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兰陵醉 > 第18部分阅读

第18部分阅读

在喉间;我想尽快到他们身边,可是双腿酸软无力,每一步都那么吃力,短短的路程一下子好像遥遥千里。这样的感觉我很熟悉,在梦到李碏被困的每个梦里,都是如此。

    “陵儿?”李宥转头看见我,快步向我走来:“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深呼吸,宽阔衣袖里,双手紧紧握拳,只有这样,仿佛才能给自己添一点力量。看了一眼李宥和丰盛,这是我目前最能信任的人。

    简短的将三姐的话复述给他们听。

    暴怒的丰盛忍不住骂了几句粗话:“这帮兔崽子,老子现在就去把他们宰了!”

    李宥较为冷静:“你打算怎么办?去向父皇请旨吗?”

    远远的,三姐慢慢步出书房,仿佛将李宥的话听在耳里,身子一顿,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无助而单薄。

    我心一软,缓缓的摇摇头:“我不能置三姐于不义,事情牵涉赵相、端王,甚至皇后,我们无凭无据,就算禀明父皇,父皇也不能如何,说不定还打草惊蛇。也盼望着你们二人不要再将消息来源传出去。”

    “夫人!可是主子他~~~~~~~”丰盛着急不已,毕竟一介武夫,在这个关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武力解决。

    “对,这事不能着急。”李宥皱眉思索:“我们需要从长记忆。”

    丰盛恨恨的啐了一声。

    我闭上眼,稳定心神:“丰盛,你速去学堂请蔡子仪。”

    李碏没离开时,对他推崇有加;我虽然更加信任顾生,可是不到最后一步,我不想把顾生拖下水。

    李宥担心的看着我:“陵儿?”

    我勉强朝他微微一笑:“没事,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定有办法。

    第一次正面看见蔡子仪,是一个貌不惊人甚至可以说略显瘦小的年轻人,身上也没有顾生那种倜傥傲然的气质,但既然他是李碏信任的人,我愿意赌一把。

    我,李宥,丰盛,蔡子仪,重新回到书房;三姐已经让李宥悄悄的送走。

    将所有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太子殿下大军还有几日到安北都护府?”蔡子仪沉思一下后,问丰盛。

    “三日!”丰盛沉声。

    “七万大军能撑几日?”

    “若是守城,以主子的能力,七日没有问题。”

    七日,我感觉心抽搐了一下,一日损失我一万将士吗?

    蔡子仪继续问:“那你认为,对方二十万兵力,我方至少要多少才兵马可以取胜?”

    丰盛沉吟了一下:“如果赵副帅亲自率领轻骑营前往,十二万足够。”

    李宥望向我,我摇摇头:“重算。”赵睿的处境,肯定比三姐还要为难。他的佯病就已经是一种最明显的态度,只是当时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层。还简单的以为,赵相只是要李碏交出兵权,或者是一种不合作而已。

    赵睿。心隐隐一疼,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对待李碏。我宁愿相信他只是简单的想用消极态度来逃避,我宁愿相信他只是被赵相蒙在鼓里。

    “那至少需要十五万。”

    “整个都城共有十五万兵力,但是有五万属于宫中守卫,不得调度;六皇弟已经调走七万五,还有两万五;”李宥看着我:“就是赵睿的轻骑营。属于他独立管辖,李碏不在,根本没有办法调度。”

    “各陪都不是还有兵力部署的吗?”我记得丰盛是这样说的。

    “对,北都五万,兖州五万,襄州五万。”丰盛在地图上指给我们看。

    “能调吗?”我满怀希望的看着丰盛。

    “我们没有帅令,除非请旨;”丰盛看了我一眼。“但是北都是离安北都护府最近的驻军陪都,兖州襄州太远,就算立即下令,令到至少一至两天,集合准备最少要两天,就算日夜兼程赶赴,至少十天。”

    那就是至少要十三天。而李碏连着三天路程,最多能撑十天。还不算粮草问题。

    四人愁眉不展,看着地图,陷入困境。

    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地图,心中无奈又悲戚,一层羊皮纸,就这一指两指的距离啊,却将我们远远隔离。蓦然,我的指尖停驻在定州。

    那是离北都最近的一个陪都。

    那里,也是北郡王的都城所在。

    北郡王拥有独立驻军五万。

    我的手指有点僵硬。缓缓的收回,缓缓的转身,面对着李宥。

    他清澄的眸子温柔如水,晴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李宥啊,疼我爱我给我呵护的哥哥,你可愿意再帮我一次?

