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冷玥华歌 > 第48部分阅读

第48部分阅读

    这话有什么用?”

    谢静声望着我,犹豫了片刻,道:“是我失言了,只因最近听了些谣言,心里很不舒服。”

    “什么谣言?”一句话问出口,我便后悔了。这些日子与谢远殊之间的谣言我也略知一二,只觉得好笑。就像璇玑阁上出丑那次一样,不去管他,个月自然就平息了。想不想谢静声会当面提起。

    “他这般出众,我有时候实在不自信。”他压低的声音传来。

    我叹了一口气,平心而论,谢静声也算极出色的人材了,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误会的呢?我并未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转变话题道:“无论他声望有多高,你若是能寻到盘古神玺下落。得到神玺承认,自然就是下一任宗主了。”

    “我知道,可神玺实在太难寻觅,先不主宗主身上从未见过,实际上,我查过典籍,至少最近六任宗主,都没有直接动用过神玺的力量。”谢静声叹道。

    我也暗暗头疼,盘古神玺,逆龙当年潜入天源宗多年,依然空手而归,这几年我暗中探查,也始终没有寻到头绪,只是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天源宗,神玺越来越销声匿迹,已有多年未曾发挥作用了,甚至有几次危机,本来凭着神玺开天辟地的威能很容易解决,天源宗也不曾动用,让我不得不怀疑它是不是被封存在了哪个地方……”

    冥思若想的时候,谢静声一直望着我,忽然道:“白露,我若能得神玺,必以凤凰木相赠。”

    我吓了一跳,暗暗叫苦,最头疼的还是来了。凤凰木对谢家是什么意义,我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这算什么,变相的告白?究竟是什么时候他有了这种想法呢?实际上,在被谢远殊璇玑阁上捉弄之后,我又遇到了谢静声几次,这人儒雅谦和,谈吐斯文,至少表面上如此。一来二去便相熟了。因为我对谢远殊看不顺眼,接触下来,反而与他走得近了。当然,其中也有我刻意接近的缘故。但自始至终,接近他只为了打探消息,实在想不通为何会让他有了这种念头。此次化身白露,我到容貌刻意改变,在天源宗不过中等,并不出众,至于脾气,开始还能装装乖巧小师妹,但相处熟悉了就原形毕露,时常发脾气,冷嘲热讽的。真不懂这家伙怎么想的。

    我咳了一声,改变话题道:“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见我不接话,他神情一黯,道:“不是,你前些日子托我找的东西找到了。”一边说着,他拿出一本金色的薄书递给我,“这部灭生轮回诀是天源宗初代宗主所创,据说威力极大,只可惜修炼方法另辟蹊跷,玄妙难言,后来几代弟子想要修习,都始终无法得其门,渐渐便废弃了。”

    我接过,金钱织成的书页薄地像一抹光,小心翼翼地翻开,无数文字图像出现在金页上,这种蝉翼金绢有同玉简一样的记叙功能,薄薄一页,内中不但记下了功法秘诀,初代宗主的修炼心得,还有无数后来修炼都补充的对此功法的感悟。

    我简略扫了一遍,随口问道:“你试过了?”

    谢静声点点头,“毫无进展,也许是我资质不足。”

    “这也未必,你的资质已是上佳,这法诀连几位宗主都无法修炼,想来是另有玄奇之处。”难得好心情,我安慰了他一句,一边扬了扬书册,“这个我带回去看看,改日还你啊。”这本法诀虽然长久无人修炼,但是始终存放在藏书阁最高层,不是我的身份能拿到的。好在它生僻冷门,被拿走暂时也无人注意。

    “好。”谢静声答应一声,却终于忍不住问道:“只是你要这个干什么?”

