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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终结篇)第6部分阅读

了那天擦着我颊边而过的利箭,不禁怔了怔,转了头看向一旁正跟着我傻笑的小六,“你们那个兰儿姐姐箭射很好吗?”小六大大地点了点头,“是呀,师傅都说她好厉害的,那天就是兰姐姐送你回来的。”我心里一悸。

    这个有些神秘的兰儿姐姐我是又过了三天才见到的,本是想去找小六的,结果推开门却看见一个蓝衣女孩儿正站在院中和小五他们说话。细细的眉,黑白分明的眼,看起来不像侠女,倒像是小家碧玉的样子,见了小五、小六是一脸的笑意,看见我却是迅速地冷了面孔下来。

    其中的原因我隐约猜到了,唯一庆幸的是那天她没有彻底了结我,已经算是很克制了,因此也没想再去跟她攀什么交情。因此只是笑了笑就退了出去。没走两步却听见里面隐隐传来一句:“清狗!”我一愣,脚步迟了迟,又赶紧加快了步伐回了自己屋子。

    那个兰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的口吻分明就是……可赵凤初看起来又不像……心里正想着,小五脸红扑扑地从屋外跑了进来,看样子是刚练完功,我也曾因好奇去看过一次,可却再也不想看了,那种练习根本就不是“辛苦”两个字可以说明的。

    “宁儿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吧?”小五仰了小脸儿看着我。听着那清清脆脆的声音,小巧儿的酒窝儿时隐时现的,我不自禁一笑,小五和小六都是很贴心的孩子。拿出手绢正要给她擦汗,外面“哗啦”一声,那个周老板破口大骂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个臭小子,架了个屎盆子在老子门口,以为老子看不见?你过来,到我屋里去,我让你这小兔崽子先尝尝滋味,你还跑……你给我站住!”小五的脸色一白,忙推开门跑了出去。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先儿赵凤初给这个周老板留的话儿,说我是他的一个亲戚,暂时借住一下。周老板也曾上我这儿来打探过一番,被我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居移气,养移体,这些年来我主子做惯了多少也有些威仪,那周老板虽浑,可他吃不准也不敢把我怎样。

    只是他好酒又好赌,是极不成器的一个人,原本祖传了几分田地,手里也有俩钱儿,可早早地就被他抖搂干净了。我怀疑就是因为他不成器,赵凤初才会选择跟他合作。

    小六一向淘气,而周老板人既刻薄又常在背后说赵凤初的不是,因此小六经常偷偷地和他对着干,若是被周老板发现了,不是打就是骂,可小六不在乎,打完了骂完了,还照做。

    今天估计他又输了钱找小六撒气,从我到这儿如此的吵闹已经有过三次了,我心里冷笑了一声。第一次见他打小六打得狠,我给了他一只镯子,他两眼放光,乐呵呵地走了;后来是对儿耳环,再后来是我头上的簪子,这些东西价值不菲,而最重要的是,首饰内侧都刻着两个字:宫制。

    第八章 离  京(9)

    我曾无意间在那本儿皇历中找到了两张周老板的当票,上面只盖着鲜红的指印,当票上印制着由官府监制的文字抬头,那就说明了两件事儿,第一他常去的当铺是官当而不是私当,第二他不识字。

    易县是个小地方,要是一连十天连着收了三件宫制首饰,任谁都得掂量一下,更何况以古代人行进的速度,胤祥他们定然猜测这几天我们跑不了多远,附近县镇应该早就收到查访公文了。

    不过应该是暗中进行的吧,不然县城要是一贴文档告示,戏班子里的人肯定就会知道的,可这些天还是风平浪静的,并没有听谁谈起过。我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今天该给周老板些什么呢,身上的首饰剩的不多了,我不禁有些后悔,早知今日,我就应该盛装打扮了再出行。

    一伸手摸到了脖子上缀着的扳指儿,心里一暖,但这个我可不想给了那个周老板,可是……犹豫中刚要开门,突然发现院中没了声音,我下意识地站住了脚,等了会儿,轻轻打开门,周老板没了人影儿,小五、小六也不见了。

    心里有些奇怪,也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让我不想留在屋里,推开了院门,发现戏班子所租住的这几个院落都很安静,不若以往耍刀弄剑、吊嗓子、念道白地乱成一团。

