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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

    的不良居心,所以赶过来救她?只是那个白婆婆为什么要杀她呢?她们分明从来就不认识,到底是什么恩怨仇恨竟让白婆婆花这样的心思来对付她?

    叶莲脑袋昏重的很,身上衣服全都湿了,冰冷的贴在身上,冷的她不停打哆嗦,喷嚏一个接一个,只怕要生病,这样深的井里,再生个病,要是没人救,那是必死无疑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上面一声惨叫,跟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坠落下来。

    叶莲大惊,只怕会砸到自己,连忙往后收腹吸气像壁虎一样紧贴在井壁上。

    “嘭”一声大响,那砸下来的也不知是什么庞然大物,水花溅起老高,将本来就湿漉漉的叶莲又浇得透湿。

    水珠成串地从脸上滑下来,叶莲冷得牙齿咯咯作响。

    那水里哗啦哗啦翻腾许久,终于冒出个黑乎乎的脑袋来,也不知道是谁,要是那个白婆婆可就麻烦了。

    “谁……谁?”叶莲抖着声音问。

    “我,桓海。”

    叶莲一惊一乍一喜,也顾不上冷了,连忙伸手去拉他,道:“你怎么也给那个人扔下来了?”

    语声方落,桓海忽然从水里一跃而起,抓着她的手狠狠按向井壁。

    叶莲“啊”地一声大叫,正要将桓海推开,却只见眼前一黑,跟着便是轰然一声巨响,井水霎时溅起巨浪,哗啦啦从头顶直浇而下。

    “别……别动。”

    “那……那是石头么?”

    叶莲哪里还敢动,从桓海肩膀望过去,只见井水里竖起墨黑的一块什么东西,好像是块大石头。她不禁一阵后怕,方才若不是桓海动作快,只怕他二人此刻已是石下肉饼了。

    “闭嘴。”桓海咬着牙道。

    井口处隐约闪过一道黑影,有阴冷的笑声飘下来。

    静默许久,却听上面有搬动重物的声音。

    叶莲仰头一看,却见井口好像多了一块石板,石板缓缓被推拉过去,将唯一透着光亮的井口慢慢遮盖住。

    最后,井口完全被遮盖住,只剩一片黑暗。

    得救

    井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切好像忽然间静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莲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几欲凝滞了的空气中簌簌颤抖:“这下更……更出不去了。”

    桓海没有做声,握住她的手松开,身子颓然下滑,泼喇一声,竟从平台上又滑进了水中。

    叶莲忙不迭弯腰将他捞住,手伸在他两肋下咬着牙关用力往上一拖,硬是将桓海这个七尺男儿拉了上来。也不知是不是用力太过,桓海竟低低哼了一声,好似十分痛苦。

    等把桓海拉上来,叶莲便也脱力,只觉浑身发软,一跤滚倒在地。桓海也好像没骨头一般,顺着她仰倒,正好压在叶莲身上。

    “你……你是不是受伤了?”叶莲喘吁吁问,桓海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她却不好推他,生怕一推,这个人便又会掉到水里泡着。

    “嗯。”桓海闷声应道,略缓了片刻,总算翻身滚到一边,挣扎着靠井壁坐起,又去伸手拉叶莲。

    叶莲借他一拉之力,很容易便坐了起来,听得他气息不稳,忙问:“喂,你伤得要不要紧啊?”

    桓海仍然不说话,却悉悉索索在腰间袋子里摸着什么,摸出来后啪嗒啪嗒打了两下,嗤的一声竟冒出火来,却是点亮了火折。

    叶莲喃喃道:“还好有火折子。”眼看桓海反手使力,轻轻一下便将火折倒插在头顶井壁上,不禁怀疑那看似坚硬无比的井壁是不是豆腐做的。

    火光下,桓海的脸是青白色的,表情倒还算平静,想是在极力克制,饶是如此,却还是时不时皱起眉峰,显然很是难过。

    “你伤在哪里?”叶莲上上下下瞄了许久,才看到他右肋下有血渗出,略怔了怔,忽然低头撩起湿漉漉的裙子,胡乱拧了两下水,嘶啦一声撕下一幅裙摆来,二话不说上前便去给桓海裹伤。

    桓海却也没推拒,眉头皱得更紧,低头看叶莲将那湿布条一圈一圈绕在伤处。

    等包扎完毕,叶莲才抬头看看桓海,接触到他那眼神,不禁一晒,问道:“这样包不对吗?”

