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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

    “我若赢了?又如何?”高长恭在我身后问道:“我若赢了,是不是就可以将她带走?”

    我愕然回头,这俊美至极的少年,已经披上他银色的铠甲,那精致的面容有着惊世绝伦的美丽,他将画戟握在手中,他轻声的问,声音若有若无,唇边扬起一抹勾人心魄的自信笑容。

    “拿命来吧!”宇文邕一声怒吼,长剑挥来。高长恭将呆立的我拉至一侧,持戟与宇文邕斗一起,窑洞太小,迅速扬起阵阵灰尘,在一束束光柱里舞蹈。冷冷的兵器碰撞声在耳边回响,我被逼得靠墙而立,不仅束手无策,还被灰尘呛得连声咳嗽。

    冷峻,唇边的笑容冷得似乎可以凝结成霜。

    兵器将积雪扬起,裹住了他俩的身影,雪雾迷了双眸,让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雪花细细碎碎落下,冰冷的落在我的脸上。风吹冷我滚烫的脸颊,我控制不住的咳嗽,脸憋得通红,跪倒在地上,仿佛失了呼吸。

    咳嗽声,终于让他俩几乎同时顿住。

    “翎儿。”他们齐声唤我,齐齐向我伸出手来。

    风声呼啸,雪花旋舞,那两名长身玉立的男子,黑之凛冽,白之冰冷。

    一个清扬俊朗眉目磊落,一个秀美无双绝代风华。

    正文 第44章:决斗2

    地上的雪忽然再次扬起,高长恭虚晃一戟,已经摆脱宇文邕,大步向我走来。他的身后,宇文邕一声怒吼,长剑划出长虹,动作凌厉刺向高长恭。

    我一声惊呼,唤道:“小心!”

    高长恭侧身一闪,手中长戟不及掩耳之势反刺向身后,原来,他不过使了拖刀计,此时,拼了命来的宇文邕哪里能躲得开?瞬时间,宇文邕已经被刺中腹部,随着那戟的抽出,他仰天重重倒在雪地中。

    鲜红的雪,沿着他紧捂腹部的手,一滴滴,染红洁白的雪地。

    “不要!”

    我飞奔过去,紧紧环住了高长恭的腰,让他再也迈不开脚步。那长戟硬生生的停住,停在宇文邕胸前,不足一寸处。

    “宇文邕,你输了。”高长恭收起长戟。

    周军将士见宇文邕受伤,惊骇大慌,有人叫嚣:“活捉高长恭。”

    于是,众人皆手持兵器开始簇拥向前,高长恭眼神犀利,环顾一周,那些士兵骇然胆寒,脚步停在原地。

    他手中握戟,将我拉至胸前,那秀美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唇边绽放一朵魅人的笑容,“翎儿,你跟我走,我们去洛阳。”

    他的身后,宇文邕脸色苍白近乎透明,他绝望的望着我,一丝鲜血再次从嘴角喷涌而出。

    “不!”我轻声道。

    高长恭不肯置信的望着我,渐渐地,双眸流光黯淡,笑容凝结在唇边。

    “你不跟我去洛阳吗?”

    心,仿佛在滴血,透过他的肩,我望着宇文邕,他企求的望着我,却倔强的紧抿双唇不愿开口,一丝殷红的血自他唇边缓缓流下。

    心被柔软的触动,我对高长恭道:“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去洛阳。”

    不知何时,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晶莹纯洁如最静美的花瓣,纷纷繁繁,掩盖了大地,掩盖了内心之中那团火热的情感,我听到他在轻声的叹息,声音里说不出的失意。

    “无论如何,我会在洛阳等你!”

    我的背脊微颤,心中早已柔肠百结。他将拇指与食指优雅比至唇边,一声嘹亮悠然的长哨响起,不一会,远处传来嘀嘀哒哒的马蹄声,一匹红如焰火的骏马踏在雪雾烟尘朝我们这边奔来。

    那红马疾如闪电,瞬时便已至近他身畔,他轻昵的拍拍马首,跃身上马,这一连串矫健动作,竟没有一个周军士兵敢上前阻拦。他骑着马,在我身侧绕走一圈,然后停在我面前,白袍银铠,绝美的面容如雪般清冷,氤出淡淡哀伤。

    我听到他对我说道:“翎儿,记住我说的话,我会在洛阳等你!”