    正想着是不是要出去看看,忽然前面的院门有被打开的声音,我心里一急,四下瞅瞅,看见侧面有一扇坏了的院门正斜靠在墙角儿,我忙踮着脚藏了进去。没过一会儿,那个兰儿跑了进来,直向我的屋子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看她推门出来,我忙缩好,闭住了呼吸,“赵大哥,她不见了,这可怎么办,我再去找找。”兰儿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用了,官兵马上就到了,你赶紧走吧。”赵凤初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听着离我有段距离。我一怔,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方才我怎么没看见他,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有轻功,我没听见倒也正常。

    “可是……”兰儿还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赵凤初是什么表情,总之兰儿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听她有些哽咽地说,“那我先走了,你千万要小心,我在教坊等你。”

    “嗯。”赵凤初淡淡地应了一声。

    听着兰儿仿佛跺了跺脚,转身走了,我觉得自己憋气憋得都快要晕过去了,可是又听不到赵凤初走开的声音,我也不敢乱动。正盘算着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呀,院门一响,一个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希福,你怎么来了?”赵凤初低低地说了一句。

    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一笑,“装模作样地放那些乱党们走而不让他们发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接着他声音一肃,“那件事儿怎么样了?”我心一沉,这个声音虽然听得不多,可是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佟希福,是冬莲的心上人,更是八爷的亲信。

    “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赵凤初压低了嗓门,“万一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佟希福轻声说:“也好。”接着他又笑谑了一句,“你的胆子好像变小了,不像当初徒手搏虎的勇士了,不是唱戏唱的吧,济尔海。”

    “胡说些什么,快走吧。”赵凤初沉声回了一句,他好像很匆忙,一直在赶着佟希福走。

    听着他们的声音越行越远,我僵直在门板后又等了会儿,才缓缓地挪了出来,顺着墙壁溜坐了下去。我不是没想过赵凤初在玩间谍的把戏,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是满人,一时间脑子乱糟糟的,自以为想明白的事情都被刚才发生的一切给推翻了。我愣坐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不论方才是不是他有意放我一马,这会儿八爷的人马就在外面,要是落入他的手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忙翻身站起,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呼吸也乱得仿佛在跳快步舞。

    四周乱瞅的时候突然想起前天小六说我屋子背靠的是一座小山,里面有好些野兔云云。现在正门肯定不能走,后门估计也被封了严实,我忙退回到自己的院落往后看,房子后面果然是隆起的小山脊。现在只剩下华山一条路了,我一咬牙,把衣襟儿别在裤腰里,踩着屋角的柴堆努力上房。千辛万苦终于攀了上来,我尽量放松地伏在上面,天晓得这种茅草房子承重是多少,我虽不胖,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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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离  京(10)

    正想着怎么往后面的山坡爬去,院门“哗啦”一声,已被人一脚踢开了,一堆穿着号褂子的兵卒冲了进来,一阵鸡犬不宁之后,周老板被人带了出来。我悄悄地探了点头往下看了看,这才看见周老板他们那群人早就被绑在了众人住的大房里。

    见有兵卒向我这儿跑来,我忙缩回了头,就听见身下的房子里面是叮咣乱响。过了一会儿,“去跟佟大人回,这里确实没人在。”一个兵卒低声说道,却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我越发缩紧了身子,只觉得心里凉津津的,闭紧了眼,心里玩命地祈祷着,但愿这房子能撑得住我,千万别有人想到房顶上来看一看……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嗯?”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却是当地的口音。就听周老板哭天抹泪,指天发誓说不关他的事儿,然后又不停地念叨着他死定了什么的……那当官的不耐烦起来,一声腰刀出鞘的声音,“你要是再鸡猫子鬼叫,老子要你的命,说,这谁的屋子,你的?”周老板立马没了声音,只呜呜了两声。

    我暗暗地想,若是想让他们死,赵凤初早就可以悄悄地把他们灭了口,没必要搞得动静这么大,现在这样倒仿佛在做给什么人看似的,看来一时半会儿的这周老板还死不了。正想着,就听到“咣啷”一声,那当官的鬼叫了一声:“他奶奶的,你这个混蛋,敢弄个屎盆子给老子。”我一愣,这才想起了方才周老板说小六怎样怎样的,“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忙伸手握住了嘴,看来周老板这回是真的死定了。一阵脚步声响,听着这些个兵卒都奔着那个当官的去了,我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看来这房顶还算结实,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往后爬,以免一会儿有人真的爬上来就糟了,可又怕有人看见。正犹豫着,身后突然传来“嘎吱”一声,我大惊,正要回过头去,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第九章 红  粉(1)