    “翻阅初代宗主传记的时候看到相关记载,一时好奇而已。”我淡然道,并未告诉他谢远殊修炼此功法的事。

    告辞了谢静声,我返回寝舍。成为正式弟子后,就可吧在山内选择地方,开辟洞府了。我房间选择在人烟稀少的提娄山附近,此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让我行事方便了不少。

    回了卧房,我迫不及待地展开法诀,越看越是惊讶,这本功法对谢静声来说玄妙难言,对我来说却诡异地眼熟,有些地方类似于魔界功法,有些又类似于道门秘诀。竟像是博采两家之长,更有糅合创新之处。难怪天源过历代人材无数,都无法修炼此法。

    从头到尾细看了数遍,我收起卷册,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试着修炼第一步引气入体。可连续尝试了数次,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只好睁开眼睛。连最开始最简单的引气入体都无法做到,就是根本无法修炼了。

    重新拿起这本法诀,细看其中的运功方式和经脉注解。别人无法修炼也就罢了,我自己身兼道魔两家真力,怎么也完全无法修炼呢?

    除非……我心中倏然浮起一个念头,自己也吓了一跳,如果这个猜测成真,那岂不是说……我心脏砰砰直跳,一时间睡意全无。只想着迫不及待认证这个猜测。

    可怎么认证呢?对了,那个地方!若我的猜测成真,那个地方必然有迹可循!

    看外面的天色,距离天亮还早,我当机立断,换上深色的衣服,从窗口跃出。

    茂密的林中,我身法迅捷如飞鸟,穿过无数山峰,从高崖上凌空飞跃,御剑前行。云海翻涌,雾气蒸腾,穿过森森雾海,挺拔的山峰逐渐出现在视线尽头,那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岛屿,如一只黑色的珍珠,在银白的水雾蚌壳中闪烁着幽深的光泽。

    这是天源宗历代宗主前辈的理骨之地——天眠山。飞至山峰,我放低了速度,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仙道一途,并不似凡间重视宗祠祭祀,这里向来清冷,只有定期打扫轮值的弟子。所以此地虽然庄严肃穆,却无多少警戒。

    黑色的琉璃门高耸伫立,两把巨型飞剑雕塑交叉挡在门前,森严耀目。开门的法诀并难,我飞身进了祭殿,小心翼翼地往后面的墓|岤潜入。

    周围石壁参差不齐,萤光闪光,历代天源宗主墓葬皆朴实无华,崇尚自然。踏入其中,一种压力隐隐传来。那是一种庄重的氛围,让人不自觉放低了呼吸。生怕一个不慎亵渎了英灵。潜伏天源宗这么多年,心中对这些前辈高人也渐渐有了崇敬之意。

    绕过曲折的山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圆润的空地,光线从天顶上洒落,笼罩着中央的青石台,初代宗主的棺木就放在台上。但看清洞内情形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万万没想到,此时台前竟然站着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此时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谢远殊正背对着我,仰望着高台上的棺木出神,修长的身形纹丝不动。

    一时间四面皆静,明白他必已发觉我的到来,索性不再隐瞒,放沉了步子上前。

    “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每次心神不宁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静思。只要站在这里,仿佛一切烦恼就都不是烦恼了。”良久,他转过身来,裂缝中透入的月光沐浴着他,神色湿润宁静。望着我,他忽然笑了笑,“想不到这个隐藏多年的小秘密,竟然被师妹你发现了。”

    我讪讪笑了一声,暗骂他神出鬼没,更骂自己太心急,面上却叹道:“想不到师兄对祖师宗主有这么深的景仰之情。”

    “景仰”他摇头淡笑道,“也算是一部分吧,不过更多的可能还是因为亲近。”

    若是在平时听到这句话,我不免要嗤笑他自大妄想了,但此时听了,却只觉心惊胆颤,难道我所怀疑的是真的?其实他会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种证明,可他为何说得这么直白?