    说罢,他一声长啸,策马而去,那些士兵如河水分流退至一侧,哪里拦得住他,渐渐地,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溶入茫茫雪原。

    正文 第45章: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握着我的那只手渐渐的松了。我回过头,宇文邕重重的仰面倒下。玄青色的铠甲映着白茫茫的雪地,那苍白清朗的脸颊,曾经多么意气风发,此时,却有一滴清泪正缓缓流下。

    “宇文邕,你醒醒,你快醒醒,你不要吓我!”

    雪地里,我的哭泣声在久久回响。

    大帐内,宇文邕仰躺在软榻上,他双目紧闭沉沉昏睡,长明灯下,那原本俊朗阳光的脸,此时却惨淡如白纸一般毫无生气,衣袍和战甲已被褪下,内衫仍凝结了大片暗褐色的血。此时,数名医官正围在榻前帮他处理伤口,我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着血染红一盆清水,泪水,终于如清泉般涌出。

    由于受了寒,我亦病了。额心滚烫,喉间沙痒不适,却只能拼命抑止,下唇几乎咬出血,只因不愿咳嗽声吵到那些忙碌的医官。

    昨夜,他为了寻我,与大将军宇文护发生冲突,最后,他亲率数十名部将冲出北周大营,一路沿着黄河岸边反复寻找,直至天亮后,他们才在黄河的冰层上发现了一道裂开的冰层,宇文邕以为我掉入冰河中,差点不顾性命要跳入黄河,在将士们的劝阻下,他抱着一丝希望,踏界过河,到了对岸的北齐。

    最后,他在那窑洞前找到了我、及高长恭。

    “翎儿。”昏迷中的宇文邕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我急急趋步向前,又止住脚步,他双目紧闭,原来仍在昏迷中。心一阵绞痛,不忍再站在这里了,我转身冲出帐外,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灰蒙蒙的天空下,是白雪纷飞的世界,我仰首向天,让泪水不要轻易流出眼眶。

    “姐姐。”是真儿,她一只手轻抚我肩,关切的望着我。

    “真儿,他肯定恨我,他肯定恨死我了。”

    “不会的,四公子绝不会恨你。”真儿以为我是在担心宇文邕的伤势,她柔声安慰我,“你能平安回来了,四公子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恨你?”

    “你不明白的!”我轻轻摇头,喃喃自语:“即使他不恨我,我也恨我自己。”

    是啊,我恨我自己,他对我那般好,而我的心却轻易的背叛了他。

    轻易的飞走,仿佛又回到了那片雪地,看到那银白色的身影,狭长的凤眼含着浅浅的笑意,他对我说:“为什么?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他对我说:“无论如何,我会在洛阳等你!”

    正文 第46章: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2

    此时,真儿并不知我内心的想法,她柔声安慰着我:“姐姐,四公子一定会没事的,你也不用太自责。要怪,就怪那齐国的兰陵王,竟然在周营里将你掳走,好姐姐,好在你没事,又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红颜祸水!!”

    一道严峻冰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我和真儿一惊,这才发现,前方雪地里站着柱国大将军宇文护,还有宇文毓,宇文宪,宇文直,他们几兄弟都来了。

    “哼,你倒是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可怜四弟却为你受伤!”