    下意识的尖叫被生生憋了回去,我瞪大了眼睛,一股股的热气从翕张的鼻翼急促地喷出,一张端正又不失英气的脸庞瞬时映入眼底……隐隐只觉得这张脸好像似曾相识。见我满眼的惊惶,他微微凑近到我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您别怕,奴才瑞宽,是四爷的人。”

    我一愣,瑞宽……好像是那日在七爷府门前过来问话儿的那个侍卫首领,后来也曾见过的。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虽然当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可以认得出来。我命令自己放松下来,又冲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见我示意明白,轻轻地放开了手,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悄悄地往前挪了一点儿,向兵卒们集中所在的地方张望了一下。正房那边依然在喧闹着,听着仿佛兵卒们在盘问着些什么,高声喝问与哭叫讨饶声交织成一片。

    瑞宽回过头来,对我轻轻摆了摆手让我待在原地,他先低着身子往房后退去,眼见他半截身子没入房后,低下头仿佛跟谁说了句什么,又抬头示意我过去。我咽了口干沫,尽量悄无声息地移动着,至于样子好不好看,现在却是顾不得了。一点一点好不容易蹭了过去,扒着后房檐儿才看见瑞宽站在了一把梯子上,底下有两个人正牢牢地扶着。我忍不住咧了咧嘴,看来他们想得还真周到,知道我不会高来低去的功夫。转而又想到若是他们没来,我自己一个人想要下去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瑞宽不知道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见我过了来,先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进而将我整个人慢慢地拉了过来,低声说了句:“奴才失礼了。”就将我半抱了起来放在肩头,然后小心地下了梯子。底下的两个人忙伸手扶了瑞宽,直到他站定将我放了下来,那两个人才松手,没说话只是给我打了千儿。我忙得伸手虚扶了一下。瑞宽跟他们做了个眼色,那两个人点点头,转身朝山坡下的小树林里奔了过去。

    “福晋,咱们这就走,有什么话儿等离开这儿再说。”瑞宽神态恭敬地弯腰说道。

    我微微福了福身,低声说:“真是有劳了。”

    他忙又弯了弯腰,“您折煞奴才了。”这才引着我往树林里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了马匹的喷鼻声传来。我张望了一下,方才那两个人已经坐在马上了,一辆天青油布的马车就在他们身后静静地停着。瑞宽快走了两步,将脚蹬放好,又掀起了帘子。我忙也快走了两步,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去。

    转回身儿正要坐好,一抬眼看见瑞宽一只手伸在空中,有些愣地正看着我。我不禁有些奇怪,可转念就想到方才自己上车的身手好像太麻利了些,我脸一红,干咳了一声,“这个,逃命要紧,咱们快走吧。”

    瑞宽脸颊抽动了两下,一低头,没说什么就放下了车帘。只听见他轻喝了一声,马车晃晃荡荡地动了起来,马车里虽不豪华,却布置得很舒服。一股让我异常熟悉的檀香味隐约浮散在空气中,我做了个深呼吸,顺手拿过一旁的靠枕抱入了怀里,心里这才稍微觉得平安了些,一阵疲累传来,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福晋,再过一会儿咱们就进皇城了。”瑞宽靠近马车朗声说道。

    “我知道了。”我轻声应了一下。

    冬日早上的北京城分外地安静,只有马车车轮压出的嘎吱生分外清晰。在路上走了整整三天,晓行夜宿,虽然瑞宽一直都是以我的舒适安全为第一位,但看得出来他心里是很着急返回京城的。

    这几天听他大概说了一下我离后京里的情形,有些事他不说,我也没问。心里头儿明白得很,不论是因为他不知道,还是不能说,总之我问了也是白问。但瑞宽却因我没有追根究底而松了一口气。

    我失踪的事情并没有闹大。康熙皇帝亲自下了旨意,表面上婚事一切照旧,对我只是暗里查访。一个皇子福晋被人绑走,传了出去皇家脸上无光,于我的名节也有碍。

    就在三天前,胤祥已经成亲了,锣鼓喧天,八抬大轿把“兆佳氏”娶回十三贝子府。日子是早就定好的,既然我“没失踪”,自然要按照钦天监选的黄道吉日成婚,至于那个“新娘”,随便找谁都可以代替吧。

