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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51部分阅读

受了打击,她也不可能装傻地呼喝出“表少爷这是怎么啦办喜事累着了”这般话语来,瞧得沈颛面若死灰的脸,最终还是说了句场面话来:“表少爷,快进屋歇歇,你这送嫁归来,头痛病发作,行不得路,我这就扶表少爷坐下喘口气……”

    沈颛这时要见文箐,自然尴尬,他想回自己屋里去,可是头痛异常,陈妈又用力去拉着他,于是半个身子倾向陈妈,他自己觉得不妥,想挣扎出来,只是此时头痛发作难忍,恨不得用头去撞墙,却又怕吓着其他人,于是他只改用手去锤额头与太阳|岤,眉头拧成一团。头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文简见姐姐一脸郁卒的样子,他想开口问姐姐这是何事,可瞧得表哥被扶了进来,他眼色极好,将地上的册子捡了起来放到屋里,赶紧就搬来椅子放到屋子当中,关心地道:“表哥,表哥,坐这,坐这。我姐姐最会按摩,姐姐给你揉揉就好了……”

    文箐还在思想斗争呢,哪想到弟弟就给自己派了一差使。她现在脑子有点僵,这事儿发生得太突然了,沈颛在门外的事实,让她很紧张,很不安。莫说男女受授不亲,只是既是说要取消婚约,现下又给他按摩,这不等于是讨好沈颛吗?她有些为难。

    沈颛虽然头痛得紧,表弟的话还是大体听得明白,摆手,示意不用。

    男女二人皆有些尴尬。只有文简不太懂得这其中的微妙,可是也敏感地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他左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皱着眉琢磨着。

    陈妈这个时候,赶紧道:“我来,小姐也教得我。先时服侍夫人时,就曾按摩过。小姐,可是给表少爷按揉头部即可。”

    文箐点了点头。她还在想,方才话出口了,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既被沈颛听到了,紧张的她似乎又轻松了些。如果自己是个破罐子,那就破摔吧。豁出去了。现下就与沈颛说个明白算了。

    可是,她还没说,文简却问出一句话来:“姐,你方才在生谁的气啊?是三婶还是哪个?”

    “没有……”文箐摇摇头,哽咽地回答,她怕再多说一个字,自己会哭出声来。在感情即将崩溃之际,得到弟弟这句贴心的问话,很是感动。就算众叛亲离,没人理解,可是还有文简永远关心自己,生怕自己被其他人欺负了。他一句问候,立时让文箐心里一暖,同时又酸楚得很。这几年的委屈,一直憋着,忍着,很多事只咬牙撑着,刚刚把周爱那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三四年功夫才搞定,如今还没成|人却又要面临沈家的管制,她是多么想喘口气歇一下啊,可是时事迫人。

    文简眼尖地瞧到姐姐眼有点肿,显然哭过了,可是姐姐却不愿对自己说出原因来,心里更是惶惶不安。“姐,你还瞒着我,方才你明明与陈妈说甚么取消婚约,是不是姐姐不嫁给表哥,表哥不娶姐姐了?为什么?为什么?”

    在他慢慢接受表哥有一日要成为自己姐夫的时候,他却听到姐姐说不嫁给表哥,要沈家娶消婚约,这对于他亦是一个打击。以前不是好好的吗?大表哥人也挺好,虽然不如黑子哥爱说话爱逗人笑,可大表哥其实是甚么事儿都想着姐姐,连他都知晓。人人都说大表哥与姐姐是仙童玉女天作之合,那不是好事吗?文简的小脑子瓜对这些事,只是人云亦云,姐姐要嫁人的事,他从来不想听,因为那样意味着失去了姐姐,姐姐到别人家再也不管自己了,所以他归家时想要姐姐与黑子哥哥三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后来听说大表哥是未来的姐夫,他心底还闹过意见,对大表哥不满,可是现在他发现大表哥的好了,而且陈妈与方太姨娘都说过,姐姐若是嫁给大表哥,他还可时常去舅姆家看姐姐,住得近,姐姐也能时常来看自己,比嫁给黑子哥好多了,黑子哥在北京,去一趟太不容易了。

