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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第11部分阅读

    那不是人力物力的问题,除了司珍坊没谁有那么好的工匠来配合。

    “合金,这批是不成了,下回再跟坊主说吧。”

    铜镜上午錾好了下午继续打磨,打磨得了姚海棠就问身边的姑娘:“对了,器坊的铭文是什么?”

    姑娘们都摇头,其中一个说:“没有铭文的,大器坊、大器师才会有铭文,我们这样的小器坊哪儿来的铭文啊”

    不刻铭文可不是姚海棠的习惯,她想了想:“西城是不能用了,这回住南隅,难道要叫南城?”

    最后姚海棠去问了坊主,刘罗生还真是认真考虑了铭文的事,他觉得姚海棠来了,这小器坊或许将来还真会有点儿名气,所以刘罗生想了想说:“小瑶觉得刻个什么好?”

    器坊的铭文还要她来想,刘罗生会不会太随便了,刘罗生随便她也就随便了,张嘴就说:“那就叫普生吧”

    普通的穿越生涯,普通的市井人生,这是姚海棠的心里想的。

    闻言刘罗生一合掌,眼前一亮道:“这个好这个好,普渡众生,普生。”

    这意思可真歪,姚海棠也没反驳,回座位上把铭文刻了个样儿拿给刘罗生看:“坊主,你看铭文这样合适不合适?”

    这会儿刘罗生正高兴,什么都合适,点头说:“可以可以,你去刻吧,回头我让他们都刻上。”

    几天后刘罗生还兴致非常高的把器坊的匾换掉了,上头其实就多了两个字——普生器坊。当然,谁也不会想到,以后有普生这两个字会大大的出名。

    几天后到了出第一批铜簪和铜镜的时候,刘罗生特地把姚海棠做的全留下了,只是那根铜簪却用匣子装好了递到主顾面前说:“老李啊,咱们俩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有好物件我总是记着你的,打开瞧瞧开个合适的价儿。”

    那老李是京城一家大铺子,各类物件都经营,按姚海棠的话说,有普通的工艺品、装饰品,也有精美的各类艺术品。但按东朝人的话来说,一类是器,一类是凡物。

    只见老李接过匣子打开了,拿出铜簪一看:“哟,这是哪个工匠做的,倒是透着精巧,这心思也巧,工也不错。”

    刘罗生老神在在的一笑说:“工匠,你看这是工匠的手艺啊”

    这时老李又看了两眼,然后看着刘罗生说:“不成你这小器坊还能请得起器师,请不请得起另说吧,器师哪会做这样的小物件,能有这手工这器师的水准可就不一般了。”

    “你甭管是器还是凡物,就这手工就不错了吧,虽然不是器师做的,可这物件摆在这儿,你门路广拿去试试,指不定就真能成功呢。”刘罗生这所谓的试试,其实是真正鉴定这是器还是凡物的程序。

    这个程序就是姚海棠一直所迷惑的器师和手艺人的区别,在浮梁山上有一座四方堂,主司给天下器物启灵。至于启灵是什么,那就得让姚海棠慢慢去发现了。

    闻言,老李瞪着刘罗生说:“亏你说得出,不是器师的拿去试试,万一不成呢,要知道四方堂可是嘴一张就要银两的地方,不成我不是白亏了,回头东家还得训我不长眼。”

    而刘罗生自然有办法安老李的心:“不成的话,这物件本身也能抵得了那银钱,不够我给你凑还不行,我是没那门路,我要是有自己就去了。”

    最后老李说:“成,我试试,可先说好了,不成的话这启灵的银子你出。”

    “放心,我出我出。”这几天下来,刘罗生几乎对姚海棠有一种本能而盲目的信任,他就认定姚海棠制出来的东西能启灵成功。

    而姚海棠呢,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器师是什么职业,依旧在那儿錾她的小铜镜呢,嗯……过几天就能錾大香炉了()

    41.器有灵

    其实对于闲不住的人来说,只要有事儿干就行了,至于做出来的东西能干什么,其实并不是太在意。姚海棠是说过要在东朝留下点什么痕迹,可她觉得自己留下的已经差不多了。

    指南针、印刷术,四大发明她占了俩,加上瓷器和那铜编钟,她不必再干什么大事儿让东朝记住她了。而且她坚定地相信,只需要瓷器这一样儿,就够让她被东朝的史书所记载了。

    这么一来,她对被史书写成传记就不怎么感兴趣了,千百年之后,只要有人收藏她所制出来的东西,那比什么书写着她的名字都更让她高兴。

    这天姚海棠照旧去上工,正待要坐到自己位子上时,却听得一群姑娘在那儿说:“听说太平院进献的乐器在仲秋祭典上,会由四公子主掌奏《颂》,只听人说过那叫编钟的乐器奏出来的乐曲气象万千,据说只要一起来,就可以勾通天地。”

