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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24部分阅读

    时南下的时机,南阳城天一黑准时关门,我们如果天黑之前赶不回去,就得在城外过夜,而城外,处处都是流民聚集。

    尚叟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一甩马鞭,驱车加速。

    马车向前疾驰而去。

    足足走了两刻钟,他们才来到一个比土丘还要高点的山峰前,没办法,这山势绵绵的,看去来明明很近,可一走才知道极远极远。

    马车一到,尚叟便跳了下来,急急向那山峰跑去。

    陈容没动,她使着马车来到一片青草萋萋处,一边让马吃草,一边焦急地看着尚叟。

    一刻钟,尚叟下来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望着陈容,他讷讷地说道“山矮了,望上去都是山头,看不到南阳城。”

    他的声音中,带着哭声。

    陈容抿紧唇。

    她沉声说道“叟,不要怕,我们想想,我们要好好想想。”

    她纵身跳上马车,朝四下张望。

    这时,尚叟叫道“女郎,马上便到晚餐时了,我们可以看看四周哪有炊烟冒起。”

    陈容寻思;了一会,低哑地说道“如今的南阳城,流民太多”她的意思是说,便有炊烟只怕也是流民燃起的。

    尚叟急了,他慌乱地叫道“女郎,女郎,这可怎么办?”

    陈容也不是歌好脾气的,被他这么一叫,火冒三丈,她尖声叫道“问我作甚么?我哪会知道怎么办?”

    尚叟一愣,慢慢的,他低下了头。

    这时,陈容命令道上马车吧,要是有流民来了,我们可以甩开他们。

    “是。”

    尚叟应了一声。

    不一会,陈容命令道“对了,南阳城不是南方吗,我们顺着南方再走一点”她想,不管如何,越往南越没有胡人,那是肯定的,至于流民,只怕越往南就越多。

    尚叟应了一声,挥动马鞭,向着南方驶去。

    走着走着,太阳渐渐西斜。

    走着走着,两人已是慌乱起来。

    左侧永远都是连绵不尽的群山,右侧,永远都是荒芜的田野,前方官道上空无一人,永远走不到边。

    就在这时,陈容低声说道“叟,不必走了。”

    尚叟回过头来。

    陈容测过头,看向一个山坳处,伸手一指,道“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人,说明这里安全,叟,那地方不错,我们就在这里过一晚吧,到了明天再想办法。”

    尚叟急道“可是女郎,如此深山,若有野兽怎么办?”

    陈容涨红着脸怒吼向他“那你说怎么办?天都黑了,南阳城都要关门了,现在就算知道方向,我们也进不去了。”

    尚叟呆了呆,他又低下头,甩着马鞭,驱着马车,向陈容所说的山坳中走去。

    转过一个小山坡,便进入了山坳,这山坳很浅很小,前方是两人高的山坡挡住,后面是高山,里面只有容下五辆马车的空间。

    陈容跳下来,她朝左右望了望,喃喃说道“都冬天了,应该没有什么野兽了。”说是这样说,她对野兽的生活习性是一无所知,这话不过是自我宽慰罢了。

    望着南方方向的唯一出口,陈容低声说道“叟,我们要不要把这里用石头挡起来?”

    尚叟看向她,问道“挡风吗?”

    当然不是,陈容正准备发火,突然想道:如果被人发现了这里,石头挡住又有什么用?照样可以搬开的啊,再说,如果有人和野兽从山坡上下来,他们还可以驱车逃命,挡在了,只会阻挡他们自己的马车

    这样一想,她便闭紧了嘴。

    天,很快便黑了。

    陈容缩在马车中,尚叟坐在驭驾上,两人一边倾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一边低低地说着什么话。

    这般安静的时候,山上不断传来野兽的嘶吼,虫声唧唧不断的,一阵阵寒风吹来,会带有一种似是人呼吸才能发出的响动。

    越是听,陈容越是害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尚叟的声音,“女郎,你怕吗?”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尚叟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他是家生奴,从小便在陈府,也是个没有经过风浪的。

    当下,陈容低声回道:“我没事。”

    顿了顿,她吩咐道:“别说话,听,那是不是马蹄声?”

