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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明神女录】(57)

    【琼明神女录】第五十七章:寻道者

    作者:倒悬山剑气长存

    28年/11月/7日

    字数:10000

    【第五十七章:寻道者】

    王朝一千四百五十一年,浮屿改天换地。

    殷仰首座身死道消。

    神王宫圣女闭关四百年终于出关,迈过了那一道境界,真正进入了通圣,接

    替了首座的位置。

    承平首座进入北府,生死未卜。

    白折封剑代刑宫,开始闭死关。

    而浮屿的死敌邵神韵被剑封乾明宫地底,皇宫中的两个通圣老怪物锁死了大

    阵,这个消息也开始向着妖族传达过去。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邵神韵此刻几近已死,再无力挽狂澜之力,强行拼凑起

    的妖族必将再次大乱,到时候甚至不用人族出手,他们也将陷入长久的纷争之中。

    圣女宫圣女,如今的神王宫首座,门下多了两个关门弟子。

    两个弟子皆是妙龄少女,根骨天赋极佳。

    那一日又无数仙鹤缭绕在浮屿四周,圣女在收徒之后便与叶临渊驾鹤而去,

    两人白衣红鹤,飞往千万里的河山,只留下一个紫发的少女代师教导。

    那紫发少女一如夏浅斟少时。

    叶临渊则与夏浅斟去游历一整个大千世界。

    他的出现是一个迷,或许除了他和夏浅斟,其余无人知道。

    而一些修为更高知道秘闻的人便更觉得震惊疑惑。

    既然叶临渊还活着,那林玄言到底是谁呢?没有人会为他们去解答这些疑惑。

    仙人骑鹤观山河的传说开始在人间流传,在开满樘枥花的山林,在遍地白耀

    花的原野,在据说潜藏古蛟的深陵巨谷,在海天颠倒的蔚蓝色内海,在雪原,在

    天山,在湖泽,在冰川,在人间任何可以达到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足迹和故事流

    传。

    三个月转瞬即逝。

    这短短的三个月内发生了无数震动天下的事情。

    比如东城的铁匠铺子里响起了一声打铁的声音,然后一柄剑淬火而出,公开

    售卖。

    那些压在各大宗门之上的规定皆被废除。

    浮屿与阴阳阁和玄门的联系都被切断。

    浮屿长老组成使团亲自下界,慰问皇族,送与重礼,感谢此行镇压妖尊之德

    ,只是并未将那柄渊然归还。

    许多事情犹如地震一般在修行界传播着,人们虽然无从见到浮屿的景象,但

    是也大致可以推测出如今浮屿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某天清晨,俞小塘拼命地敲着碧落宫的门。

    裴语涵打开门,看着一脸慌张的少女,知道一定出什么大事了。

    俞小塘张开了手臂,尝试着比划着一个巨大的事物:「师父师父……外面来

    了一头鹤,红色的,好大一头啊。」

    裴语涵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些天,她也听过许多关于神仙眷侣的传言。

    羡鱼剑破空而去的场景犹在眼畔。

    寒宫的剑阵可以拦住任何人,却怎么拦得住那一位?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将

    再大的震惊都渐渐抚平。

    在无数寂静不眠的夜里,她早有了很多的猜想,但是要真正面临的时候,她

    忽然觉得无比不真实。

    彷佛大梦一场。

    她望向了那里,那里有个男子望着她,他静静地立着,像一柄藏住了锋芒的

    剑。

    那张熟悉的脸看着无比遥远。

    这一刻裴语涵才明白,原来无论过了多少年,她都没有走出过那个雪夜,永

    远停留在了那段纷纷扬扬的季节里,她兜兜觅觅,若得若失,一直等待着某一天

    ,会有一个人缓缓走来,牵着她的手走出那条深深的小巷,走进万家灯火里。

    她站在碧落的门口。

    他站在那一头。

    两个人彷佛隔着一条深深的雪巷对望,其间是五百年的漫长光阴。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喊了一声徒儿。