    正在惊疑不定,他又开了口:“修炼灭生轮回诀已有三年,我已曾设想着会有人发现疑点,甚至寻到线索,但想不到会是师妹你。”他缓步走下高台。“其实师妹不必如此复杂,还要委托静声涉险获取秘笈。擅传功法的罪名一旦坐实也不是小事。”

    他竟然连谢静声帮我取得秘笈都知道!对了,他修炼这部功法,以他之谨慎,必然在秘笈中多留一份警戒,一旦有人取阅,便能感应。是我大意了。“我也知此事不妥,只是自从见了师兄修习这门法诀,威力庞大,实在羡慕得很,所以委托静声师兄将秘笈拿出来看看。”我无奈地低头道。一边心念电转。

    “其实师妹的疑惑,直接问我即可,以你我的交情,何必这么迂回曲折。”他低低笑了一声。

    被他这样坦白的态度搅乱了全盘计划,我只得干笑一直抒己见,“大道不可轻传,唯恐师兄误会,只得暗中行事,倒是我小气了。”

    谢远殊笑了笑,直接问道:“你已经试过了吧?”

    我点头叹道:“也许是我资质不足,无法修习。”

    “呵呵,师妹又在诳我了。”他笑着摇头,“若是因此,师妹何必深夜迢迢,来此荒山野岭呢,难道墓葬里还有什么能补足师妹资质的东西?这里有的,不过是一别枯骨而已。”

    被人揭破心机,我只得坦白道:“魔界的修炼功法,我白家也略知一二……”见谢远殊沉默不语,又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此功法兼具道魔两家之长,偏偏我又无法修炼,想必是有什么限制。”

    “以师妹的冰雪聪明,想必已经推测出这个限制条件了吧。”谢远殊低低笑道,“没错,我是混血,兼有人类与妖魔的血统,所以能修行此法。”

    果然如此!是体质,唯有这个天生无法改变的条件,才可能限制得住我。可谢远殊是混血,那岂不是主说,同样能够修炼这功法的……我的视线投向他身后的棺椁。

    “躺在这里的这位前辈也一样。”谢远殊淡淡道。

    这消息简直是耸人听闻,上古无双的仙道奇葩,开创天源宗万世基业的正道先辈,竟然有妖魔血统!可既然是混血儿,他为什么会站在人类的那一方呢?成年前的道魔之战,若不是有他这个惊采绝艳的人物横空出世,说不定魔界早已经胜利了。背负着阴暗的血脉,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在战争中成长为天下无双的道门宗师,救世仙者,这其中又隐藏着怎样曲折的故事……

    “师妹在想什么?”

    谢远殊的声音打断了我短暂的失神,他正望着我,目光深邃。

    “在想……如此秘密也轻易说出,师兄不会是打算杀人灭口吧?”

    第三十九章  破壳而出

    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谢远殊大笑出声:“师妹的想象力实在很特别。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别有深意地道,“毕竟,这只是我片面之词,空口白话而已,不是吗?”

    我一愣,立刻明白,这么多年过去,早已没有了任何证据,就算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也只会被当作居心叵测,散播谣言而已。

    “那师兄为什么要对我说实话呢?”

    “一个秘密若只有自己知道,总是藏在心里,其实是一件很不舒服 的事。也许在很久之前,我就期待着有人能够察觉这件事吧,虽然明知道不应该……”他想了想,才给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回答实在匪夷所思,偏偏他语气诚恳,丝毫不似作伪。我讶然:“倘若来的人不是我呢?”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随即看着我笑道,“所以我很庆幸来的是师妹你。”

    我一愣,是我就特殊了?和他什么时候交情这么好了。

    一抹苦笑浮现在脸上,他继续道:“方才我坦白自己血统的时候,师妹眼中没有丝毫鄙薄厌恶敌视。能有这种反应的,整个天源宗,只怕也不会有几个。也许在这里,唯一能真正了解我的人就是师妹你了吧。”

    我恍然醒悟,是因为我的出身,北朔白家曾经投效过魔界,是人人唾弃的无耻叛徒。连自己的身世尚需隐瞒,又怎么会去歧视谢远殊呢,说得难听一点儿,我们蛇鼠一窝。

    忽然觉得很好笑,任谢远殊才智高绝,也万万想不到,我之所以没有歧视他妖魔血统的真正原因吧。好笑之余,却又有种异样的感情涌上心头,冲动之下,我脱口问道:“你很介意自己的血统吗?”

