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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阅读

头,坐起身有条不紊开始穿衣服,看来是云简带军袭营,她有什么好怕?

    燕君舞却有些急躁,伸手抓过外袍套上,跟着便套上铠甲。

    帐门忽然被人一掀,瑞鱼带着几个侍女已冲了进来。

    扶中跟着进来,拱手抱拳禀报:“主上,大营被袭,列将军那边损失惨重,原将军正拼力阻截。”

    燕君舞微微点头,将头盔戴好,接过扶中手中递过来的长枪,道:“保护夫人。”

    扶中应命留下,燕君舞却迈着大步走出帐外。

    帐外火光熊熊跳跃,无数人影在火光中晃动,刀来剑往,不时有号哭惨嚎之声,闻之惊心动魄。

    叶莲理好发鬓,站起身对扶中道:“扶大人怎不去应战?”

    扶中道:“主上有令,扶中要保护夫人。”

    叶莲缓缓走至帐门前,欲待掀帘而出,却被扶中伸臂拦住:“夫人,外面危险。”

    “我只是看看。”

    扶中皱眉摇头,伸手将帐帘掀开。

    叶莲走至门口,便再走不动,帐外三尺开外密密围了一圈手持弩箭,随时准备应命放箭的铁甲兵,将她所住的寝帐牢牢护住。

    一片混战中,一骑白马踏过营地外围栅栏,凌空而至,铁戟飒然刺破长空,朝着营地中奋力反击的铁甲兵刺到。

    只是一戟,便将那铁甲兵钉在地上,血水霎那染红草地。

    马上白衣银甲的东宁将领隐在面盔下的一双眼冰冷锐利,毫无怜惜之色,将贯穿那铁甲兵的长戟拔出,挥戟纵马朝着大帐急驰。

    半途中忽有黑衣铁甲的铁甲军将领杀出,更不抬头,挥舞长枪猝然迎上,枪戟相交,磨擦出刺耳锐铁声。

    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在火光下血战。

    长枪铁戟翻飞,马蹄踏碎营地中青青绿草,卷起尘沙无数。

    叶莲知道,那黑衣铁甲的人是燕君舞,他甚至没来得及骑上战马,便上前仓促应战。而那白马战将却是早有准备,一来一往间高下立分,白马战将手中长戟连挑,逼得燕君舞不停后退。

    她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惶恐,手心里捏了把汗,也不知是为谁担心。

    有一瞬,她看到那白马战将长戟直刺燕君舞咽喉,几乎刺中的一刻,燕君舞却翻身从长戟下一滑而出。

    然后,燕君舞开始反击,长枪连珠般刺出,快若惊雷闪电,根本看不清来路去势。

    最后“喀”地一声脆响,那白马战将忽然仰身从马上翻下,将要落下马背的一瞬竟又挺身而起,“吁”地一声带转马头,朝营外飞驰而去。

    “退兵,撤!”远远传来一声清叱,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东宁士兵顿如潮水般从营地里退了出去。

    坠崖

    白马战将一瞬去远。

    燕君舞手握长枪,一双眼紧盯住那远去的白马,眸中几欲喷出火来,咬着牙根吐出两个字:“云——简!”

    他左臂衣袖上有暗红色液体无声滴落,旁边副将提醒道:“主上,你受伤了!”

    燕君舞却毫无知觉般地站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怒睁着双眼转目四望,恰巧一兵卒牵着战马过来,他一个箭步抢上,一把将那兵卒掀开,纵身上马,提缰“驾”一声,竟拍马朝着那白马战将遁去的方向急追而去。

    扶中看燕君舞飞马奔出,一时愕然,急忙从弩箭营保护圈中跑出,朝着燕君舞离去的方向追了几步,却又停住,见原五骑了马从营地另一头朝这边驰来,便忙赶过去道:“原将军,主上去追云简了,你快带一队人马过去保护。”

    原五神色微变,马上调了一队精骑飞奔而出。

    扶中这才略松了口气,转头回去看看叶莲,她却还在寝帐门前站着。

    厮杀声渐渐远去。

    营地里渐复平静,东宁士卒丢盔弃甲败退之时,铁甲营将士士气却是高涨,哄然大喊声中全都紧跟着追击。

    扶中撤下寝帐外围部分弩箭手,安排去前面护墙巡守,又转回身至叶莲寝帐前。

    叶莲仍站于帐前,翘首四望,火光映照在漆黑眼眸中,熊熊跳跃。

    扶中走过去道:“敌军已退,夫人不必惊慌,眼下时候还早,夫人先进帐再歇歇!”

