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愿意停下来,前方的影子,纠缠不去。
“你到底,想怎样?!”落于溪边,她忿然回身,语气愤愤然。
欲言又止。“昭儿,那日……”他竟是不知如何开口。
“够了!”她闭上了眸子,双拳紧握,“不管之前,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凌匀昭,最大的敌人!我会一点一点,揭开你的面纱,取走你最珍惜的东西!”转身跃起。
一直跟随她,黏上她,心里莫名地反抗,却又沉迷。然,当自己陷于危急,急需要他的帮助的时候,他却没有出手!不然,爹也不会……为什么?!他,果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一瞬,只觉得腰间一软,整个身字,于半空中,竟又落入他的怀里!
“这般狠绝?!昭儿,你这一世,注定离不开我!”他的星眸凝聚着一抹凌厉。
凌匀昭手脚反击,却是被他强劲的手臂压制住。两个人凝眉相视,愤怒,恼羞,戏谑,皆在其中。腰间的剑无法拔出,一只腿脚高高翘起,脚腕被他恶狠狠地攥住,身子倾斜,倚在他的胸膛。她的面颊,瞬间红晕。
“离不开你?也是,我还真离不开你这般,谜一般的男人。且,我与神秘男人,似乎颇为有缘啊。”她忽地笑靥如花。
他一怔。
“如是,你喜欢温柔的女子么?”她竟是媚眼含笑,“我也这般,如何?”说着她轻轻把面颊埋于他的胸口,摩挲着。纤手如蛇般,缓缓攀上他的脖颈,抚摸着。
他只觉得胸口一滞,血脉。这般温婉,简直与她平日里的形象不符合!他唇角勾笑。与她,他可是来者不拒!这点小心思,果不其然地,让他甘愿入瓮。
“你只会这些么?还不足以,激发我要你的心念,不可耽兮。”他邪魅地笑道,唇,却是倏尔落下,紧紧贴着她的樱唇,啃噬起来。手腕愈加用力,似乎要把她的脚踝捏碎!
疼痛让她开始反抗起来。唇角却是生生被擒,纠缠不开。她的头向后退,他的面颊就向前侵,唇齿无丝毫缝隙。他灵巧的舌大肆掠夺,在她的口中翻江倒海,刺激她每一个敏感的神经。而脚腕的疼痛,时不时袭来,让她沉溺不能,抵御不能。
忽地寻得一个机会,她终于结束了这激烈的一吻。他的唇被她的贝齿狠狠地啃咬着,他丝毫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咬伤他的唇!
一股血腥蔓延开来。
轻轻舔舐唇边的血,还带着她的清香。“未料到,你竟是喜欢这种野蛮的欢愉方式。”
“无耻!滛贼!”挣开魔抓,她迅速地后退。
“呵呵,还是昭儿最理解我的本性。你曾经给我承诺,在我的范围,唯我是从。看来,你已然忘却,我必须即刻提醒你。”
凌匀昭眸内的血色愈加凝重,“休提那些!你出尔反尔,如不是你的迟疑,我爹也不会死!我那般信任与你,你竟然袖手旁观!说!你到底是何人?!”
他忽地有一些苦涩的轻笑,“你终于有所顿悟了!不愧是我的昭儿!”
“住口!‘昭儿’岂是你这般滛贼有资格……”
“有没有资格,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早晚掘开你的坟墓!”
“呵呵,好。我等着你来掘开我的秘密之坟。”他眼神继而凌厉,“你我之间,那般刻骨铭心的经历,可不是那般轻易,便能抹去。我还会来寻你。”
说完,纵身一跃,升腾半空,坠于云海。
凌匀昭久久凝视着,苍宇里的柔软的云,宛如一支许久不曾听闻的乐曲,似曾相识,沁人心脾。
“那只曲子,叫什么呢?”她喃喃着,笛声悠扬如玉。
倏尔,直直地向后仰去,天地迂回,她的身子,被周围的枯黄的蝶草,紧紧包裹其中。
而。
腰间的银剑,忽地腾跃起来,直直地竖在了草丛里。
紫色镶边的靴,缓步轻启。镶莽衣袍,高贵优雅,飒飒作响。赤红的穗,碧色的笛。温婉的眉眼,英俊的面容。含情脉脉地看着躺在地上睡着了的凌匀昭,继续那抚魂之音。
“匀昭,我是不是,来晚了?”屈身蹲下,把她的俊秀的脑袋,搁置在自己的腿上。
“睡吧,醒来的时候,我们就会在其他地方了。”轻抚着她的脸颊,他的眸,抑郁着别样的神采。忽地,抚摸她的手臂,竟然被她一个侧身,抱在了怀里。
这般缺乏安全感么?他唇角浅笑,知道她的辛苦。然,胳膊被一片柔软抵着,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脑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穿,眉目圆瞪,继而痛苦,狰狞。
“你……”
第二卷 青楼思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服丧日
25、服丧日
车轮辘辘。宝马香车雕满路。
凌匀昭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如飘在云里,温暖异常。她蜷缩着身子,猫儿一般。只听得耳畔传来一阵痴痴的笑意。
“醒了,却还贪恋?”
