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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阅读

秋水,分明便是叶莲无疑。

    薛棠又是惊又是喜,一腔担忧愁闷倏然散去,只余满心欢喜,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脸上,都是他所知道的,所以他并没觉得怎样还没办好,主上那边又在派人催了。”

    扶中接道:“我自然知道,若不然我今日也不会磨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丰鸣宣这个老骨头还是不肯把孩子交出来?”

    扶中沉默。

    先前说话的那男子便又道:“依我看,直接动手宰了那老东西,把人带回来便是。”

    扶中叹气道:“虽说如此,当初丰先生总是救过小郡主的命,再说当真动起手来,他也未必就会输给我,万一伤了小郡主可如何是好?”

    “问题是如今主上那里有点撑不住了,万一给夫人发觉身边的小郡主是假的……主上一番苦心便全白费了。”

    薛棠在外越听越是心惊,假的……原来燕君舞身边的孩子是假的,他心头有狂澜翻涌,只是想:

    “姓燕的是在骗叶莲,他把我们全骗了……不行,我要去告诉叶莲,她被骗了。”

    正懊恼痛悔不已,却忽听内里有人喝道:“是谁?”紧接着一物便自窗间掷出,打烂窗纸直飞了出来。

    薛棠心知不妙,转身一跃而起,飞身纵至墙垣上。

    便在这刻,扶中与那屋中男子也已穿窗而出,薛棠眼看扶中拔剑追来,只是冷笑,就是这个人当初挟持他逼着叶莲破了雕月之咒,因此害死了父亲,毁了黑雕城。

    就是这个人。

    薛棠站起身,蓦地自腰间拔出长剑,只是不待他出手,便有近百人跃上墙头,将整个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手持弓弩,齐齐对准院中两人,却是游利青调集而来的神弩手。

    “扶中。”薛棠冷冷喊道,“还不束手就擒。”

    “原来是小城主。”扶中成了众矢之的,便也不敢乱动,站于当地仰头望着薛棠道,“多年未见,小城主别来无恙。”

    这人不愧是燕君舞手下得力干将,到了这等危急关头竟没半点畏惧,居然与薛棠话起家常来。薛棠想不明白这人怎就有这等厚的脸皮,哼了一声,转头低声对游利青道:“叫人马上去查查一个叫丰鸣宣的人。”

    游利青点头,即刻便将事情安排下去。

    那边扶中又道:“小城主今日如此厚待,真叫桓海受宠若惊。”

    薛棠忍无可忍,手指他怒道:“闭嘴,你还敢自称桓海?你们实在是卑鄙,竟然用假孩子欺骗叶莲……”

    扶中微怔,随即冷笑:“小城主,别怪我们卑鄙,要怪只怪你没用,欺骗又怎样?只要目的达到便是,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小城主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薛棠滞住,扶中的话好似当头棒喝,叫他猛地醒了过来。

    你没用……你没用……

    他有些承受不住,身子一晃,险些从墙头上跌下去。

    扶中一脸嘲讽笑意,继续又道:“我倒忘了,小城主自小锦衣玉食,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自然是看不上咱们这些人,只不过,人生一世总不能事事称心,有些东西不去抢,总是不会平白无故到你手里的,小城主你说是也不是?”

    薛棠紧握住剑柄的手微微发抖,额上青筋嘣嘣地跳,一字一顿道:“抓他们回去,这院子里的所有人,一个也不准漏。”

    扶中环顾四面墙头上黑压压的人影,满不在乎地笑:“看来我是说到小城主心里去了,小城主,难得你喜欢我家夫人这么多年,真可惜啊!”身处刀剑丛中,扶中自知无法脱身,便也不做垂死挣扎,弃掉手中长剑,张开两手束手就擒。

    薛棠只觉肺腑都要炸裂,脑中轰然而响,却仍强自忍住。一干随从从墙上跳下,涌上前去拿剑逼住院中二人,用绳索缚住,押了出来。

    那户人家并没有太多人,连同家眷仆从一起只有五人,被连夜送入天牢讯问。

    游利青回去复命时,薛棠并没有一道回去。

    “侯爷进宫了,说是有重要事情禀报皇上,卑职也不好多问是什么事情。”

    云简却也不好多说,叹了一声便令游利青退下。

    薛棠入宫便是一夜,与东宁皇帝做彻夜长谈,也不知谈些什么,直到第二日下了朝方出了皇城,却也并未立刻就赶回大将军府,而是与游利青一道去了城南近郊的小磨山下。

    小磨山下有竹篱茅舍,住着一对老年夫妻,老翁便是扶中所说的那位丰先生。

    薛棠到那里时老翁正在院子里教小孙女学步。

    小娃娃长得粉团可爱,只有一岁来点模样,走路走得还不是太稳,老人家便在她胸前腰间缚了根带子,做十字交叉,然后自后腰里结上绳扣,余下长长一截布带,老人在后牵着,小娃娃便在前面张着两手欢天喜地地四处乱跑,却是方便,小娃娃也不会摔倒。

    薛棠在外看着,只觉那孩子可爱之极,心内却是泛酸:“叶莲,你千里迢迢去寻你的孩儿,却不知这孩子原本便在东宁。”

    到底这是阴差阳错,还是命中注定?