    文箐被文简问得哑口无言,文简的话里意思已逼得她没有胆量将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婚事作罢的话再说出来,否则就伤了弟弟,再说大人的事,没必要将他一个孩子扯进来。她没法向一个不知人事的弟弟解释感情的事,甚至于有些话都没法向陈妈说出来更不可能向弟弟说了,她让陈妈单纯地以为她是想做生意而不满姜氏对自己的要求,才有想让沈家取消婚约这个想法。原以为这是与陈妈两人之间的谈话,不一定现在就闹出来,她还筹划着如何让姜氏开口主动退婚,哪想到一时不慎,现在不仅是文简知晓了,问个不停,还有沈颛现在也知晓了。沈颛会不会一回头就告诉姜氏或沈贞吉?到时整个沈家人都知晓自己有意要取消婚约,或者说拿取消婚约来逼迫沈家同意她经商,如此一来,她倒成了最大的罪人了。

    其他人若都晓得了,一场风暴可能就要发生了。最主要的是:周家不会支持自己了,沈家人也彻底得罪了。似乎,自由是得到了,可是也会连累得文简日后无亲无故了,那还不如当日从岳州逃离时,跑到别的地方去呢。

    文箐这时又开始自私的算计上了。她想取消婚约,却不想背这个名,可是,现在自己的“阴谋诡计”暴露了,如何善后?

    沈颛痛苦地睁眼看向表妹,他也想听听表妹到底怎么想的。可是文箐那边低头想后果,根本没看到他满眼的疑惑。事实上,看到了的话,只怕文箐也会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或许对沈颛的伤害更大。

    陈妈给沈颛揉着头,听得少爷这么问,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来了。见小姐没说说话,她只得赶紧想法子将这事就此消泯。“少爷,你听错了,小姐哪里说要取消婚约?小姐可没说不嫁给表少爷。表少爷,你也是想娶小姐的,是吧?”

    虽然沈颛无辜,可是陈妈护主心切,毫无疑问她选择了护住小姐,而将皮球扔出去,故意将问题推给沈颛。

    沈颛头痛,心里难过,他对表妹确实喜爱,珍之重之,可是限于男女有别,一直不敢直面表达心中的爱意,莫说聊一句风花雪月的话,或者写个字条类的更无,因为姆妈说表妹尚小,只能待表妹知人事才能迎进门来。他也盼了好些年,越是晓得自己对表妹的心思,便越发不敢上前接近。可是表妹实在太出色了,太聪慧了,她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哪一项都不是他能办到的,他崇拜着文箐,甘为其奴,任其差使;知晓自己与她婚约不变,自然是欢喜之外,又忐忑不安,自觉自己配不上表妹。可是若表妹嫁给旁人,他必然心痛至死,他不能看着这样的事发生。文箐说出“取消婚约”四字时,在他耳里,如晴天霹雳,打得他晕头转向,已然是魂魄不在。

    “我,我……”陈妈逼问他,沈颛难过,事实上,脸皮薄的他也说不出这么直接的话来,尤其是当着文箐的面。表妹说要取消婚约,他认为是自己被她嫌弃,那自己还要坚持吗?如果坚持,就是强人所难;不坚持,就这么放弃,他心不甘。

    正文306 欲语还休

    陈妈是一心护着自家小姐,自然是想陷沈颛于“不义”中,硬逼沈颛答复:没有毁亲之想法。

    事实上,沈颛此前还一直沉浸在与表妹来日喜结连理的美梦中,怎可能会有弃婚的想法?偏文箐提出来,沈颛不知表妹这是说的气话,还是心里话,惶恐不安,生怕一场美梦就此成了空。一想到这事儿,头痛加剧,猛地就用手去击打头部。忘了陈妈的手还在给他轻揉头部呢,于是拳头便砸在陈妈手指尖上,陈妈痛得“唉呀”一声,赶紧道:“表少爷,莫急莫急,我这厢正揉着呢。”

    文简赶紧去拉着沈颛的手,急急地问道:“表哥,表哥!还是很痛吗?”

    文箐也给吓着了。沈颛的头痛症这次发作得甚大,定是情绪波动所影响。万一沈颛有个好歹,她怎么向沈家人交待啊?今日一时气愤在别人家的地头上说了过火的话,闯祸了。

    她偷偷地往沈颛那边看去,发现他眼角有点儿湿,显然是憋着泪呢;嘴唇咬得死紧,文箐想象着自己若靠近,可能会听到他上下牙齿的厮磨声。

    那一刹那间,她仿佛回到了前一世十来岁时的那段暗恋时光里,哭泣哀伤痛不欲生的自己,心里有着无法开解的压抑与难过。方才她还想对沈颛来个快刀斩乱麻,此时是又狠不下心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沈颛开刀,好似就自己拿刀对着昔年那个不成熟的自己一般,她还真下不得手。

    “文简,你出去找嘉禾炖些奶来。”不论如何,现下给沈颛缓解头痛症状才是第一件要事。另外,文箐也不想要文简参与其中来,有些事,没必要让文简知晓。

    文简犹豫,不想离开。“姐姐,表哥喝了奶就会好吗?”

