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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阅读

没说出一个字来,只低低叫了她一声:“小师妹。”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便走了出去。

    丁冽竟然投诚于西肼人……

    叶莲觉得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照理说,大师兄并不是那种为了保命便没有气节的人啊!就算梅君舞曾是他们的师父,然而东宁、西肼誓不两立,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

    难道他是有什么苦衷?

    他方才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叶莲百思不得其解,脑子里翻天覆地,好像什么都颠倒了,这么多的变故,一个接一个,应接不暇,刺一瞬急速变化,跟着又补上一句,“我难道只是这个时候风光?”

    叶莲显然对他最后那句话不感兴趣,她的所有心思都落在他前面那句话上,是的,都是他,她早就该知道,只是她不想知道,因为他是她师父,因为她总想着这个世上只有光明,所以毫不在乎的忽视。

    是她错了,原来,只是一点点阴霾也可以变成无边无际的黑夜。

    她的鼻翼急促翕动,有流泪的冲动,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哭的,于是狠狠把泪逼了回去。

    叶莲闭上眼,跟着便又睁开眼。

    这一瞬,她宁愿他就是瀚海王,只是瀚海王,而不是梅君舞,不是与她有授业之恩的师父,不是那与她有这样或那样,暧昧不清的那个人。

    可是她心里清清楚楚,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如果他只是瀚海王……

    可该有多好。

    她就可以把他当仇人,直接杀了他。

    为什么要掺杂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被她说对了,他果然不是好人,他是个阴险j诈、诡计多端,做事情不择手段的大坏蛋。

    他利用她破了黑雕城,杀了她这么多师尊长辈,这许多同门兄弟姐妹,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可她居然还喜欢过他……

    真是可耻!

    “说话啊!”梅君舞不耐烦地催促。

    “这么说我初入黑雕城时,那个杀我的白婆婆是你派来的?”叶莲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却不答他先前的问话,她心里有许多疑惑,需要当面问清楚,即使他不肯回答,她也要问。

    梅君舞扬扬眉,道:“是我。”

    没有半点的犹豫,他承认的干脆之极。只是这态度,便已像一把刀,立刻便将叶莲的心捅出一个窟窿。

    “桓海早就是你的人?”

    “不错,早在三年前便换了人……他们两个长得一样,扶中练了不少日子,总算是惟妙惟肖,不然也不能将薛青田骗过。”

    哦,原来那个假桓海叫扶中。

    叶莲好一阵没说话,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歇了许久才又问:“既然如此,当日你为什么不让他在井底杀了我,却要留着我到今天?”

    “他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不好干涉,事实证明,他很有远见。”梅君舞淡淡说道,面上似有欣赏之色。

    “那你后来还有很多机会……为什么不杀了我?却让我活到今天……”活着原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侥幸活了下来,却要受一辈子的煎熬、折磨。

    “你以为我没想过么?”梅君舞眸中闪烁,有烦乱之色,忽然厉声道,“我叫你来不是要你跟我算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账……你不要再跟我乱扯。”

    叶莲静静看着他,轻问:“那么请问,您这位尊贵的瀚海王,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是算新仇么?”

    梅君舞轻轻叹了一声,站起身缓缓朝她走过去,柔声道:“小叶莲……你又把自己弄伤了,过来,让我看看。”他的手伸过去,拨开叶莲乱蓬蓬的头发,便要抚上她额角,她额角上高高肿起一块,青紫一片,中间的血已凝结,鲜红的一点。

    叶莲有一瞬的呆滞,跟着便猛地朝后一退,尖利地叫了一声:“别碰我!”

    她望着他,眼中满是戒备恐惧之色,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梅君舞顿住,继而便沉下脸去,慢慢退了回去,盘膝在榻上坐正。

    “好吧!”他冷冷道,“方才你也看到你大师兄了,虽然你们都是东宁人,到底也都是我的弟子,所以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你大师兄已经答应为我效命,你呢?”

    叶莲默然无声,她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梅君舞又道:“好歹你我师徒一场,好好想一下,是继续乖乖做我的徒弟,还是要跟我做对?”

    叶莲道:“若与你作对,你打算把我怎样?”

    “我对敌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梅君舞注目看她,语声冰冷,隐有杀机。

    她当然知道,他这样杀伐决断的人,又怎会心慈手软?

    叶莲想,他实在是个厉害人物,软硬兼施,恩威并重,将人逼到绝境,再拉一把。是死是生,全在她一念间,不由她不动容,死倒是简单,一死万事俱了,何等洒脱,何等壮烈!活着……活着能做什么?眼睁睁看着他杀人么?还是能救人?

    她脑子里有一点亮光,虽是一闪即过,却明亮无比。

    也许活着……便有希望!

    她可以死,可是有些人不能死,譬如薛棠……

    叶莲低头想了许久,终于艰难地开口:“我脑子很乱,还无法答复你,容我,多想几日成么?”

