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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阅读

    皇兄表面桀骜不驯,游戏人间,实则智勇双全,出类拔萃。”

    皇上点点头:“你看人,果然还不错。听说新任状元郎顾惜昭,还与你有点渊源?”

    我急忙起身,女子不问朝事,朝内不得营私结党,这是古训,也是君王之忌:“我与顾侍郎,只是机缘巧合,恰于他有所帮助,他感恩在心,所以偶有相交。”

    皇上摆摆手,微笑:“陵儿,不要紧张,坐罢。我只是随口问问。”

    “作为一个父亲,这九个皇儿,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不疼哪个不爱。”皇上的口气微微有点无奈:“本来十个手指伸出来还有长短,对哪个有一点偏爱也是正常的,可是这皇位只有一个,怕这一偏爱,就要出大事了。”

    知道皇上有所指,可是还不是太明白,但心内的不安却更加胜了,不语,静心听皇上将话说完。

    “你刚才说的,部分也是我想的;敏儿(七皇子)他们还年幼,不必多作考虑;曦儿体弱,也难委以重任;毅儿玩心太重,享得了乐,却吃不了苦,难成大统。”皇上忽然看着我:“你说,剩下四个孩子,我该怎么选择?”

    我啪一下双膝跪地,叩首:“兰陵谢父皇信任!可是这太子之位,是国之大事,兰陵惶恐,不敢多作言语!”

    皇上,他是纯粹的信任我,还是想探我的口风?但是这应该没有必要啊,我是多么无足轻重的一个人。还是,他是想通过我的口传达一些什么讯息?还是?

    总之,猜不透。但是这样一趟浑水,我实在不想加入。我无心争斗,也没有这个心智和能力。

    皇上将我扶起,声音爱怜慈祥:“傻孩子。”

    我忽然愿意相信,皇上,他只是因为信任。

    “若单纯的论能力,除了澹儿略逊一筹,翛儿,宥儿和碏儿,都各有所长,不相上下;若论人品,四子也都不差。不过澹儿经营之心太重,翛儿略带玩世不恭,要做君王,怕是一个弱点。”

    那是不是,真的是李宥和李碏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这些都只是个人的东西,还不够。历代君主,未必都是才智最高者。玩弄权术者固然不可取,可是新君主要稳固江山,却必须得有自己的势力。”

    这话,又是何意?

    “陵儿,你说,若是我让翛儿继位,可好?”

    李翛?他做太子?心里刹那间有一丝欢愉,可是联想到皇上刚刚说的话,再看他玩味探究的神色,我只能苦笑一声:“三皇兄固然好,不过怕是朝中大臣会有异议。”爹爹和赵相,首当其冲。“怕是朝中局势会有大的震荡,江山一时不稳。”

    不稳的过程和代价,彼此心知肚明。

    “从一个明君的要求出发,其实,我是比较欣赏宥儿的,正如你所说,他正直无私,且虚怀若谷,一个人能听得进诤言,才不会走错路。一个国君不走弯路,国家才能繁荣兴旺。”

    “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我最欣赏的孩子,是碏儿,从他的身上我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虽然平时我对他最为严厉,可是心里,其实最在意他。”

    我泪流满面。李碏若知道皇上说这番话,受再多苦,必然也觉得值得。

    “翛儿,翛儿其实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他的性子,太过自由,对朝事并不上心。虽然最近不知为何有所改变,可是,我怕我能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了。”

    心里苦涩,李翛,为什么,你总是晚一步?

    “澹儿虽然相比之下才智略显平庸,可是,在另一个方面,他的优势却是最明显的。他是朕的长子,还是皇后嫡出,皇后出身前宰相府,宫中不少老臣都是前宰相的门生;现在还有赵相和南郡王的支持,若是他做了太子,登基必然会比较顺利。”

    那皇上,会如何取舍?我惴惴不安的等着答案。

    皇上却忽然不说了。

    “陵儿,那日桃花宴,你跳的《绿腰》,非常精彩,比起你娘,毫不逊色,今日,能否再为父皇舞一段?”

    我看着他的白发,还有期盼的眼神。他,只是思念起了我娘吧?若一个人,去世后十几年,还有人这么深深的怀念,算不算,也是一种幸福?

