。

    动作太猛带动一阵头晕,我扶住旁边的柱子,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楚,我并不是在寝殿的床上,而是在凉亭里。眼前站着白郁,衣衫不整,脸颊泛红,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两只眼睛发光似地狠狠瞪着我。

    这是怎么了?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自那次比试之后,我们相处不说上融洽,也算和平,很久没见他这样剑拔弩张的炸毛姿态了。

    头还是发晕,难以思考,视线转过,落到扔在一边的竹筒上,我一愣,立刻想起来,刚才我喝酒了!

    不过是半筒酒而已,竟然就这么厉害,方才那种感觉……是喝醉了吧,原来酒醉是这种滋味,简直和中了迷魂的咒术一般。我感慨着,一边咂咂嘴,不过味道还真不坏。

    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是这小子刚才用冰水术把我浇醒了吧,真是粗暴,我打了个喷嚏。抬头看白郁。

    白郁却一脸不善地瞪着我。

    哼,瞪什么瞪,你拿冰水浇我还没有跟你算帐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喝了。甚至喝地酩酊大醉,连原型都露出来了。

    我毫不犹豫地瞪回去。

    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可爱一点,躺在怀里乖乖的,忽然想到,刚才喝醉之后直接躺下了,睡着的时候好像还抱着一团暖暖的枕头,不会是……我动作一郐,脸上顿时有些发烫,还有些发痛。

    咦,发痛?

    我连忙摸自己脸颊,果然隐有红肿的痕迹,被挠了几道爪印,还好没有流血。是他!

    我又惊又怒:“你竟敢挠我!”

    “谁让你先压我的。”

    “让母皇和父王知道你偷偷喝酒,一定把你撵出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剩下的那一半哪去了?!”

    “我……”我一时语塞。

    “有本事就去告状,哼,走就走,我还巴不得呢。”他不屑地道。

    脑筋一转,我脱口讽刺道,“我不过喝了一丁点儿,比不上你喝的糊里糊涂,刚才还冲我叫娘亲。”

    他脸腾地红了,神色有些慌乱,分辩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要能,还往我怀里蹭,”这句话说得好像有些不妥当,不过不管了,“又叫爹亲,又叫娘亲的,你都几岁了,还整天只知道哭爹喊娘,羞不羞啊。”我冲他扮了个鬼脸。

    他沉默不语,也知是不是想起刚才的情形,脸色又红又白的,神情意外脆弱。

    仔细看去,他脸颊也有些发红,形状像是个巴掌手印,好像也是我的杰作。我有点儿心虚,又有点儿后悔,刚才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啊?万一被父王知道,我们都要挨训。

    这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殿下,殿下……”

    是九霄宫的内侍,我转头望去,夜色已经完全笼罩四周,远处隐隐闪烁的灯光正在向这边寻来。看来迟迟不是归,宫里出来找人了。

    犹豫了片刻,我决定不和小孩子计较了,开口道:“喂,我们回去吧。”

    他却瞪了我一眼,转身跑了。

    喂,你跑什么啊?我追了两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花丛深处。侍从们已经寻到了这边,迎了上来。

    “殿下,听驻守宫门的侍卫说您早就回宫了,怎么一直不见回去呢?”贴身的宫女问道,一边疑惑地看向白郁消失的方向,“刚才那是白侍读吧,行色匆匆要去哪里?”

    “没什么,刚才与白侍读遇到,就在这里切磋了两招。”我无所谓地道,一边悄悄将脚底下的竹筒踢进了草丛时在。早就用通风的术法将凉亭内空气换了一遍,四周闻不到一丝酒香。

    已经习惯了我与白郁之间的“切磋玩闹”,侍从们虽有疑惑,却并未多说什么。

    圆月当空,遍地银光,一片寂静,跟随侍从回去的路上,我望向苍茫无尽的宫阙深处,皇宫这么大,那小子也不知跑到哪里了?又在干什么呢?

    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忆起了温衡曾经说过的话,“白侍读年龄尚稚,就离家入宫,难免不适,殿下日后还请多担待一些……”

    静谧的月光下,我慢慢醒悟到,这个对我来说无比亲切熟悉的地方,对他来说,其实是全然的陌生吧,所以,刚才喝醉了才会在睡梦中喊爹。他很想家吧,相信家中的亲人,无论这金彩琉璃的宫殿有多好,终究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好像有点儿了解他别扭的脾气了,今晚说得似乎有点儿过份,算了,明天见了面再说吧,我悄悄想着,还有那个酒,下次拜托他多带一些。

    高远深邃的天空一碧如洗,飞翔在这冰蓝色的底幕上,心情格外开阔爽朗。俯瞰而下,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无限延伸,幽深的碧绿中透出斑驳的黄,昭示着寒冷冬季的到来,远处有挺拔的山尖儿上已经顶起皑皑的白雪。