    我们慌忙施礼,却见宇文护冷冷的望着我,面色铁青,似要发作,终于只是冷哼一声,径直进了帐内。

    宇文毓经过我身畔时,顿住脚步,我慌忙拭去眼中的泪水,他关切的望着我,神情里似有安慰劝解之意,我朝他勉强一笑,他点点头,也进入帐

    宇文宪和宇文直停在我身边,宇文直笑道:“你这丫头倒也命大,落在兰陵王手里也能毫发无伤的回来,听说那兰陵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他见我低首默不作声,顿觉无趣,又凑过来,细声邪魅道:“郑翎,你落在兰陵王手里,又失踪了一夜,他没把你怎样吧?”我一震,抬起头来,怒视着他,他忙嘻笑道:“好,好,好,算我多嘴。”说罢也溜也似的进帐内去了。

    眼前,只剩下宇文宪了,他温柔的望着我,那双清澈的双眸,仿佛可以望进我心里去,我张张嘴,涩然道:“五公子。”

    他冲我微笑,笑容真挚,一如往昔,“六弟一向口无遮拦,他说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

    我轻轻点头。他的浅笑里一丝欣然,眸光清亮,道:“翎儿,你回来了就好!四哥他,少不了你!!”

    我一怔,继而涩然,心中自问,一切,还能回到初见面那段时光吗?

    人生若真能只如初见,何来这情事纷扰?

    正文 第47章: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3

    天渐渐黑了,医官们已经给宇文邕处理好伤口,言道,所幸未刺中要害,只是流血过多,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便好。探病的宇文兄弟们纷纷舒了一口气。

    宇文邕昨夜违大将军令擅自带兵出营,此时归来,又受伤昏迷不醒,宇文护在榻前站了站,一腔无名之火无处可发,不过叮嘱了医官几句,便早早走了,宇文直是耐不住性子的,见宇文护前脚一走,他后脚便溜了。宇文毓和宇文护却一直守到掌灯时分才走。

    他们离开时,我送至帐外。天空又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宇文宪披了件白狐里浅蓝羽纱披风,宇文毓却是一件明黄镶黑金线大披风,我忽然想到一事,唤道:“皇上,请您稍等。”说罢,急急返回大帐内。

    我从箱子底翻出那件褐色镶金边旱獭毛皮披风,走出帐外,只见他们兄弟并肩站在雪地里,年长的那位清冷中透着温仪,年幼的那位虽还带着浅浅稚气,却举止飘逸,聪明睿智已初显端倪。他们的面容是那样的相似,一样的俊逸隽永、高贵清华,一望即知是血缘至亲的兄弟。

    “皇上,这披风还给你吧。”我将披风递给宇文毓,歉然道:“早该还的,却一再耽搁了。”

    他接过披风,修长白晳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柔顺的动物皮毛,他望着我,眼中露出温柔,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道:“好好照顾四弟。”

    我点点头。宇文宪侧立一旁,笑道:“翎儿,今夜就辛苦你了,明儿个我叫真儿来替你。”

    我说:“好。”

    于是,他俩兄弟便在随从的簇拥下踏雪而去。

    我独自回到帐中,将帐中炭火烧旺,又给长明灯添上灯油。医官给我开了数方药,吩咐我照方煎药,每两个时辰进药一次。

    药煎好后,浓浓的药香袅袅,我把碗放在案头,坐在榻边,一手轻托他的头,一手用勺子给他喂药,那药汁总是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慌得我一次次的用纱布轻轻拭去。如此反复,许久才把药喂完,竟然折腾出一身热汗,或许是因为帐中炭火过旺,我觉得脸颊越来越热,头晕沉沉的,用手一摸,自己额头烫得厉害。喉咙嘶痒疼痛,一次次低低咳嗽,冷汗一出后,几乎就要支撑不住。

    心中道,好累,休息一会吧,就休息一会,头轻轻的垂至宇文邕枕边,渐渐沉沉的睡去。

    正文 第48章: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4

    睡梦里,仿佛有人在轻轻触摸我的头发,熟悉的气息在耳畔弥漫,我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个。见我进来,帐内顿时静了下来,娇奴望了我一眼,柳眉一皱,艳丽的面庞迅速掠过一丝不快。

    我垂首道:“四公子,到时候该吃药了。”

    “四公子,她实在太过份了,就这么闯进来,难道不会在帐外通报一声吗?”娇奴离开宇文邕的怀抱,脸上似乎飞起红霞,嗲声埋怨道。

    “你害羞什么?她又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事情!”宇文始斜睨了我一眼,唇边勾起冷笑,邪肆道:“她在男人怀里的时候,叫得可比你多了?”

