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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第18部分阅读

    在院子里,仔细想了想,姚海棠也不着急,反正不管早晚,今天那六王爷肯定会来,当然如果忍得到明天来也无所谓,大不了待会她睡觉去。到底六王爷没这么沉得住气,要是杜敬璋估计能晾个十天半个月再说,这就是六王爷不如杜敬璋的地方了。

    “西城姑娘,久仰大名”随着这一声,院门处走进来一个似月色一般照人的,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六王爷杜敬玠了。

    杜家这一窝子都长得好,虽然说是杜敬璋拔了头筹,可余下那些也是个顶个的养眼,各有各的风采气度,各有的神采。姚海棠半句话不说,甚至连一点惊讶都不露出来,她心道:“杜和说了,遇上什么事自己的气场先不要弱,你一弱别人就自然强了。”

    所以她只是笑看着杜敬玠,笑得自己都觉得有些渗人了之后,姚海棠才开口说:“六王爷,幸会。”

    对于姚海棠这架势作派,杜敬玠眉一挑看了会儿,极好看的眉眼拧得紧了一些,看起来可真是春山破晓一样的感觉。只是一说出话来,味道就败坏了:“在云泾河没能请姑娘到我的封地去,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如今幸得相遇,怎敢不请姑娘上门来做客”

    闻言,姚海棠半点也不怒,继续笑眯眯地说:“是啊,可不是遗憾得紧么,劳六王爷费心费力,真是抱歉得很。要早知道是六王爷,我应该自己跟着去的,省得您这么不远万里追到京城来,多辛苦。”

    这话说得杜敬玠兴味颇高,眉眼一舒展开便温文儒雅起来,就是这么个骨子里都不干净的人,看起来怎么都让人赏心悦目。都说相由心生,自打到东朝后,姚海棠就不爱听这句话了。

    “西城姑娘不远万里到京城来都不嫌辛苦了,我怎么敢嫌辛苦,以后还要承蒙西城姑娘多帮忙,倒是要辛苦西城姑娘了。”杜敬玠一句话,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其实别看姚海棠一直笑眯眯的,心里咬死杜敬玠的想法儿都有,只是觉得自己牙口还没足以好到咬死人的境界,所以只好老实呆着,笑眯眯地周旋着。

    “不碍不碍,既然已经来了,做客也好帮忙也罢,那还不是由着六王爷安排。我这人向来热心好给人帮忙,只是帮完了六王爷也得端茶送客才对。”姚海棠说完打了个哈欠,这两天光顾着做东西,都没怎么合眼,这会儿自然累了。

    不得不说她神经非常强悍了,一知道自己没生命危险了就打瞌睡,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见她一脸困意,杜敬玠就差没深表佩服了:“既然西城姑娘困了,那就先歇着,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眯着眼睛挥了挥手,姚海棠又记起刘罗生来了:“对了,劳烦六王爷把刘坊主送回去,坊主不像我无牵无挂的,他总会有家里人,不好总在府上做客的。”

    应了她一声,也不知道杜敬玠会不会放,姚海棠揉着眼睛转身,就见当中一扇门打开了,迎上两小丫头来说:“请姑娘沐浴安歇。”

    “好,对了,被窝要暖和一点、软和一点,要不然我睡不着觉,我可认床了。”姚海棠还没忘关照一声,她这认床的毛病真不好改,好在这时天冷,暖和一点软和一点就容易入睡。

    两小丫头掩嘴一笑,一左一右簇拥着她进屋里去,这会儿果然是洗澡水放好了,衣裳备好了。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滚进了柔软温暖的被窝里,被人侍候就是舒服啊。再一想,明天起床大概是不用自己纠结着梳头了,穿衣服也不用折腾老半天,非常好。

    只是进了被窝睡稳了,姚海棠又不由自主地睁开眼叹了口气,轻声喃喃道:“唉,我宁愿自己梳乱七八糟的头,折腾着穿半天衣服,不自由果然生不如死啊”

    两丫头头听着她碎言碎语,又没听清楚是什么,往她这边看了几眼,姚海棠就笑眯眯地回以一笑,然后搂着被子踏踏实实睡觉。明天可以睡懒觉了,这算是安慰奖了。

    这一夜还真睡得不错,姚海棠捏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真是个神经非常圆润的,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睡得着:“对了,你们俩叫什么?”

