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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陵飘香第24部分阅读

    但总算得到了忠义的名声和

    忠诚感的满足,可是孩子的母亲呢?一个平凡弱小女漫长残酷的史册上是留不下丝毫痕迹的。

    这样想着,叶薰看她的眼神缓和了不少。

    柳拂虹依然在旁若无人地讲述着:“……你怕我宣扬出你的秘密,特意找来了这种零陵香,限制我的武功和神智,……你这样对我,我只好下手杀你了,筠郎,你可怪我?”柳拂虹继续柔声倾诉道。

    她的声音细腻轻缓,可最后一句话流露出来的现实却听得叶薰心惊胆寒。

    沈家上一代家主沈筠是被她给杀了。她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

    —

    叶薰忍不住插嘴道:“你既然这么爱他,为何要杀了他?”说出,立刻想到,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其行为本来就没有什么合理性可言,只怕那时候柳拂虹就已经半疯癫了。而且此时也不是替沈家那个死了十几年的老头子喊冤的时候,她连忙改口说道:“你既然已经杀了他,仇怨就已经消止……

    话还没有说完,本来趴在床边抱着孩子的柳拂虹却忽然动了。叶薰只觉得眼前一花,立刻有一只冰冷阴寒的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喉咙。而比那只手更阴寒的声音却在她耳边森然响起,“谁说我爱他。那个负心人,我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

    你当我是属鸡的啊,动不动就冲上来掐我的脖子!被她掐地喘不过气来,叶薰浮起的些许同情顿时烟消云散。你要是不爱他,刚刚唠叨那么多你们的新婚甜蜜干吗?你当你是琼瑶剧女主角啊?她暗暗骂道,一边拼命的想要掰开她的手指,但那几根指头却像是钢铁铸成,纹丝不动。

    “那个骗子,他从一开始就欺骗了我。”柳拂虹喃喃说着,一边随意地松开了钳制叶薰的手。

    叶薰赶紧后退了两步。虽然知道逃不过她的轻功,但距离这个喜怒不定的疯子远一点,总是让她安心一些。

    想想当年这两人之间也算是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可叹世事无常,竟然最终是这样的结局。

    “……他若真的爱我,怎么会把我关在这个狭小的院子里十几年,用迷香限制我的武功心智,怎么会这样伤害我……”柳拂虹讽刺地笑道。

    “如果他只是为了让你保密的话,又何必千辛万苦寻来这异种零陵香呢。”叶薰见她神色越来越阴毒,忍不住反问道。自从上次在这个院子里无意间采集了一些零陵香的草叶回去之后,叶薰专门翻阅过典籍。这种香料闻多了,确实会让人思绪空白呆滞,体虚发软,但是对人体并无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而且只要脱离了这种香气的范围,很快就能够恢复神智力量。沈筠真的要保守秘密,与其费心寻找这种罕见的香料,种满一个院子,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干脆呢,也省的留下这些后患了。

    “哼,你以为他会这么好心?若不是当时我正怀着他的第二个孩子,他岂肯让我活命?他关了我十几年,我也浑浑噩噩地活了十几年……他却料想不到。在忍受了十几年的无知无觉之后,苍天有眼,我竟然开始慢慢恢复神智,即使日夜生活在这种香料中,神智也不再受限制了。”

    就算一只菜青虫,吃了十几年的农药,也要慢慢生出抗药性了。叶摇摇头,却没有说话,扪心自问,如果她被人关在这个小院子里头关了这么多年,只怕什么海枯石烂的爱情也要被生生消磨成恨意了。更别说柳拂虹之前还受了失去孩子的刺。如今被这个女人害死,以沈涯赶尽杀绝的性格,竟然没有杀了她,这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

    只是当时的沈涯应该只有十几岁吧,竟然就有了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叶薰暗叹一声。

    “……我知道他留着我性命是为了那封文诏的下落。”柳拂虹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文诏?!叶薰一愣,“什么文诏?”