    叶莲摇头道:“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扶中又劝了几句,她却只当是耳旁风,站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扶中又不敢用强,便只好由她。

    略站了片刻,平地里忽然一声惊雷,蓦地急鼓轰鸣,远去的厮杀声由远及近,竟又排山倒海般冲了回来。

    探子来报:“禀扶大人,东宁人又杀回来了。”

    东宁人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杀了个回马枪回来,这委实让扶中大吃一惊。

    营地中一瞬又乱了起来。

    飞箭流矢四处乱飞,到处都是胡乱奔跑着的兵卒、战马。

    “快回帐篷里去。”扶中一面指挥弩箭手阻截敌军,一面回头朝叶莲大喊。

    这一回头,却吃了一惊,原来叶莲已不在帐门前。

    他心里略微狐疑,嘱咐弩箭手继续不停射箭,返身走回帐前,掀帘叫道:“夫人!”

    帐内无人答应,竟是空无一人。

    几个侍女也不知去了哪里?

    扶中退出帐外,好不容易才在人群里找到个侍女,抓过来问时,竟是一问三不知。

    “混账!”扶中一把将那侍女丢开,便知出了大乱子。

    叶莲——跑了。

    她趁着乱局,竟然逃跑了。

    火光渐渐远去,叶莲披着厚厚的斗篷,一手紧握锋利短刃,另一只手却在袖底掩了一盏小小琉璃灯,非常小心地前行。她并没有往上阳关口方向去,那里如今是最危险的战场,去那里无疑是自寻死路。

    所以她一直朝着相反的方向而行,小心翼翼避开刀剑流矢,往寂静黑暗处去。

    越是离上阳关远,厮杀搏斗就越是稀少,最后便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风声,和着一声声锐利的响箭声,在耳旁呼啸。

    后来,她越过护墙,到了营地之外。

    营地外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山坡,层层叠叠,逶迤向上,直至最高峰。最初两三个山坡都很平缓,叶莲提着琉璃灯,顺着山势缓缓上爬。这样一步步离上阳关越来越远,但是不要紧,她可以找个地方先避一阵。

    这一带虽已被西肼人占领,说到底还是东宁属地,待燕君舞大军返回西肼,这里便又会是东宁国土,那时,她再想法回明波湖也不迟。

    去哪里都不要紧,只要离开他,怎样都可以。

    她不能再同他在一起,更不能被他带去西肼。她已经对黑雕城、对东宁犯下大错,若然再去西肼,那便是彻彻底底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她也不想去找薛棠,而今她只想找个幽僻之地,好好生下孩子。

    叶莲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是沿着山路往上攀爬。

    实在走不动时也会坐下来休息一会,却不敢逗留太久,略坐一坐便继续前行。

    腹中孩子经受不住她这般折腾,动的有些厉害。

    她又有些害怕,怕会伤着孩子,那已经在她腹中呆了六个多月的孩子,如今已会不时牵动她的心。叶莲时常会想孩子的模样,那样可爱的小手小脚,他会笑,笑起来天真无邪,也不知有多讨人喜欢。

    然后一天天长大,牙牙学语,奶声奶气叫她“娘”。

    也许他会问:“爹爹在哪里?”

    那她该如何回答呢?

    这一别,永生不见,他还会不会记得曾与她有个孩子?

    燕君舞与云简这一战到底谁胜谁负?还有没有命活着?

    她已经隐隐猜到,他是中了云简的计,不是被困住,便是被伏击,眼下只怕已溃不成军。

    他会死么?

    如果死了,她就可以告诉孩子,你爹爹去了天上。

    叶莲想到这样的场景,竟有些心酸,他那么阴险恶毒,害的她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她那么恨他,为什么想到他死,还会潸然落泪,她本该畅意大笑才对啊!

    她在黑黢黢的山坡上坐了许久,终于等到孩子平静下来,琉璃灯中的蜡烛也已燃尽。

    灯灭的那瞬,天色也已发白。

    远处的村落里有雄鸡报晓。

    叶莲站起身,挪着灌了铅般的两腿继续又走,山路已开始陡峭,借着初升的阳光,她循着一些痕迹,寻找出路,不再继续往上攀爬。

    只是没走多远,她便听到隆隆的马蹄声,急骤如暴风急雨,很快驰近。

    有人在大声呼喊:“叶莲——”

    叶莲的心猛然一跳,这是燕君舞的声音,他竟然没死。

    她回头,便见一队骑兵朝着她这边疾驰而来,当先那人隐约便是燕君舞的身形,他果然很厉害,竟然能逃脱云简的伏击,还是他已经打败了云简,得胜归来?

