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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下部)第6部分阅读

    来,想抬头却动弹不得,胤祥紧紧地抱着我,脸紧贴着我的额侧,仿佛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表情,我只好静静地依在他怀里。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们同时开了口,又同时一顿,我勉强抬了头看看他,胤祥的黑眸也定定地盯着我。“呵呵。”我轻笑了起来,和着胤祥清朗的笑声,我们越笑越大声。“咳咳”我笑得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胤祥笑着轻拍着我。

    我做了两个深呼吸,微喘着说:“知道吗,我以前就跟皇上说过,我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看不了太远的。”胤祥笑容一敛,眼中带了些疑问,我伸手握住了他的脸,他抬手反握住我的手,“你看看这儿,有你,有我,这就够了,这就是我能看到的,我也很知足了,所以,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也不要让自己有理由跟我说这三个字,”我顿了顿,“我自己也一样。”

    胤祥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我突然觉得眼前一暗,已被胤祥拢入了怀里,只觉得他在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发,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哑哑的声音从我头顶上飘了下来,“好。”

    在胤祥温暖的怀抱里,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泡在了巧克力里,那么甜蜜又那么温暖,可隐隐还是有着一点点苦涩。我不想再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抬了头向胤祥笑道:“你带我来这儿,不是只让我远观吧,我眼神儿不太好,若不近看,明儿个别人问起这儿有什么,我只能回说,红啊红啊一片红呀……”

    “扑哧——”胤祥喷笑了出来,“说的是,咱们这就下去看看。”看着他神色中又带上了惯常的顽皮,我也是一笑,扶着他的手臂顺着小道走了下去。一走进林子里,就看见无数的梅花千姿百态,那样天然地美丽,有的梅花上还带着残雪,清冷又骄傲地开放着。

    那原本淡淡的香气也浓烈起来,裹在风中肆意飘散,我深深地呼吸着,甚至觉得寒风也没有那么冷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香气,还是因为陪在我身旁笑意盈盈的胤祥。

    “在唱什么?”胤祥突然问我。

    “啊?”我正伸手去抚摸一朵开得特别红艳的梅花,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哼唱着什么,微微一笑,“随便哼哼罢了。”

    胤祥端正了面容说:“请随便哼哼给我听。”

    “嗤——”我低声笑了出来,看着他含笑的脸,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唱歌给他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我转回身儿来随意地在梅林中漫步着,听着胤祥跟随着我的脚步声,一边轻声唱着:“……我能想到最幸福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小薇——”胤祥在我身后不远处轻轻呼唤了一声,我心里一热,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正想转过身来,“小心!”胤祥突然厉声喝了一声,我僵在了原地,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砰”的一声我被扑倒在了地上。

    一声尖叫噎在了喉咙,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紧紧地压在我的心头,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我才明白是胤祥紧紧地压在了我的身上,恐惧的浪头迅速淹没了我,“胤祥,你怎么样?回答我,胤祥,说话呀!”我胡乱地叫着他的名字,又反手去推他,我明明是在大声地呼喊,可声音却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我没事儿。”胤祥哑声答了我一句,我心一松,差点哭了出来。林子外侍卫们的呼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胤祥手撑在地上,把我翻了过来,急急地上下看了我一遍。

    我忙说:“我没事儿,我没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事儿了?”

    胤祥冲我安慰地勉强一笑,“来,快起来,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我点了点头,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而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胤祥迅速地站起身来,伸了手就要拉我起来。

    他身后一道光芒一闪,隐带风声。我大惊,张大了嘴却什么也叫不出来。胤祥却敏捷地一闪,一个人影从他背后冲了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剑瞬时出现在我面前,青布衣衫,脸上是青色的蒙面巾。我手脚冰凉地看着这个人,胤祥方才和我过来时,并没有带佩剑,这可怎么是好……

    “胤祥小心!”看着青衣人缓缓抬起的手腕,噎在喉咙的恐惧终于冲口而出。那个青衣人一顿,回头看向我。我忍不住缩起了身子,目光下意识地对上他的,那个本来充满了杀气的眸子一愣,我也张大了眼,那双眼睛我仿佛似曾相识……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转瞬间已被那个人拽着脖领子拉到了一边儿。“咳咳——”一种干刺的感觉勒在喉部,我忍不住咳嗽了出来。