    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应答。

    也不知为何,她此刻想起的却是那日林玄言在自己娇臀上写字的样子,那些

    字清晰地浮在脑海里,前面的字串联了起来,她清晰地想起了那一句话:语涵师

    父,再见。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你的师父。

    她又想起,她和林玄言在北域相逢的时候,她喊了他一声师父,他没有应答

    ,此后的日子里,他也从来没有喊过自己一声徒儿,除了最后一日,他在小阁之

    中教导自己的时候,最后喊了自己一声徒儿。

    他还说过好多次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自己。

    在清暮宫几个月的时候也从未碰过自己的身子。

    如今一切破碎的往事像是串联起来的珠帘,叮叮淙淙地回响在脑海里,彷佛

    招魂的铜铃。

    而这些如今昭然若揭的事情,她先前却从未注意或在意过。

    「小塘……」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缓缓开口。

    「嗯?」

    小塘此刻也是思绪百转,终于听到师父说话,她立马转过头,等待着师父的

    后文。

    裴语涵有些生硬道:「他……是你的师祖。」

    「……哦。」

    俞小塘再傻也能感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她心中也是震惊无比,捻着自

    己的衣角,对着叶临渊轻轻鞠了个躬:「嗯……师祖好。」……浮屿圣女宫中,

    苏铃殊完成了今日的课业,走在后山的温池里,那里有新栽的一池莲花。

    陆雨柔和赵溪晴看着苏铃殊离去的背影,悄悄对视了一眼,看着有些拘束。

    不知为何,这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小姐姐在为她们执教之后便变得很是严格,

    整天板着个脸,她们最初还以为苏铃殊是假装严肃,便去故意调笑她,结果被这

    位苏姐姐借着门规惩戒的名义狠狠揍了一顿,接下来的三天,她们都是趴着睡觉

    的。

    今日她们看着这位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女走在莲池边,忽然觉得她的

    背影好是寂寞。

    「最近苏姐姐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

    陆雨柔轻轻叹息道。

    赵溪晴:「嘘,师姐轻一些,苏姐姐的戒尺你还想再尝尝呀?」

    苏铃殊恰好向她们望了过去,陆雨柔一惊,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对着苏

    铃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苏铃殊澹澹地点点头,她板着脸转过头去,看着满池莲花,不知想起了什么

    ,终于忍不住莞尔地笑了起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做一个严师。

    而那两个妙龄少女并肩坐着,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头顶和足下皆有

    白云飘过,光怪陆离。

    时间真的过去了几千年了吗?这和几千年前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呀。

    …………北府之中一片死寂。

    在梦里,季婵溪见到了一片深邃的幽谷,幽谷之中只有一条山道,她一个人

    独行其间,山道两侧皆是张牙舞爪的厉鬼和白森森的獠牙。

    残月高悬,她肩上挑着那一缕单薄的月光,在山道上渐行渐远,恶鬼环伺的

    山道间,她独行在这条羊肠小径上,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温暖。

    山道上有许多石碑,她遇碑则停,停复再停。

    她认真地看着石碑上的文字,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懂。

    她就那样走着走着,反正眼前只有一条路,她不需要做任何的选择。

    只是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彷佛灌了千万斤的铅。

    不知何时,她忽然发现身边似乎多出了一个雪白而模煳的身影,她扭过头,

    想要努力看清楚他的脸,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大道独行,何来的人相伴呢?那个身影忽然抱住了她,她没有挣扎,身子轻

    盈地向着道路的尽头飘去。

    她终于来到了山顶,视野向下望去,是当年自焚灰峰顶向下瞭望的景色,熟

    悉而遥远着。

    她转过身,想去寻找那个白色的身影,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那一刻,少女蓦然惊醒。

    少女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倒在一个香软的怀抱里。

    陆嘉静看着怀中睁开眼睛的少女,「你醒这么快?你之前身体透支过度,可

    以再多睡一会。」

    有一瞬她竟然还想继续倒下去再睡会,但是她依然挣扎着想要拖起自己的身

    子,她抿了抿嘴唇,那苍白的嘴唇终于添了一些血色。

    季婵溪问:「我睡了多久?」

    陆嘉静道:「两个时辰都不到。」

    季婵溪无力地靠在陆嘉静的身上,轻声道:「这么久了啊……」

    陆嘉静看着少女,有些心疼,「你多久没好好睡过了?」

    季婵溪没有回答,轻声道:「我既然选择了修鬼道,这便是我应该承受的。」

    说完这句话,她瞥了一眼另一边的林玄言,忽然觉得自己软弱的一面被对手

    听去有些羞耻,她挣扎着从陆嘉静的怀中翻了出来,背嵴靠在冰冷的墙上,渐渐

    地平复着自己的气息。

    林玄言也靠在墙上,他闭着眼,不知是醒了还是睡着。

    季婵溪想了很久,才终于道:「谢谢。」

    林玄言睁开了眼,轻轻打了个哈欠,「算你有点良心。」

    季婵溪有些生气道:「一码事归一码事。」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悄无声息地将手伸到了脑后,取下了那个湛蓝色的破碎

    发带,随意地塞在了衣袖里。

    林玄言却不知道为何看到了这一幕,道:「发带已经碎了,还留着做什么?」

    这是当日他送给季婵溪的发带,其中还带着暗讽之意。

    季婵溪冷冷道:「你听过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林玄言问:「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宿敌,我们不是,我更不希望是。」

    季婵溪道:「你杀了我父亲。」

    林玄言道:「可你和他根本没有什么亲情。」

    季婵溪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在他死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没有告诉林玄言,她始终忘不了那个飘雪的初冬,母亲死在病榻上,她在

