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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15部分阅读

    周夫人喜沈颛十分听话的个性,”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也认为侄儿十分不错,二人便一说合,竟然就把这事定了。齐氏落后一步,便也恭喜大嫂与大姑子。

    所以说,沈颛从小受人宠爱,却没成为一个骄矜的人,这还得归功于姜氏这个好母亲。姜氏常常把”长子”责任挂在嘴边,不时教导她,最常说的就一句话便是”颛儿听话”,于是竟让他性格从小就打上了”听话”的烙印。他打略懂事时起,更力求让自己满足家中人的期望,而家人见他如此,其他也不再多要求。于是他的两个爱好,竟也得了众人的大力支持。

    偏偏有人不喜欢这种”沉稳”,那就是文简。

    文简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晓得姐姐要嫁给大表哥沈颛,便不高兴了。到了沈老夫人寿诞那天,他想起了这事,便噘着嘴,呆呆地做在床上。直到文箐让小玉帮他检查一下衣袍可穿得整齐了。

    文简怏怏不乐地道:“姐,大表哥不好玩。”他这几日,由着沈撰与沈周还有沈昭陪着玩,基本上就没顾得去找沈颛玩。另一个原因也是玩不到一块去。好不容易随沈撰去找了沈颛两次,不巧的是,沈颛正在打棋谱,每到这个时候,他早就沉迷其中了,半点儿不理身外之事。故而,文简在他屋里,两次受了冷落,认为大表哥不喜自己,那自己也犯不上去喜欢他。等沈颛抽出时间去找他们一干小孩时,他们却已玩在兴头上,而沈颛也不会去玩这些小小孩的把戏,在一旁瞧得无趣,便索性又回屋忙自己的。

    这事儿,要是放在席韧身上,他随着父亲周旋过一些世事,在人情世故上吃得开,所以当初虽与文简只呆了几日,却让文简留下很深的印象,偶尔,也与姐姐提及:席大哥与小柔妹妹现在可好?

    要是小黑子在,文简就算不玩某些事,都会被他撺缒着闹到一块去,二人在一起时,打打闹闹,那是极其热闹。哪怕是陆二郎,都留给了文简很深的印象,因为那是自己”救命恩人”之ㄧ。

    文箐不知弟弟的这些心事,她此时心里想着的于氏的寿礼。虽然是让大家都说”好”,只是不知是真好还是假好,毕竟那只是一个太平车。这个太平车,却是他委托郭良买的。要说郭良随周同身边见多识广,尤其玩物方面也成了半个小专家,办这些事倒是没花两天工夫就给买了回来。文箐让他一下子买了四个,魏氏、刘氏、方氏还有于氏,一人一个,这也算是尊老吧。

    她现下没有人帮着出这些主意,这次来沈家送礼,又欠三婶李氏一次情,李氏打点了一些拜寿的礼品,道:“虽说是分了家,只是你们年小,但凡你哪家亲戚要来往,还是跟婶子我说一声。我好歹也能帮你出些主意。毕竟不能丢了周家脸面。”文箐的礼送出去,虽然是代表文简,可实际上,他们年幼,终归还是落实在周家的体面上,李氏虽不喜文箐,也曾打过主意不想管这些事,想让文箐出丑,可又怕她出丑,另外,但凡能让文箐欠自己人情,她便十分得意。

    那天的拜寿对于文箐来说,乏善可陈,因为于氏还躺在床上呢。只是沈肇不论是在宴会上,还是在拜寿时,都没出现。但沈博吉有过外室,并且有私生子一事,捂是捂不住的,还是如风一般急速地在亲戚与乡邻间传了开来。

    到了二月初六,文箐却想归家了,因为阿素也要随祈五郎反山西了。另一则便是因为沈肇在,结果孩子之间闹了好些十分不和谐的事来。文简回屋,也讥笑他,竟是忘了当初在杭州时他对沈肇曾有过同情,被沈家孩子联合一致排斥沈肇,或者说有事没事还要去挑衅。

    赵氏讨好沈家,便只想着多做些活计,可她不过是会做些北地的饭菜,便想着做蜂窝包子给这些小孩,希望能让大家接受沈肇。可是孩子吃归吃,吃完之后,照样寻沈肇的事。赵氏带着沈肇不离左右,可是孩子要起心思,那也会寻事,只遣了赵氏离开,独留下沈肇,便对他发难。

    沈肇唯有以沉默反抗。

    可是他这种态度,加上他那倔强的眼神,只会让其他孩子更恼火,于是便动了手。这里打一拳,那里踢一脚,嘴里骂着:“野种。”孩子小,不懂得他们这么骂,其实是骂沈博吉。

    文简虽不去打沈肇,可是他与华庭亲厚,自是感情上偏向表哥。华庭说自己母亲因为沈肇他娘而伤心不已,前些日子都病了好久,春节都没过好,这一切都是因为沈肇来了,要不然不会有这些事,便要文简帮着他一起鄙视沈肇。他对文简讲的是:他不是我姆妈生的!