    他神情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我盯着他的唇,万分期待答案的揭晓。

    他展颜一笑,沉声道,“我之血脉,是此生最让我骄傲的存在。”语调缓慢,眉宇间却是毫不掩饰的张扬傲气。

    连我也能感受到那抑扬顿挫的证据中蕴含着的自豪,这个答案确实让我意外,却又莫名地欣慰。“可惜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拘泥于道魔之分,正邪之别,反而忽视了本心。”我叹了一声。

    谢远殊却摇头笑道,“那是以前,而不是将来,若是有一天,这世上再也没有了道魔之分,又何来偏见与歧视呢?”

    我身形一颤,他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上古之时,何来道魔之分?不过是后来战争延绵,才有了两地分隔,既然是人为生成,自然也能人为消失。”说着,他目光落在我身上,“说不定,这样的未来,就要由你我来创造。”

    刹时间我心神俱震,这就是他的理想吗?他就站在那里,寥寥数语,侃侃而谈,自傲的语气,别样的神采。消弭道魔之分这样狂妄的理念竟也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夜色隐没,天边透出薄薄的曙光,初升的朝阳通过上方裂缝照入山洞,带来新鲜的光芒。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头一次,我开始接触到他的理念,他的目标。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闭塞的地方豁然通畅,带着刺痛的畅快。

    动身返回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有勤快的弟子早起修炼,路上遇见我们并肩同行,纷纷露出诧异又了悟的表情。谢远殊对此坦然自若,而我却是神思不属。

    是啊,这世上为何非要强分什么道魔,仔细想想,魔界和人界之间,真正的纷争也就是在通道开辟的前些年。天源宗说魔界苦寒之地,觊觎人界的资源,所以经常入侵人界,其实我们魔界面积虽然比人界小,但同样灵气充沛,物产富饶,人口又少,根本不必觊觎什么人界资源。早先侵略人界与其说是魔族残暴本性,倒不如说是为了祖先争一口气。后来日子久了,谁还记恨那些陈年旧事啊,于是战火渐熄,最近已有千余年未曾有过真正的大战了。母皇和父王皆是雄才伟略之主,都从未表示过对人界有任何兴趣。而等我继承了皇位,更加不可能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没兴趣没好处也没精力。这些年对天源宗行动频繁,只是因为盘古神玺关系魔界生死存亡,不得不为之。

    否则我堂堂公主,干嘛亲自跑来这里找罪受。

    在天源宗呆了这么久,虽不想承认,但长久相处下来,也逐渐有了一份感情。日常相处的同修,真让我下手杀灭,确实不愿。

    若大家能坦诚相见,和平相处,有朝一日,也许真的能够消弭道魔之分,正邪之别。

    到时候,再也没有偏见歧视,有的只是两个平等共存的世界……

    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必取得神玺,解决了地火裂缝之患才行。

    躺在床上,我透过天花板,遥望着远方。无数念头纷迭而至。一时间,患得患失,时喜时忧。无论如何,谢远殊的一番话,带给我一个全新的理念,一条我从未想过的道路豁然开朗。虽然这个目标听起来很遥远很虚妄,更需要耗费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很多精力,但是如果是和他一起,一起努力……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慢慢浮上嘴角。

    很久之后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实在太过天真,竟然完全没想到,要让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道魔之分,不一定要靠和平来软化消弭,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一种更快捷,也更冷酷的方法。

    碧空万里,云海茫茫,翱翔在天空上,清朗的风吹拂而过,令人神清气爽,尘心涤荡,放眼望去,远山如黛,草浪翻飞,瑰丽的群峰飞速向后退走。

    “这鲲隼飞的好快,堪比最顶尖儿的飞行法器了。古书上记载它能瞬息万里,四海遨游,果然不虚。”我忍不住叹道。

    此时我和谢远殊正坐在鲲隼背上,迎头朝阳向东方飞去。

    “山景已经看得发腻,幸好快要到东海了。这沧溟之渊实在太远了。”看了半天景观,我收回视线,靠着身后圆滚滚的鲲隼蛋上,伸了伸懒腰。

    “早知如此,何必非要跟来。”谢远殊摇摇头,笑道:“真到了东海,满目都是碧波万顷,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