    道义

    丰鸣宣对两位衣着光鲜的不速之客并不热情。

    直到二人自报家门方失色道:“原来是击退西肼大军的宁远侯大驾光临,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侯爷将军见谅!”转眼他面上大有钦佩崇敬之色,带着小孙女同自家老妇一起躬身朝薛棠、游利青下拜。

    边境战火停息,西肼人退兵,这是让整个东宁欢欣鼓舞的事情。云简辖下有功战将大多因此声名远播,尤其是薛棠、叶莲二人,如今京师之中已是无人不晓,老人自也不例外。

    薛棠如今得封宁远侯,故而丰鸣宣如此称呼。

    见老人施以重礼,薛棠慌忙伸手相扶,道:“丰先生快快请起。”

    丰鸣宣一改起初冷淡之态,将他二人迎入院中,老妇也是喜不自禁,特地拿出家中好茶相待。

    小女娃儿却是不认生,见薛棠伸手来抱,便笑嘻嘻地投入他怀中,只是口齿不清,说起话来咿咿呀呀的,要琢磨一会才能明白她的意思。

    “叫什么名字?”薛棠将孩子抱到自己膝上柔声问。

    “依依……”

    “依依,真好听的名字,来,告诉叔叔,你几岁了?”

    “爱水……”小女娃儿比着两根手指头歪头微笑。

    “两岁多了……”丰鸣宣在旁听着由不住笑,叹气道,“这孩子不足七个月便生了下来,好不容易才活了命,毕竟没有足月,养的便要艰难些,长得也没有足月孩子好,身量小不说,走路说话也都迟了许多,好在头脑没有大碍,待到六七岁上应该会好一些。”

    薛棠眼看那孩子眉目清秀,一双眼清灵澄澈,隐约透着几分叶莲的影子,一颗心方才定下,知道这孩子应该就是叶莲的女儿无疑,想到老人不肯把孩子交与扶中,可见老人对东宁也是一腔赤诚之心,便也不再隐瞒,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隐去孩子父亲是燕君舞的事实不说。

    得知自己疼爱如宝的孙女竟然是那将西肼瀚海王一剑击下马背的女英雄叶莲之女,丰鸣宣大是震惊,感叹道:“这可真是阴差阳错,当年那桓海将孩子送来,只说孩子母亲难产而死,要我无论如何保住孩子的性命,我看在韩师弟的份上,方才留下孩子医治,幸而我当日没有拒绝,否则可就对不起叶将军了。”

    薛棠微微一怔,想起多年前的一桩事,不由豁然开朗,道:“原来丰先生便是韩伯的那位师兄,那年桓海身受重伤,韩伯说带他去找神医师兄医治,说的便是您吧?”

    丰鸣宣颔首轻道:“说来有五六年了吧!谁知那次救得竟是假桓海……我救活了他,却因此给黑雕城埋下了大祸患,总归是做了件大错事。”

    这可算是无巧不成书了,薛棠有些,这才从上阳一带迁居至此,谁知他竟又找了来,苦缠着要带依依走,我既知他是西肼j细,自不会将孩子给他。”

    依依似是听懂了爷爷的话,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咿唔着插嘴:“不周……依依不周……”

    “好,不走不走。”丰鸣宣哈哈笑着,见依依伸手要自己抱,便将孩子接了过去。

    薛棠微有些失落,也知老人不肯把孩子还给扶中,多是因与孩子有了深厚的感情,舍不得交还,当然知道扶中原是西肼j细,厌恶之心一起,便更坚定了不归还孩子的念头。

    他自然不会点穿老人家的心思,只试探着问老人待孩子母亲回京,是否可以将孩子接回?老人犹豫不决,许久方道:“这孩子体弱多病,却不好照顾呢?”

    薛棠知他不舍,便笑道:“老先生您看,这孩子离不得您跟老夫人,您二老也不放心孙女,既有这样的缘分,不若便做一家人,待叶将军回来,大家便在一处,岂不两全其美?”