    文简在屋里学着华庭那般十分轻蔑地骂着沈肇的话。文箐听了,有些生气,可是她却没法与弟弟说清这些事,只能让他不参与。可是她不说,文简又活在矛盾中了,有几分难过地问道:“姐,那咱们也不是母亲生的,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文箐却难得地生气一回,紧拧眉毛,暍道:“文简,莫要跟着说人胡言乱语!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你……”她又急又气,不知该与弟弟说甚么好。文简说懂事又不懂事,正是与人学样的年纪,但凡听到的便有着跟了说的冲动,或者看到的便会暗里记在心中。

    文简从来没有被姐姐大小声过,一时吃了惊,便哭道:“我……”他哭哭啼啼地说是定旺家的那几个野小子说的,说他是妾生的、娼妓生的……

    文简不懂什么是妾生的,昨日问华庭,才晓得原来就是说不是母亲生的。他脑子转得快,别说年小,可是该有的思维还是有,于是心里就寻思着:若是母亲也生了一个哥哥或弟弟,那自己是不是和沈肇一般了?他越想,便越难过,一度一时之间,便十分自卑起来。当然,那时他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字卑。

    文箐是好一阵子言语哄劝,才算是听明白文简难过的事。在某些方面,他认为自己与沈肇差不多,所以不和其他表哥一般去欺负沈肇;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认为自己得表哥们喜欢,与沈肇不一样,所以暗里学着表哥们的话来讥笑沈肇,以此来昭示自己与其不同。至于将这些事说与姐姐听,他认为这一切既新鲜,却又不太明白。

    沈肇在沈家必受百眼、受冷落、受欺负,至于将来如何,文箐有心无力。她自己亦是差不多处境在周家,虽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事,可定旺家里骂人的话,还是传到了她耳里,尤其是文简挨骂。所幸的事,三叔四叔本来也是妾所生的,故在家中,谁也没法看轻谁,”妾生”一词,在周家院里便是无人提及的。

    古有”孟母三迁”之例。而今,文箐认为在沈家呆着,终究这是外姓之家,对文简并没有太多好处,而且因为沈肇还要在这里呆上很好一段时间,怕弟弟因此与其它表兄弟混得时间久了,便忘却了本来的善良,也开始学会欺负人。

    她着急归家,却苦于没有借口,既说要在沈家住到清明节,不过是才来几天,就说”告辞”,只怕是会得罪沈家人,尤其是姜氏,煞费苦心。

    她这边发愁着,沈家大人们也有事发愁,顾不得小孩的事,除了张罗沈肇认祖归宗的事,另外则是因为赵氏所言,还得需去山西证实,不能仅凭赵氏所言,便信以为真,并且也有必要去查看一下,虞氏一家到底占去了多少家产,能否讨回,这一点,是沈老太太的坚持,她一心要钱还债,自是能讨回多少便算多少。可是讨债这事儿,沈贞吉沈恒吉半点不会营生的,去也不过是书生一回──纯说里。沈恒吉与一族兄一道去,由刘四喜陪同,可是又担心山西那边人说话,他们听不懂,出门千里之外,到得北地,万一出了甚么事,连个亲人也没有。

    齐氏十分苦闷,大哥沈贞吉是长子,祖母有病,要在家侍疾,于是轮到了自己家男人。

    家中男人筹备着,而一干女人难免有些牵肠挂肚,愁眉苦脸。

    文箐听得姜氏与吴氏唉声叹气,本来她打定主意,在沈家绝不参与任何事务,以免招惹是非。可是,真到了此时此境,要自己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安然享受沈家人的照顾与关爱,实在也是无颜。故而,此时也不得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主意,道:“我倒是识得一个人,兴许能帮上舅父的忙。有他从一旁帮着打点,想来这些倒也不是难事。”

    注:

    提起太平车,许多人都会感到陌生。其实,它就是古代人们使用的面部按摩器。

    太平车呈丁字形,横头是滚子,中有一长柄,滚子在脸上|岤位来回滚动,在古代的医书《医宗金鉴》指出:皮肤黑斑,常用美玉磨之,久久渐退。因此古代妇女常常使用太平车促进面部血液循环。在目前的拍卖市场上,常常可以看到由玛瑙、金、玉石等高档材料制作的太平车。

