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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章二十三 白衣佳人月下持剑

    柳子衿离开的时候很潇洒,结果很快就狼狈的迷了路。

    偌大的顾府,有无数的小院子,院子之间花草掩映,回廊曲折,走来走去,便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这里似乎属于顾府的后院区域,是主人家居住活动的地方,大半夜的,路上连个瞎走的仆人都遇不见。

    没有办法,只能按着记忆,原路返回。

    但那些回廊、院子、月门,都好像一模一样,而且七绕八拐,只有最近走过的路还记得,再之前是从哪里经过的,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他此时站在一个圆形的花园里,四处都是可供出园的月门,天上没有北斗星,手里也没有指南针,一时之间,天旋地转,只觉入了迷宫,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才好。

    急得满头是汗。

    这要是走到半夜还在这里绕圈,然后被顾清让他们发觉给逮住,那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正彷徨无措,侧面的月门突然响起脚步声,柳子衿正考虑是躲起来,还是向这个人寻求帮助时,一袭洁白的雪影已从那个月门处飘然出现。

    月门顶上的月石正散发皎洁的光芒,光芒映照下,凤栖梧一身白衣,手持素剑,无比洒脱出尘的出现在那里。

    她白皙的脸庞和一尘不染的白裙,在月石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洁白,白得发光,白得玲珑剔透。细腻的肌肤更是衬得如白玉一般,温润之间有着如脂如膏的质感。

    一双黑色而清澈的眸子,像两颗经过仔细打磨抛光的黑曜石,异常显眼的点缀在白玉雕琢的圣洁人像之上,光芒照耀下,眸子熠熠生浑,像蕴藏着一片星空,里面有亿万颗星辰,深邃而绚丽,让人双目为之而眩,心神摇曳。

    洁白的东西在黑夜之中更为显眼,真正美丽的东西在光芒下最为夺目,凤栖梧本身就天生丽质,如今持剑飒然玉立于月石光芒下,便犹如清丽脱俗的仙子,叫人不敢瞪目直视,光芒拂过脸颊在她微纤的茸毛上镀出一层白色光晕,更添了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洁出尘之感。

    本来焦灼急躁的柳子衿微微侧脸看到这一幕,瞬间眯了下眼睛,或许因为亮,或许因为别的,眼睛有被什么耀到的感觉,微微恍了下神。

    也因此,本来熊熊旺盛的心火,像被杨枝洒了甘露,瞬间平静清凉下去。

    随后眯着的眼睛像适应了环境,慢慢睁至正常大小,光芒下凤栖梧的身姿容颜,便清晰在他的眸子中倒映出来。

    赴京路上,这抹容颜已看过许多遍,但从未有哪一眼,如刚才猛然一瞬看到的那般惊艳。

    此时此地此景,与她的容貌气质白衣长剑相结合,形成一种平常绝对看不到的艳丽,柳子衿觉得若自己是个画家,肯定会将这副画面深深烙在脑中,在日后一分不差的给描绘出来。

    如果自己有曹植那样的才气,说不定会写出一篇什么赋出来。

    但他什么都不是,因此心下倒有些遗憾。

    往日在凤栖梧跟前,他绝对心无波澜,毕竟后世美女——或天然,或后天雕饰——甚多,早已经有了相应的免疫力。

    但是在这一刻,他因为自己没有绘画或者写作的才能,而感到了遗憾,刚才那副景象,确实将他的什么给触动了。

    但他没有长久注视凤栖梧,因为此时对方的眸子里,含着寒冷锐利的光,那柄曾经抽出半截秋凉的长剑,也似乎跃跃欲试。

    两个人在月石光芒下隔着数步距离对视着,凤栖梧的眼睛一眨不眨,格外用力,柳子衿的目光却有些躲闪,显现出他无法掩饰的心虚。

    两年前的事情,虽然不是柳子衿做下,但他既然占用了这具身体,让生命再来一次,那他就必须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当初顾清之做下的所有事情,他都必须一力承担,不能逃避。

    相应的,在这个世界身份就是如此,遇到曾经伤害过的人,想要完全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

    除非换个身份。

    这当然是屁话。

    所以柳子衿面对着凤栖梧,难免有些打怵。

    而凤栖梧面对着这个显些用阴险手段玷污了自己的卑劣表哥,自然是愤怒无比,杀心大起。

    特别是这两年来,她相貌愈发出众,修为天赋也惊为天人,内心的高贵与强大,早已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而眼前的柳子衿则依然是一个没有什么改变和进步的纨绔公子,即使他在进京途中曾救了她与顾家一干人的性命,即使他现在靠着剽窃——她与顾家多数人一样,都是这样认定的——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墨者,但在她的眼里,他依然是一个如同癞蛤蟆一般的存在。

    低等,丑陋,满身毒包,看上一眼都能恶心数日,若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就仿佛踩到了狗屎一般。

    想到自己差点被这样的人压在身上蹂躏,她只觉头皮发麻,恐惧与恶心一齐涌入心间,让她的身体和内心都止不住颤栗。

    她立刻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剑柄。

    柳子衿瞬间后退了一步。

    她忽然之间觉得更恶心了。

    这样的人,用剑杀了,都是在侮辱自己。

    于是她的手离开了剑柄,转身就走。

    她一刻也不愿与这个人在一起多呆。

    甚至连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念头都没有。

    就仿佛世界上最爱干净的姑娘,遇到了世界上最肮脏的生物一般,唯恐避让不及。

    “那个……等一下。”这时,柳子衿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凤栖梧瞬间觉得很愤怒。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跟自己说话。

    她猛得转身,铿的一声将剑抽出,咬牙切齿的看着柳子衿:“别跟我说话!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自从两年前发生那件事情,她变得愈发冷淡,对一切人一切事,都很少情绪波动,就仿佛自己成了一切事情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