    另一个姑娘捧着脸,满眼红心闪闪地说:“四公子还活着,真好,咱都还有点儿奔头。”

    对于这姑娘的话,旁边有姑娘白了她一眼说:“花痴,茶楼里说书的时候你没听啊,宅子院子里是非多,那可是天底下最大的院子里出来的,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你这辈子都数不过来。还奔头,你赶紧歇着,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寻思跟你们家那路小哥儿接下来怎么过日子吧。”

    这时又有姑娘插话道:“唉,公子们有什么看头,抬头看久了脖子疼,我倒是想看看那编钟是什么模样儿。你们说要四公子亲自来演奏的乐器,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制出来的,手艺得多好呀。”

    这姑娘说完,大家伙儿一块点头,忽然有人看到了姚海棠就说:“小瑶,你要不要一起去啊,祭典那天咱们不上工,一起去看看编钟吧,说不定将来你也能做出来呢,那可就大大的出脸了。”

    ……

    呃,这东西她从前经常玩儿好不好,至于做出来,每一个编钟上头都还刻着她的铭文呢想了想,姚海棠还是点了点头,她想去看杜和……不是,是杜敬璋:“好啊,一起去吧,反正歇着也是歇着。”

    到点儿时姑娘们开始干活了,姚海棠就坐在坐位上捧着块铜镜坯子想事情。要是没人提起杜敬璋,她或许会当做自己从来不曾遇到过这么个人,可是偏偏就有人提起了。

    这时候她胸臆间的复杂情绪和那些。那些日子确实很美好,有个人撑起了她的天,让她在东朝也觉得日子可以如常过下去,只是比从前少些亲情,多些……爱情。

    “爱情,这东西怎么这么复杂呢。杜和……我还是习惯叫你杜和,你怎么说忘就忘得这么干净,干净得看起来高高在上,而且……不需要我。也是,一个陌生的人,要来做什么呢?”姚海棠捧着铜镜,那镜子照不出她的模样来,但是她却似乎能从镜子里看出自己的满面纠结来。

    叹了口气,姚海棠把铜镜坯子放下,开始支着自己的脸搁在工作台上,两眼出神地看着前方,仿佛看到的是那天夜里的场景一般:“那天,我就站在那里,可是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哪怕多看两眼问一句是否认识也好。可是你只是如高坐云端一样的行坐在一片明光灿灿里,很陌生很远,远得让我觉得这距离永远也跨不过去。”

    她喃喃自语中低下头来,垂下的眉眼里有说不出的失落:“哲人说得好,爱情经不起别离,一旦离别要么酿成醇香的酒,要么酿成入骨的毒……我觉得自己快要醉倒了”

    “行了,想这么多也没用,说不定故事的结局是多年以后,公子依然光风霁月,小姑娘却成了黄脸婆。”这么一念叨,姚海棠浑身一震,一想起自己要变成黄脸婆就觉得自己应该开始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这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坊里的工匠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说:“小瑶,坊主叫你呢,赶紧过去吧,也不知道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连忙放下手上刚拿起来的錾子,姚海棠起身奔里间去,刘罗生日常就在那会客办事,一进去姚海棠就有点傻眼。眼前可不是刘罗生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拿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她眨巴眼再眨巴眼,愣是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坊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话音儿一落下,刘罗生旁边一个中年人拿起身边的匣子打开来,取出那水莲簪说:“这是你制的?”

    一见是水莲簪,姚海棠就长出了一口气,自己手上出的东西出了不大错,这点儿自信她有,所以点了点头笑道:“是我做的,那天来上工,坊主让我试制发簪,我就做了这个。”

    “你是器师?”有人这么问了姚海棠一句。

    应该点头吧,姚海棠一下儿又忘了杜和跟她说过的话,遇事不要先弱了气势。她一缩脑袋,弱弱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怯场似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屋里的人一块儿摇头,刘罗生这时才笑着说道:“是觉得你做的东西分外精致,没想到拿去四方堂去启灵,竟然一次就成功了,是生器。”

    什么叫生器,什么叫启灵,什么叫器师,这时候姚海棠真觉得自己需要一本书,这本书的名字得叫《十万个为什么》。想了想姚海棠又抬起了头,看着刘罗生说:“然后呢?”

