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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阅读

那当初怎么不用那张铁面具呢?”恒迦的眼眸里闪着促狭之色。

    长恭的嘴角一抽,“那会不会太吓人了。”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张铁面具她就来气,那时结下帐来一看,狐狸买的也不知是什么鬼东西,价格大大超过了那个铁面具,她的损失可是大了!

    “对了,我有一个好主意。”恒伽示意秦林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旧让他出去了。

    不一会儿,秦林就匆匆而回,手里还拿了一样东西。

    “这是这里的突厥人自己雕刻的木头面具,虽然手工是粗糙了一些,但勉强能遮住你的半张脸,你就戴上这个吧。”恒伽将那个面具交给了她。

    长恭顺手拿起面具看了看,笑眯眯道,“这个办法好啊,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抹些奇怪的炭灰泥巴了。不过,”她转了转眼珠,“我戴着这个出去会不会太醒目了?要是别人问起来……”

    恒伽似是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你放心,别人问起来我自有应对。”

    尽管已经是春夏之交,但草原的夜晚却还是格外的寒冷。

    长恭在舒舒服服享用了一顿烤羊肉之后,这才考虑到自己的住宿问题。

    不过,还没等她出声,恒伽已经提前开了口,“今晚,你和小铁就睡在这个帐篷里。”

    长恭犹豫了一下,“那你呢?”

    “这是我的帐篷,我自然也睡在这里啊,再说,若是下属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帐内,岂不奇怪?”恒伽坦然自若地说道。

    “可是……你明明知道……”长恭支支吾吾地暗示着他,只差后面那半句“我是女儿身”没有说出来,之前他不知道的时候倒也算了,可是现在他明明已经知道……

    “明明知道什么?”恒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我们出征的时候不也是一起睡过的吗?”

    “喂……什么叫一起睡过……话可不能乱说哦。”长恭瞪了他一眼,这个狐狸,明明就是在装傻嘛。

    “难道不是吗?连你受伤的时候,不也是我天天替你……”

    “啊,别说了!”长恭的脑海里蓦的又出现了他替她换伤药的一幕,一抹红色的烟霞迅速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这只死狐狸,总是对帮过她的事念念不忘,时不时地就提醒她一下,真是可恶!

    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她转头想看看小铁在干什么,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已经靠在毡毯上呼呼大睡,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还不时地发出咋嘴声。长恭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起了旁边的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你打算真的把她送到阿景那里吗?”恒伽忽然问道。

    长恭拉了拉毯子,转头道,“其实这次也不光是阿景,因为很有可能,她的亲哥哥也在这里……”

    恒伽也有些惊讶,“你是说那个曾经对你动过心思的林小仙?”

    “不错,听说他成了阿景身边最受器重的汉人官员,如果真是他的话,我猜可能是他逃过了上次的一劫,至于他怎么和阿景碰上,我就不知道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就是要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林小仙……”说到这里,她的眼前忽然一亮,“对了,不如突厥可汗接见你们的时候,我也一起去。”

    “你就不怕林小仙见了你想杀了你?”

    “不怕不怕,我有面具啊。”长恭眨了眨眼。

    “你说戴个这样的面具,能去见可汗吗?”恒伽用一种你真是幼稚又简单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那怎么办……”

    “那林小仙的样子我也记得,到时如果可汗接见我们的话,我帮你留意一下好了。”“真的!恒伽,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长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显然早把刚才的怨念抛到一边去了。

    好兄弟……听到这个词的瞬间,他微微怔忡了一下,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就像映照在水面上细碎的月光,有些碎,有些乱,有些捉摸不定。

    深夜的草原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火缽裡木炭燃燒的微音在幽靜中分外清晰。

    恒伽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了一眼睡在不远处的长恭,此刻,她睡得正香,墨黑冰涼的長髮蜿蜒一如春夜的溪流,纖白的手指彷彿映照于河川上的明月,微抿的嘴唇又似绽放在四月天的绯红桃花……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明明就是一个女子的容貌啊,若不是上次的意外,他不知要何时才能知道真相……

