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医院，你昏过去了。”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沈默然开口。
是吗？她只记得，疼痛难忍时世界忽然变了色，白茫茫。他送她来医院，那么他折腾了大半夜？夏子菡望着他疲惫的神色，轻轻地说道：“我没事了，我可以照顾自己，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你会照顾你自己？那样的话，现在会躺在医院吗？”沈默然不能不生气，为何她疼痛难忍都不向他求助？他离她那么近，她却宁愿疼得晕过去都不吭声。
夏子菡有点委屈，却没说什么。
气氛有点沉闷，沈默然走了出去。
爱，睚眦必报 127当噩耗来临时
他再次走进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好刚刚帮她检查完毕。
“你是病人的家属吧？你跟我出来。”他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医生，请你直接告诉我。”夏子菡突然有点不安。
“你好好休息，我只是交代点注意事项。”医生微笑着对她说。
夏子菡摇头，她心里的不安在扩散，语气充满恳求的意味：“没关系，请您告诉我实情。”
医生为难地看着沈默然，沈默然望了眼那双倔强的眸子，有点无奈，若是出去谈，她只怕疑心更重。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知道。况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于是，他淡然地说道：“医生，没关系，她的身体怎么样？还请您如实告知。”
医生点头，神色凝重起来：“病人刚刚流产没多久，不能进行性生活，这点常识你们都不懂吗？我想，先前医生应该告诉过你们。”
沈默然的神色开始不自在，昨晚他只是急疯了气坏了吧？完全忘记她还是个病人。
医生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病人的身体受了重创，以后怕是很难怀孕，即便怀孕，流产和难产的几率也相当高。考虑到她的身体情况，最好别要孩子。”
什么？夏子菡和沈默然都愣住了。最先回过神来的沈默然，他点了点头。医生走了出去，沈默然没看夏子菡的表情，直接将买的早点递过去：“赶紧吃饭。”
夏子菡只是摇头。
“赶紧吃饭，听见没？”沈默然不耐烦地重复道。
“医生骗我们，对不对？”夏子菡像是自言自语。
沈默然沉默着，那个消息有多残酷，他知道。夏子菡依旧用求助的目光望着他，她是那般楚楚可怜，沈默然的心情复杂起来：“夏子菡，这不是如你所愿了吗？你不高兴什么？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吗？再说，我们这样的夫妻，你认为适合要孩子吗？夏子菡，其实即便你身体正常，我都不会再让你怀我的孩子，因为你根本不配。所以，情况没有什么不同，你听懂了没？”
夏子菡错愕地望着他，许久，她垂下了脑袋。原来，他的恨意那么深。可见，他有多爱那个夭折的孩子。只是，夏子菡心里泪如雨下，她不仅失去了那个孩子，而且永久地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老天爷，你会不会太残忍？
“赶紧吃饭，难不成还要我伺候你，我来喂你？”沈默然烦躁地说道。
夏子菡木木地端起碗，只是她的表情比哭更难看。沈默然沉默半响，再度开口：“夏子菡，你摆着那张死人脸给谁看？我是不想沈家被人说成没人性，否则的话，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鬼病房？所以，赶紧吃，别让我烦。”
你还能做什么？不要让他烦，夏子菡压抑着心里的痛楚，埋头吃饭。她吃得那么快，很快被呛得咳嗽起来。
“你是傻子吗？”沈默然心痛地递过面巾纸。
夏子菡什么都没说，她顺势偷偷擦掉眼角滚落的泪水。
“我还有事，帮你请了看护，中午再过来看你。”沈默然的声音平静下来。
夏子菡怕自己开口会梗咽，于是，她静静地点头。
