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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带着精致镂刻的壁板,车厢里有张很大很舒服的软榻,还有几张锦墩和一张小桌子,两侧的壁板下半截造有夹层,里边可以盛放沿途解闷用的乐器、棋牌,或者美酒、蜜饯,车子四壁都悬挂着轻幔,车窗位置则使用了织的比较稀疏的竹帘。

    车子前后有四个魁梧的大汉,俱都一身骑装,胯下配马。寻常的大户人家,纵然有钱,也没奢侈到连家仆护院一类的人物也配马匹的,不过杨家有这个便利条件,自从朝廷允许民营马场之后,陆续有人开始尝试开办马场,杨家在益都就开了一家马场。

    四个护院腰间都佩了狭锋单刀。对于刀具,朝廷是允许佩带的,毕竟朝廷也不希望路途不靖时,良民百姓受到伤害,不过佩把刀可以,弓箭长矛一类的东西你最好不要带在身上,就连当收藏品也不可以,除非你想给自己弄个试图造反的罪名。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卸石棚寨,那儿有杨家年初的时候刚设立的一个采石场。

    张十三随着车子微微摇晃着身子,说道:“你若此时出现在青州城,不需半日功夫,就会原形毕露,所以,我们得找个借口先离开青州。卸石棚寨的采石场年初才刚刚成立,齐王要重建王府,所需的石料全部由这家采石场供应,你是采石场的东主,因为石材是供应王府的,因而放心不下赶去主持大局,这个理由也还说的过去。”

    “是!”

    “采石场那边的几个管事都是雇佣的当地人,对杨文轩这个东家并不熟悉,你要瞒过他们很容易。不过,采石场毕竟不是杨家经营的主要产业,不需要东家一直守在那儿,所以我们在那里只能住上十天半月的。这些天里,我会把杨文轩的癖好、性情、脾气、言谈、举止,包括他交往的朋友、府中亲近的管事下人,远远近近各方面的关系,全都告诉你,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杨旭的一切,以达以假乱真之效。”

    “是!”

    “齐王身份尊贵,你能蒙他接见的机会不大,有什么事王爷自会让王府内司管事太监与你商量,如果管事太监和你商量生意上的事情,你尽可含糊下来,等回来以后再与我商议,就算王爷亲自见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只要你能瞒得过家人和朋友,要过齐王那一关是很容易的。”

    夏浔吃惊地道:“什么?还要和王爷打交道?”

    夏浔的表情紧张起来:“咱们……咱们……,这……谋反之事,不会……与齐王有关吧?”

    见他畏怯的神情,张十三不禁暗暗担心:“这个小子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人,平生见过的最大的官儿想必也不过是里正户长一类的人物,哪里见过贵人?我们告诉他是奉皇命而来,若见其他人物,足以壮其胆,可若让他知道我们要对付的人是一位王爷,恐怕这小子就像那十二岁杀人的勇士秦舞阳,一见齐王就要唬得面无人色,纵然他的言行扮的再像,岂不惹人生疑?没见过大世面的勇士,到了王侯面前也很难淡定自若的。”

    想到这里,便微笑安抚道:“荒唐,怎么会与齐王有关呢?齐王是当今皇上的儿子,皇子会造皇上的反吗?”

    夏浔一脸不信地道:“若与齐王不相干,那……那大人们奉圣旨而来,只要说与王爷知道,一同缉拿叛贼也就是了,何必……何必还要如此隐秘,连王爷都蒙在鼓里?”

    张十三被他气笑了,暗道:“这个刁民虽无甚么大见识,人倒不傻,这也不错,若他蠢成安立桐那副模样,老子就算拿出十成的力气来教他,怕他也不堪造就。”

    想到这里,张十三心中一动,忽地想到一个绝妙的理由,便道:“你要知道,这意图造反的人,可能是在教的人,也可能是王府属官。白莲教的人惯于隐匿身份,依附豪门,暗行不轨之事;而王府属官呢,王爷们有兵有钱,权柄极重。如果有些胆大妄为的王府官想以从龙之功而求一世富贵,效仿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故事,因此图谋不轨,先行谋反之实,再迫藩王就范,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目前证据不足,这些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如果我们大张旗鼓赴王府查案,最后却查证不实,岂不伤了皇上与齐王之间的父子亲情?又或者我们消息有误,这蓄意谋反者与王府并无切实关系,我们这般冒冒失失赴王府查办,岂不打草惊蛇?”

