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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王妃冷王爷第21部分阅读

    ,没有正经。

    然而,他也走了。

    擦过她的指尖,亦如水底流沙,碎在了后面的黑暗中。

    空气里,是醉人的苜蓿花香。

    碧眼金发的男子从马上翻身落地,制服上的纽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是谁?”他问。

    风起。

    苜蓿花铺天盖地,只一眨眼,便遮住了他的脸。

    遮住了一切。

    然后,她的手摸到了一件冰冷的衣服。

    云出顺着衣服的手,慢慢地向上,划过光洁的脖子,凸起的喉结,划过他的

    发丝,慢慢地抚到他的脸上。

    她摸得很仔细,从他的下巴,他的唇,他的鼻子,再到他的额头。

    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南司月时,她引导着他的手,从自己的五官上游走时一样细腻。

    剔除所有南司月的样子,只根据她手下的曲线,去刻画他的模样。

    可是,脑子里竟是一片模糊。

    除了苜蓿。

    只有苜蓿!

    她终于放下自己的手,然后睁眼,看着南司月道,“这样,我们就算见面了。用同样的方式见面了。”

    南司月垂眸,长睫鸦羽一样轻颤,然后,他的唇角往上一匀,微微一笑。

    从前的笑,都是淡若柳丝的,唯有这一次,那么鲜活,那么明显,那么匀摄魄。

    只是,这里实在太暗太暗。

    云出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廊,所以,这样的倾国之笑,稍纵即逝在这片幽深的黑暗里。

    再抬头时,忽而觉得脸颊一凉。

    这憋了整天整夜的飞雪,竟在此时,悄然而至。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雪却越下越大,眨眼,便在两人的头发上,洒上了密集的斑点。

    云出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去哪?”南司月在首着般的飞雪后,轻声问她。

    “做我要做的事情,我要去找传说中的夜王。”她直言回答。

    南司月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找夜王,迟疑了片刻,只是淡淡地嘱咐了一句,小心点。”

    “恩。”云出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大步朝外面跑去。

    南司月又在飞雪中站很久,终于缓缓地,走回南院。

    院子中央,阿堵已经举着伞,等了他很久很久。

    见王爷进来了,阿堵赶紧举伞迎了出去,遮在他的头上,又动手为南司月拍去身上的落雪。

    “冰糖葫芦吃了吗?”南司月突然开口问。

    阿堵拍雪的动作顿住,毕恭毕敬地站好,非常认真地回答,“回王爷,已经吃了。

    —很汗的任务,很汗的回答。

    不过,既然是王爷吩咐下来的,阿堵从来会一丝不苟地完成。

    “味道怎样?”南司月又问,淡淡的,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很甜,甜里有点酸……厄……”阿堵挠了挠头,有点为难。

    让他去杀几个人只怕也比现在简单得多,敢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一个葫芦糖的

    味道呢?

    他又不是状元郎!

    “王爷自己吃就知道了。”踌躇了半天,阿堵终于找到了一个最恰当的说辞,王爷若是真的想知道冰糖葫芦的味道,何不自己去买一串吃呢?

    “我怕太甜,吃完后,自己会舍不得放手。”南司月说了一句太高深的话,便转身往房内走了去。

    这满院的灯火,仍然在地上摇曳不定,似可擦去世间所有的苦廷,穿过缝隙,钻进整座南院的边边角角,却惟独,惟独,没能照亮他的半点衣袂。

    门轻轻地合上了,气死风灯还在风中摇摆着,将雪花的形状照得清晰分明,像一个个晶莹剔透精灵。

    阿堵举着伞,在院子中央摸了半天的脑袋,硬是没想明白。

    32第一卷 云破月出 (一百四十三)夜王(2)

    下午弄出来的火灾旱已经熄灭了,御膳房那边一片狼藉,还剩下一些人将烧掉的残木落灰清理到扫后运出宫,云出就混在这群人当中,也出了宫。

    等跨出宫门,她快速脱掉外面的衣服,在回过头,远远地看了那座宫殿一眼。

    这曾是多少人觉得遥不可及的地方。

    有一度,她也觉得自己不可能与这个地方产生交集。

    毕竟,像她这样的小人物,最底层最底层的小虾米小混混。

    可真的进去后,虽然它一度给了她崇然不可侵犯的感觉,此时,云出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不过如此。