    正文 第218章 春思

    文箐所要说的人正是祈五郎。

    祈五郎,他既是山西人,同时又是个商人,对生意一道也甚是熟悉,在常德后来还帮着族兄打理祈知府的产业,并且家中还有官府之力。如此说来,似乎再无更恰当的人选了。

    姜氏得知陈忠家女婿竟是如此人物,也十分诧异。先前文箐与自己说到分家给周夫人澄清名声时,也略略提及过,只是那时她也没上心。在她印象里,陈嫂即做过下人,却得了如此贵婿,似乎阿素是高攀了。

    齐氏是首次闻听此人,不由得就猜测,或许祈五郎有其他缺陷,否则这也太“门不当户不对”了,这婚姻,竟是成了?免不得就担心祈五郎为人如何。十分谨慎地询问外甥女关于祈五郎的事儿。

    文箐推出祈五郎来,也是万分不得已,不过是想帮沈家一个忙,毕竟自己可做不得祈五郎的主。哪里想到,自己一番细细陈说,姜氏与吴氏先是。沈肇是她同意进门的,可是进门却又要挟起人家,并且又暗里刻薄着这个私生的孙子,她自己一心偏颇得格外厉害,重钱财,并且也以此断定他人。实在是可恼,故而,如今在苏州,也只是对着老太太请个安,其他半点儿不愿多说,好在是有于氏在,可以做借口,请完安就说要去照顾曾外祖母,于是连带着沈老太太也抓不住文箐丁点把柄。

    文箐本来以为这事儿一提出来,沈家便会让自己归家与阿素提。哪里想到古代尤其重视”家丑不得外扬”。她没办法,只能继续呆在沈家。可是有人比她更急,那就是齐氏。眼见过两日便要出发了,齐氏免不得就在沈恒吉面前提及此事,沈恒吉又将此事说与沈贞吉听。

    沈贞吉见弟弟与自己商讨此事,其实他已从妻子姜氏嘴里晓得祈五郎这人,如今思来想去,也认为去找祈五郎,或许也不错。他自去安排此事,浑然没有想起让外甥女来办这事儿。

    文箐经此事,也再次提醒自己:这是生活在古代,自己日后但凡开口,必须想得周全些,谨言慎行,自己还差了些。

    此时气候已过惊蜇,正是倒寒春之际,桃花倒是纷纷开了起来,真正是“枝头春意闹”。家家户户忙着春耕,沈家也不例外,有几处田地也贷与佃户,如今院墙下的菜园子,却是忙开了。刘四喜带着自家儿子,挖了一块地,正预备着种蒜。沈撰顽皮地也去翻垦,文简不知为何,竟是十分怕地龙(蚯蚓),于是吓得不敢去。

    文箐见华婧将蒜一瓣一瓣地掰开,便也小心地上前帮忙。文简十分热心,便也凑上前来,可是那些蒜皮破损得不能下种,他倒是帮起倒忙来。文箐只得赶了他去三舅姆家找表哥华庭玩。

    小玉在一旁洗着衣物,看着四小姐极齐认真地掰蒜,心想:“原以为自己陪着大小姐也算是勤俭的,没想到在沈家,却差不多万事都要小姐们自己动手。日后四小姐嫁过来,能适应吗?

    文箐确实是无法适应这些。种蒜要施肥,古代可没有化肥,于是沈家是从毛房中挑来的粪水,稀释过后,便一点一点浇在地头上做基肥。这么一浇,远远地,四处都会弥漫着臭味。又是在房子一侧,文箐鼻子灵得很,闻得实在难受,只使劲忍着,憋着气,吸一口恨不得扭头跑远了,幸而那块菜地处于下风向。

    文箐当时认为自己无法过这种日子。她刻意忍下这异味,好奇地问华婧道:“地里不浇这些行吗?”