    “父皇,陵儿为你跳一段《长曲破》吧。”

    记得上次面圣,他的喃喃与回忆:看过小茹的霓裳羽衣长曲破,才能体会到,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就让他的回忆圆满吧。

    唤过宫女,少顷,叫上了乐师。《霓裳羽衣曲》全曲原共三十六段,分散序六段、中序十八段和曲破十二段。散序为前奏曲,不舞不歌,由磬、箫、筝、笛等乐器独奏或轮奏;中序又名歌头,是一个慢板的抒情乐段,中间也有由慢转快的几次变化,按乐曲节拍边歌边舞;而曲破又名舞遍,是全曲高嘲,舞而不歌。

    丝竹声起,我跃起舞姿翩翩。甩长袖,转纤腰,沉浸里,感觉自己和梅花树下那翩跹的身影合为一体,用婆娑的舞姿著力描绘着虚无缥缈的仙境。

    舞罢。微微喘息,伤后的身体一时还有点无法适应。跳舞每次亦都用心,可是都无今日这番感觉,有一刻,仿佛与娘心意相通,原来舞蹈更要尽情。

    短暂的沉默后,是孤零零的掌声。皇上的双眼稍稍有点氤氲:“不愧,是小茹的女儿啊。”

    我垂手立在中央,乐师下。

    “人老了,才会发觉,一生之中最美好最值得回忆的东西,是感情。”一声苦笑叹息:“可惜有时候,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

    上天何其吝啬,极其所能的剥夺我们幸福的机会。

    “前者不可追,后者可忆。我亏欠你娘的,会补偿给你,也告慰小茹在天之灵。”

    “父皇~~~~”我想开口,却无言以对。

    “你去吧,我也累了,让我好好静一静吧。”皇上坐回了龙椅中,闭上眼,一如我初来时。

    仿佛一切都停留在原点,那些话,如云似雾,也仿佛只是我的臆想。

    “兰陵告退!”

    出得太和殿,居然看见了李碏,略微焦急的神色,看到我,眉头一松。

    “兰陵!”他上前一步。

    我轻轻将手置于他掌心:“夫君大人,你怎么来了?”是专程等我吗,心内荡漾着温暖。

    “下朝后去景怡宫接你,才知道皇上传你来了太和殿,就在此等候了。”

    他没问我皇上召我什么事情,这是一种信任和尊重吗?我偏头,凝着他俊朗的侧面,心内犹豫。我想告诉他皇上告诉我的一切,可是我自己都不能理解,怕一转述,倒是误传了皇上的本意,事关重大,只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猜虑和麻烦。

    “陪父皇随便聊了聊,然后,跳了一曲《舞遍》,那是我娘在世时,父皇最爱的曲目。”我终于还是避重就轻。

    李碏嗯了一声,看着我:“你身体刚好,也不要太累。”

    我拉紧了他的手。

    过太和殿,转议事殿外长廊,连接八十一级台阶层层而下。我与李碏并肩,温柔的笑脸还没有凝住,脚步却突然顿住。

    隔台阶,八十一级,从上而下,纵然只是略有模糊的身形,我依然一眼能够断定,是李翛。

    脚步一个趔趄,差点踏空,李碏急忙将我扶住:“怎么了,小心。”

    “没事,”我不安的一笑,脸色苍白。

    此情此景此人此物,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你?

    我迈出向下第一步,他在同样的时刻,跨上第一阶。

    抱歉啊,貌似下班前赶不出4000了,今天就少一点了

    第2卷  第11章 见

    低头,不敢与他直视,他的存在犹如针芒,让我忐忑不安;握着李碏的手更用力一分,仿佛这样,能使我的脚步更稳。

    第六步,彷徨六神无主,老天啊,既然你已经让我们错过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安排这样的偶遇?

    十一步,惊悸不安,今日的李翛,会有怎样的举动,会不会如婚宴那日猖狂而无惧?会和李碏有正面的冲突吗?李碏会如何,我又该怎样?

    十六步,愈发心乱如麻,忍不住微抬眼睑,李翛肆意的微笑映入眼帘,目光灼灼而玩味,我来不及辨清他脸上的表情含义,慌忙撤回目光,心神不定。

    二十一步,距离越来越近,难过和慌张阵阵袭来,感觉沉重的无法呼吸。

    二十六步,路程过半,我却依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一刻的相见。轻松的请安,叫声三皇兄?我做的到吗?

