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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天成第37部分阅读

    棠妹妹岂不寂寞。”青争看着身边神情微显落寞的海棠,不忍独自离开。再说——那个人,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着青争的绣庄刚开业不久,小玉也不勉强。秦春雁用了几天时间把秦家庄园的事务安置好,收拾好行李,找了一条相熟的商船,一行人踏上了回临安的规程。

    还有两天就要回到临安了!

    小玉抱着怀里咯咯笑的小明儿,难免兴奋起来。

    可她还不知道,她日思夜想的天成已经记不起她长的什么模样。

    而等她回到临安后,所要面对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争夺田地

    小玉在前日的家书中早已告知宋潜她近日会带着儿子回临安。但具体日期当然没有说明。要谁能预定下准确的行程日期,那反倒奇怪了——又不是后世买火车票,谁知道啥时候启程啥时候到站?

    时间已是四月末,小玉离开临安已经整整八个月了。她离京寻夫的事情赵构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小玉临走前特地来向嘉儿辞行。后来宋潜返京赴任,面圣时除了上报自己的情况外,也向皇帝说明小玉且在明州待产的事情。

    这日赵杳召见宋潜,临了突然想起一事,问道:“爱卿,你夫人可生产了?”

    宋潜恭敬答道:“回皇上,已产下一子。”

    赵杳意兴甚高:“好好好,你也生的是儿子?你你儿子年岁稍长,便可进宫陪朕的小儿子读书了。”他唤人去取来一块白脂玉佩,赐予宋潜。

    “待得你夫人回到到临安,就将这玉佩替朕交给她。”赵杳又加了一句:“这也是皇后的意思。”

    “谢主隆恩!”宋潜方谢恩欲退,赵杳却又问了一句:“爱卿——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宋潜表情稍稍一滞,答道:“没有。”

    赵杳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挥手让他下去了。

    可惜啊,那么恩爱的一对夫妻——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赵杳想起和这对夫妻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小妹顽皮非要自己驾船游湖,一不小心将他们的小艇撞翻了。他们在自己那艘画舫中的表现使赵杳记忆犹新,他从未见过感情这般浓烈的夫妻——

    也就是在那次,他邂逅了自己今生的最爱,周嘉儿。

    如今,嘉儿已获封皇后。他甚至有意将嘉儿所生的孩子封为太子,只是碍于孩子年纪太小,他原来的三个儿子的外加又有些势力——这事也急不来的。

    宋潜回到官邸,就被临安知府叫了去。

    他现在所任的官职是临安府通判。在知府下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知府黄礼书知道宋潜圣眷正隆,一般也不会刻意为难他,甚至在某些场合还很含蓄的向他示好。很多时候,未必是要看谁的乌纱帽大,而是要看谁的靠山硬。

    现在明摆着皇上宠爱这宋潜,太上皇原来讲宋潜贬到严州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新帝一登基就给召回来了。虽说严州通判和临安通判品阶一样,谁不知道当京官才是威风呢?

    当然,当京官也不一定就能呼风唤雨。毕竟临安市都城,皇亲国戚多不说,随便拎出一个官来都不比他这个知府小。要他管着这么一个摊子,黄礼书也常常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比如今天,黄礼书就碰上了一个大难题。

    有两户大户人家都在城郊买田地。两户人家都找了同一个牙人叫吴良,这吴良先带头一户人家去看了,那户人家说要再考虑考虑,过了三四天没回复。吴良心急,又领着另一户人家去看了田地。那人家倒是很满意,马上就给了订金,说好过两天就办好田契。

    谁知就在这时候,先头那户人家来了,说这块地市他们先看上的,硬是逼着吴良将收到的订金退回去!

    后来的人家不乐意了——先下订金先得,你看了两眼就说是你的?反正这块地我是要定了!

    两家谁都不服谁,就给告到官府里来了。

    “依卑职之见,那当然是先下定的人家为准了。”宋潜断案也有一些日子了,没觉得这个案子有何难断之处。除非——

    果然,黄礼书叹了口气,说道:“这两户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啊!”

    宋潜就知道,能让黄礼书头痛的肯定就是这后台问题。他没急着下定论,先问:“什么来头?”

    “先头那个是孙家,那是参知政事的岳家;另一户是吴家,却是吴太后的娘家。你说我判给谁都不是回事啊!”

    宋潜明白了,一个是重臣亲友,一个是皇家外戚。不过说起来,太后吴氏隐居深宫,少问政事;而参知政事高典却是位高权重,无人敢惹,连赵杳都得让他几分。怪不得他的岳家敢回头来反咬人一口了!

    要是他是临安府知府,只怕都要头痛欲裂。

    “那知府大人叫卑职来,是所为何事?”宋潜不是那种读书读昏了头的呆板书生,他不会说出“无论如何,秉公执法”这种天真的话来。在官场中,太过清高是没有好结果的。岳飞一生洁身自好,道德完美,可等待他的也不过是风波亭上的一条绞绳。

    水至清则无鱼,人之清则无徒。宋潜深明此理,所以并不像趟这趟浑水。这两户人家都不是好惹的,而且也不是什么欺压良民的事件,就是在斗他们谁的后台硬。这种无谓的争斗,宋潜觉得完全没必要参与。

    可惜黄礼书才不会让他如愿置身事外。

    “天成啊,你现在去找这户孙家,让他们消停消停,别告了。你口才好,去说服他们应该不成问题吧?”