这声音,温润如水,这般熟悉,她倏地睁开了眸。
“九……督军?!”看清他的面容,环顾四周,怪不得这般柔软,原是半躺在他的怀里!
倏地面羞如火。她欲意坐起身,却被他修长的手一掌按下,他的眸子,清澈明亮。
“再躺会,等入了城,再起身。这是命令。”
凌匀昭满是诧异。
“不必惊奇。我没有帮到你,很遗憾,我亏欠与你。”他的眸色一暗。“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逞强,我是你的挚友。”
她的眼泪,倏地滑落,如丝如珠。
“没有,与你无关。你尚不会武。”她轻摇着头,紧紧地咬着唇,青紫泛白,“都是我的错,没能保护好爹……”
唇上贴着他柔软的指,“这是天命。想哭就哭罢,别再压抑自己了。我陪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宛如哄孩童。
“只这一次,就让我哭一会儿,一会就好……”她嗫嚅着,痛哭流涕,悲伤欲绝。
紧紧地揽着她,神色复杂。“凌匀昭,乖。”轻抚上她的发。
康太平微眯眼眸,俊脸清秀。记忆翻江倒海而来。
那日,随军入了军营,他便以出游为借口,闪身离开。他要去见一个人——魅甲。
“主子,前任魅甲在断龙崖囚禁了凌杰。前去营救?!”
“那些作祟,用不着本尊出手。这场阴谋,凌杰注定是牺牲品。”他的眸色有一些复杂。
“虎符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这就要看,康泰安想不想夺这江山。他似乎很早对我有所觉察,不止是康太永。我们要想好万全之策。”
“可是,虎符如今还毫无下落。”
“有。在凌匀昭身上。”他笃定地说道,“而且,凌杰定不会轻易暴露虎符。”
“主子为何这般笃定?”
“推测而已。”
“等凌杰劫数已尽,再去现身。断龙崖里,有其他秘密。那些才是最重要的。”
“遵命。”
之后,一切妥当,他回了军营,便听得凌杰之死的消息。前往棺椁审视,却见棺椁内,竟然空空如也,尸骨无存。仅有的一身军绒,金片粼粼,宏光闪耀。
凌杰的尸体,竟然消失了?询问左右,得以知晓,凌杰的尸身被毒药侵蚀,化为灰烬。
“呵呵,这是甚毒?!分明就是蚀骨散。”他轻笑着,许久凝视着上等红木做的棺椁里的寿衣,讥诮道,“这些愚昧低贱的人啊,无知,才是你们最好的活法罢!”