    “想不到云突山脉冬天的景色这么美。”飞翔在空中,我忍不住赞叹道。

    “现在只初冬,风景尚好,等到暴风雪来临,这里都会变成冰雪的天地,遍地银白,飞翔在空中,甚至很容易迷路呢。”说话的是负责这次出行护卫的总军领华烨。

    我们一行正走在前往东部舜城的路上,驾着重翼鸟的侍卫队伍围绕着高翔的赤色朱鸾,凛冽的寒风呼啸在耳边。

    转眼间我已经快满十二岁了,按照魔界惯例,历代公主都要在这个年龄开始接触政务,出门历练。

    而此行就是我第一次尝试——陪同父王前往东部边境巡查。

    第十九章  舜城之行

    说是陪同,不如说是学习更贴切,毕竟第一次的出门,谁都没有指望我能做出什么大事来。我的任务就是陪伴在父王的身边,多学,多看,多想,多问。不仅是朝政处理,更多的还有魔界广阔多变的风土人情。从朱鸾背上俯瞰下去,这广阔无垠的土地,这无数城镇乡村,都是我历练的目标。

    旁边白郁忍不住道,“你小掉下去啊,若是被发众看到,那可就笑死了。”

    我不屑地道:“掉下去下好,早就想亲身体验一下民间是什么情形了。”话虽如此,却还是坐正身体。公主的仪态还是需要保持的,朱鸾飞翔在天上,路过的城镇村庄见了,无一不指指点点,不像皇城内的居民,对朱鸾的飞翔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外面习了一天,公主也累了吧,不如去车驾内休息片刻。”旁边华烨诚恳地建议道。

    前方安排有七宝云车,银白的云上是巍峨精美的宫殿,光彩琉璃房间陈设完备,一如宫内,身处其中如在陆地上一般平稳,也无寒风侵扰。

    但是,“在云车上有什么意思,还是在外面看风景好。”我随口道。

    “飞了一天也累了,反正这一路不长,先去休息吧。”白郁却建议道。时光荏苒,他已成长为俊秀挺拔的少年,不再是那个整天闹别扭的小孩子了。

    华烨眼中闪过一丝期盼。我心下一动,我们留在外面,护卫队也很烦恼吧。离开这些天,我和白郁如同出了笼的鸟般欢欣雀跃,护卫队肩上保护任何必然大大增加了。

    “好吧,先去休息一会儿。”我从善如流地道。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侍卫都隐隐松了一口气。

    至于如此吗,我有些无奈,虽然是第一次出远门,但以我和白郁的武功术法,身下所驾又是神兽朱鸾,安全绝对不用担心。侍卫队却如临大敌,护卫地一比空隙都没有,好像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样。

    进了七宝云车,跃下朱鸾,我抱怨道:“这样就算到了舜城,只怕也干不什么了。”

    “反正他们盯着的人是你,我可不用担心。”白郁幸灾乐祸地道,“舜城可是我们魔界东南部的第一大城,到时候一定要出去逛逛。”

    “不要这么没义气好不好。”我白了他一眼,双双进了正殿。

    父王正在殿内处理政务。冬天是魔界最严酷的季节,从极地冰原吹来的寒气,翻越山岭,几乎侵袭到广阔的魔界全境。因此每年冬天来临前,政务也格外繁多,过冬物资的筹备,边境魔兽的防卫,千头万绪,都要一一筹备巡查。

    见我们进来,父王合上书卷,笑问道:“外面看得开心吗?”

    我点点头,随即又儿不好意思地望着桌上那厚厚的书案,今天的文书功课好像还没有完成呢。

    “这一路走来,有什么感想?”

    “云突山脉可真是长啊,不愧是我们魔界的王脉所在!”我直白地感叹道。一路飞来,城镇乡村连绵不断,更有无数繁盛的大城市,甚至包括皇城和龙城,也是坐落在此地。还有即将抵达的舜城也是。

    父王笑了,正想说什么,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连忙上前,帮他捶背,旁边白郁递上温热的茶水。

    “感觉怎么样?”我紧张地问道。

    父王喝了一口茶水,缓过气息,“可能是近来寒气入体,旧伤有些复发吧。”然后拍着我的手,笑道,“皓月不必担心,已经恢复地并不多了。”

    我点点头,心下越发担忧。去年冬天,父王练功出了岔子,险些走火入魔,虽然很快恢复过来,但身体却大不如从前,时常咳嗽不止。我每次话询问,无论父王母皇,还是宫中医官,都众口一词地说未有大碍,只需精心调养就可慢慢恢复。但这都一年的时间了,也未见有什么起色,而且我注意到,每次咳嗽起来,他的脸色都不好看。

    到了父王这个级数的高手,练功还会走火入魔,这实在太罕见了。除非是修炼什么特殊的武功。

    闲暇时候我也曾偷偷翻阅典籍,历代玄王在公主出生后,功力身体都会大受折损。因为他们体内的龙珠会归于虚无,等待重新选择下一任主人。失去了龙珠,如同修道之人失去了本命法宝一般,功体自然大打折扣。但父王也不知是修炼何种功法,功力几乎没有变化,甚至比以前更胜一筹,这一直让我大惑不解。也越发怀疑他是在修炼什么特殊的功法。魔界也有许多秘法能大幅度提升功力,但有得必有失,对身体的损耗也极大。

    我有心劝说,却始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父王,您这些日子太累了,还有这引些政务……”看着桌上摞得厚厚的文书玉简,我心下惭愧,父王和母皇这么辛苦,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