    桓海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叶莲连忙去拆:“那重新包好了。”

    桓海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住,摇头:“不用。”先前他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休息片刻,才略恢复过来。却还是乏力,勉强伸指在肋间伤处点了两处|岤道止血,又闭着眼坐了一会,忽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来,打开时内中却有一只同样湿漉漉的蛾子,正在那里抖翅膀上的水。

    “还……还……还好,飞……飞萤没……事,我……我们……有……有救了。”桓海难得说这么长串话,却是结结巴巴不成句子。

    叶莲一下子醒悟过来,难怪他不肯说话,原来话一多便会口吃,可为什么他唱歌又唱得那么好?真是古怪的人。

    等那蛾子抖干了翅膀上的水,桓海伸指在盒沿上弹了两下,蛾子立刻便飞了起来,尾巴那处竟是透明的,亮晶晶一闪一闪,像是一盏小小的灯。

    “这不是萤火虫么?”叶莲疑惑道,“它真能救我们?”

    桓海不满地盯她一眼:“不……不是萤……火……火虫,是……飞……飞萤。”

    飞萤越飞越高,一直飞到井口处,在那里绕了几个圈子,消失不见了,想是找到缝隙,飞出去了。

    叶莲道:“你是放它去找薛公子来救我们么?”

    桓海“嗯”了一声,望着叶莲的眼里总算有了那么一点“还算聪明”的意思。

    飞萤离开后,桓海便又不说话了,自顾盘膝打坐,调息吐纳起来。

    井内再度陷入沉寂之中,叶莲也不好打扰他,只好在一旁呆坐。毕竟裹了一身湿衣,又是在如此阴冷的井底,竟是越坐越冷。

    叶莲抱着双臂抖个不停,抖了一阵,头脑便有些糊涂,沉甸甸地昏重无比,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却又知道这时是不能睡的,便狠狠掐了自己两把,如此才算清醒了一些。

    “桓海……桓海……”叶莲伸出一只手抓着桓海的袖子摇了两摇。

    “嗯?”桓海运气调息片刻,稍觉好点,听见她叫,便吐气结束调息。

    叶莲颤声道:“唱……唱首歌吧!”

    “唱……唱歌?”桓海微愕。

    “太静了,静得我……都要睡着了,你唱唱歌……我就不会睡了。”

    桓海抓抓脑袋,赧然道:“我……我唱得……不……不好。”

    “我听过你唱歌,很好听,真的,唱两句吧!”

    桓海犹豫半晌,还是低声唱了起来:“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不同于那日的雄浑苍劲,他这首歌唱得低沉柔婉,或细如发,或溜若溪,听来竟有几分缠绵,又似有几分忧伤。

    叶莲转头看他,却见他一边以手击打腰间剑鞘合拍,一边忘我歌唱,只是神情郁郁,倒好像真有什么伤心事。

    火折子燃到尽头,噼啪一声响,爆个火星,而后熄灭,又变成了漆黑一片,只有桓海的歌声还在幽幽流转。

    叶莲起先还跟着低声合唱,渐渐便有些支撑不住,脑子里嗡嗡地乱响,眼皮越来越沉重,只想这样睡去。

    她想再掐自己两把,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也不知怎样便歪下去,搁在了桓海肩膀上。叶莲心里觉得不妥,又没法起来,好在桓海只顾着唱歌,也没在意。

    正挣扎间,桓海的歌声却忽然顿住了。

    “怎么……不唱了?”叶莲问,只是声如蚊呐,也不知桓海听见没。

    桓海一手自她身后横过,搂住她肩头,要将她扶起来。

    “起……起来了,有人……来救咱们了。”

    他的语声中含了欣喜,叶莲一下子便来了精神,睁开眼道:“在哪里……哪里?”

    不等桓海回答,上面的石板便被推开,有月光透进来,有人自上喊道:“桓海……桓海,你在下面吗?”好像是小青的声音。

    桓海运气大声回道:“我在。”

    上面的人听到回话,很快抛下绳索来。

    “你……你先……上去。”桓海不由分说,将绳索系在叶莲腰上,拉着绳子拽了两下,对上面吼道,“拉。”

    叶莲出得井口,心内方始放松,竟好似重生一般。月在天上,清幽冷清,照着地上斑斑竹影,她这时才看清那井竟在白婆婆带她来的那处竹林的一片空地上。

    小青讶然道:“咦,小叶,怎么是你?桓海呢?”