    夏浔鼓起勇气道:“那么,让王爷为之保密,暗中协助,不就成了么?县衙的差官老爷们到我们村子里来缉捕盗贼时,就是先通知户长,暗中协助的。”

    张十三眉尖一挑,沉声道:“造反大案,与差官捕盗能相同么?你虽居于乡下,孤陋寡闻,也该听说过潭王自焚的事吧?造反一事,谁知道王爷宠信的人或他亲眷好友是否牵涉其中、牵连多深,事情没有查明之前若让齐王知晓,一旦王爷忧惧过甚,重蹈潭王旧辙,谁敢承担责任?”

    几年前,潭王朱梓的大舅哥宁夏指挥于琥被人告发是胡惟庸叛党,潭王朱梓为此惶恐不已,朱元璋听说后遣使慰问儿子,还特意召他回京觐见,谁知朱梓却以为父皇是想召他回京问罪,忧惧之下竟然而死,因为朱梓无子,他的封国也就此撤消了。

    这件事轰动天下,朝廷为此还特意发了邸报,将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形源源本本告谕天下,以致普天之下无人不知,听张十三的说法,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上在查办齐王府谋反案时才慎之又慎,担心处理不好会把齐王这个儿子也给“吓死”,因此锦衣卫们才格外小心。

    好说歹说,总算把夏浔安抚下来,张十三长长地出了口气,举起斟满葡萄酒的银杯,微笑道:“要喝点吗?”

    夏浔摇头道:“我不喝。”

    张十三拿起夹子,从银盘中夹了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放进自己的杯子,轻轻摇了摇,听着那叮叮当当的悦耳响声,轻轻呷一口美酒,慢条斯理地道:“你应该喝一点的,杨旭最爱喝的酒有两种,一种是冰镇的葡萄酒,一种是自家酿的老酒,这就是其中之一。”

    “是!”

    夏浔从善如流,忙也斟一杯酒,学着张十三的样子,放几块冰进去,轻轻摇晃着,看着那红的酒y白的冰块在银杯中荡漾出迷人的色彩,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张十三见他学的似模似样,不禁莞尔一笑,又道:“这杨文轩是应天府江宁人氏,在那边,杨家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不过那边的事情你知道一点就成了,不需要理会太多,这里是不会有人向你打听那边的事情的,而且,杨文轩的父亲之所以到青州来,就是因为当年和家族起了冲突,这才愤而离乡,他们父子二人都不喜欢听人谈起家乡的事情,所以即便真的有人向你问起故乡的事,你也大可做出不快的神情避而不谈,再说,杨文轩离开江宁时才六岁,本也记不住多少故乡的事情。”

    张十三说着,拿起一柄小锤,轻轻敲着银盘中盛的一块方冰。那冰是从软榻下面取出来的,软榻下面是一口箱子,里边码满了冰块,用厚厚的棉被隔温,一路上冰块既可降低车厢中的温度,又可以饮用,一举两得。豪门富绅是很会享受的,很多人家府上建有冰窖,冬季储藏,夏季取用,雪用以烹茶,冰用以镇酒,既有情调,又能彰显出豪门大户的奢华排场。

    “杨文轩幼年时在家乡已经由父母作主定下了一门亲事,不过关于他这位未过门的娘子,详细情形我并不知道。杨文轩从不愿向人谈起故乡的任何事,包括他的这门亲事向来也是语焉不详,如果有人问起,你也可以含糊过去,无须理会。”

    “杨文轩府上有位肖管事,是杨文轩最信任的人,他是当年陪着杨家老爷从江南老家过来的唯一的仆人,对杨家一向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杨文轩就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前两年杨文轩守孝期间,有些生意杨上的事不方便抛头露面,也是由他经手的。

    肖管事有一个女儿,年方十四,名叫肖荻,虽是仆佣的身份,杨文轩却一直待她情同兄妹,杨文轩在家的时候,都是由她照料起居饮食的。杨府里最熟悉杨文轩的人,就是这对父女了。为安全起见,等你回府之后,要尽快找个由头,把这对父女远远地贬离出去,以免被他们看出虚实。”

    “是!”夏浔学着张十三的动作,优雅地呷一口酒,慢慢品尝着,轻轻颔首答应。

    “杨文轩的父亲是四年前病逝的,他的父亲叫杨炳坤,享年五十有四,当时杨文轩年仅十六岁,守孝期满三年后,于去年考入府学,成为青州的一个生员……”

    张十三说着,目光刚刚看向冰盘,夏浔马上识趣地拿起夹子,给他杯中填了几块碎冰。张十三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美酒,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以前他是不可能有这种待遇的,杨旭是正式加入锦衣卫的军官,有告命官身,自从他去年考中诸生,得了功名,身价更是看涨,张十三和杨旭虽是同僚,但是不管公开的身份,还是秘密的身份,他在杨旭面前总要低人一头,而现在,“杨旭”却得乖乖任他摆布,怎不令人扬眉吐气?