    只要是人,就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有懦弱有卑劣有崇高,就算是高高在上的那些当权者,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些人大多都与她无关了,她只需尽力去守住心中的那些人。

    这样一想,云出的脚步更是轻快,几乎是雀跃地穿过京城空无一人的大街,绕过几条阴冷的小巷,一直跑到之前租住的小院落前。

    小院里静悄悄的,云出推门的声音一点都不轻巧,在如此沉寂又飞雪的夜里,简直大得吓人,可是,预料中小萝卜的欢呼声,包子未睡醒的嘀咕声,都没有听见。

    依旧是如此寂静的夜,静得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云出刚才还欣欣然、准备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添油加醋好好地讲述一遍的心思,在一步一步走进来的动作里,慢慢地沉入谷底。

    郎朗的读书声,孩子们的欢笑声,仿佛,都是昨天的记忆。

    她猛地踢开房门。

    本应该睡满‘小猪猪’的房间,此时,却是空荡荡的。

    或者,更准确地说,只有一个人。

    一个带着黑色斗篷,正拿着一张纸,靠着窗户,在雪光下细细辨认的少年。

    云出愣了愣,她扶着门楣,吃惊地叫着他的名字,“小树?”

    少年转过头,蓝色的眼睛,在雪光的映射下,如此莹然漂亮,“对不起,我也刚回来。”

    “他们……”

    “被掳走了。”小树轻声道,“你把他们交给我,但我没能照好他们。”

    云出漠然,“谁?”

    小树已经擦然了火折子,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已经走过来的云出。

    云出映着火光逐字逐句地瞧了,然后,视线停在最后的落款上。

    南宫羽。

    是了,南宫羽既然认出了她,当然会找她身边人的麻烦。

    她怎么那么笨那么笨!那么轻敌呢!

    南宫羽在纸上并没有说什么太让她为难的事情,只是请她明日去离京城十里外的一个小市集,且不可惊动南王殿下。

    云出将纸条默默地握进手心,然后抬起头,看着小树,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小树,你叫什么?”

    这个问题,从六年前,她便开始问他。

    一次又一次。

    可是小树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过。

    久而久之,她不再问他的名字,不再问他的来历,他只是她捡回来的孩子,只是一颗正在茁壮成长且越来越出色的小树。

    可是,此时站在自己面前,戴着黑色斗篷,眉毛上沾着雪花的冰晶,眸色碧蓝,玉树临风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她的孩子了。

    从唐宫,再次看见他的那一刻,云出就清楚地认识到这一切。

    这一次,唯有这一次,小树没有再避开这个问题。

    他凝望着云出的眼睛,因为太冷而显得淡白的唇微微开启。

    “夜泉。我叫夜泉。”

    云出怔住,“夜泉,你和夜嘉,和皇族,有关系吗?”

    “有。”回答是肯定的,小树,或者,此时更应该称呼他为夜泉,不甚在意地说道,“但我宁愿自己与它是没有关系的。你可以,只把我看成夜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身份。”

    “好。”云出点头,果然依他所说,不再追问其它。

    然后——

    “你那天没有受伤吧,衣服脱下来我看看,干嘛穿这么厚的斗篷,不会在掩饰什么吧,小……咳咳,小泉,你如果受伤了,千万别瞒着我,我现在手里以后银子,总可以给你找大夫的。”云出重新开始唧唧喳喳,手则更不安分,几乎要自作主张地去解他的斗篷。

    夜泉就夜泉吧,神秘就神秘吧,只有他有一时是她的孩子,这一世都是她的孩子。

    她都得照顾他,看着他,保护他。

    夜泉黑了脸,“不要叫我小泉。”

    被叫了这六年的小树小树,回头又变成了小泉,怎么感觉越活越小了?

    “厄……好吧,说起来,夜泉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比小树吧,包子啊,萝卜啊,都好听”云出笑嘻嘻地献媚道。

    夜泉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废话。”

    从大街上随便拉个人,也会比这些名字好听吧。

    也不想想,自己那超烂的起名水平,简直把好生生的孩子也叫成了白痴傻瓜蛋。

    和她一样!