    安静中,尚叟过了一会回道:“没有声音啊。”

    “哦。”陈容回答的声音中,充满一股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放松的意味。

    这时的陈容并不知道,南阳城中,二百来个护卫夹着一辆马车,驶向了城门处。

    马车外,一个仆人凑近来,他向着马车中的人低声说道:“郎君,不过是一个老仆妇的猜测之语,因为这样的小事用尽南阳王的一块令牌,不值得啊。”一位胡兵即日将南下,天一黑,四方城门一律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只有极少数的家族,如王氏,可以得到三块令牌,拥有三次夜间出入南阳城的机会。这还是因为琅邪王氏也有人在此的缘故。如陈府,便只有一块这样的令牌。

    片刻后,一个清润动听的声音淡淡回道:“不是猜测之语。我没有给过她请帖。”说话的人,正是王弘。

    嗖地一声,他掀开车帘。

    望着外面的人流,和西边的最后一丝残阳,他俊美飘逸的脸上,依然是笑容淡淡,“以我的名义约她出见?这种事,我可不喜欢。”

    那仆人点了点头。

    这时,军队已来到了城门处。

    城门早已关闭,那仆人策马上前,举起令牌,叫道:“我家郎君是琅邪王弘,有急事还要出城。”

    一个守门小官策马上前,正要拒绝,那仆人举起了另外一块令牌,‘啪’地一声丢在他的脚下,道:“这是南阳王给我家郎君的。”

    那小官把那令牌捡起来一看,马上双手一拱,朗声应道:“是,郎君请行!”

    马车驱动。

    数十辆骏马,的的的地消失在黑暗中。

    那城门小官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喃喃说道:“琅邪王弘?难不成又有战事了,竟逼得这样的人物不管不顾地夜间出城?”

    二百来个人马,整齐划一的步伐,神骏的马匹,还在擦得光了的刀枪,一出现,那些缩在道路两边的流民,不管是听到了马蹄声的,还是望到人影的,纷纷向后退去。避在角落里,目送着他们远去。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阳水之滨。

    王弘朝着那占地五十亩的湖水望了一眼,淡淡下令,“分成五十人,沿湖走一圈,看看哪里有不同寻常的脚印,马蹄印,和车轮印。还有,若看到人,拿上问一问。”

    “是。”

    五十匹马领命离去。

    一刻钟后,有五匹马向他奔来。一个青年护卫刚跳下马,便拱手说道:“郎君,离此二百步处,有一辆马车,和九个人的脚印,还有一些人血和尸体倒地的印痕。”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就着火把光看向王弘。

    火光飘摇中,王弘俊美飘然的脸孔,容光照人,却如隔着烟雾,他哪里看得出什么?

    那青年护卫继续说道:“那马车印曾陷在泥沼中,后来由此向西方向奔去。紧随那马车印痕的,先是八个人的脚步印,接着是六匹马的马蹄印痕。这马蹄印痕自坡下而来。”

    他说道这里便闭上嘴,看向王弘。

    飘摇的火光中,王弘点了点头,道:“必是她无疑,吩咐下去,顺着印痕追踪。”

    “是。”

    马蹄翻飞,车轮滚动。

    那个青年护卫,显然是个跟踪的老手,他策马走在最前面,每跟上几十步,便跳下来观察一番。

    不一会,他策马靠近马车,向王弘说道:“郎君,那六匹马马力不胜,已没有追了。只有那辆马车向那个方向而去。”

    他朝着前方一指。

    王弘拉下车帘,淡淡说道:“知道了,走吧。”

    “是。”

    众马再次奔飞。

    那青年护卫依然走在前面,他走出百来步,便跳下去看一看,然后又纵马带路。

    如此走了一个时辰后,那青年护卫指着一个马车印,道:“他们在这里停了一会,便向那山峰方向而去。”

    “继续。”

    “是。”

    又过了一会,那青年护卫停了下来,他转向王弘,拱手说道:“郎君,马车就在这附近了。”

    顿了顿,他认真问道:“要不要叫唤他们的名字?”这般处于群山当中,只要一叫,便是回音阵阵,很快便可以找到人的。

    火光飘摇中,王弘笑了笑。

    这一笑,有点神秘,有点狡猾,有点惫懒。

    只见他掀开车帘,纵身跳下,一边向那青年护卫走去,一边轻笑道:“叫名字干什么?想她噎吓得够惨了。”