    我的脸霎时失了血色,心,好难过,比难过还要难受,仿佛被利刃深深剜了一刀。

    终于还是抬头,仰起脸来,脸上缓缓绽开清冷的笑颜:“娇奴姑娘,请原谅我不识礼仪,只因担心药若冷了会影响药效,所以我才冒冒然进来,若是干扰了四公子与沈姑娘的雅兴。实在抱歉!下回,我定会记得在帐外通报一声再进来的。”

    我这一连串话说完,嗓子嘶痒,早已忍不住轻咳起来。

    娇奴听我连讽带讥,双眉高挑,眸中怒火即将发作,却见我咳嗽,于是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转而娇怯的依偎在宇文邕怀里,媚眼如丝柔声哀求道:“四公子,翎儿她整天咳嗽,只怕是得了肺痨之类的恶疾,不能再让她夜晚侍奉你了。不如,从今夜起就让娇奴代她值夜吧?”

    “不行。”宇文邕冷冷的斜睨着我,手却无所顾忌的在娇奴身上游走。“我夜晚睡觉不安生,这大冬天的,让你起身端茶倒水,如果你也冻病了,岂不让人心疼?”

    “唉呀,娇奴不怕冷,侍奉四公子是娇奴应该做的。”娇奴不依不挠的撒娇道。

    “好啦,我累了,你先下去退下吧。”宇文邕神情微变,一把推开娇奴,声音开始不耐烦。

    娇奴终于噤声,十分不情愿的离开宇文邕的怀抱。经过我身侧时,她冷冷的轻声道:“整天咳咳咳,专会装可怜!!狐猸子!!”

    我默不作声,她却嚣张的自我身边撞臂而过,她这一撞,端盘里的药碗已经清脆落地,溅落满地褐色水花,“你?!”我气极欲恼,她却挑衅的回望我:“唉呀,翎儿,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连个药碗都抓不稳?”

    深吸一口气,我蹲下身来,将瓷碗的碎片,一片片捡起,复又起身,尽量让背脊挺立,道:“我再去端一碗药来。”

    说罢,我转身冲出了帐外。

    正文 第51章:雪清玉瘦人憔悴 3

    紧紧抓着那只碗的碎片,我冲出帐外投身清冷的夜色中,在夜的掩盖下,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手握得那么紧,紧到终于感觉到疼痛,抬,手心中有血在一滴滴冒出,原来是瓷片割伤了手。伤口很痛,可是,心,却更痛。

    抹干眼角的泪水,我重新回到医官处。

    那银白胡须慈眉善目的老医官,听说药洒了,倒也不多问,立即又去重新煎药。我坐在火边默默等着,燃烧的炭袭来暖意,我的脸颊发烫,头无力的垂在膝上。

    “郑姑娘,你的手怎么了?”老医官发现了我受伤的手,慌忙过来看。

    我微微一笑道:“被瓷碗割伤了。”

    “唉,怎么不早说。”老医官连忙去帮我找草药。我慌忙摆手道:“不碍事的,一点小伤口罢了。”他连连摇头:“年轻人不懂得爱惜身子,这么长的一道伤口在手上,不处理一下,你明日如何做事?何况,军中最不缺的就是止血之药!”我听了,便不再拒绝。

    老医官找来草药捶碎帮我敷在伤口上,并细心包扎好,我微笑着道谢,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他便问我:“前几日,姑娘在我这抓了几剂咳嗽的药,吃了还未见效?”

    我忙回答:“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嗓子仍然痒,如今不过稍稍咳嗽罢了,明儿个吃完最后一剂,我仍要唠扰大人你给我抓药了。”

    “郑姑娘客气了,只管来拿药就好!最近天气太冷,军中大批士兵感染风寒,前儿个还病死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姑娘若身子不舒服,一定要看医吃药,?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