    “没受伤就好,我也不问你是怎么出来的了,反正你肯定不会说。准备准备,明天陪我一起去那个市集。”云出似乎是个永远不知道沮丧或者难过的人,一眨眼,再次斗劲十足。

    看着重新精神起来的云出,夜泉笑了笑,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你呢,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就是一只打不死的蟑螂,压不死的野草,那种小微末的伤就能奈何我,那我还是云出么我。”她昂然道,很是慷慨。

    夜泉却懒得和她啰嗦,上前板过她的肩膀,然后揪起她的衣服,看了看背后的伤。

    她手中拎着的包裹掉在了地上,从灰布包裹里,露出一件白色狐裘的披风。

    “伤确实愈合得很快,不过,这个披风是谁的?”夜泉见她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也放下心来,目光往下一瞥,就瞧见了那件实在太醒目得披风。

    难道。又是她顺手骗了哪个冤大头?

    京城里的人,个个背后都有背景,此时胡闹,岂非自找麻烦。

    云出当然明白他问话后面的深意,忙忙道,“这是南王送的。”

    “他为什么要送你?”夜泉很自然地反问了一句,扭头,见火光下的云出脸上表情亦是不明了,也不再追问,只是淡淡地续道,“以后不要随便接受别人送的东西。”

    “恩。”云出难得乖顺一回。

    夜泉见她低着头,乖顺得像一只好不容易在风雪夜里找到家的小可怜狗一样,也不再追究其他问题,走到凌乱地床铺前,动手将被子和被褥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回头招呼云出道,“今晚先好好睡,明天不知道又遇到什么情况,再想好好地睡一觉,只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云出深知他言之有理,上前合上窗户,然后脱了鞋子,爬上床。

    夜泉为她掖好被角,又将她的头发拢到耳后,看了看,没有了其他纰漏,正准备出去。

    这个小院子本来就有两间房,一间是给男孩子睡的,另一间是给女孩子睡的。每间房都是大通铺,大家可以躺在同一张大床上滚来滚去,甚是好玩。

    既然云出睡这一间,夜泉当然去另一间睡。

    “小……夜泉!”正在他要推门而出的时候,云出突然叫住他。

    夜泉转过身,等待她的后文。

    “我们……像小时候一样,一起躺一会吧。”云出期期艾艾地说。

    夜泉的脚似粘在了门前,粘了很久,然后,随着一个轻飘飘的‘好’字,缓缓地折回到云出的床前。

    小时候,他们确实这样抵足而眠过。

    那时候,小树刚来,每晚都会做噩梦,但噩梦是什么内容,他从来不说,云出只能看着他半夜惊醒时的冷汗,重重的汗,湿透衣衫被褥,让人看着干着急,后来,她会和他一起睡,在他梦靥不安的时候,抱着他。

    然而,那是很久很久的事情。

    云出突然提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确认一些,已经变成夜泉的小树,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小树。

    这种即将失去的不安,让云出提前体味到母亲的永憾。

    有时候……有时候,希望孩子永不要长大。

    这样,也就永不会离开了。

    可是,当夜泉真的站在床前时,云出有点后悔了。

    他那么修长笔挺,那么高,那么英俊,那么镇静,哪里还有记忆中的半点模样。

    分明是,一个已经间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少年,周身散着让人无法抵御的气息。

    伟岸而可靠。

    她坐了起来,被子滑到腰间,她几乎改口,让他回那间房去了,夜泉却坐到了床沿边,弯下腰,脱掉鞋子,然后,掀开那床滑下来的被子,轻轻地钻了进去。

    第一卷 云破月出 (一百四十四)夜王(3)

    夜泉一钻进被窝,云出便自发自觉地往另一边挪了挪,离夜泉隔得开开的,被子本来就不大,窄窄的一床,云出这样一折腾,中间留出了一个空荡荡的讽刺,风呼啦啦地往里灌,她则揪着一点点被角,僵硬地躺下来,道,“睡吧。”

    她这不是自找难受吗?

    夜泉侧身看了她一会,突然伸手一捞,将云出扯了过来,然后卷着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自己则什么也没盖,和衣斜躺在旁边。

    云出被他包裹得像个婴儿一样,手脚都束在被子里,动弹不得。

    “你不冷啊?”她眨巴着眼问完,话音未落,便想咬自己的舌头。

    怎么会不冷呢?