    “自然是当年太宗皇帝遗留下来的那封传位于昭珉太子的文诏了。”柳拂虹讽刺地一笑。

    回忆曾经看过的史料,叶薰立刻想起,当年太宗皇帝驾崩之时,考虑到昭珉太子年龄太小,若是把皇位传给他。难免将来有武将拥兵自重,权臣擅权之忧。于是无奈之下,太宗将皇位传给了成年的养子威帝。

    据说,太宗临终前,召集文武百官,当众立下一封文诏,内中不仅有传位昭珉太子。令百官辅佐地旨意,更有即将即位的威帝立下地誓言,发誓将来昭珉太子成年,必定将皇位归还于昭珉太子,否则必定子孙灭绝,死无葬身之地云云。百官同鉴,记载史册。

    迫于压力,威帝在刚刚即位的时候也不得不将昭珉太子立为皇太弟,昭告天下。

    只是用膝盖想也知道,当了皇帝的人怎么肯把那个位子乖乖让出去呢?昭珉太子刚刚成年就遭逢了暗算也是预料之中。虽然当时朝中也响起过诸多议论。但在威帝铁腕手段的镇压下,这些声音都慢慢平息了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陈年的旧事,竟然会被柳拂虹再一次提起。

    叶薰转念想到,沈涯既然是这样隐秘的身世,他地志向多半是要谋朝篡位当皇帝。而在这个时代,叛乱者一向千夫所指,就算是得到了皇位。也脱不了一世骂名。但如果有了昭珉太子遗孤的身份就不同了,他再也不是乱臣贼子,而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

    威帝本来就是太宗夫妇收养的孤儿,无兄弟亲戚,后嗣血脉也单薄,以至于如今大周的朝中,皇亲国戚多是当年太宗一系的血脉。这些亲王侯爵虽然手中没有了实际的权势,但依然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如果威帝一脉的血统灭绝,沈涯的身世公开,到时候继承皇位也是顺理成章。

    到时候。这个文诏将是他身份地最佳证明,也是扭转他立场的契机。只是这么重要地东西为何会落在这个女人手里呢?

    想必是当年昭珉太子将文诏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一起托付给了沈筠。这个女人杀了沈筠,自然文诏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叶薰暗暗想着,可是等等……她转念又想到,现在距离那封文诏被立下已经有多少年了啊?就算皇家诏书是用丝绸所写,经历了这么多岁月,也要腐败灰化了吧?

    而且……“以沈涯的精明,就算没有了文诏,随便伪造一份不就行了吗?”叶薰忍不住问道。

    柳拂虹冷笑一声,“那封文诏写在以天君丝织造而成的冰绫上。展开时大如桌面,但折叠卷起,还不足一只簪子的宽度,更兼水火不侵,岂是随便能够仿制地?沈筠死后,任他把整个沈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那封文诏。他虽然猜测文诏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可也一直没有证据,逼问不得,便日夜派人监视我的动静。”

    “除了一直跟随

    仆许衷,身边都是他的眼线,武功全失的我也只能够才避过他的毒手。”柳拂虹恨恨地说道,“幸好他不知道零陵香对我的效力早已经微乎其微,以为我的心智依然受到限制,才让我有机可乘,能够慢慢运功驱毒,恢复武功。”

    “每天在监视中度日,十几年下来,连我自己也快要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痴呆傻愣,神志不清的老妪废人了。却终于被我等到了机会。”柳拂虹笑得阴冷莫测,“因为局势所需,他带着我和那个贱人地儿子去了京城,于是我趁机暗中将文诏交给了萧仁……”

    叶薰怔住了,她说的应该是两年前秋天沈老夫人和沈家少爷一起入京城地事情吧?那时候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是即将入宫为后的萧家小姐。在经历了诸多波折变故之后,也正是遇见了他们返回凉川的车驾,自己和小宸才会机缘巧合地来到沈家当丫环。

    记得那时候自己和萧国丈交谈过几次,萧仁言谈之中自信满满,显然是掌握了灭掉沈家的什么绝对证据。现在看来,原来就是这个文诏。世事莫测,竟然在今天无意间知道真想!