    叶莲只是略微一顿,便开始继续往上攀爬,专找陡峭的小道行走。她知道他们已经看到她,躲起来已经来不及,就算躲起来他也会将她搜出来,何况这一带除了低矮灌木,就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往陡峭的山峰上爬,因为那些小道马匹完全无法行走。

    很快那支马队便驰至最陡峭的那座山峦前。

    叶莲还在往上爬,已经快至顶峰,可是他们的马却无法前行。

    燕君舞带马在下面绕个圈子,眼睁睁看着叶莲颤巍巍爬上峰顶,心头一瞬冷透,她怎么能这么对他?她怎么能在有了他的孩子后还想着离开他?在他对她完完全全放下心防之后,一个转身,便消失无踪。

    她这么爱骗人。

    一次又一次的骗他。

    “叶莲——”他在崖下仰首嘶喊。

    她站起身,毫不犹豫便往前迈步,根本就没有回头,一眼也没有看他。

    “拿箭来!”燕君舞怒吼,语声却在微微发颤,紧咬着牙根拉开长弓,搭上羽箭,瞄准。

    “主上……”扶中在旁迟疑着,似要劝他。

    明晃晃的箭镝已经准准对着她后心,燕君舞微微偏了一偏,靶心便从她后心移开,到了肩胛一带,他再偏,左臂上却蓦地一阵剧痛,他手一松,羽箭便直射了出去。

    尖利的呼啸声划破长空,那一箭奇准无比,“噗”地一声便没入叶莲背上,巨大的冲力将她已有些笨重的身子带的猛地一晃。

    燕君舞脑中顿时嗡地一声,隔着那么远,他却清楚地听到了利器洞穿皮肉的声音,然后他看到她缓缓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有些空茫,仿佛无法置信,含着悲楚哀恸之色,别有幽恨,仿如沉沉黑夜,只一眼便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然后她转过头,一头栽下去,朝着山崖那一边直坠而下。

    她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逼着他拿箭射她?

    他分明不想伤她,他也没想着要射中她,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回来,让她回来……

    为什么竟会射中了她?

    “叶莲……叶莲——”

    嘶哑的喊声在群峰间回荡,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只没有人回应。

    燕君舞丢掉手中弓箭,翻身滚下马,跌跌撞撞朝着山崖上攀爬,一边怒吼:“快去找……无论如何都把她给我找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从来没有像这般懦弱过,竟然根本就站不起来,更别说爬什么山去找她。

    只能坐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

    扶中已经上了峰顶,翻过那边山崖去找叶莲,只是一直都没有回来。

    其他人也都陆续过去。

    整整一天,除了他,所有人都在崖下搜索,却没有任何结果。

    后来,扶中也赶了回来,望着他悲哀的摇头。

    “我不信……不信……你们都在骗我!”燕君舞抓着扶中的衣领发狂般摇晃,一遍又一遍地说,“就算死了,也总能找到尸首,怎么会什么都没找到?她是化成灰还是变成了烟,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捧住脸,泪水便顺着指缝间流下。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狠心?

    初战

    “报——”

    远远一匹飞马驰来,纵蹄自营门而入。马上探子不待马匹停稳,便飞身落下,如冲锋般直往中军大帐狂奔,待到帐门外,立刻便刹住脚步,趋步走入大帐之中,单曲一膝跪于大案前,禀道:“禀将军,西肼铁骑忽然从前后两翼向歧水大营包抄而去,歧水大营数千人马已陷西肼重围。”

    案后正襟危坐的少年将军眉峰微蹙,问道:“任之水作何反应?”

    探子道:“至今不见一点动静。”

    少年将军眸中已有怒意,却未发作,道:“再探。”

    “遵命!”探子站起,躬身很快退出。

    少年将军这才拍案而起,大怒道:“任之水是死人吗?敌人已经打到眼前还没有丝毫察觉。游利青,常烨听令!”

    闻言左右两侧立刻有两个军官步出,一起拱手抱拳道:“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点五千轻骑,从南北两翼插入,速去营救。”少年将军虽是气怒,却是毫不迟疑,有条不紊地布军。

    “末将得令!”两个军官得了令牌,也不耽搁,快步走出大帐自去点兵出发。

    一霎时铁蹄如雷,黄沙滚滚,两路人马便如两支巨大的剑,分从南北朝着歧水大营疾奔而去。

    马蹄声尚未远去,便又有探子回报。

    少年将军不待探子行礼,便扬声问:“怎样?”