    正在如愿给姚海棠梳着头的小丫头说:“回姑娘,我叫红绫,正在给姑娘备早餐的叫红罗。”

    那肯定还得有红绸、红缎,姚海棠想了想说:“不要梳太紧了,太紧了头皮发疼,这些珠花玉头簪也不用,就簪朵小宫花吧。”

    这么一说姚海棠就觉得自己回到了云泾河,可惜身后是红字辈儿的,不是青青嫩嫩的小青苗,外边园子里的也不是经常抽风的杜和,叹了口气吃早饭,吃完早饭坐院子里趴着。人生无趣,了无生趣不过她的没趣也持续不了多久,没多会儿那位六王爷就进来了,红绫和红罗赶紧下去了,留下姚海棠在院子里一人对着杜敬玠。她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再说这人也不能让她死,她还有用呢。

    “一番洗漱后西城姑娘倒是更见出挑了。”这句干巴巴的词从杜敬玠嘴里出来,一星半点也没能打动姚海棠。

    比起来杜敬璋干巴巴地说“海棠真好看”的时候,她却会觉得是世间最好的赞美,这就是感觉了,感觉不对怎么都是错的:“一夜不见,六王爷愈发俊朗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一旦虚伪起来,还真有几分抽风型杜和的风范听了她这虚辞杜敬玠只是一笑,在他看来,眼前这姑娘很像一个让他分外头疼的人,这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杜敬璋:“我一直在想,西城姑娘到底是谁,就算见到了姑娘,我也还在想这个问题。”

    “我既是我又不是我,是是非非,我自己都想不清楚,你又怎么能想得清楚呢”比玩高深,杜和才是祖宗,杜敬玠只能算是刚入门,姚海棠师承杜和,当然也有一般二般。

    “铜镜和瓷器、乐器这三样,不管是哪一样,都足以让姑娘名扬天下,但姑娘至今默默无闻。瓷器在太平院的操作下,被无声无息地办出来售出去了,虽然一时物贵却不让人觉得太过突兀。至于铜镜,已经被司珍坊压下了并没有另制出来,甚至连普生器坊也不再制作。唯一署了姑娘名字的乐器在宫里,虽然是太平院呈上去的,但没有引起太大澜,在处理言论方面,我不得不承认太平院才是真正的行家。”杜敬玠一连抛出几个问题,这代表他确实有很多疑惑。

    其实他真的问错人了,姚海棠压根不知道这些,把东西做出来而且做好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奖励了,至于出名不出名,有没有社会地位,她压根不是太在乎:“其实我也不知道,当然这话六王爷可能不信,但我确实不知道。”

    也许是她的眼神过于坦荡,杜敬玠点了点头说:“我信,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找不到原因的。”

    笑了一声,姚海棠对此不置一词,转而说道:“那我们找找有原因的,六王爷请我来做客,所为的帮忙是指的什么内容。既然因此请了我来,总得让我知道,那样才好帮忙不是。”

    “四仪八方台。”杜敬玠非常爽快地把目的说了出来。

    而姚海棠呢,她“啊”了一声,然后有点儿疑惑,感觉自己像是在哪里听过这个东西,可一时又记不起来,于是她很傻愣地问了一句:“什么?”

    于是杜敬玠又重复了一句:“修复四仪八方台。”

    “为什么?”姚海棠心说就为绑她来修个东西,何至于,光明正大的来请她难道真会唾他一脸,然后扬长而去吗?

    “时天下有传,谁找到了修复四仪八方台之人,谁便是未来之帝星。”杜敬玠答道。

    等会儿,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修复了就可以做下一任皇帝,这天下的百姓是不是也太好哄了一点,这样的谣言都信她没转过弯来,这是个神话一般的时代,有器的存在当然更容易让人相信上天的力量,所以这样的谣言才会被广为传播,也所以她今天才会被绑来……做为一个连四仪八方台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姚海棠觉得自己有鸭梨,好大一颗鸭梨()

    69.雷雨天

    对于修复四仪八方台,姚海棠非常糊涂,她觉得自己应该把实话告诉杜敬玠,她是真的连四仪八方台长什么模样,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于是她就说了:“六王爷,我甚至没有见过四仪八方台,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修。万一你把我推出去,结果我没能修好那不是要连累你的吗?”

    她没有说这会让她自己小命不保,反而特“体贴”地担心六王爷受连累。说话的技巧她也算学了一点儿,只是还不到杜敬璋一根小指头,怪她自己不是个好学生。

    当姚海棠说她没见过四仪八方台时,杜敬玠有些不信:“四仪八方台就在那儿,向所有人开放,除非没到京城来过,但凡是来过京城的人都要去看一眼四仪八方台。西城姑娘这么说话,莫不是在耍着我玩?”