    老人对于薛棠的建议不置可否,笑哈哈将话题转开,只说待孩子母亲回来再说此事,话语里大有转圜余地。薛棠也知凭丰鸣宣人品,此事问题应该不大,好歹老人救了孩子,又细心照顾两年多,日后将他夫妇二人接近府中,便当叶莲的父母般好生侍奉也未尝不可。

    其实这都不打紧,要紧的却是要找到叶莲,将她从燕君舞手上解救出来。

    他需要即刻启程前往西肼,刻不容缓。

    花了一夜功夫说服圣上同意他再度率兵出征虽是不易,却要比母亲云简那里又要容易多了。

    “棠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圣上怎会降旨要你去长岭?”云简脸色发青,怒声质问才刚回府的儿子。“昨晚你跟圣上到底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薛棠满脸的无辜。

    云简越发气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几年战事耗费国力民力,已让百姓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息战,你倒要去挑起战火?”

    薛棠只是笑,讨好地上前帮母亲垂着两肩,软声道:“孩儿并不是去挑起战火,只是看看边境防守如何,西肼如今突起战乱,免不得殃及池鱼,早做防备总是好的。”

    “早做防备,还是坐山观虎斗?待人家两败俱伤,你便好得渔人之利?棠儿,你以前对这等行径一向不齿,如今这是怎么了?”

    “母亲……您怎能把儿子想的如此不堪?”薛棠辩白,却是心虚,语声轻的几不可闻。

    “棠儿啊,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叫趁火打劫……”

    “西肼人从来没跟咱们讲过什么道义,母亲为何非要以此来约束儿子?”

    “好好,你说的很好,为了她,你竟然连道义都不顾了,都是为了叶莲……”

    “母亲——”薛棠忽然提高声音,末了却又自悔,垂首道:“都是儿子的错,不关叶莲的事。”

    “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棠儿。”

    “可是母亲你不觉得那样的棠儿很没用吗?”薛棠苦笑一声,“谁也保护不了,保护不了父亲,保护不了韩伯……小红……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去死。你知道那日扶中跟我说什么,他说我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棠儿,他说得不对……”

    “不,他说的没错,我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他不再试图说服母亲,转身缓缓走出门去。

    天空朗朗无云,只有一轮红日耀眼,仰头上望,有无数金光泻下,如道道金针刺痛了双目,他不觉眯起眼,长吁一口气,从此后,他薛棠不会再做什么谦谦君子,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他定要一样不少地抢回来。

    传说

    丘山孔家在西肼宗族世家中可谓当首望族,门下徒附党羽不计其数,更掌控着西肼盐铁命脉,势力之大,便连皇帝都不敢小觑。

    西肼立国时间不长,连着本朝皇帝也才四代,如何动摇得了早已盘根错节坚固无比的孔家,虽是忌惮,却也不敢妄动,只有一力安抚拉拢,是以这燕氏皇族中竟连出了三位孔姓皇后,除却本朝皇帝燕白山,前三位皇帝竟都立的是孔家女儿为后。

    燕君舞的母亲便是如今孔家堡的主人孔颙的姑姑。

    孔颙年纪比燕君舞只大两岁,相貌英俊,因是血亲,面容竟有几分相似,只是个头稍矮些,又留了胡须,看起来便老了许多。

    “慕容大人方才传信回来,战船已造千艘,其他军备物资也都准备齐全,只待主上一声令下,便可挥军南下。”

    燕君舞点头,唇边有笑意,似乎甚是满意,却并没有立刻便下命令,一双眼却望着窗外,许久都不转眼。

    孔颙凑过去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便看到后花园廊架下坐着的那对母女。

    几簇山茶花开得正艳,花光映在她二人脸上,晕红了那一大一小两张脸庞,小女娃娃顽皮的很,在那年轻的母亲膝上爬上爬下,时不时还会抱住母亲的脸“吧唧”亲一口,女子的头发被她无意弄乱,几绺鬓发垂落下来,软软贴在面颊上,她伸手拢拢,宽大的袖子便滑落下去,露出半截玉一般的手臂来,衬着暖暖的鹅黄,分外诱人。

    孔颙忙转开眼,感慨道:“夫人同思卿很投缘啊!思卿这孩子也太顽皮了。”

    燕君舞瞥他一眼,孔颙自知失言,忙改口道:“哦,是小郡主。”一边收回眼光,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解释两句,却又怕言多有失,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燕君舞凝神望着那边,叶莲在笑,神情那般温暖宁和,眼底尽?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