    三十一步,窒息的局促不安。李碏许是感受到了我情绪的变动,侧头看了我一眼,轻轻伸手揽住了我的腰。我紧张的如临大敌,怕这样的举动更加引起李翛的冲动,却不能推却,只好绽开一脸虚弱的笑意。

    三十六步,在李碏的力道控制下,止步;佯装不见已是不可能,太多的逃避反倒是欲盖弥彰的心虚。两脚因为紧张和不安而酸软无力,若不是李碏的臂膀支撑,真怕自己就会这样倒下去。

    “三皇兄。”李碏沉稳的开口。

    我亦福身,道安:“三皇兄。”口唇干涩。

    李翛的笑容桀骜倜傥,可是我能从他微冷的目光中,看出怒意和无奈:“六弟妹还来陪六弟上朝么,果然是伉俪情深啊。”

    我心一痛。

    李翛,不要这样说话啊。

    “兰陵初伤愈,行动并不是太方便,所以尽量陪着她;说起来,当日还要谢谢三皇兄为兰陵费心请御医。”李碏不紧不慢,仿佛只是平淡的解释和感谢,又仿佛带着点什么。

    心跳已近疯狂。想那日见我重伤昏迷,李翛定表现出了超越姻亲关系的紧张,自然逃不过福伯的眼睛,而福伯,也不知道如何对李碏说起。

    李翛的面容有瞬间的冷意和痛楚,他的目光掠过我,终是无谓而张狂的笑容:“哪里,兰陵总算是我弟妹,也算一家人,照顾是应该的,宫中御医无用,治起这点小伤也觉得难,你说是不是该骂?”

    我的心,微微有点放下。至少局面,并没有我担心的那么糟糕,略带感何以堪?

    四十六步,心内戚戚,感伤和自责纠缠。

    五十一步,愧疚的泪水终于划破眼眶的阻力,转头,一滴,落在风里,滴在台阶,风干无痕迹。

    五十六步,长吸一口气,这相见是不是算最艰难的时分?若是这一刻,我们也已经过了,是不是,日后,就不会再有过多纠葛?

    六十一步,认真的告诉自己,兰陵啊,好好的往前看,往前走,记得你一生的依靠,就在身边。

    六十六步,微微向李碏靠近,左手与他的左手相牵。若我还会迷途,请给我坚强的引领,指路,让我不至于再走错。

    七十一步,闭上眼睛,调整心情,就让我,将某一段记忆,埋进内心的最深处。

    七十六步,靠上李碏的肩头,面对前方,努力微笑,走完吧,走完这一段,让一切都结束。

    八十一步,长舒一口气,却忍不住,下意识的想看最后一眼。半回头,眺望,白色的身影高高在上,与我视线远远相接,看不清表情。

    忽然流泪。

    马车上,沉默的李碏忽然紧紧将我拥入怀里。

    “夫君?”我泪眼婆娑。

    “真的是我做的不够好,才会让你受委屈,以后,不会了。”他贴着我的脸,声音低的似呢喃。

    我心里喷薄的感情,终于再也忍不住,我的隐忍,我的愧疚,我的委屈,我的无奈和痛苦,全部用泪水宣泄的李碏的怀里。

    让我放肆的在他怀中痛哭一场吧。承受太多,我撑不起了。

    到了六皇府,本想回惜日轩先行歇息,却居然还有客人到。是夏大哥带着几个陌生人。这是夏大哥初见李碏,不由得有点拘谨,我强打精神,招呼他们,李碏微微皱眉,固定我的肩膀,认真的看着我:“你先回惜日轩休息。”

    我看着夏大哥他们:“可是他们~~~~~~~~”就算只是普通人,亦应该有待客之道,更何况夏大哥与我还算投缘,学堂那里也出了不少力。

    “这里有我,你放心。”李碏不由分说,吩咐玲珑:“送小姐回房。”

    我只好朝夏大哥愧疚的一笑,他也回了我一个宽慰的笑容,不过有点紧张。

    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不过刚才在景怡宫吃了一点点心,再加上心情大起大落,就不觉得有什么胃口,身体却很疲乏。喝了口水,打算上床躺一小会儿假寐养养神,未料睡了过去。

    朦胧里,有一双手轻抚我的发,顷刻忆起李翛夜探我的场景,紧张的睁开眼睛,却是李碏关怀的脸,顿时放松下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低声问我。

    我微笑,摇摇头:“没有,只是突然醒了有点不习惯。夏大哥他们呢?可有什么事情?”