    宋潜马上知道这狡猾的知府大人是想转嫁矛盾,让自己去捅这个马蜂窝。问题是,官大一级真是压死人的。上峰有命,焉敢不办?

    宋潜表面上不露声色,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是!”

    黄礼书暗中松了一口气。自己惹不起这两家大户。就让这个后台同样硬扎的宋潜去当出头鸟吧!

    黄礼书却没想到,他的这个安排给宋潜带来了无尽的烦恼。

    小玉站在甲板上迎风眺望临安的方向,心情忽晴忽雨,委实好笑。夫人对老爷可是太在意了,希望老爷也要记挂着夫人才好!

    不过听夫人说,老爷给夫人写的那些信也是极缠绵的,可见老爷对夫人情深未减,一直在等着她呢。

    惠娘来到宋家的时候,宋潜还是个重疾缠身脓血淋漓的病人。她亲眼见证了小玉如何辛辛苦苦的将宋潜治好,又亲自出来经商挣下了一份大大的家业,老爷这才能安心读书考中了状元。

    这一路的风风雨雨,说起来真是一波三折惊险频现。那一回宋潜顶着无数人的非议和小玉重办婚礼,惠娘的心里可欢喜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老爷没有当那抛弃糟糠之妻的无良人,夫人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谁知平地起波澜,宋潜失踪,小玉离京,兜兜转转又都回到这临安城里来了。

    他们分离了这么长的时候,这回总该团聚了吧?

    “啪!啪!啪!”

    低沉的拍门声在宋府大门处响起。

    回到宋府,天色以渐渐暗了下来。陈富走到大门前用力拍打着,惠娘先下了马车,再扶着小玉下来。

    后头的小珍抱着襁褓中的明儿跟着下车,便听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谁啊!”

    是老家人宋华的声音。这是后来请的老家人,当门子顺便管管花木。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语气还如此不耐烦?

    小玉归家心切,顾不上和宋华计较,忙说:“宋华,是我!”

    宋华一提手中灯笼,正好照在小玉身上。他浑身一震,忽然露出又喜又惊的神色,喊了一声:“夫人!”

    “夫人,是夫人回来了!”

    随着宋华洪亮的呼声,从房子里呼啦啦走出一大帮人来,灯笼一溜照过来将院子照的如同白昼。

    “夫人,您可回来了!“

    “夫人回来就好,这下——”

    小玉疑惑的看着护院、家丁、厨娘一个个神色异常的围着她,这——可以解释为惊喜吗?可是他们也太人齐了吧?

    谁知又有几人从后宅匆匆冲出,为首的竟是时季峰?

    “季峰,这是怎么回事?”小玉看出今晚的情况不太对劲,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连时季峰都来了?再往他身后一看,是顾爱生、邢光、钟布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成呢?天成在哪里?”

    小玉终于明白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众人云集还能解释为宋潜刚好在此请客,但听见她回来,宋潜肯定是第一个冲出来的啊!

    他为什么没出来?

    时季峰看着阔别已久的小玉,她变得更美了。虽然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也沾上了污痕,但她那双明眸仍然灼灼生光,像天上所有的星光都融化在她眼中一样的明亮。

    后面那个小婴儿,就是她和宋潜的儿子吧?这个孩子也有着一双好大的黑眼睛,圆碌碌的小脸可爱极了,此时正在含着自己的一根小手指。

    宋潜还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也许——也许以后,也见不到了!

    “季峰,爱生,你们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小玉见宋潜还不出来,心里越来越慌。惠娘想安慰女主人两句,可连她都心里发慌,根本说不出话来。

    老爷——究竟是怎么了?

    时季峰表情极为沉重,对小玉说:“宋夫人,请跟我进来吧。”他永远叫她宋夫人。这个称呼能够提醒他自己,她是别人的妻子,不可逾越了雷池半步——

    小玉差点就迈不开步子。产后身体本来就虚弱,加上旅途颠簸,几天来精神亢奋才能顶了过去。此刻不知发生了何事,极度惶恐下,她身子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还没见到天成!

    天成——

    小玉靠一股信念支撑着缓缓往主人厢房走去。这里曾经是自己和天成的爱巢,她向来走熟走惯了的,怎么现在走起来觉得如此陌生?

    厢房外站的孩子是谁?啊,是清心堂的田小宝。他怎么也在这里?

    田小宝看见小玉,也大吃一惊,嘴巴张了张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小玉也没空去研究田小宝脸上略带同情的神色,她走进厢房门口,只见一个人坐在床沿边——

    “天——”小玉欢喜的想喊,却发现那不是宋潜,而是戚升!