    这时外边又走进来了个人,形容枯槁身体瘦弱,看着就跟被吸干了水份似的。刘罗生旁边的中年人站起来,拿着水莲簪说:“他是我儿子,被枯木剪所伤,一直在寻找能治好他的器,还请唐姑娘开器,我在此代全家上下谢过唐姑娘。”

    那人冲姚海棠深深一揖,把水莲簪平举出来递到姚海棠眼前来了,姚海棠一惊,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什么叫开器啊从前她制了那么多器,也没听说过开器这个词:“那个……”

    她话还没开始说,刘罗生就让人拿了她的工具包来,摊开了摆在她面前。看着整齐排好的工具,姚海棠就开始寻思一件事儿,这物件和从前制的器有什么不同,仔细想了想,除了没落西城的名款和器物本身的名字,也没有其他了。

    犹豫中拿起了錾子,姚海棠看了看众人,然后咬着嘴唇心一横,在水莲簪不起眼的地方先刻了普生的字样儿。抬起头来一看,见刘罗生一脸高兴,然而那中年人一点儿没动,姚海棠又加刻了水莲两个字,再抬起头来就是满室欢欣了,于是姚海棠确定,她做对了开器,原来开器就是刻上器物的名字,想明白后姚海棠笑着说:“好了。”

    “多谢唐姑娘。”那中年人施了一礼,双手接过了水莲簪,然后递给他身后的儿子。

    那人接过了水莲簪后用尖的那一头扎在自己的指尖,指上流出血来后再把水莲簪紧紧地握在掌心里,然后姚海棠就想尖叫了,或者晕倒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快赶上木乃伊一样的人生生在她眼前发生变化,从手开始皮肤一点点很缓慢地开始转变,起初是由变得丰润,然后是由黑黄之色变得蜡黄,最后甚至恢复了皮肤原有的色泽。

    一点一点,从手到胸口到脸最后应该是全身都好了,姚海棠咽了口唾沫,然后她就决定不尖叫了,还是晕过去吧她一晕可让屋里的人手忙脚乱了,刘罗生扶了一把,没敢多动,因为在他脑子里这是个家里有点儿门第的姑娘,姚海棠不经意间被杜和教养出来的举动让刘罗生越来越坚定这个事实:“赶紧去外边儿找两姑娘来,扶着小瑶到她屋里去歇着,大概是头一回见这场面,自己先吓着了。”

    姑娘们来把姚海棠扶到南隅她自己院儿里去安置了后,一阵忙乱了后,那中年人才看着那刚刚恢复过来,正在那儿坐着的儿子说:“感觉怎么样?”

    握着水莲簪的人依旧没有松开,不过脸色好看多了,听得中年人问话他就说道:“虽然很慢,而且力量很微弱,但确实有效果,五脏六腑大概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大概这水莲簪只能用这一次,以后就只能当装饰用了。”

    一听是这样,那中年人终于脸上见了笑容,回头看着刘罗生说:“刘坊主,这次要谢谢你了,不是你我儿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及时雨啊及时雨。这水莲簪除去成本和启灵的费用,你开个价儿,我一并算给你。”

    “何东家说笑了,咱们俩家是多年的来往,李掌柜一直承您的意思对我们普生器坊关照有加。这物件除启灵的费用是李掌柜支的,水莲簪的成本也不过几个铜板,何东家封个谢银给小瑶就可以了。”刘罗生自然是会做人的,这以后两家的来往只会比从前更多,他是没有四方堂的门路,怎么也要靠着何东家这上头有人的来照应。

    这何东家也不多说,只应了说:“唐姑娘的谢银回头派人送到南隅,刘坊主的情我也承下了,以后多来往。”

    昏过去的姚海棠醒来后大概会想掐自己吧……()

    42.很妖孽

    醒过来的姚海棠确实很想掐自己一把,看不久前看到的那是不是真的,还是自己做了白日梦发神经了。

    可是看着自己嫩生生的小手臂,她愣是没掐下去,最后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鼓着脸颊喷出一口气来,高举了双手说:“没关系,就当是穿越到动画片儿里了,犬夜叉里边儿不是有把剑杀不死人的剑嘛,拿着只能把死人救活。比起那把剑了,水莲簪真的不妖孽,一点儿也不妖孽,所以我也不妖孽”

