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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不错,阿波哥。”他用着坚决的声音回答说。“我是个男子汉。我依你的话。”

    他不觉微笑了。他终于克服了自己,而且感觉到心里很轻松。

    葛生嫂的心里像除去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跟着微笑起来。阿波哥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胡髭,也露着一点笑意。

    “回来了吗?”这时忽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真把我气……”

    葛生嫂立刻沉下了脸,用着眼光盯住了进来的阿英聋子。阿英聋子瞥见华生坐在床上,连忙把底下的话止住了。

    “他知道了吗?”她贴着葛生嫂的耳朵,较轻的问,但那声音却仍很高。

    葛生嫂点了点头。阿英聋子转过身来,张大着眼睛,侧着头,疑问地望着华生。

    华生看见她那种古怪的神情,又笑了。

    “了不起,了不起!”她接连的点着头,伸出一枚大拇指来,向华生走了过去,随后像老学究做文章似的摇摆着头,挺起肚子,用手拍了几拍,大声的说:“度量要大呀,华生,留在心里,做一次发作!打蛇打在七寸里,你知道的呀!嘻,嘻,嘻……”

    “这个人,心里不糊涂,”阿波哥高兴地说,“你说是吗,华生?”

    “并且是个极其慈爱的人呢。”华生回答说。接着他站起身来,向着她的耳边伸过头去,喊着说,“晓得了!我依你的话!谢谢你呵!”

    “嘻嘻嘻……”她非常欢喜的笑了,露着一副污黑的牙齿,弯下了腰,两手拍着自己的膝盖。“这有什么可谢吗?你自己就是个了不起的人,极顶聪明的呀……我是个……人家说我是疯婆子呢!……”

    “不是的,不是的,”大家回答着,一齐笑了起来。

    这时沉重的缓慢的脚步响了,葛生哥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家立刻中止了笑声,眼光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显得非常的可怜:驼着背,低着头,紧皱着眉头,眼光往地上望着,张着嘴急促地透着气,一路咳呛着,被太阳晒得棕黄的脸色上面露着许多青筋,上面又盖上了一些灰尘,一身火药的气息,背上还粘着许多爆竹的细屑。

    他没有和谁打招呼,沉默地走到长方桌子前的板凳旁坐了下去,一手支着前额,一手扳着桌子的边,接连地咳呛了许久。

    “你怎么呀?快点喝杯热茶吧!”葛生嫂焦急地跑到厨房去。

    阿英聋子苦恼地皱着眉,张着嘴,连连摇着头,用手指指着葛生哥,像不忍再看似的,轻手轻脚地跑出去了。

    阿波哥沉默着,摸着胡髭。华生抑制着心中的痛苦,装出冷淡的神情,微皱着眉头望着他的阿哥。

    “阿波哥在这里呀,”葛生嫂端进一碗粗饭碗的热茶来,放在桌子上,看见他咳嗽得好了一些,低低地说。

    葛生哥勉强止住咳,抬起头来,望了望阿波哥,转了身,眼光触到华生就低下了。

    “你好,阿波弟!……”他说着又咳了一阵。

    阿波哥也欠欠身,回答说:

    “你好,葛生哥……你这咳嗽病好像很久了。”

    “三年了。”

    “吃过什么药吗?”

    葛生哥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

    “吃不好的,阿波弟,你知道……我是把苦楚往肚里吞的……”他苦恼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

    华生不觉一阵心酸,眼睛里贮满了眼泪,站起身,走进隔壁自己的卧房,倒在床上,低声地抽噎起来。

    七

    天气突然热了。几天来没有雨也没有一点风。最轻漾的垂柳的叶子沉重地垂着,连轻微的颤动也停止了下来。空气像凝固了似的,使人窒息。太阳非常的逼人,它的细微的尖利的针,一直刺进了人的皮肤的深处,毒辣辣地又痛又痒,连心也想挖了出来。天上没有一片云翳。路上的石板火一般的烫。晚上和白天一样的热。

    “啊嘘,啊嘘……”

    到处有人在这样的叫着,和着那一刻不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