    不过,他恐怕也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这个真相的男子吧。

    一想到这个唯一,他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来。这个唯一,是把孝瑜,孝琬和高湛都排除在外的唯一啊。

    就在这时,长恭似乎动了动,一角毯子从她的肩部滑了下来。恒迦的面色微微一红,站起了身,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将毯子重新替她拉了上去。正要转身离开,没想到她忽然一个翻身,不偏不倚地将脑袋压在了他的右手臂上。他吃惊之下想要挪开她,却又怕不小心惊醒她,这个姿势可是说不清楚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恒伽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臂已经完全麻木了,无奈地望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长恭,只见她的面色纯真又安然,在这样静寂的环境中,就这样没有任何顾虑地沉睡着。

    “狐……狐狸你坑了我这么多钱……去……去死……”长恭忽然迷迷糊糊地说起了梦话,恒伽在听清她念叨些什么时,先是一怔,随后低低地笑开,仿佛是无意识的,他那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白皙的前额,将那些垂落的纤长刘海丝丝密密的缠上去,复又轻轻柔柔的挽到了她的耳后。

    从帐篷的缝隙里漏进了几丝明月光,在地上形成了淡淡的光斑。从他的位置望去虽然看不到月亮,不知为何却能感觉到今夜的月光格外温柔。

    是的,很温柔。虽然没有炙热的温度,但是却让人觉的很安宁,很平静。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妒意

    第二天清晨,长恭在醒来时,发现帐内已经空无一人,别说恒伽了,连小铁也不知去向。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上了外袍,睡意犹存地揉了揉眼睛,踱到帐门前,掀起厚厚的布帘,想去找找恒迦他们在哪里。

    就在她掀起布帘的瞬间,明媚的阳光如流水一般泻了进来,强烈的光线令她不得不闭上了眼,就在她重新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忽然看到对面的那个帐篷的布帘也正被人掀了起来,帘后出现了一张俊秀无比的面容。

    长恭蓦的瞧见这张脸,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再看!

    没错,她没看错,这个人居然是弥罗!

    对方也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在抬起头的刹那似乎也怔住了。

    眼前的少年宛如一轴才完卷的水墨丹青,清雅空灵,又如同刚采摘下的藕荷滴著露意,娇美动人。清朗中带着妩媚,妩媚中带着清朗,仿佛幻海生波,真实而完美,却临近虚无。

    此时此刻,四目相投,目光交接。

    在这一瞬间,宇文邕只觉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的事;一切无名与有名,无声与有声,无色与有色,全都溶化在这样的笑容里。

    一花一世界,一叶满天堂,一笑倾天下。

    “原来是唐兄。”在听到对方先喊出他的名字时,他赶紧稳了稳心神应了一声,心里不由又暗暗一笑,自己居然会看一个男人看得失神。不过说句真话,没想到恢复了真面目的他,居然比以前更美丽了,幸好这不是一个女人,不然的话恐怕会天下大乱了。

    “你那天不是提前离开了吗,怎么现在才到?”长恭哪里知道对方想了这么多。

    宇文邕笑了笑,“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所以耽搁了两天。昨天半夜才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长恭点了点头,心里却又起了一丝疑惑,听狐狸说,这一带都是招待外国时节的住处,弥罗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不是说……”

    “弥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周国的求亲使者吧。”她敛起了笑容,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只见他倒也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地开口道,“不错,我也不想继续瞒你了,你猜得一点也没错。”

    “哦……”长恭挑了挑眉,“还骗我说看什么朋友……”

    “我的确是没说实话,不过,唐兄,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长恭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的身旁响起,“他是来找我的。”

    是狐狸!他可来的真是时候,长恭转过了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解围之人。

    恒伽也没看她,径直走到了宇文邕的面前,行了个礼,“在下斛律恒伽,这是我的五弟钟都,从小顽劣不堪,这次居然一个人跑到突厥来找我,请不要见怪。”

    宇文邕也回了个礼,开口说了话。他清透的嗓音低而不沉,如琉璃般纯净而无丝毫感情,那优雅的语速隐隐散发着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

    “早听闻此次齐国派出了斛律将军之子前来求亲,在下有幸,这回一次就见到了两位。”说着,他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长恭。

    长恭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她也骗了他,不是吗?