    确实,文诏如果落到了当今的这位皇帝陛下手中,无论他如何宠爱沈贵妃,也要立刻把沈家斩草除根了。

    “可是你这样,岂不是将你的女儿一起害了。”想到这个,叶薰忍不住脱口而出。就算是为了你那个刚刚出世的儿子报仇,何必连累自己的女儿呢。

    “呵,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早已经死了。”柳拂虹眼中闪烁着凄婉的色调,缓缓说道,“零陵香虽然对母体无害,但我的女儿生下来却就是个无脑的白痴了。我只在怀里抱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就死掉了。后来为了安慰当时疯疯癫癫的我,他便寻来了一个女婴,对我说这是我的女儿。哈哈,他只以为,反正那时候的我已经傻了,一个傻子自然什么也不会知道……”说到后来,柳拂虹竟然放声痛哭起来,声声哀鸣凄恻。

    叶薰心下一阵恻隐,她也足够不幸了,难怪变得这么偏的大概讲述了一遍,其中关于她萧若岚地身份等应该隐瞒的细节自然略过不提。

    听完叶薰地简述。沈归曦脸上的表情几乎彻底凝固了,完全是一副不知道应该如何表情的表情。过了好半响,也只是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这怎么可能?!”沈涯这般玄奇的身世秘密,在叶薰听来只是震撼的闻故事,终究不是攸关自身;而落到了沈归曦身上,却是能够将他整个身世血脉彻底颠覆的重磅炸弹。

    “这个……那个女人是个疯子。说不定只是她编造臆想出来地幻觉而已。”看着他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模样,叶薰心下忍不住后悔,他身体连续受伤,此时实在不应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可若不说真话,这些变故又说不清楚。

    沈归曦没有回答,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神情惶惑中却又带着几分醒悟。

    叶薰无奈的坐在一旁,想要安慰,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些事情他迟早要知道,而知道了真相之后的心理建设。就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了。

    天气冷的厉害,好在大半个房间堆满了厚厚的干草。两人直接缩进干草里,倒也算舒适。

    不出片刻,叶薰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叫唤了。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柳拂虹不会忘了给他们两个送饭吧。沈家的下人如果都被那个疯女人杀了地话,谁来给他们做饭吃?

    转头看旁边的沈归曦,依然眉头深锁。神情戒备地陷入沉默之中,仿佛外界地一切都全无察觉。

    叶薰叹了一口气,好在经历了这些变故,他自制镇静的功夫已经长进了不少。

    思量了片刻,她正想着应该如何开口提醒他眼下两人的困境,告诉他对于这些隐秘的陈年旧事,以后有机会再行探究,如今两人连性命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哪里有机会去纠结这些东西。

    正想开口,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响动。月光顺着门缝洒进屋里,随即又被一个纤细的身影阻断。

    叶薰抬头望去。是一个身形俏丽、绿裙碧钗地年轻女孩。月光掠过她精巧的五官,叶薰立刻认出,来人竟然是陈卉儿?!

    “卉儿?”叶薰惊叫一声。她还活着。柳拂虹不是说已经把沈家的人都杀光了吗?她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卉儿,你怎么过来了?如今府里怎么样了?大家都还活着吗?”叶连忙从草堆上跳下来,快步走近铁栅栏,连珠炮一样问道,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可对她的重重疑问,陈卉儿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一般,只是低着头走近铁栅栏,然后弯腰将手里的物件放在地上。

    叶薰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托着一个青花缠枝银托盘,里面摆了两碗白米,两碗热汤,一概用细纹瓷碗盛着,盘边还放着两幅碗筷。

    她是过来给两人送饭的?!

