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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等待

过去之后,裴天逸就感染了风寒。

    在战场上习惯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人,也是有害怕的事情,比如说喝药。

    早年他的妻子还在他身边时,每次生病得喝药,他的妻子就会在一旁陪着他,劝慰他。后来妻子不在了,他身边还有个儿子,为了给儿子做出一个好榜样,他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喝药,也会一口闷下去的。

    现在他身边既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子,所以又怎么会继续委屈自己。

    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就算是不吃药,稍微忍耐上两天,自然也就会痊愈的。

    裴天逸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着的。

    他虽然也能被称为儒将,但常年在边关风吹日晒的,原本就不是特别白的脸,也黑了许多,至少生病时,两边脸颊飞起的红晕是外人看不出来的。

    忍了又忍的结果,就是他的病症被加重了许多。

    原本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却将他身体中压制许久的病症全都给引发出来了。

    裴音原本是打算直接派遣身边的护卫,前往边关送信。他的信件才写了个开头,另一边的皇上就已经派人过来接触他。

    皇上派来的人说,会有人专门去往边关,给裴天逸送上一封圣旨,问裴音可有什么需要带给裴天逸的。跟着皇上亲自委派的人一起走,不止是速度上非常的快,还能省上不少的事情。

    对此,裴音自然是欣然接受了的。

    于是乎,在同一天里,裴天逸先是接到了皇上特地派人送来的圣旨,圣旨上的长篇累牍只有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让他好生生的继续养病,不需要急着赶回京都,以免伤了身体。

    他那时的病情已经是加重过好几次,就连宣读圣旨的时候,他都是在侍从的搀扶下,勉强站在地上的。

    圣旨宣读之后,裴天逸接下圣旨,又将其送到书房的木盒中保存,原想着已经结束了,谁知宣读圣旨的那位太监,忽然就又给他递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

    信封外面没有封口,但是鼓囊囊的,可以看出写信之人在信中所用的笔墨还是很多的。

    许是病中之人的想法确实是会有些不大一般。

    裴天逸看到信封的第一反应,就愣了一下:“陛下要同我说的话,不是都已经写在圣旨里了吗?怎的还要特地再写上一封信……”也不是说什么多此一举,只是让人有些诚惶诚恐。

    毕竟裴天逸虽然也是皇上的拥护之一,但因为他妻子和阿蘅的那件事情,他给皇上留下的私人映象就不是很好。

    如果是正常时候,裴天逸心中即便是有再多的疑惑,也不会轻易开口。

    这不是在生病么!

    以至于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口舌。

    宣读圣旨的太监叫尚格,他听着裴天逸的问话,笑了笑,将皇上特地派人去询问裴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又说:“这是令公子托奴婢带给将军的信,另有一些药品与补品,放在后面的车上,方才已经让贵府的管家带人搬下去了。”

    裴天逸这会儿反应很是迅速,先是有模有样的夸着皇上的仁心仁义,夸赞的话说了一箩筐之后,就是满口的感谢之语,等尚格托词离开之后,他才停止了夸赞。

    迷迷糊糊推开扶着他的侍从们,裴天逸躺到了床上,闭目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仔细回忆着自己先前与尚格之间的对话,确定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他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裴音托人送来的那封信,被他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他现在的脑子还不是很清楚,就算打开了信封,瞧见了里面的信,也未必能瞧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先好好修养一番,等明日脑袋稍微清醒些,再来看看裴音想要和他说些什么。

    心中打算已定,裴天逸便唤来了侍从,让他们去将府医找来,再为他细致的诊脉,想办法开出让他能更快好转的药方来。

    新开的药汤之中大概是含有安神汤的成分在,裴天逸在喝过药之后,就感觉有些昏昏欲睡,接着便一夜无梦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用过早膳后,他就拿起了裴音送来的那封信,然后就看见了裴音在信中说的事情,也知道了阿蘅对他的拳拳关心。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她和你真的很像啊,一样天真不知世事,一样的一心为他人着想。”

    “可是人的性命是如此的脆弱,我以为我能将你护得周全,殊不知最后却应了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明明都已经病的下不了地,也不知他这会儿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捏着信纸,从卧房跑到了书房之中。

    他的书桌对面是一堵墙,墙上摆着一副巨型的画像,画像中的人就是他早逝的妻子。

    裴天逸伸手摸着画像中的人,缓缓的坐到了地上,说:“你说温家的人是不是很不会养孩子,你离开我十二年,她现在也有十二岁了,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卷跑了。”

    “也许我当初不应该听从母亲的话,若是直接将她从温家带走的话,是不是会好很多呢?”

    说话间,裴天逸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的说着:“我又忘了,她虽然和你很像,但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像的。她要是被我带着离开的话,肯定是会嚎啕大哭的,我最见不得你流泪,她要是哭了,我十有八九是会束手无策,只能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了。”

    “她说让我以自身安全为重,你听是不是很像你从前时常会与我说起的话?”裴天逸抬头看着画像中的人,模糊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画中人的模样,“我原想着裴音也到了可以撑起一个家的年纪,想要再见上她一面,往后就全凭天意了。”

    “可她这会儿还关心着我,我总得再为她多考虑几分的,你且再等等我,再等一等,我就去找你了。”

    “我知道你肯定等的有些着急了,可是再等一等我,好吗?”

    画像中的人不会说话,捏着信纸的裴天逸却仿佛是听到了回答,他倚在墙上,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