    “对了,还没请教阁下的高姓大名。”恒伽挽起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

    宇文邕犹豫了一下,“在下宇文直。”

    长恭惊讶地抬起了头,原来他真的是皇族中人!要命了,之前居然还把他当作男宠!

    “原来是周国的卫国公亲自来突厥求亲,”恒伽敛去了眼中的一抹讶色,又装做不经意道,“对了,我在来突厥的路上居然听说贵国的晋国公刚刚去世了……莫不是什么市井流言?”

    宇文邕眸光一暗,又微微一笑,“斛律大人的消息可真灵通。”

    长恭听得此话,又是大吃一惊,晋国公,不就是那个权倾周国,还毒杀了两位皇帝的宇文护吗?居然死了?

    “唉呀,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恒伽露出了一副略带遗憾的神情,连连道,“可惜,可惜啊。”

    “在下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宇文邕转头道,“阿耶,走吧。”

    阿耶应了一声,忙跟了上去,还没离开恒迦几人的视线范围,他就忍不住道,“王爷,我早就说了那小子有些古怪,依我看,他上次一定是故意和我们碰上的,幸好我们走得快,不然都不知道这小子会使什么怀心眼。”

    “我早就觉得他不是普通的人,”宇文邕笑了笑,“没想到居然是斛律光的儿子。“

    “王爷,以后还是和他少来往,这小子忒狡猾了。”

    “狡猾吗?”宇文邕转过了一个帐篷,停住了脚步,“他的性子单纯,这不是能装出来的。依我看,深藏不露的倒是另外那个总是笑咪咪的男子。没看到他刚才借机已经确认了宇文护的死讯吗?”

    “王爷……看来这次他们会是我们最有威胁力的对手了。”

    宇文邕嘴角轻扯,明亮的瞳眸中绽放着冰花,“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有意思。”

    -

    长恭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正想抬头问恒伽关于宇文护的事情,忽然想到他可能会问自己如何和弥罗认识的事,心里觉得有些不妙,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就已经听到熟悉的魔音贯耳,“高长恭,你随我进来。其他人,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还是逃不掉……这是她踏进帐篷时唯一的念头。

    “好了,来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宇文直的吧。”恒伽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问道。

    长恭的脑袋极快的转着,决定将糖人一段完全过滤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夜闯周国王宫的事?”

    恒迦点了点头,“难道就是那次……”

    “不错,那一次我误打误撞,正好闯到了他的房里,当时他正在沐浴,我还以为……”说到这里,她看到恒伽的眼角轻轻跳了一下,于是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他是皇上的男宠,而且要不是他让我到他沐浴的木桶里躲避,恐怕我已经被……”当她再次看到恒伽的眼角又剧烈跳动了一下时,不由又停顿了一下,迟疑地问道

    “恒伽,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说--下去。”他还保持着完好的笑容。

    长恭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今天觉得他那个笑容格外虚伪,假得她背后都冒冷气了。

    “后来就靠他的帮忙,我才离开了王宫。”长恭想了想,还是没有将那条秘道的事情说出来。

    “他应该知道你是齐国的j细吧,怎么还会出手相救?”恒伽疑惑地扬了扬眉。

    长恭嘻嘻一笑,眨了眨眼,“嗯,或者是他当时心情好,或者是舍不得我这么美丽可爱的人被抓到吧……”

    恒伽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笑容,伸手摸了摸眼角,“这也是理由吗?”

    “不管怎么样,反正他救过我一次,我欠他一份人情,”长恭又灿然一笑,“其实在来突厥的路上,我也碰到他的,他还帮我赶走了马贼……”

    “行了,”恒伽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刚才可汗派人来通报我们,明天他就会接见我们,我去和那些属下商议一下明天的细节。”

    不等她说话,他站起了身,又说道,“没事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出去别忘了戴上那个面具,别给我添麻烦。”在快走到帐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似乎又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

    “他知道你的秘密吗?”