    耳畔传来一阵湍急的流水声,张十三轻轻挑起窗帘,向外边望了一眼。只见一条大河水流湍急,河水清澈,正浩浩荡荡地流向远方,阳光照在水面上,鳞鳞一片。

    张十三扬声问道:“到固水河了么?”

    车把式在外面答应一声,张十三便道:“过了河把车赶到树荫下去,公子要歇息一下。”

    夏浔低声问道:“不是急着赶去卸石棚寨么,怎么还要在这儿停下?”

    张十三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车子过了桥,车把式便把车赶到河旁的树荫下,张十三走出车厢,对车把式和四个护院吩咐道:“你们去林中吃点干粮,歇息一下吧,天气炎热,公子和听香姑娘要在河边洗漱一番,消消暑气。”

    几个人答应一声,便向远处走去,东家要在河边洗漱一番没关系,可是既然还有女眷,下人就得避开了。天气炎热,女子衣着薄透,不宜被别人看见。河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中很是凉快,五个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林荫中了。

    见他们已经走远,张十三又回到车中,夏浔惊讶地道:“听香姑娘?这车上除了你我,哪里还有什么姑娘。”

    张十三诡谲地一笑,说道:“你让开一些,很快就可以看到她了。”

    张十三走过去,一把掀开铺在榻上的软垫和竹席,露出下边盛冰的箱子,再掀开箱盖,里面是厚厚的一层棉被,夏浔知道棉被下边就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冰块,在路上他已经享用过这冰镇葡萄美酒的滋味了。掀开棉被,下面果然是晶莹透亮的冰,尽管封的严实,此时也已有些融化了。

    夏浔看到这里,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想起这一路上他喝下的冰镇葡萄美酒,他的喉头突然收紧,有种作呕的感觉。

    张十三把棉被拿出来铺开,再把冰块一块块摆上去,两层冰块搬下来,下边又是一层棉被,再掀开,赫然出现一个蜷曲着身子的少女来。

    箱中的少女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苍白,冰块融化后在她脸上凝成了一颗颗细小的水珠,她的小嘴微微地张着,那双本该很妩媚的眼睛惊恐地张大,眼神直勾勾的,看得夏浔一阵毛骨怵然。

    “这是杨文轩的女人,只是他买回来的一个女人,很漂亮吧?杨文轩性好渔色,除了留连于花街柳巷,他在青州还另有女人,也许是一个、也许是几个,也许是未嫁的名门闺秀、也许是罗敷有夫的闺中少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只是这样隐秘的事,就连我也不知其详了……

    说到这儿,张十三忽然觉得有些反常,一个乡下人突然见到这样一具尸体,是不是表现得太冷静了些?毫无预兆地,他突然扭过头去……

    第006章 卸石棚寨

    张十三一回头,就见夏浔脸色苍白,牙关紧咬,双腿也在微微发抖,要不是他正扶着壁板,恐怕已经跌坐在地了。原来他不是不怕,只是在苦撑着,不由暗笑自己多疑,这才悠然说道:“死人无知无识,有什么好怕的?真正可怕的事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你知道热水一瓢瓢地浇到人身上是什么滋味吗,他会发出凄厉如恶鬼般的惨叫,就算过了三天三夜,你的耳边还会不断回响着他那恐怖的声音,不管你是醒着还是睡了。沸水浇在身上,再用铁刷子把那烂r一层层的刷下来,和着血水,直到他露出森森的白骨,那景象就像地狱一般。

    还有勾肠,那是一种很有趣的刑罚呢,你需用一只铁钩,还需要懂得很高明的技巧,才能把人的肠子从下t钩出来,犯人被绑在那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会觉得肚子里渐渐的空了,肚皮一点点地瘪掉……

    不过我并不喜欢这么复杂的刑罚,我十三岁袭父职入锦衣卫,效命于蒋瓛指挥使大人麾下,后来……,其实越简单的刑罚使用起来才越爽快,我对人犯用刑时,只需要一根铁钎子,先c到炉中烧得通红,然后把犯人扒光绑在刑床上,什么花样都不需要,就只是把那根烧红的铁g,往人犯身上多r的地方狠狠一捅,铁钎子应声而入,他无法挣扎,但是他身上每一块r都在拼命地跳动,他会用尽全力,发出凄厉的惨叫,青烟在伤口处升腾而起,血水和着油脂从伤口里面汩汩流出,嘿嘿……”