    叶莲指指井下,也不知是冷还是余悸未消,只是不停的哆嗦:“他……他还在井里,快……快拉他上来。”

    小青带来好几个壮汉,放下绳索后,几人合力很快便将桓海也救了上来。

    叶莲见桓海上来,这才对小青道:“小青姐姐,桓海受伤了,你们赶快带他去治伤吧!我也要回去换衣服了。”

    桓海出声道:“叶……叶莲,你……还……还……不能……走。”

    小青抢上一步拉住叶莲,道:“小叶,公子许久没见你了,正好碰上,便跟我们一起到内城去吧!小初堂那边我叫人带话过去便是。”见叶莲浑身透湿,冷得发抖,便对身旁一个男子道,“把你衣服脱下来给小叶。”

    那男子有些扭捏,却不敢违背小青命令,忙将外面那件袍子脱下来给她。小青拿袍子裹在叶莲身上,见桓海还待再说什么,便道:“有什么话回雕月殿再说,大体的事情我们都猜到了。”

    j细

    热腾腾的紫苏姜片汤,喝下去寒意顿消大半。

    叶莲圆鼓鼓的脸蛋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捧着青花瓷碗撮着嘴小口小口喝着姜汤,因为怕烫着嘴,所以喝得很是小心,吹一口气再喝一口,非常专注。许是喝热起来,微翘的鼻尖上竟沁出几颗汗珠,亮晶晶的一闪一闪。

    她有一头浓密黑亮的好头发,因为才沐浴过,那齐腰的秀发便如泼墨般垂在脑后。其实她并不是很令人惊艳的那种美丽女子,眉微有些淡,鼻梁虽细巧纤秀,却不够挺直,小脸略有些胖,看起来肉嘟嘟的,倒是很可爱,叫人总忍不住想捏两下。

    不过那样,恐怕她又会埋怨他手冷吧?薛棠自毛茸茸的裘衣堆里抬起手来看了一看,白净修长的一双手,没有任何瑕疵,只是长年累月冷如冰块,倒不如没有的好。

    他叹了口气,抬眼又朝叶莲看去。叶莲已喝完了汤,正拿帕子擦嘴巴,擦得小嘴红艳艳,一双眼不经意瞄上来,与他对个正着。

    薛棠心里倒是一跳,眼见她那又大又圆的黑眼珠滴溜溜转,灵动俏皮之外竟透出些出人意料的狡猾,不禁怀疑她这温顺和善的外表之下会不会藏着什么鬼主意。

    看来她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还这么若无其事的。

    “好点没有?”薛棠笑如春风,白色的风毛从领口里翻出来,越发衬得他眉目如画,一双眼璀璨如星。

    叶莲忙不迭点头道:“好多了,谢谢公子。”泡了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又喝了一大碗紫苏姜片汤,也该好多了。

    “别这么客气。”薛棠眼底里滑掠过欣慰之色,稍沉了沉,又道,“叶莲,我看最近这些日子你便呆在我这里好了。”

    “啊?”叶莲愕然,“这怎么成?我还要回去准备九月鼎会的比试呢。”

    薛棠笑道:“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内城中也有教习先生,我给你找个好师父如何?”

    “那……在内城学艺跟外城学艺有没有什么不同?”

    薛棠定睛看她,语声淡淡,颇有些漫不经心:“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在内城学艺,日后便可能一生留在内城听差,可以选择的机会很少,外城中的弟子机会则要多许多,只要是出类拔萃的人,都可有机会进入朝中军中述职,也可以选择离开……”

    叶莲迟疑半晌,道:“那……那我还是回小初堂比较好。”

    她的头发差不多干了,小红拿了把梳子过来帮她梳头,也道:“小叶呀,小初堂如今不安生,公子也是为你好,万一再有人对你不利,可如何是好?毕竟内城要比外城守卫要严密许多,你还是听公子的话吧。”