    母亲的病榻边受了一夜也没有等到季易天来,那时候她内心无比憎恨,甚至想着

    有一天亲手杀死这个负心汉。

    后来她被接去阴阳阁,季易天似是对她心中有愧,便对她百般的好。

    但是少女始终会回想起那天,她在母亲床榻边跪了一整夜,一直哭到昏厥过

    去。

    后来她长大了些,也放弃了亲手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想法,只想着长大之后

    ,便自己一个人去浪迹天涯,再不与阴阳阁有任何瓜葛。

    然后她忽然收到了父亲的死讯。

    本以为自己会平静的少女却一夜难眠,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的双

    亲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哪怕自己不爱。

    林玄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很恨我?」

    季婵溪摇摇头:「我说过,一事归一事,今日你救了我,我自然不能恨你。」

    林玄言笑了笑,用一种敷衍小孩子的口吻说道:「真懂事。」

    听到这三个字,季婵溪皱了皱眉头,她侧过头望向林玄言,道:「但是如果

    有机会,我还是想击败你。」

    林玄言道:「你没机会的。」

    季婵溪抿着嘴唇,不解之中有些恼怒:「凭什么?」

    林玄言道:「因为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还小,大一些就懂了。」

    一旁的陆嘉静有些听不下去了,她狠狠瞪了一眼林玄言,然后对季婵溪说道

    :「季姑娘,我允许你现在去刺他一刀解解气,我看他敢不敢还手。」

    季婵溪不知道陆嘉静是不是在玩笑,只是认真道:「留到以后吧,现在北府

    之中尚有其他人,我不应该为了个人的赌气不顾大局。」

    陆嘉静赞许道:「没想到季姑娘这么明事理。」

    季婵溪反问:「我看起来很像无理取闹的吗?」

    「像呀。」

    林玄言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不知道季大小姐还记不记得,那天比武之后

    ,你来我房间门口,说了一句什么。」

    季婵溪别过头,如墨的眸子泛着清明的光,她澹澹道:「你继续说。」

    林玄言看了一眼她暗藏杀气的眼神,微笑道:「我不说。」

    季婵溪觉得更生气了:「你这么无耻的人,凭什么比我更强?」

    陆嘉静在吵架的事情上向来很少帮林玄言,她补刀道:「他是外强中干。」

    季婵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嘉静忽然问:「你身上好像有比较严重的伤势,在我们来之前你是不是遇

    到了什么人?」

    季婵溪点点头:「我遇到了几个人,我杀了一个,然后侥幸跑了。」

    陆嘉静微惊:「北府之中的境界都被压抑在同样的水准,你如何做到的?」

    季婵溪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我想明白了境界的问题,自己

    也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陆嘉静由衷道:「你已经是我见过年轻人里最强的了。」

    林玄言道:「方才还不是被我抓住了。」

    季婵溪捏紧了拳头,凶巴巴地望着他,「要不要再打一架?」

    林玄言果断道:「不打,要打出去打。」

    季婵溪冷哼一声,懒得接话。

    陆嘉静在一边沉思片刻,望向林玄言,问道:「之前你曾在天峰关口,你记

    忆中有多少人?实力强横者又有多少?」

    林玄言沉吟片刻,季婵溪已经开口了:「一共八十六人,邵神韵过天峰关之

    时重伤了五十余人,那些重伤者不足为惧,对于我们真正有危险的,大约是三十

    余人,其中以浮屿的长老为大多数,也藏有一些人族隐修,甚至还有妖族之人为

    接应邵神韵潜伏其中,很难对付。」

    陆嘉静粗略计算一下,然后继续问:「那你来到北府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

    季婵溪回忆道:「那个地方很黑,很空旷,有八条路从不同的方向延伸过来

    ,我应该是在一个圆盘的地带。当时我预感到那里不安全,便选了其中一条离开。」

    陆嘉静又问:「那些道路上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比如壁画之类的?」

    季婵溪摇摇头:「没有壁画。」

    陆嘉静问:「什么都没有?」

    季婵溪犹豫了片刻,她修为运转,识海打开,几道雪白的光线自眉心刺出,

    悬浮着列在身前。

    那是四柄古剑,剑锷之上凋刻着古意图纹,而剑刃已经朽钝,剑意无锋,看

    上去随时会折断一般。

    林玄言微惊,目光一下子黏在了四柄古剑上。

    季婵溪道:「这是我在那条道路上寻找到的东西。」

    林玄言认真道:「可以给我一把吗?」

    季婵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刚刚你敢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

    林玄言心想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他尽量用诚恳的语气道:「如今我们是一

    条战线的,而季姑娘本就不善用剑,如今又受了重伤……」

    「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

    季婵溪打断道,她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