    那青年护卫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王弘纵身跳上另一个护卫的马匹,朝那青年护卫说道:“走罢,寻她去。”

    “是。”

    青年护卫一边应着,一边狐疑地看向王弘。

    好一会,他才应了一声,策马向前。

    这一次,每走出几十步,他便观察一番。而王弘策着马,紧跟在他身后。

    不一会,他来到一处地方,朝里面一指,低声说道:“郎君,可能就在这里面。”

    王弘应了一声,他侧耳听了听,慢慢的,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眯着眼睛笑了一阵后,他轻声说道:“你上前吧,脚步加重些,见到有人出来,也不用招呼,随便挑一个方向去耍耍。”

    这一下,那青年护卫听懂了,他嗤笑出声,压低声音向王弘挤了挤眼,道:“郎君可是想要美人感动

    山坳中,陈容缩成一团,和尚叟一样,一动不动的。他们虽然对战场之事一无所知,可这个时候,也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同。特别是数百马蹄同时踏动,引得虫声止息,野兽止啸,令他们感觉到一种肃杀。

    不敢说话,不敢动弹,每一息,都过得极慢无比。

    陈容紧紧地睁大双眼,一动不动的瞪着前方黑暗处。

    这时的他们,在马嘴上都塞上了布条,只有这样,他们藏身的所在,才有可能不被人发现。

    就在这时。

    突然的,一阵脚步声响起!

    这脚步声,在暗夜中沉重如山,肃杀而来!

    陈容的脸色苍白一片,不由想道:莫非,那些盗匪找到我们了?本来,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可她的心乱成一团,实没有办法清醒思考。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竟是正对山坳而来。

    陈容额头大汗淋漓之际,尚叟向后靠了靠,凑近她,压低声音颤抖的说道:“女,女郎,是冲我们来的。”

    他的声音中充满着绝望。

    陈容想要否认,可就在这时,她清楚地听到,那脚步声,竟然快靠近山坳了。

    真的被发现了!

    陈容脸白如纸!

    就在这时,尚叟沙哑着说道:“女郎,我看看能不能引开!”他想,他不过是一个半截入土的人,迟早要死的。女郎可不同,她还绮貌年华,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美貌小姑。不管落到任何人手中,她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这样想着,他勇气倍增,一时之间,觉得自己都高大起来了。

    也不等陈容回答,尚叟跳下了马车,朝着外面冲去。

    转眼间,他来到了山坳处。

    刚伸头一瞅,他便看到了百步开外,那个虽然身影模糊,却高大健壮的汉子。那汉子的身后,插着一根火把,飘摇的火光,把那汉子的身影,映得高大而可怖!

    而这人,正朝着山坳入口走来。在离那汉子很远的地方,黑暗模糊一片,竟似有无数人马埋伏其中。

    那人挡在出口必经地那条路上,如果驾车,那将是直直的掉入人家早就布好的陷阱中。

    想到这里,尚叟一咬牙,回头朝着陈容低低说道:“女郎,保重!”声音一落,他已一个箭步冲出。

    尚叟的脚步是沉重的,他在向着与山坳相反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一边奔跑,一边频频回望时,果然,那高壮的汉子被他的奔跑声惊动了。那人嗖的头一抬盯向他,低喝一声,“谁?”语气沉沉,带着军卒们才有的警惕。

    尚叟故意向山上跑出两步,奔跑时,带动的山石滚落声,引彻了夜空。

    果然,那人停止喝叫,脚步一提,向他大步追来。

    他追来了,他的身后并没有同伴!女郎暂时安全了。

    想到这里,尚叟心头一松,他开始没命的向前逃奔。在他的身后,那汉子因为太过高大而有点笨拙,追了几十步,离他却是越来越远。

    尚叟一冲出,陈容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嗖的一声,她右手拿着马鞭,左手拿着金钗,瞪大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黑暗的前方。

    前方,一片寂静。只有一阵奔跑声越去越远。

    难道,尚叟把人成功引开了?

    想到这里,陈容屏着呼吸,她慢慢的爬下马车,向外试探的走去。

    头顶上星星点点,那极淡极淡的星光,使得天地间并不是绝对的黑暗。

    她一步一步,挪向山坳出口处。

    天空太暗了,地上太黑了,她走出几步,脚上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她鞭柄朝地上一撑,才稳住身形。

    陈容撑着鞭柄,急急起身。

    她堪堪起身,整个人便僵住了。

    山坳入口处,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此的星光下,如此的肃杀中,这人穿着白衣,不,不会是鬼吧?