    当谁乐意耍他玩似的,就算四仪八方台是现代的长城和故宫,那也得允许有人到了北京却没去过,姚海棠摇头说:“我是真没见过,而且我也不觉得那有什么可看的。”

    一时语噎,杜敬玠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笑了一声说道:“没看过不碍,我叫人取图纸来姑娘细细看。”

    敢情以为她想借此机会逃跑,姚海棠捂着脸说:“我就知道有时候实话没人爱听,可是我确实没去过那里。”

    “不碍事,我这就去让人取图纸过来。”说着杜敬玠就冲外边喊了一句,然后就有人进来听任杜敬玠吩咐。

    等把四仪八方台的图纸取来时,杜敬玠铺开摊在了石桌上,姚海棠看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有点儿像天坛,不过那是一个四方的平台,平台上的地砖上刻着纹路,合起来就是一个很大的纹样儿,说不清是什么,但姚海棠感觉到有些异样,至于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她是没看出来。

    随着四仪八方台拿来的,还有当年四仪八方台的建造过程,一看才知道这四仪八方台已经有五百余年的历史了,算上东朝已经算是身历四朝的元老了。

    “五百余年了,当时建造的人都尘归尘土归土了,六王爷觉得我能修好吗?”姚海棠最常看先人智慧的遗赠,不管是长城还是各类古迹,多不是人力所能为的,但古人就是做到了,所以她并不自信自己能修好。

    “哪怕一成也要试,其实试一试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危险,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试过了,那些人依旧活得安安生生的,并没有出任何意外。”杜敬玠似是安抚一般地说道。

    一点也不接受安抚,不过姚海棠也不再说下去,而是拿着图纸和那本写了建造方法的小册子说:“我先拿着看看,等我看过了再说行不行的事。”

    比了个“请随意”的手势,杜敬玠并不太担心时间,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成功过,再等些时候又有什么好急的:“那我就先走了,姑娘好生歇息。”

    捧着东西回屋,姚海棠看了很久也没头绪,末了苦着脸说:“你们可关系到我能不能安全顺利走人,别这么藏着躲着啊,告诉我怎么一回事啊”

    纸和字当然不能回她的话,依旧沉默着,最后姚海棠只得老老实实地再重新看。可看完还是没有太多头绪,到最后一撒气把图纸和小册子往枕头底下一塞,她还是睡觉比较踏实。

    也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还是真的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她晚上做梦了,从前就算是失眠、折腾、惊醒都不做梦的姚海棠姑娘,今天做了一个梦。

    梦见这图和看过的某个星象图一点一点开始重合,然后明显看出四仪八方台现在所有的偏差和缺失,等她再想看仔细点的时候,一阵白光闪过再接着她就醒了。

    这时外边开始下雨了,而且似乎响起了闷雷,时近三月了确实是该有雷声了。电闪雷鸣过后便是倾盆而下的雨,她抱着被子瑟瑟地往床里边躲了躲嘴里还念念有辞:“雷公公啊,我平生真没做什么坏事儿,要劈我没事,千万给我劈回去,宁可老实回家仿古董,也不要在这地方……”

    “要不你还是把杜敬璋先劈成杜和,让他跟我一起穿了吧”姚海棠说完嘿嘿一乐,然后就不怕了,再一想她生平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啊“不对不对,我怎么醒的?”没做过梦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做梦了,等她仔细一想,猛地一甩手拍着床栏,“叭”地一声闷声,姚海棠眼泪就出来了。

    一边呼痛一边揉着手,她有些懊恼于自己兴奋过头了:“白痴,知道了有什么可高兴的,难道还真帮那个什么狗屁都不是的王爷要帮也帮……不对,杜敬璋也不能帮,他做了皇帝我还玩什么呀,皇帝和后宫三千什么的很讨厌的。”

    仔细想了想这件事现在就算是知道了也得当做不知道,而且她现在也不能确信自己梦到的星象图和四仪八方台是不是完全一样,毕竟梦里的东西现在一想起来很多都是模糊的。

    “杜敬璋,你个混帐,怎么还不来救我啊就算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王子啊,难道他还没查出来我在哪里,这么差劲……”姚海棠叹了口气,起床想要去把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上。