    陈卉儿手脚麻利地将饭菜碗筷隔着栏杆递了进去,整个过程中

    异地沉默着,任叶薰如何询问都不发一语。

    叶薰忍不住心急起来,一把拽住卉儿的一只袖子,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陈卉儿猝不及防之下,被叶薰一把抓住,她眉头一皱,连忙后扯,想要挣脱出去,不料天水碧地罗裙过于轻薄,两相用力之下,衣袖“嘶”地一声裂开了个口子。

    叶薰一惊,手上松了力气。陈卉儿趁机挣脱了她的拉扯,退到门边,眼看她就要关门出去了。叶赶紧一步跨出,隔着栏杆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问个明白。却忽然从门外飞来一只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她地手腕上。

    手腕一阵酸麻,叶薰抬头看去,是许衷佝偻的身影不动声色地站在远处廊下,混浊的眼睛望向这边。

    叶薰又看了陈卉儿一眼,难道她是知道身后有人看着,所以才不敢和自己说话的?想到这个可能,心中禁不住暗自后悔刚才自己太过于冲动大意了。也不先观察一下环境,就冒冒失失地大喊大叫,应该谨慎一些,暗度陈仓才对。

    只是卉儿活着就好。转而想到这个,叶薰心中升起一丝欣慰,在沈家这几年来,除了沈归暮以及雁秋等少数几个人之外,卉儿是与她最为交好的朋友了。见到她平安,总算了却了一桩担忧。

    陈卉儿低眉顺目地跟随在许衷身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廊道尽头。

    “刚才的是你的朋友?”一直静坐在草堆上沉默不作声的沈归曦忽然出言问道。

    “是啊。”叶端起脚下的饭菜,坐到他的身边,打起精神笑道:“先吃点东西吧。”

    既然知道这个院子里不止是柳拂虹主仆二人,以后就有逃跑的机会,先吃饱了肚子再说。

    沈归曦默默地扒着饭粒,而叶薰心神不定地想着刚刚卉儿的表现,以及她为什么会和许衷走在一起呢?还有如今府邸里的形势,下次再见到的话,一定要寻找时机问一问。

    可叶薰的打算又一次落空了。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四天了。也许是察觉到了叶薰与陈卉儿的关系,这四天里,前来送饭的都换成了许衷本人,让叶薰越发懊恼当日的冲动。

    每天除了攀上窗户隔着栏杆向外看之外,没有任何建设性的行动,而通过这扇狭小的窗户,入目所及的景色,不过是萧条的落叶,凛冽的枯枝,日复一日,叶薰越来越按耐不住,心急如焚。

    沈家整个府邸里是怎样的情形?这些天以来,除了前来送饭的许衷,连一个下人的身影都看不到,看来柳拂虹所说的杀光了沈家留守人员的话语并非恐吓。

    而整个凉川城又是怎样的情形?突厥兵依然围困在外面吗?兵临城下,城内应该是一片恐慌吧。

    最让她忧心的是小宸如今的生死,那天和柳拂虹的谈论中,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了萧若宸依然好好的活着,否则,柳拂虹也没有让自己活下去的必要了。可是他如今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

    相比较于叶薰每日的坐卧不宁,身边的沈归曦却是平静地出奇,每日里都是沉默,要不就是调息静坐,知道他是在运功疗伤,叶薰也不敢打扰他。没有了医生,一切的伤势都要靠他自己了。

    这样的日子就一直持续着,直到今天的夜晚。

    这一天晚上,许衷弯腰驼背的身影接近房门,月影之下,他佝偻的背影也被拉的很长很长。推开门,他如往常一般将饭菜隔着栏杆送进屋内,叶薰从草堆上起身,正是要拿饭菜的样子。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叶薰转头一看,不知为何,本来静坐在角落调息的沈归曦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紧接着鲜红的血沿着他的唇角流了出来。

    叶薰顿时惊叫一声,也顾不得接饭菜,连忙回身扑到他身边。

    “不要动他!”身后传来一声低哑的喝止。

    叶薰的动作一顿。

    是许衷,他打量着沈归曦,眉头一皱。看这幅模样,像是走火入魔的样子,想必是这小子急着恢复功力,铤而走险了。

    沈归曦留着尚有用处,当然不能轻易让他死了,这样想着,许衷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第六卷 日暮乡关何处寻 第十一章 险招

    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