    梅君舞哼道:“你怎么就这么麻烦?还是你大师兄听话。”

    叶莲垂首不语。

    “也罢……我给你三日,三日之后你必要给我一个答复,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他眸中兴起几分怅然之色,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烦意乱,端起茶盅呷了口茶,扬声对外面道,“惠熙!”

    语声一落,便从外面走进来一人,却是二师兄肖惠熙,一见梅君舞便躬身道:“主上!”

    梅君舞道:“惠熙,带你小师妹去小墨轩。”

    肖惠熙应了一声,转目朝叶莲道:“小师妹请!”

    叶莲目不转睛看着他,目中有惊愕沉痛之色,他却毫不在意,转身便走了出去。叶莲扶着腰跟在他身后,想要走快点,奈何腰痛的厉害,只是走不快,只能慢慢挪过去。

    将要到门口时,梅君舞忽然叫了她一声:“叶莲——”

    叶莲驻足,却并没有回头。

    梅君舞又道:“我姓燕,叫燕君舞。”

    叶莲鼻子便是一酸,这个时候,他告诉她这些做什么?梅君舞也罢,燕君舞也罢,不都是瀚海王?又有什么分别?

    肖惠熙一直没说话,他本就不爱搭理她,这个时候更是如此。

    叶莲憋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想不到二师兄也投靠了西肼人。”语声中微有嘲讽之意。

    肖惠熙转头看她一眼,道:“我和墨菊本就是西肼人,是大师父把我们送到东宁来协助主上来破黑雕城的。”

    又是一桩没想到的事情。

    不过已没那么震惊,太多的变故,连梅君舞都可以是瀚海王,还有什么不可能?

    瓦全

    小墨轩并没有遭到破坏,还是完好如初,甚至还修整了一番。

    略有些脱色的大门被新油过,庭前依旧绿树红花,垂花架下还放着他睡过的躺椅。

    眼中所见再熟悉不过,一瞬勾起回忆无数。

    往事一幕幕滚滚而过,仿佛就在眼前。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那时他就在西边的书房里睡觉,一醒来便戏弄她。

    就在垂花架下,几个月前她还帮他梳过头。

    叶莲痛苦地闭上眼,心脏一阵阵挛缩,似乎有无数根牛毛小针在锥刺,一根根密密麻麻,扎得她体无完肤。

    她被肖惠熙带进原先住过的那间小屋子里继续关着,屋子里没什么变化,打扫的很干净,只是封死了前后窗户,唯一可以进出的门也从外面锁上,只屋顶上的小天窗开着,大约是怕她闷死,所以留着让她透透气。

    便是她受了伤,他也依旧不放心。

    肖惠熙临走时道:“早中晚会有人送饭菜来,你想通了就告诉他们一声。”

    三天,能做什么呢?

    她出不去,外面的消息也无法知道,到底城里还有多少东宁弟子活着?薛棠、小青、小红他们在哪里?

    她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跟文兰她们在一起,或许还能商量一下对策,可是如今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他把她隔绝在这里,分明就是要把她逼入绝境。

    叶莲想到未来,头一次觉得如此无望。

    逃跑,如今已经完全不可能,到处都是西肼铁甲兵,连小墨轩外都有十数兵卒轮番替岗值守。别说杀开一条血路跑出去,就是门前那几个铁甲兵,她都很难对付,何况她腰上还有那么重的伤。

    委曲求全,虽是一时之计,却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她死了。

    早中晚果然有人送饭过来,均是不认识的西肼人,面目森然,冰冷无情。

    叶莲一点机会都没有。

    食不下咽,寝不能安睡。

    三天。

    可以很短暂,也可以很漫长。

    她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看不到天,看不到希望,几乎不辨日夜。却又睡不着,腰上的痛楚在昏黑中放大,一点点折磨着她的神经。

    实在困倦的时候也会睡着,只是会做噩梦。

    梦里一场场厮杀,炮火刀剑血光交叠来去。

    后来她看到满树桃花,他在灼灼桃花间悠然抚琴,笑意盈然:“小叶莲,你喜欢我是不是?”

    “不,没有。”叶莲怒声反驳,然而语声微弱,出口却像是喃喃呻吟。

    还看到木空山,明澈如镜的湖水,他与她在其中赤 裸相拥,纠缠不休……

    叶莲羞愧地捂住脸,可他却还在眼前,还在笑,轻忽不屑的笑。

    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小嘴长得还算勾人……那就亲亲吧!”

    叶莲闭上眼伸手去捂耳朵,可是他的笑、他的声音还是像魔鬼一般纠缠着她。

    眼前有人影闪过,银色的脸,红色的唇,只是这样魅惑人心的唇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没有人可以骗我!”