    她刚睡醒,走起路来都跟游魂似的,轻飘飘地走到窗边,然后一个黑影就从她眼前闪过,她“啊”了一声想说有鬼的时候,鼻尖闻到了一点熟悉的香气。

    仔细地闻了闻,然后又仔细地想了想,最后挠着头说:“怎么这么像太平院的迷香”

    厨娘的味觉和嗅觉总是异于常人的好,只要吃过一次闻过一次的味道就总能记得,更关键的是当初杜和没少给陈荣配药剂,她搁边上几乎都看过闻过,偶尔杜和还会很抽风地让她尝尝味儿。

    “不是像,就是既然太平院的人知道我在这儿,那为什么不带我出去?”于是姚海棠想起最初来京城的时候,那个人跟自己说过的话。

    “我会护你周全,但现在不会救你出去,你得等,等我们拿到了证据再说。”

    想起这话来姚海棠就想破口大骂,最终想骂的还是杜敬璋,这家伙怎么给太平院定的规矩,怎么教太平院这些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其实她低声自言自语或能躲得过两小丫头的耳朵,可太平院的人能听不见吗,这会儿太平院的人正在某个角落里猫着苦笑呢跟了小半辈子暗桩,大风大浪里没把船翻了,却翻在一小姑娘手里,真成。

    次日暗桩替换了,夜里值守的人就去报了乔致安:“院长,那姑娘怕是已经知道我们在盯着她了。”

    听属下说清了原委后,乔致安说:“不碍,以后多小心着些,她比较警醒,那也是从前有人教过她。只是,看来药剂房那边得让他们新配迷香,以后不能再出这样的差池了。”

    “是,院长。”

    来人退去后,乔致安在屋里莫明失笑:“公子,一个师傅手底下出来的,果然还是更好认一些。”

    最后屋里的烛火跳了一跳,乔致安看着烛火出神地道:“大概很生气吧,不管什么事,过段时间再说,过段时间我会好好安排你的去处。京城太过危险,处处陷阱,你不适合这里,还是归去为好。”

    说到“归去”这两个字,乔致安顿了顿,眼睛里有一些东西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眼神平静得就像从没有任何波澜一样。

    和杜敬璋一样,他也认为这是一条孤绝的路,就像他认为自己要做孤绝之臣一样,他认定了杜敬璋最终是必需要称孤独寡的,所以他们都不需要任何温软之处。

    纵使……纵使已经存在过了,也要就此揭过。

    “相比起来,公子还是更得上天眷顾一些”完全遗忘了就是上天对公子的眷顾,而他如何消得去这记忆。纵便再不愿意承认,有些东西也早已水落石出,他又如何能忽视得了。

    最终乔致安一笑,吹灭了灯迎门而出,天光有些暗,漫天的倾盆大雨遮住了一些视线,但雨总是要停,云也总是要散开的。

    这时和园里的杜敬璋正在用早饭,可用索然无味来形容,不是不好,而是不如,他似乎已经很习惯于吃那个叫唐瑶的姑娘做的饭菜了。前两天按她的菜谱做了,虽然味道不至于一模一样,但总是一人所出的菜谱,还能尝出一些相同来。

    “去……”杜敬璋本想说去把乔致安叫来,可是话一到嘴边上就停住了,最后摇了摇头说:“去把窗打开吧,透透气,屋里有些闷了。”

    应声去开了窗,一股子湿润清寒之气迎面而来,杜敬璋看着外边的雨并着电光闪闪时,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

    “平益,我今天有什么事要办的吗?”

    对于杜敬璋的问话,陈平益直犯糊涂,自家公子平时一等一的有条理,今天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公子,今日除却去给太后请安并无他事。”

    “嗯。”

    应了一声,却始终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

    70.叙叙旧

    如果问姚海棠在六王爷的京邸里得到的最大收获是什么,她十成十得答,知道杜敬璋是皇子就前两天她还在说不能帮杜敬璋做皇帝,结果人杜敬璋压根不需要她帮,人名正言顺天生的大统继承者。

    这样一来有很多事都可以解释得通了,比如那天听到六王爷和那位慧思公主说的话,以及处处对杜敬璋的尊敬,甚至包括为什么杜敬璋可以一手创立太平院而处处臣服,因为他是皇帝第一任正室的嫡长子。天生的血统就注定了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而且皇帝对他也寄予厚望,并没有类如父猜疑于子的事儿。

    但是,因为某些她暂时还不明白的原因,杜敬拒绝了继承大统,所以才成了现在这样微妙的朝局。当然,就算杜敬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