熟悉的城池,熟悉的城门,熟悉的守卫,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行人,熟悉的摊贩,熟悉的酒楼,熟悉的梧桐,熟悉的院落。唯独,她已不再熟悉。
凌匀昭掀开香车幔帷,目睹如空。眼神清清淡淡,毫无杂色,毫无情感。人活着,寻求的究竟是何物?她竟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何。意志开始消沉,无所适从。那书,无疑是告知她谜底的唯一线索,在得知一切事情之前,她必须振作起来!而且,爹的死,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人?!似乎有一场未知的风波,即将逼近。
康国二十三年秋,康国大将军凌杰,剿杀冷国残寇,为国捐躯。皇上圣明,特加封为平定侯,谥号赢胜。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浩浩汤汤的服丧队伍,白衣素裹,蜿蜒曲折,趋于逶迤。云城上下,举国哀愤,痛彻心扉。
街道两侧的百姓,均腰系白绳,以示祭奠。前去吊唁的官员,数不胜数,门庭若市。灵堂礼毕,众人前往安息之所。凌匀昭一袭白衣,面无血色,素面朝天。身后是追随凌杰的兵卒,凌府随从下人。百姓惋叹,赫赫大将军,竟然家眷无几,除却清秀俊美的儿子凌匀昭,别无他眷。
忽地,凉风乍起,枯叶漫天,睁不开眼。众人皆用手臂护住眼眸,仍旧无法看清形势。服丧队伍,全都乱了。
拉棺椁的白马嘶鸣,飞蹄乱踏。白色的青雾之中,呈现出一抹黑色的身影来。
“王……伯?!”身后的小水大声叫嚷出声。
凌匀昭一怔,只觉得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暖流,泪如泉涌。
然。
“匀昭,你为何一身白衣?是为谁戴孝?!”
“王伯,我爹……他……”
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王客,一脸疲惫地走近,步伐如镣铐般,瞠目结舌,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老爷……他……”他的眸内沟壑,起起伏伏,震撼不已。
忽地大喝一声,大掌袭向他的后背,“你这个不孝子!为什么没有好好地保护好老爷!”
“王伯,你别怪公子了!公子已经很难过了!”小水急忙拦住了他袭来的手掌,他屈掌而握,背于身后。疾步行至棺椁前,伸长手臂一挥,之间风起云涌,棺盖倏地翻转腾起!
众人大惊。凌匀昭的眸子,顿时染上了晦涩。
“老爷的尸体呢?!”王伯忽地大吼一声,长啸陆离。回眸愤恨,血色的眸间溢满了悲愤之情。
服丧的队伍顿时人仰马翻,大惊失色,窃窃私语。
凌匀昭只觉得晴天霹雳!“什么?!”她飞身跃起,行至棺椁前,脸色顿时铁青,唇角发紫,颤抖着,未能着一字。
仰天长啸,地动山摇。
一旁的酒楼里,一个蒙面女子娇俏而坐。目睹一切,娥眉蹙颦。
“主子……”一侧的女子,粉色罗裳,面色镇定,却也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愁容和担心。
“世事无常,她尚安好。”声音妩媚,婉转动听,飘飘袅袅。他低低地动了动唇,轻声耳语。
“可是,您前些时日……”心儿欲言又止。
“心儿,我做事一向没有理由。你何必执着于预言,且,我根本就不会丢下这未了的使命!”
“是,主子,心儿明了。咱们去看向北吧,他最近扮作你,受了不少委屈。”
“等这些人平息之后罢。”他淡淡抬起眸,看着楼下临街的一行白色作乱的影子,微微拧起了眉。
许多围观的百姓,积聚过来。一至叹惋,凌杰将军之逝。偶尔有几个形影可疑、面容独特的人,隐藏其中,不是高处,尚难觉察。凌匀昭与王客相互凝视,一个哀怨,一个悔恨,不甚当初。
“心儿,这段时日,可把你的行踪透露出去?”
“回主子的话,万无一失。”心儿佯装喝茶,低声道。
第二卷 青楼思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驭雪剑
26、驭雪剑
凌杰的墓碑,葬在郊外的墓陵,与其妻凌书氏,合葬。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脉脉相交通。凌匀昭一直深信不疑,那就是凌杰与妻书氏的感情,笃深。
两人相隔,于冰冷的棺木之中,即是前世在一起,死后终究相隔离。生于世,亡于世,顺心与忤命,只不过是白云苍狗,旋踵即逝。
跪在宽大的墓碑前,看着那一句藏头偈语,她眸内涟涟。
“中土将帅,心系苍生。说得好,说得好啊!”王伯面目狰狞着,一脸佞妄。“老爷,枉你一生为国为君,到头来,也只不过一抔黄土!”倏地他的视线落在了凌匀昭的腰间,一个愣怔。
伸着颤抖的手臂,指着,“你腰间的剑,是从何而来?!”
