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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阅读

    摸不透。他微弯下腰,伸手去接茶盏时,却忽然一笑,耳语般低声问道:“我不是好人,嗯?”

    叶莲愕然,睁大眼看着他说不出话。

    他眼角边笑意愈深,端走茶盏的刹那,小指好似无意般轻轻在叶莲掌心中一划,酥麻如电。叶莲手上一抖,竟险些叫出声来,好歹忍住,等着他赠剑,却半天没见动静,抬头看时,却见他在袖子里、怀里乱摸一气,也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师父……”

    梅君舞找了半天,终于摸出个做工精美的香囊来,摊手送到叶莲面前,道:“我今日过来时只带了三把剑,先暂时送你这个做入师礼,等我以后寻到合适的剑再送你如何?”

    叶莲大失所望,很想不收,磨蹭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下了。

    等叩拜礼成,这师徒名份便算定下,梅君舞道:“你们四个自此便是同门师兄妹,日后要和睦相处,互相督促。”

    “是。”四人齐声应道。

    “至于住宿之所都是剑阁、百花阁统一安置。一会鼎会结束,会有两阁主事带你们过去,你们今晚就好好休息,可不必过来,明日起,每日卯时到小墨轩习武练功。”

    叶莲跟着应是,一双眼却四处找寻薛棠的身影。

    鼎会的最后仪式还没有完,薛棠也还没走,此刻已回到了他的座椅上,正与薛青田城主低声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回头来对着她一笑。

    叶莲心头暖意荡漾,想及方才之事,只是感他是要消遣她呀?

    “住柴房。”许久,梅君舞才又憋了三个字出来。

    叶莲咬咬牙,柴房就柴房,谁怕谁呀?把包袱往肩膀上一挂便往门外走。

    “等等,你去哪里?”

    “师父不是让我去住柴房么?我这就过去。”

    梅君舞终于转过身来,黑着张脸径直自叶莲身前走过去,却还是撂下句话:“跟我来。”

    他出了书房,将叶莲带到书房下首的一间小屋内,道:“这间,以后你就住这里。”

    叶莲进去放下包袱左看右看,屋子不大,但床几桌椅一应俱全,布置得还甚雅致,窗边白玉香炉里燃着香,白烟袅袅飘升。

    “多谢师父。”

    他笑:“别急着谢,以后有的是你骂我的时候。”

    叶莲垂了眼摸头发,讪讪地说不出话。

    “我的屋子在东首最大的那间,这里仆人少,你既是我的徒弟,便要好好孝敬我,每日早晚都要过来伺候我梳洗。”

    他住最大的房子,却给她住这样的小房子,还……还把她当仆人用。

    叶莲心里一腔愤慨,却不敢说出来,只得低头应是。

    “你是不是又在骂我了?”梅君舞微俯下身,凑近她笑道,“我不是好人,嗯?”

    他的气息暖暖扑在叶莲额上,额前碎发似乎飞起了一两丝。叶莲忙伸手将头发按住,好似唯有如此,一颗心才不会乱跳。双颊莫名其妙地发烫,她由不住后退,连连否认道:“没有没有,我没有骂你,师父你是大好人。”

    等到了晚上,叶莲才知不单是梳洗,便连打洗脸洗脚水这些事情也是她的。最可恶的是,梅君舞他竟然要洗澡,偏生厨房的老妈子不在这里住,叶莲只好亲自动手给他烧洗澡水。

    烧好水仍是找不到人给他抬过去,叶莲只好自己一桶一桶拎过去,等洗澡水将梅君舞屋子里那只大木桶装满,叶莲已经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嗯?你还不出去,是要等着给我擦背?”梅君舞也不避人,当着她的面便宽衣解带,吓得她连忙跑出房去,回头又将门死死关上。

    好不容易等他洗完,将后余事宜处理完毕,梅君舞这才打发她回去。叶莲又累又困,但一身的汗又不能不洗,忙热了点水,胡乱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头发还是湿的,窗户好像没关,风咝溜溜吹进来,吹得头顶凉凉一片。叶莲困得紧,也懒得起来,恍惚间是在做梦,梦里从窗口跳进一个人影,她惊吓不已,想要逃跑,两腿发软却是动弹不得,只看见那人走过来,月光下面上银闪闪地晃眼,却是一个银色的面具。