    冲自己说了一大通话后,姚海棠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揉肚子觉得饿了,高高兴兴地奔厨房去给自己做了一碗凉皮儿,抖上吃了继续淡定地去上工。

    水莲簪的事儿是在上午,现在是下午了,姚海棠一进器坊发现没什么特殊的,大家还像平常一样跟她打招呼,姑娘们一样叽叽喳喳的跟她问这问那儿,她就知道自己确实不妖孽,于是她淡定了。

    但是,事实证明她淡定得太早了,下午收工后,刘罗生找上门来了。一进门坐下后,刘罗生就看着她说:“有些事在坊里不好说,小瑶啊,我自做主张,没有把你是器师的事告诉大家伙儿,要不要说还是看你的意思。”

    一听连忙摆手,姚海棠心想原来还是妖孽了吧,苦着张脸对刘罗生说道:“坊主,千万别告诉大家,我还想过平静安稳的日子呢,不想大家拿异样的眼神儿看着我。”

    她的话其实很容易让刘罗生误以为,这姑娘从家里出来后就想体验一下,什么叫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刘罗生一脸了然地笑道:“别担心,你不想说我怎么会说出去,以后你安心制器,那些个凡物就不要做了,免得坏了手艺。”

    这会儿姚海棠就想问凡物和器在制作过程上有什么区别,可是明显的不好问,人心叵测这四个字杜和一直耳提面命,让她千万别跟人把什么底儿都抖出来,要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好,只是我这手艺也是时灵光时不灵光的,坊主别嫌弃。”

    “用心为器,不用心为物,我相信你常是用心的。”刘罗生可没想到眼前是个对器一点儿也不了解的,因为这世上没道理会有能制器却不知器是什么的器师。

    不过刘罗生这话倒是提醒了姚海棠,制水莲簪的时候她似乎还真是全身心投入的,而最近几天錾铜镜时则没用什么心思,因为在这方面她是熟练工种,拿起一坯子闭着眼睛都能錾好,还谈什么用心。

    于是姚海棠决定先试试:“嗯,谢谢坊主信任。”

    这时刘罗生又说道:“平时练手还在坊里练没关系,可你要是制器还是在屋里比较好,你也知道有时候器成会有风云之变,要是在坊里出了,那可就遮掩不过去了。”

    用力地点头,这完全符合姚海棠的想法儿:“坊主想得周到,我听坊主的。”

    于是在刘罗生眼里,姚海棠又成了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什么也不懂还挺招人疼的:“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晚上我会让坊里值夜的顺道挺你看着门户,一个小姑娘家在外边儿要多注意着些。”

    “好。”

    送走了刘罗生,姚海棠就在屋里摊开了錾套,錾刀、錾子、錾针从大到小排列着,她在烛光下细细地看着,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虽然这些工具一上手她就感觉很顺畅,而且很好用,比现代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她真的没想到,这些工具能制出这么……诡异的“器”来。

    “我会不会是在做梦……等会儿,杜和也是被器所伤,那剑叫什么来着?”姚海棠这时才开始寻思这件事,而且她觉得这件事她现在能想得通了。

    仔细一想,她就记起来了:“迷尘剑,出事那天我给杜和带的是秋水剑,铭文落款时脑子里想到的是秋水无尘四个字,所以给剑取名作秋水。所以……杜和是我治好的,秋水无尘,可是为什么伤好了不记得我了,还连带着性格都像是变了一样。”

    她这得叫自作孽不可活吧,姚海棠捏了把自己的脸,长叹了一声倍哀怨地说:“没我这么作孽的人,当时取什么名字不好,秋叶秋风秋月秋花都好,偏偏要叫秋水。”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只想对一半儿,另一半还没想通来,只有她真正地理解了器师是什么,她才会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好在姚海棠哀怨过后,第二天又活蹦乱跳地起来了,她这人如果非得有个属相,应当是属小强的,打不死就坚强,打死了也要溅墙其实吧,她脑子里也没少想,怎么把秋水剑给杜和带来的记忆缺失给找补回来,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难道要叫回忆剑,只怕器也没这么简单吧。

    几天后就是祭典的日子,按规矩这天除了“服务行业”,其他行业通通放假一天被视为是恩典。服务行业这概念是姚海棠自己加上去的,这时代没这四个字。

    “小瑶,赶紧走吧,再不走占不着好位置了。”

    “好好好,你们别急嘛,不用担心占不着好位置听不到声音了。”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