    文箐哄他道:“会的,会的!你快去吧。只莫要喊得其他人都晓得,大表姐归宁是喜事,要是晓得表哥头痛病发作,全家都不安心了。”

    文简很懂事地点了点头,道:“我省得,我去灶下偷偷与嘉禾说。”他飞快地奔出门去,文箐看看陈妈,发现她亦紧张地瞧着自己。

    可自己也没办法啊?自己毕竟不是医士。文箐急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越是这样,越发平静不了,心里更是忐忑。着如何与沈颛开口说些事?既然他听到了,不管是解释也好,还是假意“澄清”也好,文箐不能让这事在现下这种情况下闹大了。

    沈颛被陈妈强按在椅子上,没了文简叽叽喳喳地问话,他越发坐不下去,头痛仍很厉害,可是与表妹这样尴尬地一室相处,屋中一片静默,越发让人憋得难受。“陈妈,有劳您了。我,我回屋歇会儿,兴许便好了。表妹,曾祖母那处,方才说到你……”

    原来是华婧归家,沈家女眷聚在一块,沈颛在那处请安过来,被沈于氏打发过来请文箐过去,不过是想让他们二人多一个相处的机会。哪想到文箐这边与陈妈说私事,恰被沈颛听到了。

    沈颛说这话时,是将全部的勇气都用尽了。他睁开眼的时候,文箐才发现他眼里有血丝,心想:不会听到自己的话然后气冲双目吧?再瞧过去,发现他眼下暗青,想来是在华婧的夫家没睡好。难怪他一绪,本想开门见山地与沈颛谈开来。没想到陈妈又将话拐到了沈颛的头痛病上,显然是暗示自己莫再提方才的话了。“表哥,你头还痛吗?”

    痛,当然痛。可是沈颛听到表妹的语气中仍然充满了关心,并非象方才说取消婚约时那般含怨带气。那表妹方才的一番话,是冲谁去的?不论是冲谁,可婚约的另一方是他。他努力挤了一个笑出来,安慰道:“好多了,不痛了。”

    说这话句时,他突然学会了成长,学会了要象父亲一样来处事。可是,终归他是一个不太擅长言词的人,明明心中有千万个问题,却是问不出口来,到了嘴边,又卡在那里不知去向了,或者说,不知该问甚么了。

    文箐瞥见陈妈洗完了手开始沏茶,可陈妈的眼睛却一直扫着这边,一直防备着她再说错话。她想了想,不说清这事,沈颛心里也是个疙瘩,说清了这事,或许对双方都是个好事。“表哥,今日我一时冲动,方才那话,你必然已听到了。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她说这句话时,确实是真心实意。

    陈妈听了小姐道歉的话后,长出一口气,要跳到嗓子眼里的心稍稍回落了些。

    沈颛头虽痛,可表妹说的话却是听得极认真,生怕落了半个字。低声道:“表妹,是表哥配不上你。可……”可他不想放弃表妹。若是表妹不嫁,他想着:自己宁愿终身不娶。一想到此,若是表妹为他人妇……

    文箐摇一摇头。这叫她如何说?这一切全是因为她自己承受不了这几年来的压力,突然被陈妈提醒说沈家人极不乐意文箐经商,这事儿就等于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文箐,立时便崩溃了,于是说出了没考虑后果的话来!虽是气话,可是也是心底最实在的话。“我,我……”

    她想着如何措词,可沈颛却是眼不眨心都不跳地紧紧候着她的答案。

    “表哥人品一流,才华出众,钟灵毓秀,貌比潘安,实是良人。怎么说出配不上小妹之言。方才我出语无状,有所怨怼,也非是针对表哥。”文箐越得说得好听,沈颛却是听得越发低下头去。但凡说甚么事,从来都是便宜话说在前,之后就来一个相反的结论。他觉得不止是脑壳要爆裂了一般,连心痛亦加剧。