    “啊……救……救命!”叶莲挣扎着喊,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汗湿薄衫,叶莲狠命一蹬腿,终于睁开眼来。

    耳边梆梆梆有人使劲在敲什么东西,跟着还在大喊:“起来……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睡着不起来,快给我起来练功去。”

    练功

    叶莲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眼前所见便是她的师父梅君舞,站在一片银白如霜的月光里,怀里抱了架琴,修长手指在琴头硬木上叩得笃笃有声。

    “师父……”叶莲睡得有些糊涂了,半饧着眼发梦怔。

    梅君舞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快起来跟我去练功。”

    叶莲愣了一下,很快地撩开身上薄被要起身,却忽然想起自己昨晚洗了澡便没穿抹胸,不禁“啊”地一声大叫,两手抱胸俯身趴在被上,羞恼抱怨:“半夜三更的,师父你怎么能随便闯到我屋里来?”

    “黑灯瞎火的,你以为我能看见什么?还不快给我滚起来……”梅君舞口气虽极恶劣,却还是背转身去,气冲冲往外面走,一边道,“就算能看见,你又有什么好看?”

    天还是黑的,深黑色的天幕上几颗寥落星子伴着一泓淡月,清幽静寂。

    “师父……天上还有月亮。”叶莲跨出门槛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抬头望天,这个时候,应当还没到卯时。

    “有月亮怎么了?”

    “那个,天好像还没亮呢!”

    “你还要等天亮?若等天亮,那可真是明日黄花蝶也愁啊!”梅君舞将自己怀里的琴往她怀里一塞,道,“拿着,小心点儿,别碰坏了。”

    叶莲只好将琴小心翼翼抱住,眼见梅君舞掉转身迈开大步往前走,便只有小跑着追上去。

    梅君舞走在前面,夜风拂过,他宽大的衣袍与披散着的黑发便随风翩然而飞,飘逸若仙。

    这样美妙的背影,叶莲看着却只想落泪,他倒是两手空空,一身轻松走的潇洒,却苦了她,这架琴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恐怕足有二十来斤,只抱着倒不怎样,走了一段路后,便觉出分量来。

    偏生今日去得不是练武厅,梅君舞带着她出了后院,就一直往前走,好像总也走不到头似的,一开始脚底下踩着的还算是路,走着走着那就不是路了,脚下杂草丛生,竟好像到了荒郊野外。

    叶莲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前行,若不是顾念着怀里那架琴,早不知道绊了多少跤。

    有一阵叶莲竟然起了怪异的念头,梅君舞带她来这么荒僻的地方,该不会……该不会是不怀好意?会不会杀了她?这荒烟漫草的无人之地,倒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呀!

    她心里突突跳了两下,想起几月前那个将她扔到井里的白婆婆,禁不住浑身汗毛倒竖,背上的汗霎时冷下去。叶莲打个寒噤,哆嗦着两腿不大敢往前走了。

    “弦音……啊,师……师父,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叶莲问,仔细想想又觉得荒唐。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梅君舞杀她做什么呢?

    梅君舞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语声中隐有不耐:“磨蹭什么,就快到了,还不快跟上。”

    叶莲委屈地嘀咕:“练功在练武厅不好,非要跑这么远。”

    梅君舞倏地刹住脚步,转过身来。

    叶莲低头只顾往前,一不小心便撞了上去,正好撞在他胸膛上,顿时满眼直冒星星,鼻子好痛,好像被撞出血了。

    她忙不迭松开一只手去捂鼻子,一边“唔唔”地叫唤,天哪,他的胸口难道是铁做的,怎么会这么硬?

    叶莲忙着鼻子,便只剩了一只胳膊夹着那琴,琴重下滑,差一点没掉在地上摔坏,还是梅君舞手疾眼快,一把将琴捞了过去。

    “叫你抱个琴都抱不好,若是摔坏了,一百个你都赔不起。”梅君舞居高临下看着她,月色下,他的脸仿佛被蒙上了层薄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一双眼却是极亮,冷冽如冰。

    叶莲不服气地撇撇嘴,就这么值钱?她才不信。

    她将手拿到眼睛跟前看了看,还好还好,没有出血。

    想来梅君舞还是怕她摔了他的琴,把琴拿过去后便没再支使叶莲抱了,自顾抱了琴又往前走,一边道:“你以为我白叫你走这些路么?难道走路不是练功?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开窍……”

    叶莲听了这话,颇是羞惭了一番。虽是如此,心里仍免不了疑惑,这是在练功?该不是在哄人吧?