    戚升早从外头的喧闹中听见小玉回来的消息,此刻抬眼看着小玉,眼中是满满的担忧。

    小玉终于看见宋潜了!

    他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小玉扑上前去,戚升起身让开,站到时季峰等人的身边,不住唏嘘。

    时季峰低声问:“情况如何?”

    戚升只能一直摇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玉见宋潜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呼吸微弱,知道他不是得了大病就是受了重伤。她嘴里发苦,死死盯着那张自己想念了多少个日子的面孔,喉咙又干又紧。好半天她才吐出一句话:“天成——还有救吗?”

    她不想知道宋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想知道是被谁害的。她只想让他醒过来!

    戚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即使是重伤欲死的时季峰,他也有把握将其救回。因为时季峰当时外伤虽然多,但都没有击中最要害之处,那是他的危险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只要止住了流血,输入真气,时季峰自己根基又厚,当然能慢慢恢复过来。

    但宋潜不是时季峰!

    更何况,宋潜的伤在头部。他外伤看起来没什么,内伤却是极为严重,若不是戚升输了一些真气进去况如何了?”

    “还没醒过来——”惠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的避开了小玉的眼睛。她实在不忍心看见女主人悲伤的表情。

    小玉却没有过多的纠缠这件事,吩咐惠娘也去休息下。“你跟着我颠簸几日,早该累了。把明儿给家里人照看下,你也睡一觉吧。明天你睡起来——到秦家请春雁姑娘来一趟。”

    “哎。”惠娘抱着明儿往外头走。小玉走到水盆前拿手巾抹了一把脸,对着盆中倒影发起呆来。

    若这是个噩梦,就快些醒来吧!

    但她当然知道这并不是在做梦。她日日盼着见到宋潜,这下子终于见到了,却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来不及问时季峰宋潜是怎样受伤的,她便昏了过去。据说人体有着自我保护的能力,遇到极度不想面对的事情时就会突然间昏厥过去,让自己能够得到暂时的休息。若不是方才那么一昏倒——她会不会心碎而死了呢?

    小玉甩了甩头,将悲观消极的想法通通甩出脑海。

    当她走出房门时,表情已经变得平静许多。她现在首先要想办法将宋潜救醒过来,还要弄清楚,他怎么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虽然是凌晨时分,宋府的许多下人也还没休息,照着惠娘的吩咐轮班看守在宋潜身边,万一宋潜突然醒过来没人照应可怎么是好。对于惠娘的细心,小玉一向是极为赞赏的。

    小玉走进宋潜卧室的时候,坐在床边打瞌睡的宋华忙站起来向她行礼。小玉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到宋潜的面前俯视着他沉睡的脸。

    他——瘦了。

    大半年不见,宋潜好像又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原先疤痕遍布的脸早就恢复了光滑,而且五官变得更加坚毅,是因为在朝廷中做事的缘故吗?那种书生气淡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许英武。

    如果是在寻常的情况下相见,他们一定会凝视着对方的容颜舍不得移开视线吧?

    小玉现在却不愿再看下去,越看,她的心就越痛。

    她不能倒下!小玉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她若是也倒下了,明儿怎么办,宋家怎么办?

    “戚大夫怎么说?”小玉问。

    宋华是个稳重的老家人,当下便回答说:“老爷是脑后受了两棒重击,导致昏迷不醒。戚大夫说要疏通他脑中的淤血,才能让老爷清醒过来。可是他也说脑后放血太过危险,一个不慎,老爷不但是醒不过来,还可能——”宋华的后半句没说出来,但小玉已经明白了。

    脑部,从来都是最脆弱的地方。在后世医学那么发达的情况下,开颅手术依旧被视为极危险也是极困难的手术,成功率也不算太高。何况是在外科技术非常落后的中国古代?

    但只要宋潜一息尚存,她就不能放弃希望。戚升不敢试,那秦春雁呢?

    次日匆匆赶到的秦春雁,同样让小玉失望了。

    戚升和秦春雁一起会诊,由秦春雁为宋潜施针,可是宋潜依旧没有醒过来。

    她只能用金针奖他几个命门护住,让他能再拖延一段日子——

    汤药、真气、金针,都没能让宋潜恢复神智。唯一的方法还是脑后放血,但是这种手法只在医书上看见过,戚升和秦春雁从未听说有人能够成功完成这项手术。

    风险太大了!

    小玉面临着两难的抉择——要不要搏一搏,让他们来试试给宋潜脑后放血?

    但是——

    她虽然不畏惧人家攻击她趁机谋害亲夫,但戚升和秦春雁呢?她能让他们两个一起来承担“治死”宋潜的罪名吗?

    这是个人言可畏的社会啊。

    她被庞大的压力压得透不过气来。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去向家人了解这件事的始末。

    临安知府黄礼书此刻的心情也不好过。

    要不是他将宋潜推到前台,让他去当那个两面不讨好的调解人,或许宋潜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哪能料到那孙家跋扈至此?

    这事情说起来,也是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