    张十三神经质地笑了两声:“我们锦衣卫分南镇和北镇,北镇对外,南镇对内,对犯了法的、不听话的那些锦衣卫人员,南镇抚司的刑法花样和北镇抚司一样的精彩……,你不用怕,只要你乖乖听我吩咐,就是有功无过,不会有机会享受到锦衣卫的大刑的。”

    夏浔的眼角突然抽搐了一下,但是迅即恢复了平静。

    张十三把尸体抱出来,若无其事地道:“这个女人叫听香,是杨文轩花了两百贯钞从泰安州的翠烟楼买回来的,杨文轩遇刺时,她就在旁边,是目睹一切的人,所以我把她宰了。‘杨文轩’既然安然无恙,那么听香死了就得有个说得出去的理由,所以我把她带到了这里……”

    尸体被两人抬到了波涛滚滚的固水河边,张十三不放心地睨了夏浔一眼,问道:“方才教你的,都记住了?”

    夏浔重重地点了点头,张十三笑了:“很好,机灵一点,依计行事。”

    他返身走出两步,忽又想起了什么,回首问道:“你懂得水性吧?”

    江南人少有不识水性的,何况初次相见时,夏浔手中就提着一串徒手捉来的鱼,所以对这一点夏浔并不隐瞒,坦然答道:“懂,我的水性很好,可以徒手捉鱼。”

    张十三微微摇头道:“可杨旭不懂水性,完全就是一个旱鸭子,这一点你千万要记住,落水后不要露出什么破绽,从今天起,在熟悉杨文轩的人面前,你都要注意,你不懂水性。”

    “是!”

    张十三忽又想起一事,问道:“你会骑马么?”

    夏浔摇了摇头,张十三苦笑道:“杨旭却懂得骑马,而且骑术非常好,看来到了卸石山之后,你又多了一项需要学习的东西。”

    夏浔目送着张十三的身影远去,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丛林里,才在听香的尸体旁蹲下来。

    他轻轻扶起听香的头颅,女孩的颈子软软的,肌肤触处一片冰凉,即便已成为一具尸体,她那美丽的容颜和动人的身体仍然对男人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可以想见她活着的时候,该是一个何等迷人的尤物。

    夏浔轻轻叹了口气:“听香姑娘,投胎的时候好好看个清楚……下一世找个好人家吧……”

    他轻轻抹了下听香姑娘的眼皮,可是那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夏浔凝视着那双令人心悸的眼睛,半晌之后,才低声说道:“姑娘命苦,我也命苦,你我可谓是同病相怜,我知道姑娘死不瞑目,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请你保佑我。”

    他的手又一次轻轻抹下去,也不知是听香姑娘僵硬的肌肤已开始融化松驰,还是冥冥中她那不甘的灵魂真的听懂了夏浔的这句话,那双望而令人心悸的眼睛,终于合上了。

    夏浔托起她的尸身轻轻推到河里,看着她浮浮沉沉地飘向远方,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宽去衣袍,只着一条犊鼻裤跳到水里,他把自己浸得全身湿透,抹一把脸上的水痕,突然放声大呼起来:“救命!救命啊……”

    沿河下去两里处有一个林家庄,林家庄的地保叫林五斗。

    在水里扑腾挣扎着的夏浔被闯讯赶来的张十三等人拖上来,然后一行人迅速赶到林家庄,在乡人的带领下找到了地保,向他说明自己带着女眷路经此地,河边乘凉时,侍妾不慎失足落水的经过,请地保携助搜救,并奉送五贯宝钞的谢礼。

    见夏浔出手如此阔绰,林老汉眉开眼笑,马上收了五贯宝钞,敲锣打鼓地唤出一村老少全体出动,沿河向下寻去。过了一个多时辰,村中百姓在水势较缓、河水较浅的一处河岔子口,找到了被一块嶙峋的怪石勾住了衣角的听香尸体。

    听香是夏浔花了两百贯宝钞从青楼买回来的侍妾,生死本就不会引起多少人关注,再加上有地保和众多的村民证明她是溺水而亡,所以县衙里派来的公差只简单做了个记录,听香之死便顺理成章地定性为一桩很寻常的失足溺水案了。

    民不举官不究本就是自古相循的道理,何况如果在自己辖区内出了案子,即便随后破获,也要落一个辖区不靖的考评,对县尊大人以后的升迁是很不利的,既然众口一词都说是失足落水溺毙,那自然就是溺水而亡了。

    张十三买了口薄棺,盛敛了听香的尸体,又花钱请当地村民随意把她埋在了左近的青山丛中,一行人便继续上路了,一条人命去的好不轻松。

    傍晚,他们赶到了卸石棚寨。

    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