    再一次,双膝下跪,李宥被我突然的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急忙扶着我的腋下,将我半抱起身:“陵儿,你这是做什么?”

    “宥哥哥,只有你能帮助夫君了!”

    “快起来说话!只要能想到办法,我难道会袖手旁观不成?”李宥一脸心疼。

    “宥哥哥,请你,求北郡王出兵!”

    李宥闻言一愣,丰盛和蔡子仪却如大梦初醒。南北郡王驻兵虽一向不算在我朝兵力范围内,但他同样是我天朝子民啊。李宥是北郡王佳婿,说不定,北郡王看在李宥的面子上,愿意出兵相助呢。

    李宥脸上闪出一抹苦笑,他伸手,柔柔的划过我的脸庞,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滴:“自从婉儿上次出意外以后,北郡王就对我很不满,觉得是我亏欠了阿澈,不但对我,对兰家人意见更是很大。”

    我知道,爹爹曾经大闹四皇府,要李宥对四姐有个交代。

    心微微沉下去。我是兰家五小姐。李碏是兰家婿。

    “他和你爹爹一样,曾经一心想扶持我为太子;”李宥轻声说,我抬起头,泪光朦胧的看着他。

    “现在六皇弟和大皇兄斗,对他来说,是一盘好棋,两败俱伤才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李宥轻轻将我揽在怀里。丰盛和蔡子仪默默的低下头去。

    泪水沾湿他的衣襟。我知道,他这样坦诚的说,肯定是愿意帮我,可是,他必须要把面临的困境和无奈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越是这样,我心里对他越是愧疚和感愿的放弃争夺。否则,今日皇位争夺的路上,还不知道是谁主沉浮。

    李宥的背影步出书房,我的心随着他的步伐揪成一团。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我没有办法,为了李碏,我一定要想尽一切可能的办法啊。对不起,宥哥哥,为难你了。

    “我们再来商讨一下粮草的问题。”蔡子仪适时出声。我急忙调整情绪。

    对,我在此时一定要清醒。李碏的困境还没有完全解除。擦去泪水,勉强振作精神:“赵相只说粮草的事情准备妥当,不知道他是如何做的。”

    丰盛皱着眉头:“一般两种情况,第一就是没有粮草补给,第二就是粮草有,但是不能用。”

    “什么是粮草有,但是不能用?”我不解的问。

    “保管不善,霉变。”

    哦,就是如李宥筹备救灾粮一事时出现的问题。难道赵相又要故技重施?

    “还有,下毒。”丰盛紧接着的话却让我心一惊。

    “赵相应该不会如此自掘坟墓,这样的话太过明显,到时候众口铄金,对其名声也不利;”蔡子仪沉思:“我猜想,最可能的情况是,粮草迟到。”

    迟两天,最多算是个失误,赵相随便推两个人出来顶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但这对李碏来说,却是致命的,本来就兵力悬殊,后方供给再跟不上,第一军心涣散,第二体力不支。

    “军中粮草,一般备足几日?”我问丰盛。

    “五日左右。”

    “不知道粮草是哪一日断,”蔡子仪一脸思索:“若是未开战前,太子殿下定能有所准备;赵相应该会在开战之后、太子无暇分身顾及的时候动手。”

    “安北都护府到时候可能也能收集部分存粮,这样的话,主子他们大概可以撑十日左右。”

    那就是说,不管是援兵还是粮食,我们都只有十天的时间去准备。

    “粮草补给应该是归兵部管辖,兵部应该不是赵相的人,他会用什么办法呢?”我不解。

    “相令,端王令,或者皇后凤谕,随便在几个关口卡一下,就是几天的时间。”蔡子仪仿佛相当熟悉宫中形势。

    “通常由谁负责粮草运送?”我问丰盛。

    “常备军。”

    常备军?我心一冷,连日来隐隐的担心终于成真。怪不得赵相李澹一早就将常备军的军权要去、迟迟不肯归还,原来早就是预谋好的。

    那这场战争是不是也是预谋好的?脑子里划过成琼在醉仙楼的画面,难道,难道当时,成琼就是来此与赵相他们共商大计?