    外面靡雪飘摇,屋里有没有点炉火,夜泉身上不过穿着一件普通的薄棉衫子,斗篷也早已解开,放到了一边。

    分明是自己刚才表现得太刻意,害得他不得不如此委曲求全。

    “还好。”夜泉见她有意挣出来,又伸手压住被角,严肃道,“不要乱动,就这样说话好了。”

    云出见他认真了,也懒得再一番做作了。

    两人一个躺着,另一个倚着,中间隔着厚厚的被褥,外面纷纷雪落,偶尔传来远处的犬吠婴啼声。

    夜,如此静谧。

    云出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屋梁,了无睡意,却也没什么谈性。

    “云出,你有什么梦想吗?”夜泉终于没事找事地寻了一个话头。

    提到梦想,云出立刻活跃起来,“当然是吃饱穿暖,没人欺负啦。”

    夜泉闻言,微微一哂。

    这个梦想……还真是不难。

    “就这样?”

    “恩。人人吃饱穿暖,人人不受欺负。大家永远在一起。”云出想了想,又详细地重复了一遍。

    夜泉默然。

    如此,却似难了些。

    “小……夜泉,你的梦想是什么?”云出问完,又巴巴地叹道,“哎,说起来,你差不多也该娶个媳妇了。”

    如果同样的问题问包子,包子的回答必然是,“有吃有喝有媳妇”,云出的思维一向跳跃,这才莫名其妙地加了这一句。

    夜泉失笑,撑着脸颊,侧躺在她身边,盯着她的脸,颇有深意地回答道,“我还不着急。”

    反正已经养了那么久,为何不再等久一点呢?

    养到她完全准备好,等到她心中再无旁人。

    “不想娶媳妇,那你要什么?”云出眨巴着眼,略一抬头,便将俯身瞧着自己的夜泉看得清清楚楚。

    从下面往上看他,脸上那最后一抹稚气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到一个秀气的下巴,轻抿的唇,还有一双低垂的,幽深难辨的眼。

    “我要这天下,再无负我之人。”夜泉淡淡道。

    云出又眨了眨眼。

    多奇怪的答案。

    她迟钝地琢磨了半日,然后她伸出手,拍拍夜泉的肩,慨然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夜泉又忍不住撇了撇嘴,捉住她在自己肩膀上拍来拍去的手,重新塞进被窝里,一脸的不屑与疏淡,可是温暖的笑意已经不经意地侵到了眼底,“我哪里需要你保护,笨蛋。”

    云出,你真的很笨很笨,笨到永远不知道,你身后,有多少双含笑看着你的眼。

    云出被夜泉鄙视了,想想也对,那天夜泉在唐宫里的表现,远比她熟稔老道得多,她确实班门弄斧了——啧啧舌,某人还是没知觉地加了一句,“其实,我还是可以为你做一些事的。”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会有她自己的作用。

    这一次,夜泉没有再搭理她。

    “睡吧。”他轻声道。

    “恩,你真的不冷?”

    “还好。”

    “那什么……你还是钻进来吧,晚上真的会很冷的……小……夜泉啊,来吧,来吧,我们是什么关系啊,用同一床被子也没什么啊,我又不打紧,夜泉——夜泉?……夜泉——”

    “云出,你很啰嗦!赶紧睡觉!”

    夜泉终于被某女的碎碎念弄得烦不胜烦,拿去枕头,粗鲁地将她的脸一蒙,也将她剩下的话语声蒙到了枕头后。

    你觉得不打紧,可是我觉得太要命。

    笨蛋!

    许是这几天是在太累,他们还是睡着了。

    夜泉醒来的时候,发现被子好生生地盖在自己身上,云出已经精神抖擞,在厨房里捣鼓早餐了。

    他在床上赖了一会,闻了闻被子上残留的馨香,终于懒懒地起床,从床头取过斗篷,又探手在斗篷的内层里摸出一个圆筒来,夜泉的指腹轻轻地抚过圆筒上的云纹图案,脸上划过阴冷,而后,他将圆筒贴身放好,斗篷则扔在一边。

    刚刚做好这一切,云出已经端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热腾腾的青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