    文箐说着,说着,也觉得说不下去了。她终究做不得一个恶人,不能拿刀捅向沈颛,他也无辜得很。

    陈妈赶紧端了茶上来,趁势和稀泥想说拢,道:“再相配不过了。表少爷风采绝伦,小姐聪慧过人,自是天造天设、珠联璧合的一段佳玉良缘……”

    可这话二人皆没听进去。

    沈颛现下再听这些颂美之词,只觉得更加悲伤。外人瞧着是良缘佳眷,自己也一直以为与表妹是天作之合,哪曾想到,表妹另有心思。可是,又是什么呢?大抵是不喜自己罢了。以前是表妹未长大,如今眼见得众姐妹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想来现下她也略知人事了,或是她心中另有所属……一想到此,沈颛心尖一跳,抽着痛了一下。

    他现在十分后悔不该此时来表妹这处地方,如若不是曾祖母吩咐,又岂会听到这些话?现下明明听到了“取消婚约”,却又敢问,不敢提。他恨自己胆怯。这时想到了文简喜欢的孙豪,若是他在,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表妹,你是不喜这桩婚事,想取消婚约吗?”沈颛最终问了这句话,头却低得更往下,露出了白晳的一段后颈,似乎再加一根羽毛的重量,那脖子就要折了一般。而问的时候,他心犹泣血。

    家中给姐姐办喜事,所有亲朋给姐姐道贺的时候,同时也在向他道喜,催问他何时也迎娶如花似玉的表妹进门。他心里喜滋滋的,给大姐送嫁时却是想着是自己某日迎娶表妹时的喜悦,寻思着表妹若是着了吉服又会如何天人一般的神采?他在姐夫族亲处,寻得一本书,内中却是谈及四方饮食与居家处事藏物类的,想着可能是表妹喜欢的“杂记”,第一次厚着脸皮说出了讨要的请求,然后不眠不宿的抄完,满心欢喜地亲自送过来给表妹。计划中表妹的欣喜没见到,倒是听到了表妹有取消婚约的心思。

    “表少爷,你是误会了咱们小姐啦。我家小姐可没说要取消婚约,我家小姐是怕大舅奶奶嫌弃而取消婚约!”陈妈想想小姐当时说的气话,可不是说自己要主动解除婚约,而是说沈家若不喜小姐所作所为,那沈家取消婚约罢了。她现下琢磨着,这是小姐担心沈家取消婚约呢?还是小姐想逼沈家取消?陈妈现下也不敢肯定了,因为当时听到那此话时太震惊了。回过神来时,都不记得具体听到的字句了。

    沈颛听了这话,立时抬起头来,眼里有几分喜色,看向文箐。见文箐正凝眸呆愣愣地看着窗户,窗户被陈妈闭严了,如今只有阳光透过窗纸的余晖,还有风吹檐铃的响声。文箐的眼光不在他这里,于是他一时又没了信心,眼中再次中充满了绝望。

    文箐想的却不是简单的这几句话,她想得更远。在归州时听闻与沈家定了亲,她担忧过,想让周夫人退了亲;周夫人与陈妈说想退亲时,她高兴;后来在岳州时,沈家坚持不退亲,让文箐再次失望,不得不接受这个命运;到得杭州,知晓沈家喜小脚,她就起了反感,想避开,设法不让脚受罪;再到苏州周宅见得姜氏相助,又感激此人,对沈家有好感;家中伯母们为堂姐妹们的婚事操心时,她乐得清静,心想幸亏有沈颛这个挡箭牌存在。没错,她一直把沈颛当作挡箭牌看待,可是现在沈于氏不断催促早日成亲,她也紧张了,沈颛虽好,可是奈何她不能将心放给他;日后再遇到她所属之人,而她已是人妇,那是多么悲伤的事啊?此前,她与沈家往来,一直暗中观察与沈家来往的各家亲朋之间的女眷,希望能找出一两个适合沈颛的人选,也意图谋划着搓合周惠与沈颛,却因为时日尚短还没来得及有所举措就夭折了。现下,姜氏因为她要经商而有意见,她想借题发挥,让沈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如此,她不背负沈家,相来是能相安于事。

    可是,如果她这厢主动提出解除婚约,那会如何?必然得罪整个沈家,只怕三舅姆那处亦难做人,到时周家与沈家都压迫她,她必然腹背受敌。现下解除婚约不是好事,就算顺利解除了,一则她也没有中意人选,而年龄渐增,婚事总要提上日程,不可能等?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