    “小薇,你没事儿吧?”胤祥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只是离我好像有些距离,听得不是很清楚。

    “没事儿,咳咳,我没……”我一边用手揉着嗓子,一边抬头去看胤祥。这才发现他正站在十几步之外,浓眉紧紧地皱起,一向暖如秋阳的眼眸却染上了一片我从未见过的杀意,隐隐有几分压制不住的焦急流露出来,脸上却是强自克制的平静。

    见我抬头看他,他快速地打量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干咧了咧嘴。胤祥眸色一沉,他仿佛想迈步过来,可又马上顿住了脚步,只看见他的手不自觉地在一张一合。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过,那些跟随我们来的侍卫已经呼喝着丛林外冲了进来,“爷,您没事儿吧?奴才来迟了,方才外面有几个人在捣乱,奴才们去追,他们却跑了……”那个侍卫头有些气急败坏地说着。

    胤祥不耐烦地一挥手。侍卫头顿了顿,忙带了几个人跑去围在了胤祥的身后。其他的人本想朝这个刺客杀过来,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我,回头看看阴沉着脸的胤祥,他们都停住了步伐,只是腰刀出鞘杀气腾腾地瞪着这边儿。

    我顺了顺呼吸,正想站起身来,突然觉得颊边一凉,我一顿,停住了动作,低喘了两口气,慢慢地调转了眼光……一把明晃晃的剑正准确地对着我脖颈上的大动脉,锐利的剑刃清晰可见。

    本以为自己会吓得哭出来,可最后还是苦笑了一下,怪不得胤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最起码现在作为人质的我还是安全的。我不自禁地看了看光亮的剑身两眼,只觉得有一股细薄却坚韧的寒意滑过心头。

    心里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将眼光上移……一只几乎可以称之为白皙的手正稳稳地握着那把剑,再往上看,那双让我有着熟悉感觉的眼,正瞬也不瞬地与胤祥对视。

    “这位朋友,我不知道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你最好放开她,我保证不为难你,即刻放你离去。我的侍卫都已经过来了,双拳难敌四手,你的身手再好,带着个女人也不方便行事吧?”胤祥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似乎一如既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我转眼看了负手站立的胤祥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认识他这么多年,与他相识、相知、相恋……到了今天才知道他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那个会笑嘻嘻地和我一起照顾初生小狗的胤祥,现在却是一副毫不犹豫就可以把这个刺客的脖子给扭断的嗜血表情,虽然他在笑。

    “十三爷果然一如传闻中的豪爽,只不过……哼哼——”那个青衣人低哑地笑了两声。

    他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出,深深地钉在了我身后的树上。我僵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凉,那支箭方才就擦着我的脸飞了过去……

    对面的侍卫呼啦一下把胤祥围在了中间,胤祥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这么多人居然都没人发现还有人隐藏在周围。那个青衣人转头看了那支与我擦身而过的箭一眼,手轻微地抖了两下。

    “哼哼……”他有些不自然地轻笑了两声,“十三爷,你也看到了,在下若不能全身而退,你这位没过门的福晋自然也就……”他话一出口,胤祥怔了怔,我也是一愣。

    这回的赐婚不同于上次,知道的人并不多,可他竟然清楚地知道我是胤祥“未过门”的福晋,难道他是八爷他们派来的?可是他分明就是那个人呀……更何况八爷他们又怎会在天子脚下暗杀皇子?可若不是这么回事,难道他真是所谓的乱党……我的脑子一阵混乱。

    对面的胤祥脸色也是阴晴不定,青衣人又说:“所以暂借您的福晋一用,只要在下确定自己和一班兄弟无恙……”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不等我反应,他抬头一字一顿地说,“定当完璧归赵……在下并无意去为难一个女人。”

    胤祥冷笑了一声,一扬眉头,“话说得倒挺漂亮,我不知你来意,凭什么相信你,你又怎样来完璧归赵,唔?”