    探子道:“回禀将军,歧水大营任将军已然突破重围,如今正率约莫两千骑兵逃往北部凉风谷地。”

    少年将军眸中光芒大放,面露喜色,一时大松了口气,拍手笑道:“好,正合我意。我就说任之水怎么会不动,原来另有打算……丁冽听令!”

    话音方落,下首将领之中已有一位年轻将官走出,抱拳等候命令。

    “点二千精骑,速去凉风谷埋伏等候,待任之水将西肼铁骑引入,便予重击!”

    丁冽肃容道:“是!”更不二话,转身出帐,速速点齐辖下二千精骑部队,沿着黑山山脉如风般朝凉风谷驰去。

    这已是战乱之后的第三个年头。

    上阳关一役,大将军云简绝地反击,一举将西肼大军赶出东宁,大部分失地都已被夺回,只长岭一带还没有完全收复。

    之后云简便抱病不出,而那位攻破黑雕城,引发东宁、西肼两国大战的西肼瀚海王自回到西肼后,便也如石沉大海,从此再无消息。有传言说,上阳关战役铁甲军大败,西肼损兵折将,于是皇帝大怒,将那始作俑者囚禁了起来。又有传言说,大战中那位瀚海王被云简大将军一戟刺落马下,伤重不治,已死在归国途中。

    诸多传言不一而同。

    如今东宁大部地区都已恢复平静,只长岭一带仍被西肼占据,东宁另派将领统帅大军前去攻打,却是久攻不下。

    之后双方一据守长岭要塞,一驻守长岭之东山地,隔河相望,呈对峙之局。这一对峙就是接近两年,期间双方时不时会趁对方不备,发兵偷袭,大仗小仗不断,这一带常常战火硝烟弥漫,就很少消停过。

    周围百姓被连年战事弄得苦不堪言,没有一个人不盼着东宁大军能将西肼人赶出去,好早日结束战争,还他们安宁平静的生活。

    人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在元康三年暮春时节等来了这一天。

    大将军云简再度复出,率军开赴长岭,誓要将西肼人全部赶出东宁。

    薛棠被授命为先锋将军,带领五万兵将先一步赶至长岭,谁知一来便遇上西肼人突袭任之水的歧水大营。

    这位任之水将军,便是战争初始丢掉长岭的那位任将军。

    云简击退西肼大军后,因为受伤无法再统军继续作战,他便主动请缨,想要从西肼人手中夺回被自己丢掉的长岭,将功赎罪。岂知西肼人耐力惊人,战事一拖便无休无止,他又有轻敌冒进的毛病,中间打了败仗无数,却依旧坚守歧水一带,却也算是奇迹。

    丁冽所率精骑乃是最精锐的部队,速度奇快,他们赶至凉风谷地时,任之水的人马尚未到达。

    凉风谷地居中是大片低凹洼地,两翼则是草木繁盛的山坡,埋伏隐蔽最是方便不过。丁冽观察了下周围地形,却也并未将人马隐藏于山坡上,只吩咐部下藏匿于谷口附近不远处的树林中,静待任之水引西肼铁骑进谷。

    才将人马安置妥当,便听谷地那头隆隆有声,马蹄声密集如鼓,朝着谷中疾驶而来,转瞬便见一队东宁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入谷内。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骑兵队伍已然全部驰入谷内,其后紧跟着的便是西肼铁骑。

    丁冽挥手,正待发令出击,便听一阵震天战鼓轰鸣,却是从南面那山头上传下,跟着便听喊杀声起,一面牙旗从茂密的草木间冒出,牙旗被风一吹,猎猎作响,旗上大书着个“任”字。

    随着牙旗之后出现的是一辆战车,战车上金鼓作响,一个将官手握令旗居中指挥。令旗指向之处,便见旌旗飞扬,密密麻麻的士兵自草木中间杀出,喊杀声震天动地。

    方才仓皇逃窜的东宁骑兵忽然尖声啸叫,大喊着拨马掉头杀了回去。

    丁冽心头大喜,当下发令道:“留五百精骑守住谷口,其余人跟我一起杀进去。”

    一霎时,各种声音响成一片,在山谷中此起彼伏。

    西肼铁骑接近上万的人马,本是稳打胜仗的,那主将入谷之前也觉不对,欲掉头返回时,却不妨竟从背后两翼杀来两支东宁轻骑,被逼无奈下只得冲入谷地,一入谷地果然有诈,立刻便被合围。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令西肼铁骑大乱,直如无头?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