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毅进入酒屋之际，破戒和尚等十余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田伯光？”
或许因为上一次林毅与铁手秀才梁永斗诗才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竟然有数人一眼认出他来，不约而同冲林毅隔空打了个招呼，或颔首为礼，或拱拱手，或眼神交汇。
“他就是上次力压梁永的那位田公子？”
也有几位不认识林毅的，却也听说过田伯光的大名，可见《赠桃花娘子》这首诗已然传播极广。
林毅洒然拱手一笑道：“在下田伯光，各位前辈、兄台有礼。”
“大才子，幸会幸会。”
众人倒也热情。
逛青楼的人一般有两个目的：
一是日天日地日空气之后，突然大彻大悟，他么的，日错了；
二是多交几个臭味相投的朋友，多一个获取消息的渠道。
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网络，消息传播全靠o交。
林毅之所以再入虎穴，便是为了打探更多消息，看看有没有保护青石镇和黄谷村的其他办法。
他坦然坐了下来，说来也巧，又一次坐在破戒和尚身边。
关于这个破戒和尚，林毅也打听过，似乎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这个大和尚的身份来历。
只知道，在很多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一个特立独行的和尚，喝酒吃肉，赌博杀人，骑狗玩女人，污言秽语……
总之，凡是出家人不该干的事，他全部干了，而且无所顾忌，从不避讳。
某些寺庙僧人担心他破坏佛门清誉，便派出高手捉拿他，哪想到，这个大和尚偏偏实力强的可怕，让人无可奈何。
久而久之，大家便称呼他为破戒和尚。
“大师，你似乎对桃花娘子情有独钟？”林毅举杯，随口道。
破戒和尚先是一怔，也举杯，咧嘴笑道：“我对她的身子不感兴趣。”
你对她的身子是不感兴趣，你只是馋她的身子，就像法海对白娘子那般馋……林毅面不改色，笑着夸赞法海，道：“大师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不是我等庸俗之辈能够理解的。”
破戒和尚却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很羡慕你们这些庸俗。”
呃，听听这话，看来每个法海都欠揍……林毅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不改色道：“大师此话怎讲？”
破戒和尚：“我自幼在佛门修行，每天诵读佛经，修炼武功，三十八岁那年晋升到九叶天花境，之后我只差一步就可以进阶四相境。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四相第一境是众生相，可众生是什么，我全然不知，也全然不懂。
我心中没有众生，只有佛！
师父说，众生的真谛便是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只有超越了人生八苦，方能明心见性，了解真我，迈进‘我相’。
于是我便下山历练，体验百态人生，享受人间繁华，也受尽世间凄苦，只可惜我的根性太过超脱，虽然身在众生之中，却无法真正融入众生，以致迟迟无法进阶到‘我相’。”
林毅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闲谈，却听到了破戒和尚讲出一番大道理来，思索着说道：“按你的说法，众生相境的修炼之法，不是修炼某一门武功，而是进入滚滚红尘历练？”
破戒和尚喝了口酒，徐徐道：“你只领悟了一半。”后面的话，却不说了。
你大爷的，吊我胃口！林毅很想暴揍法海，这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妙的幽香。
桃花娘子悠然进入酒屋，依然光彩照人，径直来到林毅身旁，嗓音软濡地说道：“大和尚的意思是，修炼众生相，不仅要进入滚滚红尘历练，而且，并不一定非要等到我们进阶九叶天花境才可以开始修炼。”
林毅讶异道：“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就可以修炼众生相？”
桃花娘子娇羞含笑，胜似一朵桃花打开了两瓣叶片，道：“正是如此，你与每个人的擦肩而过，都是一次接触众生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擦肩而过’那一瞬的奇妙缘分了。”
林毅心神一动。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忽然，林毅又想起桃花娘子那些画作，捕捉众生一瞬于纸面之上，借此感悟众生之相！
尽管桃花娘子的话有些深奥，哲理意味浓重，但林毅若有所悟。
“或许我也该画画，提前修行众生相。”林毅呢喃自语。
此刻他突然恍悟过来，看着破戒和尚，微微笑道：“大师，莫非你求见桃花娘子，也是为了修行？”
破戒和尚双手合十：“桃花娘子是花魁之首，是万千男人心目中的仙女，也是无数女子羡慕妒忌的对象。和尚我要是能与她双宿双飞，或许便可悟透众生是什么。”
林毅对破戒和尚很是不爽，也想吊一次他的胃口，便不屑一笑道：“且不论众生是什么，你说你心目中只有佛，那我问你，何为佛？”
破戒和尚脱口答道：“佛，为大慈大悲者，断七情，斩六欲，大智博爱，普度众生，即为佛。”
林毅：“答得好，既然普度众生即为佛，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做？”
破戒和尚愣了下，想了又想，张了张嘴，却半晌无言无语。
林毅心里乐了。
何为佛可是极为高深的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任何答案都是不完美的，甚至站不住脚，经不起推敲。
破戒和尚要是真的去普度众生，那可就好玩了，累死你个法海秃驴。
破戒和尚皱眉思考了片刻，渐渐的一脸苦大仇深，抬头问道：“田施主，那在你看来，何为佛？”
林毅不假思索，继续引导破戒和尚去普度众生，道：“佛即众生，众生皆是佛。”
心中呐喊：法海，你赶紧去普度众生吧。
破戒和尚闻言，却是如遭雷殛，整个人僵固住了。
“佛即众生，众生皆是佛……”破戒和尚像是魔怔一般，一遍又一遍念叨这句话。
众人眼见此幕，惊道：“破戒和尚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佛即众生，众生即是佛…众生即我，我即众生…我即是佛，佛即是我！”
破戒和尚念叨着，豁然大吼起来：“我即是佛，佛即是我！”
他真的疯了！
时而大哭如一个孩子，时而阴森如恶鬼，时而仰天大笑似潇洒不羁的书生，时而像个赌徒沉沦堕落不能自拔……
蓦然！
破戒和尚身上迸放金光，整个人升华了，法相金身，神圣威严。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