    青衣人低声一笑,有些嘲讽地说:“就只凭我这一句话,人也定会送还,至于十三爷你应不应,那就在您一句话了。”眼见着胤祥的胸膛急速地起伏了两下,他闭了闭眼,这才调转了眼光看向我。

    他眼中有着愤怒、焦虑、怜惜以及太多太多的情绪,我定定地看着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他的眼光拢住了。突然发现在这样的眼波之下,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坐在地上太久已经被残雪浸湿的冰凉棉裤,和脖子上架着的那把闪着冷光的剑。

    眼前的情况不容我多想,不论怎样,不能再让胤祥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若是再冒出几个人来可如何是好?我微微笑了笑,对他点点头,无声地说了一句:“放心吧。”胤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转眼看向站在一旁正看着我们的青衣人,眯着眼缓缓地打量了他一遍,突然对他笑了笑,一挥手,“你走吧。”胤祥的嘴角儿有些扭曲,其间隐约露出几分嘲讽与冰冷。

    青衣人不禁怔了怔,握剑的手也有些用力,手背上青筋也有些浮凸。对面的胤祥声音并不高,却仿佛字字都如千斤重一样,一个个地砸了过来,“不过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不然我会让你后悔带着痛觉生到这世上来。”

    青衣人身子笔直地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是呼吸隐约间有些粗重。我忍不住低头一笑,原来这样冰冷无情的话听起来也是可以感到万分温暖的……

    “哎哟!”我低叫了一声,已被青衣人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见我叫痛,他缓了缓,握住我手臂的力气也轻了几分。站起来,风一飕,只觉得屁股有些凉,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后湿漉漉一片,不禁有些个尴尬,正想伸手去拽衣服掩了……

    “走吧。”青衣人低声说了一句,伸手轻推了推我,“十三爷,您最好别让人跟着,在下认识路,就不劳您惦记了。”他略微抬高了声音。

    我看了他一眼,强忍着再去看胤祥一眼的冲动,转过身往青衣人所指的方向走,手里还不忘勉强遮掩着湿处。没走两步,不远处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轻笑,我脸一红,心里却安稳了许多。

    僵僵直直地走了两三百米远,感觉那青衣人应该是跟在我身后的,不过是凭直觉,而不是靠耳力。越往前走路越发崎岖起来,并不是我与胤祥方才来的那条路,又是一阵担惊受怕,不禁有些气喘起来,步伐有些踉跄。正在想要不要问他一句会不会轻功什么的,如果他会,我并不介意他夹着我还是扛着我走。

    “别出声,抓紧了。”他突然低喝了一声。

    “啊!”我刚想回头,已被人一把抓了起来放在肩头往前飞奔起来。我忙紧紧抓住了他后背的衣衫,一阵热力透过指尖传来,虽然没有我想象中轻功该有的那么快,但还是能让我觉得屁股被风吹得凉飕飕的,只是胃被他的肩头硌得生疼。勉强抬了眼看着梅树一棵棵地往后退去,被颠得有些难受,心里却无意识地估算着他的速度有多么快呢……突然觉得他脚步猛然一顿,一阵天翻地覆之后,我人已经被送进了一片黑暗。

    头一阵眩晕,眼前发黑,我一手扶了太阳|岤,一手摸索着撑到了一边的板壁。闭眼定了一会,才觉得眼前的晕黑感觉缓缓地消散了。我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再四下看看,不禁有种想哭的感觉,怎么又进了马车呢。

    最近跟马车好像很有缘,自己家的、别人家的、皇家的,不知道坐了多少,这要是在现代,就相当于把法拉利、宝马、奔驰那些好车都坐了个遍,这倒也罢了,可偏偏是在清朝,坐的是吱吱嘎嘎的马车。

    看看眼前的这个,心里不禁苦笑,今天看来要坐夏利了。正在胡思乱想,外面传来一声轻喝,马车缓缓地开动起来。我悄悄地靠近窗边,想往外看,这才发现窗子已经被厚油布封死了,忍不住皱了眉头。

    帘子一掀一个人影儿闪了进来,靠在另一侧坐了下来,脸上的蒙面巾依然没有揭下,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悄悄地做了个深呼吸,心里盘算了一下,故意不去看他,只是合眼靠在了窗边休息。