    他一掌击来,她飞出去,在碎木烂屑间一直飞……

    最后重重摔落。

    而他却在弥漫的硝烟中纵马驰来,铁蹄踏破城墙,黑衣铁甲,冷峻如山,毫不留情朝她踩下最致命的一蹄。

    这才是真相。

    叶莲从梦里醒来,心脏一阵紧缩,胸口很闷,只是喘不过气。

    她颤抖着两手从怀里摸出那个木盒子,经历了这许多天的动荡,那只簪子居然还没丢。

    他不过只是在玩弄她利用她,可叹她竟不自知,居然还喜欢上他,还精心选了这个簪子想要送给他。

    叶莲觉得自己简直可笑之极,禁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笑了两声,忽然扬手便将那盒子扔了出去。

    盒子撞在对面墙上,再反弹下来,“叮”地掉落地上,盒盖盒身顿时分家,里面的白玉簪也摔了出来,断成了两截。

    叶莲倒下去,后腰的伤碰到床板,好像撕裂开来,痛得她险些晕过去。她在床上躺了许久,鬼使神差般又爬起来,走到屋中,将那断了的簪子又捡了起来,放回木盒之中。

    她也不知她为什么这样做?也许是觉得那簪子、木盒碍眼,于是便打开一只装衣服的箱子,将那盒子丢了进去,又找了些衣服压住,这才关了箱门躺上床去。

    昏天黑地中,她过得有些数不清日子。

    几天了,两天还是三天?

    她算不清。

    这不要紧,有人记得很清楚。

    有一天早晨,墨菊来了小墨轩。

    她站在门口冷冷提醒道:“已经第三天了,主上叫我来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想得通?”

    叶莲坐在床上,形如枯槁,许久方应了一句:“不是还有一天……急什么?”

    墨菊点着头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叶莲道:“最多不过一死……”

    门砰地又关上。

    叶莲接着侧身倒下,是玉碎,还是瓦全?

    还有一天,可是她却已疲惫得无力再想。

    昏昏沉沉一夜过去。

    房门再一次打开,这一次来的人是丁冽。

    叶莲有些意外,强忍着腰痛慢慢撑起身子,端端正正做好,看他一步步走过来。

    丁冽走得很慢,面色沉重,看得出他很犹豫。

    “小师妹……”他终于走到叶莲面前,半蹲下身,与她面面相对。

    叶莲鼻子有点酸,想要开口叫他,张了张嘴却没叫出声来。

    “小师妹,你还是听师父的话好不好?不然……他真的会杀了你。”丁冽的语声有几分哽咽。

    这当然是意想之中的事情,叶莲心里一片木然,竟并未被“死”字所震动,只紧紧盯着丁冽问:“大师兄你,已经决定为他效命么?”

    丁冽眼神微微一闪,垂首道:“如今我也只有这个选择。”

    叶莲知他这必是在试探自己,硬是忍着没动。于是他更加放肆,捧住她的脸便去吻她的唇。

    叶莲再忍不住,猛地偏过脸去,他这一吻便落了空。

    “你不是要为我效力么?那怎么连这个都不愿意?”他的语声中微带了怒意。

    “这……这也算是效力?”叶莲气得双唇直颤。

    “你是女孩子,又不能替我统兵打仗,叫你去东宁做细作,只怕你便跑了,何况我也不舍得,你说,除了这个,你又能为我效什么力?”他的手臂从她腰间穿过去,猛地勒紧。

    叶莲顿时疼得一个哆嗦,眼前发黑,由不住痛呼一声。

    许是她叫得太凄惨,燕君舞抱住她的手臂便松了松,皱眉问道:“怎么了?”

    “我……我腰上……有伤。”叶莲直冒冷汗。

    燕君舞很快将她翻过来,撩开她衣襟往腰上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道:“伤成这样怎么不早说?”

    叶莲趴在那里,不言不语,手伸到背后拽着衣襟直往下拉。

    这伤还不是他的手下弄的,亏他问得出口,再说就算她说自己受了伤,他就能大发善心放了她?

    燕君舞站起身来,显然对她没了兴趣,却对外面喊道:“去叫阿簪来。”

    阿簪不多时便到,叶莲认出她便是在雅喾族部落时与燕君舞打情骂俏的那个美貌女子,心里又是别一番滋味。这么说来他们那日留宿的雅喾族部落,其实也是他的下属。

    那阿簪看到叶莲,却也并不惊奇,只望着她微微的笑。

    燕君舞朝叶莲方向扬扬下巴,对阿簪道:“帮她看看伤。”

    阿簪应承着,走过来便伸手去解叶莲衣服,一边道:“把衣服都脱了,我给你好好看看。”

    叶莲捂着衣服眼瞅着燕君舞那边不肯就范,在他面前脱光衣服,还不如把她杀了,她忍耐着拒绝道:“我只腰上有伤,别处没有。”

    燕君舞在旁冷声道:“叫你脱衣服是看伤,又不是叫你去死。”

    虽是如此骂,却还是叫人进来放下幔帐。

    榻前帷幔全部放下,将里面的人完全遮住,隐约看到两个淡淡的人影。

    燕君舞在幔帐外面,缓缓走到花窗边抱臂朝窗外看。

    “主上你也真厉害,这丫头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你居然都不知道。”阿簪在里面笑着戏谑。

    燕君舞没做声,转头朝那边看看,便又掉过头去,眉头却慢慢蹙紧了。

    “嗯,旁的伤倒不要紧,?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