    那我当日在学堂遇袭也就可以作出解释了,定是成琼也看见了我,怕我向李碏泄露他的行踪进而引起猜测怀疑,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将一切联想起来,想到这会是场阴谋?多一点防备,今日可能就不是这个局面。

    思绪紊乱。粮草,常备军,军权,赵相,工部~~~~~~对,顾生!顾生是兵部侍郎,现在常备军的军权在工部,我是不是能向顾生求援?

    将心底想法跟蔡子仪和丰盛说出。

    丰盛大喜:“好办法!夫人对顾侍郎恩重如山,他一定会帮这个忙!”

    而蔡子仪则在沉思后,缓缓摇了摇头:“运送粮草不是一件小事,调集,出库,装备,运送,哪一项不是浩大工程?直接用工部力量,只怕刚着手已经惊动赵相,说不定还会连累惜昭。”

    蔡子仪与顾生仿佛也很交好。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从国库出,我们从哪儿调集这么多粮草?”丰盛又开始急躁起来。

    不从国库出,从哪儿调集那么多粮草?

    我的心里已经有答案。

    李翛,只有李翛有办法。他能瞬间帮李宥筹集一万军粮,就一定也能想办法帮李碏暂时渡过难关。我知道若实际开战,李碏需要的远远比一万大得多,可是,我只是需要一段周转的时间。填补上这十天左右的空白期,另外立即找人告诉李碏这个消息,然后带李碏的军报直接面圣,有凭有证,就算到时候无法治赵相他们的罪,但至少,北都兵不得不发,粮草供给不得不跟上,一切归常,以李碏的能力和实力,要赢定然不在话下。

    我只要一批粮草,二十万左右。

    “运送呢?”我问蔡子仪,“如果我有粮草,该怎么送过去?”

    “第一一定要秘密,不要让赵相他们发觉;第二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有一个有地位的人能亲自押送。这个人,一定要能够抗拒的了相令、端王令,甚至是凤谕。”

    两个都很难办到。

    可是我一定要想办法。

    李碏,等我。

    第2卷  第25章 脱困二

    再不见李翛,是我说的,也是我想做的。可是上天仿佛注定了我和李翛要一辈子牵扯不清。我必须去见他,必须求他,目前的局势,我只能想到他,只有他才能帮助李碏脱困。但这对他来说,或许又是一次伤害。我欠他的,这辈子都已经还不清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会愿意帮我吗?

    我没法怀疑,没法犹豫。时间不等人,点点滴滴对我、对李碏来说都极其重要。

    蔡子仪和丰盛继续留在仁王府,等待李宥这边的消息;夜色中,我坐着仁王府的马车,在经过乔装打扮的十二亲卫护卫下,悄悄赶往舒王府。

    还未到舒王府侧门,马车忽然停下,有亲卫拔剑的声音。难道又有埋伏?我一惊,急忙掀开车帘,明着护送的四个亲卫聚在我周围,剑拔弩张的气势。跟随在暗中的亲卫还没有现身。马车前对立两锦衣人,看到我,拱手请安:“兰小姐!”

    兰小姐!这么熟悉的称呼!再细看,是上月遇袭时救我的锦衣人。我急忙下车,亲卫伸手想拦,我轻轻摆手:“自己人。”正襟,福首:“兰陵谢过两位壮士救命之恩!上次情势太匆忙,没来得及当面道谢!”

    “兰小姐客气!这是属下职责所在!不过前面属于属下管理范围,公子交代过,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前面是舒王府,舒王府是他的管辖范围?公子?我记得朱珠也这样叫过李翛。况且,自从大婚后,只有李翛府上的人还会坚持叫我兰小姐,仿佛我仍待字闺中。是不是,这锦衣人就是李翛手下?

    “请禀告你家公子,兰陵此次专程来拜访,有事相托。”我愿意赌一把,就算不是李翛,至少也能知道上次救我的到底是谁。

    两个锦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兰小姐,主子特意交代过,今天不会客。”

    “麻烦两位一定代我通传,我真的有急事,若是公子怪罪,我自当承担所有责任!”就算闯,今日我也要进这舒王府。

    “不敢!”刚才说话的锦衣人略一犹豫:“兰小姐自不能与一般人同日而语!属下愿带兰小姐前往一试,但公子愿不愿意见您,属下不敢保证!”

    我心一喜:“谢壮士!”

    “但是您这些~~~~~~~~~~·”锦衣人看着亲卫,有点为难。

    我迟疑了一下,开口吩咐:“你们回仁王府等我。”不能让他们在这里等,太过招摇。从哪儿来的,回哪儿,才不惹人注意。现在局势,小心为妙。

    “可是太子妃您~~~~~~~”亲卫为难的看着我。

    “我自有分寸,不要担心。”快走两步,站在锦衣人身前:“烦请带路!”