    “他们走了,”李碏小心的扶我起身,调整坐姿,让我靠着他的胸膛:“他带了几个人来,说是可用之才,给你看看。福伯说你做善行,却不知道,你做的居然这么大,这么好。”

    我有点羞赧:“为百姓尽绵薄之力而已。”学堂,现在已经开了第三间,有志之士,若怀才不遇,学堂也一盖都暂时收留。

    “推荐的人,都还不错,其中有一人,留在学堂仿佛有点大材小用了,我已经让他留在府里;”他看着我,难得的露出一点戏谑的笑意:“你不会介意我抢了你的人才吧?”

    开学堂的本意之一,就是给书生们留个暂时的落脚之地,他日有机会好大展宏图:“能多为夫君找几个可用之才,兰陵高兴还来不及。”

    “嗯,其实科举并非检验人才的唯一标准,若有可塑之才,尽管让他们来府里;”他低头,轻轻吹走我额前的乱发:“睡了一个多时辰,肚子饿不饿,用午膳如何?”

    我窝在他怀中,觉得无比温暖而留恋,懒懒不想动,摇头:“我没有胃口。”

    “听话,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可以;少吃一点吧,我让玲珑备一些到房里。”

    他起身要走,我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衣袖,连自己都惊讶:“别走。”

    别走,陪我一会儿,你在,我的心才会找准方向。

    哀求的目光看着他,他渐渐软化,终于叹了一口气:“你呀。”

    这样宠溺的语气,好像是他的第一次,微微动容。

    他重新将我揽入怀中,略有一点迟疑和僵硬,但终于,还是用细碎的吻,覆盖住了我的额头。

    温暖而温情的感觉,我闭上眼。

    他的吻,慢慢滑落。自从那一晚因误会而婉拒后,他一直小心不越雷池一步,拉手和相拥虽然偶有,但是亲吻却始终是禁忌。

    是因为觉得我今日伤好了,还是,此情此景,让他有所改变?

    我呢?我不是告诉自己要改变了吗?一次一次,这一次,应该给自己下点狠心吧?

    迎身,欺上,柔软的唇主动印上,他略带惊讶的一愣;我脸一红,闭上眼,伸出舌尖,小心的探入他的唇中。

    他抱着我的手顿时一紧。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可是,他显然已经能够明白我的心了。

    “会,疼吗?”他抽身,隔开一点点距离,不确定的问我。

    我伸出手,将他搂紧,摇头:“伤,应该已经好了。”

    你对我来说,是这世上,唯一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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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卷  第12章 探望

    平浪静的日子,最为闲适。皇上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徘徊,左思右想,依然分不清他究竟是什么含义。李澹,李宥和李碏在他心里各有千秋,就不知道这最后的抉择是怎样。这一次治水,是不是考验他们的时机?

    每日,李碏都会告诉我一些关于朝里的消息,他知道,我牵挂李宥,心里明白他这份体贴之心,暗自感动;福伯和丰盛也各有消息来源,若是李碏的话中有什么疑问,问他们定能弄个明白清楚。李澹已经领旨南下,调集了五万常备军,一切好像还算顺利;李宥这边,正如淑妃娘娘所说,国库存粮本就不多,能调出救济的数量太少,若要完成赈灾之命,怕还要从民间征粮,稍为复杂一点。

    但是有爹爹在,应该也不算难事吧。

    听闻四姐和秦澈之间有了裂缝,为四姐担心,为李宥烦神,也为秦澈不平。今日,李碏上朝之际,我便和他提起想去四皇府走一遭。因为怕他担心,现在,我出门都预先向他报备。

    “去吧,让玲珑和丰盛陪你,早去早回。”他低声嘱咐我,将我额前的一缕发固定在耳后,手指轻轻拂过脸颊,粗糙的温柔。“我走了。”他翻身上马,身形潇洒而利落。

    “嗯。夫君路上小心。”直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长街拐角,我才转身上了马车。

    “小姐,我们是去看四小姐吗?要不要带点什么礼物?”玲珑问我:“上次你生病的时候,四皇子还让人带了一支千年人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