    过了一会儿,就在我快忍不住想睁开眼的时候,“你的身份还是多变呀!”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定了定神,慢慢睁开眼,看了他在阴暗中熠熠闪光的眸子一眼,微微一笑,“彼此彼此,原本以为是唱正旦的,没承想居然是唱武生的。若是知道您有这种本事,那次的寿筵还真是我太多事儿了。”我顿了顿,笑说,“您说是不是呀,赵老板……”

    青衣人的眼光仿佛有些意外似的闪了闪,什么话也没说,就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马车里顿时安静起来,我们两个人只是随着车子的前进而轻微摇晃着。

    “居然……”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我睁大了眼,可没等我再细听,他突然一抬头伸手把蒙面巾拉了下来,一张清俊的面孔霎时现了出来。车里虽暗,可隐约间还是能看得见那挺直的鼻梁,细薄的嘴唇,当然还有那标志性的凤眼,我眯眼又仔细看了看,他果然是在八爷府时想要伸手救我的那个人。

    赵凤初见我上下地打量着他,仿佛有些不自在,他略偏了眼光,“嗯哼!”又作势清了清嗓子,这才转头看向我,好像扬了扬嘴角儿,他轻声说,“侧福晋还真是好眼力呀……”我有些怔,他的声音已不再如方才那么低哑,只是他说到“侧福晋”这几个字时,听着似乎加了几分嘲讽的重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我只笑了笑,随意地说:“那是自然,像您这样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不多,想忘也不容易。”话一出口,对面的赵凤初一愣,他定定地看着我,我也是眼珠不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有些自失地一笑,“赵某一个戏子,难得您还记得。”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现在的样子和我印象中的那个身份低微却有些傲骨的赵凤初好像大不相同了。不过转念一想,连我自个儿也跟当初不一样了,就更别提这些跟皇亲贵戚有着盘根错节关系的人了,只不过,他到底是谁呢,或者说,他属于谁……

    任凭脑海中各种念头呼啸盘旋着,我脸上却是淡淡的,而赵凤初说了那句话之后也沉默了下来,只是随手捏着那个蒙面巾在指间把玩着,也不再看我。我仔细地想了想,不管他说与不说,我总得探探他是哪个部分的,虽然知道此时的胤祥已经行动起来了,不过我当初在公司上安全课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不论遇到何种情况,自救才是逃生中最重要的。

    “嗯哼!”我清了清嗓子,对面的赵凤初闻声抬眼看了我一眼,润了润嘴角儿,我笑问,“赵老板,你还在唱戏吗?”

    他顿了顿,打量了我两眼,显然在想我为什么这么问,过了会儿才说:“在下都一把年纪了,唱不动了。”

    “哦——”我拉长了声点了点头,又问,“那明复清反,母地父天?”

    他一愣,“你说什么?”

    我看着他一脸的疑问,心里琢磨着他要真的是乱党,应该能听得懂我这句话,或多或少也该有些反应。

    “您这话是……”赵凤初坐正了身子,手臂搭在了膝盖上,“在下不太明白。”

    我暗暗咬了咬牙,“我是说,你是不是搞反清复明运动的?”说完我紧紧地盯住了他,借着车帘缝隙中透来的光看去,他的面容平静得很,听我说了这句话,只是微微一愣。

    “运动?什么叫运动?”顿了顿,他又有些好笑地说,“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跟那些事儿无关的样子,只能干笑了两声,“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赵凤初看了我一会儿,就放松了身体又靠了回去,“难道侧福晋认为我是乱党吗?”

    我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对你的身份有些好奇,把能连到一块儿的事情放在一起想而已,毕竟你向十三阿哥行刺,又绑了我不是吗?”

    赵凤初把那块儿布巾攥成了一团儿,闻言只是一笑,“难道在下只能和乱党连在一起吗?”

    我听他一口一个乱党说得万分自然,看来他真的不是那边的人,我一笑,“我见过你的次数不多,也没什么好连的,宫里一次,”我顿了顿,“再有就是在八爷府了。”他手指的动作一僵,我心猛跳了两下,难道他真是八爷的人,那他……

    “啪——”突然马车外一声鞭子脆响,我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赵凤初看,猛一听不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窗边瞅了一眼,再回眼来……“啊!”我低叫了一声,赵凤初不知何时已挪到了我跟前。

    见我睁大了眼睛,那双细长的凤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很可惜,这回您又猜错了,还是别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