    一声尖叫差点脱口而出。

    就在她惊惶到了极点时,那白色的身影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润动听,最重要的是,无比熟悉,“阿容?”

    是王弘!

    天啊,竟是王弘!

    陈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从绝望中看到希望,一个人从大悲转为大喜,会是如此滋味。

    她双腿一软,坐在地上,颤声道:“王弘?”

    “是我。”

    王弘的声音,依然优雅清浅,不用看,陈容也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是嘴角含笑,悠然而来。

    瞬时,陈容的眼眶红了,她哽咽两声,低叫着向他奔去。

    她奔得甚急,转眼便冲到他面前。无边的惊喜和感动,令得她什么也想不了,她只是纵身一扑,投入了他的怀抱中。同时,她的双手一伸,搂着了他的腰。

    紧紧地搂着他,陈容哭了。她颤声说道:“你怎么才来?”顿了顿,她呜咽声声,不由伸出小拳头,一下又一下,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哑声叫道:“你怎么才来,你怎么能才来?”

    无边的喜悦,无边的放松,无边的感动,在这一刻全部化成泪水,化成了这一句,“你怎么才来。”

    脱口而出的陈容,一直在重复着,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期待着他来相救自己……

    这时,王弘双臂一伸,轻轻搂住了她。

    他的手臂,是如此温暖,如此有力。他那并不宽阔的怀抱,是如此的宽大,如此的沉稳,便如一座山,一座她渴望了两辈子,魂牵梦萦,春闺遥望,却从来不敢奢求自己也有福拥有的山!

    陈容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便搂着自己追寻了太久的温暖一样的搂着他,她把脸埋在他的颈侧,感觉着他清新的体息带来的温暖,泪如雨下,呜咽声声,“王弘,王弘,王弘……”

    一声又一声,绵绵不绝。

    星光下,王弘似是被她这含了太多感情的呼唤怔住了,好一会,他双臂加了一分力道,他更紧的搂着她。

    陈容把脸上的泪水,在他的颈间拭了拭,香软的唇,在呜咽中不时擦过他的颈动脉,她感觉到他的脉动,感觉着他的体温,继续唤着,“王弘,王弘,王弘……”叫到后面,呜咽略减,渐转安静。

    这时,王弘双臂一伸。

    他把她拦腰抱起。

    这个人,看不出来还有一把力道,抱着她竟是轻轻松松的。

    他抱着陈容,向前走出两步,把她轻轻的放在马车上。

    刚把陈容放下,陈容便嗖的伸出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黑暗中,她泪眼朦胧,喃喃说道:“别走,别走……求你。”

    “我不走,“黑暗中,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他的双眸,灿若星辰,含着浅笑,他伸出手,轻轻拭去陈容眼角的泪痕。

    修长的手向下移,有意无意的,指尖成勾,划过她的唇角,引得她一阵颤动后,他微笑道:“卿卿在此,我怎么会走?”

    陈容的心定了下来,她慢慢的松开了紧揪着他衣角的手。

    悉悉索索的响动中,王弘也上了马车。

    他一上车,陈容再次一扑而来,她紧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她的双臂锁得那么紧,分明还是怕他离去。

    王弘把她搂起,轻轻放在腿上,然后,他懒懒向后一倚,靠上塌几。

    以一种舒适的姿势搂着陈容,王弘手指如春风,绵绵的拂着她颊侧,鼻旁的泪水,低低说道:“休怕。”

    “恩。”陈容应了一声,她把脸埋在他的怀中,喃喃说道:“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她搂着他的腰,躺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的感觉着他温暖的体温,低低的说道:“方才,我以为我完了。”

    王弘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的陈容,似被打开了话匣子。她继续娓娓而谈,“贼匪有九个,他们拦着我的马车,当时马车又陷到了泥中,怎么也走不动。我以为我完了。”她的声音中充满惊惶。

    王弘伸手轻抚着她的秀发,低低安慰,“休怕。”

    只是极简单的动作,只是极简单的语言,陈容语气中的惊惶便减少大半,整个人也沉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