    “我……我还是觉得不大好。”叶莲还是摇头。

    “你真是……”小红咬着牙,恨不得拿梳子在她脑袋上敲两下,好叫她开窍。

    薛棠无奈一笑,道:“要回也过两天再回去,这两日外城那边得好好查一查。叶莲,你跟我好好说说今晚上是怎么回事。”

    叶莲这一次也没什么好隐瞒,便将白婆婆怎样骗她出来,又怎样将她扔到井里,以及后来桓海掉下井中等等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却皱着眉嘀咕:“也不知桓海怎么会在那里,还给她扔了下来……”

    薛棠抿嘴微笑,略有些尴尬地摸摸眉毛,道:“是我叫桓海跟着你的。”

    叶莲愣了愣,恍然道:“哦,这……这样啊。叫他保护我么?可他还没我厉害,我虽然给那人扔到井里,却没有受伤,还刺了那人一锥呢。”

    “嗯。”薛棠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望着叶莲若有所思,“你是说你伤到了她?”

    “没错。只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分明就不认识她的。”

    薛棠轻道:“这件事还要好好查查……这个人应该很清楚你的事情,城里按理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认得你,可是这人却知道以我诱你上钩,这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他闭上眼,眉头微蹙,甚是烦恼的模样,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这才睁开眼来。

    小红探头朝外面看看,道:“公子,大总管他们来了。”

    薛棠微微坐正身形,转头看看叶莲,却吩咐小红道:“小红,趁天还没亮,你先带叶莲去偏殿睡一会吧。”

    叶莲也知薛棠他们必要要事商谈,便也不再多说,站起来还不及行全一个礼便被小红拖出了偏门。

    大总管李儒是个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白净面皮,蓄着两撇胡子,如文士般斯文儒雅,一进来便躬身向薛棠行礼。

    “大总管不必多礼,请坐。”薛棠指指榻边锦凳,示意他坐下来,见李儒撩袍坐下,方又接着问,“桓海的伤怎样了?”

    李儒道:“眼下暂无大碍,那人好厉害,那一剑再偏一点便刺中桓海命门,万幸,否则他可就废了。”

    “那他可有看出那是什么剑法?”

    “桓海说,很像是西阱的回风七式。”

    薛棠皱眉不语,过了半晌却缓缓道:“前次我在驿馆遇刺,似乎也是西阱人……照这么看,城中竟有西阱人的j细,只是,如何竟会让西阱人混进城来?”

    李儒思忖道:“照我看,西阱人混进来只怕已不是一两日的事情。公子,如今情势有些不妙,你看,是不是急报进京,请城主回来?”

    薛棠微摇头道:“父亲好不容易同母亲团聚,况且九月鼎会转眼即到,父亲到时是必要赶回来的,也错不了多少时日。如今先暂时将外城清查一番,若有可疑之人一律收押。”

    李儒道:“公子此话却也在理,是属下心急了。外城那边我已命莫谦率内城黑卫连夜前去清查,暂时还没有传过消息来。”

    “大总管行事慎密,这我放心,只是方才我问过叶莲,那挟持她的人曾被她铁锥所伤,身上有伤,你再派人带几只雕犬到竹林那边好好搜一搜,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李儒连忙起身,道:“那属下这就命人去办。”

    “大总管稍等,如今城中有变,为防再有人入城滋事,你看接下去这几个月的试炼是不是要取消?”

    李儒沉吟道:“黒雕城盛名在外,试炼取消只怕不够妥当,不然明日我再同三翁七翼他们商量商量?”

    薛棠想了一想,道:“也好,此番便辛苦大总管了。”

    眉刀

    外城的清查还在进行中,叶莲一时还回不去,只得安心在雕月殿中呆着,每日依旧早早起来跑步练拳,确是个勤勉的好姑娘,只是没人指点,那拳打得便没什么章法。

    薛棠看不过去,便叫小红、小青在旁指点一二,这才略看得过眼去,想到转眼即到的鼎会却也着实担心,无论是谁,鼎会上那是无法做假的,却也只好听天由命。好在她年纪还小,便是再过五年也才十八岁,凭她这股子勤奋劲,一层层晋级上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雕月殿前有一个砌成半月型的大池,池边几棵垂柳,绿意盎然。

    早起薛棠在廊下晒太阳的时候,叶莲便跑到池边转悠,池水清澈见底,数条色泽艳丽的锦鲤在内中畅游,甚是悠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