    继续又走了一段,眼前出现一大片桃林,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这里的桃花却依然开得妖艳,满树芬芳。

    梅君舞走到桃林中的一大片空草地上盘膝坐下,将琴横在膝上调音。

    叶莲吃吃道:“师父……我……我干什么啊?”

    “练功。”

    “那……那我要练什么?”

    “随便你,倒立,扎马步,跑步任选一样便可。”梅君舞应得漫不经心。

    叶莲大失所望:“就没别的么?”为什么不教她练气吐纳调息?

    “别的什么?你根基如此差,我却也不敢教你别的什么,万一走火入魔,岂不是要害了你?”梅君舞头也不抬,自顾抚琴,十指如水在琴弦上抚过,叮咚作响。

    叶莲好不气闷,盯着他看了一阵,还是走到一边,道:“我就练倒立好了。”

    “嗯,随你。”梅君舞在琴弦上轻拨慢捻,铮淙有声,宛如流水潺潺,一边却缓缓道, “不论练什么都要集中精力,务必做到心神合一,方能有进境,若只是拘泥于形式,便练十年、二十年也没有用。”

    叶莲头下脚上,身子笔直,一边按他所说凝神,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仿佛是在有意打扰她,琴声忽而,禁不住脸上发烫,在怀里摸了下,为难道:“我没带梳子。”

    “你一个女孩儿家,居然出门不带梳子。”

    叶莲呐呐无语,肚里却道:“难道是女孩子就非要带梳子?”再说,没带梳子还不是他闹得,若不是他催得那么急,她也不至于忘带。

    “走吧!时候也不早了,你师兄、师姐还等着我们回去呢!”梅君舞颇为扫兴,意兴阑珊地抱起地上的琴起身,仍旧把琴往叶莲怀里一塞,道,“好好抱着。”

    叶莲居然也就心甘情愿地抱着,大概是因他那一声“小叶莲”作怪,竟不觉这是在压迫奴役她了。

    到小墨轩时,梅君舞因为要把琴送回房去,便晚叶莲一步到练武厅。

    叶莲才刚走到门口,墨菊便迎上前来,探头朝她背后瞅了瞅,没见着梅君舞,即刻便变了脸色,问道:“师父呢?”

    “师父一会就过来。”叶莲听她语气不善,忙指指后面侧身让过她。

    墨菊赶上一步将她拦住,气势汹汹道:“我问你,今早师父带你去哪里了?”

    “哦,师父带我去练功……”

    “练功?师父教了你些什么?”

    叶莲不由愣住,磕磕巴巴道:“没……没教什么。”的确也没教什么,尽练倒立了,说出来都丢人。

    墨菊满脸不信,酸溜溜道:“怎么?还要瞒着藏着?”

    叶莲道:“我没有。”什么都没教,她有什么好瞒着藏着,真是好笑,也不想想梅君舞当初还不肯收她呢,又怎么会格外开恩,教她什么绝技。

    “谁信?”墨菊转头问丁冽、肖惠熙,“你们信么?”

    丁冽正在练剑,听她问这话,手下略停,瞥眼看了看她跟叶莲,也不搭话,便又冷冷转过头去,自顾练他的剑法。看那眼神,似极为不屑,只怕也是不信的。

    肖惠熙似乎与墨菊极熟,不好不给面子,便笑了笑,道:“墨菊师妹,这并不是我们能管的事。”

    墨菊甚是没趣,却仍不肯罢休,拉住叶莲愤愤道:“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小城主照顾你便也罢了,连师父也这样……”

    “墨菊姐姐,我是没什么好,你放开我好不好?”

    “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墨菊还待再说些难听的,却忽看见梅君舞自外面走进来,便忙便放了手,撇开叶莲拱手作揖朝梅君舞行礼。

    梅君舞皱眉看她一眼,道:“你不练剑,跟叶莲在这里拉拉扯扯做什么?”

    墨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