    第九章 红  粉(2)

    胤祥被困在京里腾不出身来,找我的事情自然就落在四爷身上,八爷他们虽然暗地里明明白白的,可毕竟不能搬到台面上来说。这回两边人马博弈的结果,在我的自救和赵凤初有些不明的态度之下,仿佛是四爷赢了这一局。

    而瑞宽急着送我回来的理由,就是所谓的三朝回门。今天是面圣谢恩的正日,也是我在各亲贵福晋们面前正式亮相的机会,娶亲时新娘披着个盖头看不见脸面还好,可是亲戚见面时总不能还带着盖头出来吧。

    虽说能以我身子不爽为由推了这次妯娌相见,可这毕竟是万不得已的办法。胤祥被人说天生晦气已经说的够多了,我再不想又因为我而让人在背后嘲笑他,因此也是催着他们快走。

    “呼……”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会儿脸上热得很,正想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是不是有些烫,却一眼看见了袖口边儿滚的水貂皮。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来,今儿一早儿,瑞宽就告诉我,一套正福晋的冬服冠冕就放在马车里。

    这会儿这套可以称之为豪华的礼服就穿在我身上,拜之前做侧福晋时的经验所赐,这衣服穿戴起来虽复杂,倒也难不倒我,更好在冬日的冠冕是冠帽而不是扁方儿,只梳个盘髻就是了。

    这些都还好说,只是方才进了宫门之后,好像有人来和瑞宽说了几句什么。过了会儿他才来跟我讲,今儿皇上身子不爽,特旨免了晋见,而胤祥正往我这边儿来。我心里一喜,虽不知道康熙是真的身子不好还是他不想见我,这个结果对于我都是求之不得的。

    可我咧嘴刚咧了一半儿,瑞宽又大喘气地告诉我,作为照看胤祥长大类似于养母身份的德妃要见我,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那个看似温和宽厚的女人……若是不知道我真正身份,按照礼数儿,她应该是等我去拜见她,而不是单独提出要召见,既然她知道了,那……

    “主子,请跟奴才来。”一个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垂手说。

    “啊……哦,走吧。”我舔了舔嘴唇儿,对他轻挥了挥手。瑞宽送我到了西六宫侧门就不能再前行了,临去在我耳边快速地低语了一句,我只听到两字:“不要……”正想问他什么不要,里面的太监已迎了出来,瑞宽忙躬身退下了。

    看着四周熟悉的宫墙、楼阁、甬道,没过一会儿就到了长春宫门,抬头看了眼那熟悉的三个字,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福晋?”小太监见我站在门口不动,轻唤了我一声。

    “嗯,走吧。”我勉强笑了笑。

    “十三福晋,您在这儿稍等,奴才去通报一声。”小太监将我带到了长春宫的后花园里。

    我知道按照德妃的习惯,冬日里她一向是在花园东头儿的暖阁里起居的。“劳烦公公了。”我笑说了声。

    小太监忙打了千儿,“那奴才去了。”说完转身往东暖阁快步走去。

    我缓缓地环视四周,有多久没来了?好几年了吧。这里的一草一木,竟仿佛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皇宫里那些宫规一样,不论合不合理,就那样沉默而坚硬地存在着。而唯一改变的就只有人。方才进了长春宫,一路碰上的宫女、太监,竟没一个人是我认识的。

    我漫步走到假山边儿往上望去,廊子还是曲曲折折地向上盘去,那个书房是不是依然靠窗放着书案,多宝格上摆满了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旁边是一个舒适的榻子?以前我经常和胤祥靠在那里谈天说地……一股难以克制的笑意浮上了心头,我忍不住弯了嘴角儿,记得那次在书房……

    “哟,这是谁呀?”一个娇俏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不远处响了起来。我一顿,苦笑了一声,这个声音还真是熟悉呀,她说话时总带了一点儿甜腻的尾音,年氏……

    “是不是十三爷的新福晋呀?”一个温婉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福晋不是说了吗,今儿娘娘要见的。”

    “妹妹你说的是,瞧我这记性儿,昨儿爷刚说的,今儿就忘了,听说十三爷这回又是宝贝得紧,成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