    华婧知表妹是大家小姐,敢情是从来不知此等俗事,可是听到她无知地问出这些来,便也觉得有几分可笑,反问道:“不浇这个,那还能浇什么?五谷轮回,便是这个道理。”

    华嫣将蒜皮破损的那些挑出来,替表妹解释道:“箐妹是打小没见过田庄的活计,想来是十分生疏,我以前也不曾瞧过,现下……”她有些伤感。

    文箐在前一世确实没见过地头的活计,只去年在常德略见识一些田庄的事,可是那毕竟是秋收季节了,关于这些农耕育种过程,自是没亲眼见到,如今也算是头次亲眼领略。

    她一想道平日里吃的青菜,想来也是这个浇灌出来的,于是胃里一时便有些难受。上一世,吃化肥食品,人人提倡有机绿色,如今真个让自己建世道纯粹的绿色食品的起源,却一时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比如用那坑里的腐草……”

    华婧一笑,道:“也用啊,不过那些得等蒜苗长得这般高以后……”她一边说着,一边好心地为表妹比划着高度。

    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她那一双手虽也修长,却不如旁边华嫣的嫩白。文箐一想到自己与华嫣确实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而沈贞吉家只有两个婆子,一个侍候于氏,另一个忙些厨房活计。家里此时人一多,姜氏与齐氏也有时免不得亲自下厨房。文箐前日也要去帮忙,却被华婧赶了出来。

    不过晓得表妹竟也会生火,华婧还是十分高兴地同母亲姜氏说道:“我没想到,箐妹这个倒也会,原以为在周家,必是比华嫣还要娇贵呢。真正是想不到。”她连续说了几声“想不到”。

    姜氏端着女儿递过来的药碗,道:“你现下也晓得你这个表妹的好来了?先时谁暗里说,颛儿娶她便是娶个活菩萨的?”她心里欣喜,只吩咐女儿还是莫要让文箐煎药,毕竟现下还只是个客人。

    华婧狡辩道:“我说活菩萨,也没有恶意。她不是十分心慈嘛。”终究不敢在姆妈面前说多了,毕竟表妹线下十分得姆妈还有各位长辈的喜欢。

    华婧不仅是因为文箐与华嫣十分亲厚而感到有点吃味,更是因为知晓文箐半点儿不懂阳春,又不会女红,后一项在她看来,这个表妹实在是该好好教导。沈家女人少,这一年到头的针线活计在她手上没有停过。她寻思:自己要是出嫁了,文箐进门,终归是要接手这些的,于是十分颠新日后,家中父母还有弟弟衣着可有下落?

    这些话她当然不会同文箐明说,却是有意无意地提起来。后来,文箐某次十分心虚地与华嫣说道:“日后,我是不是雇一个针线极拿手的丫鬟或者婆子?”

    华嫣当时不在意,只打趣地道:“你才几岁?多学学便会了,这又不是难事,账本啊,买卖啊,这么难的差使你都能办到,不过是做个鞋,摓个衣裳罢了。七八年工夫就够你练的了。”

    在她看来,女红这些活计,差不多是个女人都会的,实在不是难事,偏表妹还如此慎重其事地说及此事。

    文箐的前世生活与穿越后的生活完全是两回事,以为不过如此罢了;可是到了沈家,发现与周家又是大不一样来。她小心地观察周围人与事,假设自己若干年后也置身于这种氛围中,只觉得疲惫。

    试想一下:鸡鸣即起,洗漱过后,清扫庭院,料理厨房,侍候老人,服侍夫君,照顾小孩,整理起居……这些琐碎,皆须得主妇来打理,无一不亲手而为。又听得华婧讲起清明过候,又该刮麻纺纱,便好一阵头痛。

    姜氏这一代,有齐氏这么一个妯娌,文箐想到如若轮到自己时也是四代同堂,那时必有四个妯娌,老人好几位,小孩众多,这些杂七杂八的琐碎,是不是也要成倍累加?

    她每思吉这些,认为沈家还债,依现下此速度,或许得等到自己嫁过来后了。如此,似乎是自己得想法子帮沈家还了债才是。

    那时她还不太全部了解沈家的家风,于是做了这么一个决定。事后某日醒悟,方知自己当日实在粗心,怎么当时就忘了问华嫣一些事呢。

    当然,现在的她还不到那个时候,如今她也只有些郁闷地由着小玉陪同,行走在去向三舅姆家的路上。

    沈吴氏返苏州,是不得已,在镇上的大宅子于前些日子卖于人,得了一笔不小数目,还了族里一些亲朋的钱,其他皆用来还一些债务。故而,如今又住回了十年前的老房子,同沈贞吉兄弟俩相隔不太远,可中间也有一两丈的距离。

    今日好好的天气,上午还是阳光明媚,下午时分,春雷又起,似乎又要下起小雨来。果真是三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

    快到华嫣家门口,却见到华姗与一个妇人边走边说,从三舅姆家走出来。院里隐约传来是华庭在训斥沈肇的愤怒声,什么“狐狸精”、“贼媚儿”等词。

    小玉见得文箐立在墙跟下不走动,心想四小姐这是担心这个当口进去难为情,便也陪着她站在那儿。

    华嫣家对面的巷口便是华姗家的门。华姗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