“驭雪剑?!”她回过神来,轻抚银剑,只见它银光粼粼,一如既往。
王客的眉眼一拧,示意她噤声。然,他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
抓起一把冥钱,抛向空中,王客老泪纵横,“老爷,您走好!过一段时日,我还会来看您的!下回,我会做您最好吃的狮子头,和上等的女儿红来,您可要等着我,别走那么快啊——”
凌匀昭的眼泪,无声的滑落。她突然眼皮跳得厉害,只觉得自己的身后,不只有一双眼眸,在盯着自己。这般奇怪的感觉,到底是谁?银皮男子?!还是许久不曾露面的青莽男?!
出殡那天,皇上圣旨亲临,特命康泰平前来吊唁。他留在凌府,暂且没有前去墓地。然,他却隐形在人群之中,是怕凌匀昭伤心过度,抑郁不已。然,自从王客出现,他就一直隐隐地觉得不安。似乎王客的状态,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至少,与他预想到的不一般。
凌匀昭须得服丧一年。她在墓碑前久久跪拜,不曾起身。众人已然离去。她抬起头,眉目凌冽。
“出来吧。既是想见我,何必隐形这么久。”她清清淡淡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寂寥的泠泠的空气中。
他一怔,心下犹豫,想要现身,却又迟疑。
凌匀昭转身,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优哉游哉,从天而落。
“昭儿,你还是那般直接,我甚是欢喜。”银皮男子冷一人,白衣苏绣而来,低沉舒缓的声音,慢慢逼近。
她的神色一拧。直觉,她的直觉也出现了偏差?分明感觉到的,并不是这个人,而偏偏出现的,竟是这个人!
凌匀昭眸内风起云涌,愤恨无比。“大胆狂徒,这般不敬!我定会替天行道,亲手擒住你!”
搭了一眼凌杰的墓碑,睥睨道,“此番前来,别无他意。因着你的把柄,我洞悉一切。你以为,我对你真得不够恭敬?!如不是不恭敬,早就把那猖獗的虐君杀了!”
隐在树林里的男子,眉目一怔。
“你是何意?!”她的英眉飞舞,剑拔弩张。驭雪剑生姿摇曳,寒光熠熠。
“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和某些人,走得太近,走近了,会灼伤你!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受伤。”他颜色郑重,近在咫尺。
“‘某些人’?!意有所指啊!”虽然对那个男人说的话,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忍不住,这样放任两人在这荒郊野外,发展下去。
青莽盘踞,青衣长袍,华丽登场。
凌匀昭只听得一声忠厚的熟悉的男音,似是许久都不曾听到。忽而心下欢喜,至少,可以寻到一个较好的借口。
“我料到是你!”她笑靥生风,迅速地行至他的身侧。
康太平只觉得眼前一晃,明朗如风。“许久不曾相见,却感觉日日相见一般。”
“正是。和青莽公子,本就有心灵相通的默契罢。”她邪魅着眼眸,挑衅地笑道。“似乎某人打扰到你我之间的叙旧了呢!”
冷一人轻笑,“昭儿,你的言辞之间,无不透露着一些瑕疵、纰漏。什么叫做‘心灵相通’?你究竟与谁‘心灵想通’?尤其是在月夜之时……”他别有意味地戏谑道。
“你……”
“我差一点就忘却了,你的心,在我这里——”他伸开修长的手掌,再一次拍了拍自己的心脏,眸色邪佞。
“我想,这位仁士,您还是会错意了罢。”青莽一闪,紫气盈盈。“匀昭与我相知相识,且还一起探讨剑术,有着共同的喜好和随性。故而心灵相通。”
“哦?那我的这里,又是谁的烙印?!”他唇角噙着笑意,不怒不恼,“我洞悉她的所有秘密。”
闻言,青莽色泽暗淡,犹如陷入了一抹失落之中。然,仅仅是片刻,不着寸缕,毫无痕迹。“‘洞悉’?!”继而笑起来,一如既往地温润如风,“那般说来,毫无意义。因着洞悉匀昭的人,数不胜数。关键是匀昭,也是如你洞悉、她般洞悉你么?!”
银色的面颊,忽地蒙上了一层,轻淼的雾霭。
凌匀昭夹在两个那人中间,不由地心疲力竭。白色的衣袂飒飒作响,把她从犹疑中拉了回来。她只觉得,好厌倦,好厌倦……
“够了!你们两个无聊的男人!”她一顿足,飞身跃起,“您们继续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