    锦衣人比了个请的姿势,一前一后,护送着我继续向前走。

    稍后,背后就响起马车远去的声音。

    忽然感到有点害怕。我是不是太过冒险了?虽然他们确实救过我,但我毕竟对他们一无所知啊。他们为什么救我,有什么目的,我都并不是太明白。只能希望,我的猜测是对的,他们所说的公子,就是李翛。

    李翛啊,你,可愿意看到我?明知道见面,不过是在彼此未好的伤疤上,再划一刀。

    在舒王府侧门停步,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果然是。心中涌动着暖暖的感动。这么说,上次真的是李翛救的我。他怎么知道我遇险,还是,他一直就派人保护着我?

    锦衣人轻轻拍了一下手,侧门悄然打开。我跟着他跨进门内。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最终,还是那个锦衣人带着我往里走。

    穿过小径,月光下,树叶婆娑,在地上落成点点光晕,在微风里闪烁;复前行,湖光粼粼,月光流泄在水面上,水中月影随波跳跃,不知觉的冷意入心。

    这样的月夜,实在让人心情沉重。

    随着脚步,轻轻的,若有若无的琴声,钻进耳里。凝神侧耳倾听,孔子悲风作《倚兰操》,师旷止亡国之音而弹《清角》,每一首,都带着浓浓的忧愁。忧从中来。是李翛么?想起端午那日,他为我弹奏《泛舟》,曲调优美动听,心情是何等诗意愉悦。

    是我啊,一切的改变皆是因为我。是我害他变得如此悲观失意。那样粲然无忧的笑脸,还会再看见吗?

    揪心,气血翻涌;深深的自责,内疚,还有,痛苦堆积在心。这不是我的本意啊,如果能让一切重来,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只要他能快乐。

    只要,李碏同时也不受伤害。

    可是没有这样两全其美的方式。

    锦衣人停下脚步,我站在庭院中,有冷冷的烛火光芒从房内渗透出来,还有琴音。

    泠泠七弦,荧荧十三徽点,凤沼,龙池,凫掌,舌|岤~~~~~~~~~轻重缓疾,抑扬顿挫;托抹挑打,吟揉绰撞~~~~~~~~~~~~~~~~~~

    琴声,如水墨画般空灵,慢慢渗入我的骨髓。琴音,诉说着他的心事,同时也是我的。

    锦衣人迈步,想要禀告,我轻扯他的衣袖,摇头,低语:“我自己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退开。

    轻拂长袖,深呼吸。对不起,李翛,又是我,违了诺言。一次次将你推开,却一次次来找你。明知道这样只会让彼此更加纠缠痛苦,可是我没有办法,只有你能够帮助我,请原谅我的自私啊。

    若是这一次,你能挽救李碏的性命,那就算,你要我用一世来回报你,我也愿意。这样是不是对二人来说,都算公平?用李碏的生命来还他的恩义,用一生来还报欠你的情。

    泪,滴落;淡淡的苦涩,入嘴,进心。

    伸出手,触上门,一如上一次一样的惊惶,却带上无可奈何的宿命感。这一步,就算多么不愿意,我也必须要自己跨过去。

    推门。

    大幅山水画,泼墨大写意。画前,四足古鼎,香烟袅袅;鼎旁,是暗红色琴案,黑发,白衣,飘然倜傥侧影;端坐琴凳,手抚古琴,沉浸曲中,闭着眼,看不清什么表情。两盏昏黄绢灯悬挂两旁,清冷静幽。

    以为自己可以忘却,却不料有种东西比我更强大更自在更无所顾忌;我的心被悲伤和痛楚覆盖,刹那间,裂成落红无数。

    泪水肆意。

    我还是敌不过他。

    以为已经将他深深囚禁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却不料见到他,感情就如洪水般开始泛滥,将我淹没。

    推门声惊扰他琴音一颤;泪光里看到他不耐的蹙眉:“出去!说过了不要吵我!”

    明知道他这样说不是针对我,可是这样的语调,还是让我感觉到一阵委屈和心酸。明明希望他能够忘却我,对我不假以颜色,可是当真用这样冷漠的口气同我说话时,我又觉得心痛。

    是怎样的矛盾啊。谁能理解?

    许是没有动静,他微微睁开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