    “放心吧,他不知道,”长恭连忙回答。

    “嗯,那你就在这里先待着。”听上去,他好像有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知道了,明天你一定要帮我留意有没有林小仙啊!”

    恒伽点了点头,一脚迈出了帐篷。帐外阳光灿烂,可他的心里却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长恭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那个宇文直……

    那个时候,他却……丝毫不知情。

    那一刻心里对宇文直竟然有些微微的妒意,但随即他被自己的妒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绝不是妒嫉。”

    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绝不会有一点点妒忌.我最在乎的人是我自己。”

    可是就算他重复一千遍,心里奇异的郁闷还是在不断扩展,他从来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

    并州,河间王的别院。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河间王别院的前庭里盛开了多时的红色蔷薇,竟也垂下了数朵。阵雨袭来,本是露垂红萼,在零落泥尘之后,便也似残年脂粉,失了颜色。

    但此时,比蔷薇更无颜色的,却是河间王高孝琬那张泛白的脸。

    “河间王,你告诉朕,长恭他为什么不在这里?”高湛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冷声道,“不是说他在这里静养吗?”

    孝琬心知大事不妙,自从四弟留了张便筏离开并州之后,他整日里就担惊受怕,想尽办法应付来打探消息的宫里的人,生怕被皇上得知了真相怪罪下来,可他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亲自来并州了!

    “回皇上,四弟他离开并州了。”他心里不知骂了长恭多少遍,这个家伙,居然带着小铁跑到突厥去了!更可恶的是,居然连他也骗!

    “到底去哪里了?”高湛眉目一敛,隐隐有不耐之色。

    “回皇上,长恭去了突厥。”

    “什么!”

    见到皇上又惊又怒的表情,孝琬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道,“皇上,这都是臣的过错,是臣让四弟装病的,臣知道四弟想去突厥,但又怕皇上不允,所以出此下策,欺瞒皇上,错都在臣,请皇上治臣的罪,此事和长恭无关!”

    “河间王,如果朕没猜错,恐怕他连你也一起骗了。”高湛的神色倒缓和下来,“你护弟心切,朕也明白。”

    “皇上……”孝琬似乎还想说什么,被高湛阻止了。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你不但不及时告诉朕,还设法不让消息传到朕这里,不能不罚。”高湛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河间王,朕就罚扣你半年俸禄,以示惩戒。”

    “多谢皇上开恩!”孝琬赶紧低头说了一句,然后,又像是不放心地又问道,“那长恭……”

    “长恭的责罚自然少不了!”高湛面色一沉,“你马上派人快马加鞭赶到突厥,去把长恭给朕带回来!”

    出了别院的时候,高湛捂住了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一直随行的和士开忙扶住了他,一脸关切道,“皇上,你已经咳了好些天,还是快些赶回邺城再让御医们看看吧。”

    “没事,只是有些气喘,”高湛的眉宇间瞬间笼上了一层薄怒,沉声道,“这一次朕一定要责罚他。”

    “皇上息怒……伤了身体就不好了。”和士开低声劝道,“还是先回邺城再说吧。”

    高湛渐渐敛去了怒色,点了点头,径直往前走去。

    和士开微微一顿,也立刻追了上去。

    可汗

    此时远在突厥的长恭,哪里知道自己的诡计已经被拆穿,还优哉游哉地在坐在帐篷边一边欣赏着草原风光,一边等着恒伽从那里带回消息。

    “喂,想什么呢。”她顺手捡了一块小石子,丢向了正在发呆的小铁。

    小铁似乎一下子回过神来,“哦,我只是在想,等见到哥哥时,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

    “还用说,一定是抱着你嚎啕大哭。”长恭戏谑地挑眉一笑,“不过,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等离开突厥,我就不用戴这个讨厌的东西了。”说着她还用手指敲了敲戴在脸上的面具。

    “见到哥哥我是很开心,可是……”小铁的眉宇间露出了和她年纪不符?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