沈默然走了出去，夏子菡将头埋进被子无声地哭泣。她永远不会知道，门外沈默然靠着椅子无声地滑落。其实，从得知那个噩耗开始，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如果不是昨晚他失了理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纵然恨她，可是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报复她。看着她如此痛苦，他突然好难过好难过。他们两个人，只能彼此折磨吗？
手机屏幕疯狂地闪烁，是他最讨厌的蓝江宇。沈默然深吸口气，走到走廊尽头，摁下了接听键。
“子菡呢？我有急事找她。”蓝江宇气喘吁吁地开口。
“蓝江宇，请问你找我老婆有何贵干？”沈默然嘲讽地说道。
“沈默然，我真的有急事找她，拜托你让她接电话。”蓝江宇恳求地说道。
“你最好理她远点，好好待默鸢。你若把默鸢当成筹码，我定不会让她好过。”沈默然不耐烦地说道。
“沈默然，爷爷现在病得很严重，请你赶紧带子菡过来。”蓝江宇急切地说道。
“怎么，又拿他爷爷当挡箭牌？蓝江宇，亏你做得出来。”沈默然挂断了电话，神色却愈发焦虑不安。其实，与其说他不相信蓝江宇，倒不如说他不能带着这样的夏子菡去见夏老爷甚至蓝江宇。
爱，睚眦必报 128他最大的资本
这头，夏老爷醒过来，看到床边傻傻地盯着他的蓝江宇。
“爷爷，你为什么骗我？”蓝江宇的声音竟然带了隐隐的哭腔。
夏老爷叹口气，看来他已经知晓实情，他平静地说道：“小宇，不要难过。爷爷这辈子有你和子菡，已经心满意足。”夏老爷微微皱眉，问道：“子菡，她不知道吧？”
蓝江宇点点头，他无法想象，爷爷其实早已身患绝症。但是回头想想，回忆里并非完全没有漏洞。为什么爷爷那么着急让他进入夏氏，为什么爷爷只是担心子菡的未来呢？他是知道他无法陪着他们继续走下去，才急着想把他们都安顿好吧？蓝江宇眼眶微微发红，这个在他心里神一般伟岸的男人，原来这么脆弱。
“她没过来？”爷爷问道。
满含期待的眼神让蓝江宇心酸，他摇摇头，说道：“我猜您肯定怕子菡担心您，所以没有通知她。”
夏老爷微笑着点头，心里却有几分悲哀，子菡还好吗？小宇还是说谎就会脸红呀。其实，那次得知子菡在小宇那里，他就放心了不少。加上他的病情恶化，他根本没有时间过问子菡的事情。尤其是上次跟小宇通电话，他说子菡和默然是误会，他们只是不清楚他和子菡是兄妹关系，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沈默然接子菡回家了。和好就好，夏老爷放下心来，至少他离开人世以后有人照顾子菡。可是？情况真的那么乐观吗？子菡和默然，不是首次闹得这般不可开交？他们的婚姻，真的能够持续吗？尤其是他百年以后，这段婚姻是不是愈发摇摇欲坠无法维系呢？从目前的情况看，中间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吧？以小宇和子菡的性子，子菡没有不来的理由。老人心里摇摇头，却什么都没说。所谓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这个意思吧！他很想多为子菡多做些事，但是身体状况却不允许。
这头，夏子菡想出院，沈默然也担心再呆下去会走漏风声，所以同意她出院。医生叮嘱道：“病人需要静养，这几天最好呆在床上。下个星期开始，可以适当多散散步走动走动。沈先生，现在你最好过来，推把轮椅。”
沈默然点头，医生将轮椅推到他手边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开口：“你妻子病情痊愈地状况不太好，也许是与她终日闷闷不乐有关。这倒是也不奇怪，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心理压力太大了，我担心她会崩溃。总之沈先生，最近这顿时间，你最好多多关注她。还有，千万不要让她受刺激。”
沈默然点头，心情愈发沉重了几分。终于把她带回家，夏子菡突然开口：“你去上班吧！我没关系。”
沈默然盯着她看了几秒，说道：“你以为我想留在这？要不是我妈逼着我请假陪着你，我才懒得呆在你身边。”
原来是这样，夏子菡不再言语。沈默然顿顿，说道：“妈受不了那么大的打击，所以千万不要让她知道你不能受孕，听见了没？”
不能受孕，夏子菡心里发酸，却只是听话地点头。沈默然心里松了口气，动了动嘴，却没再说话。
有人敲门，竟是苏泽熙。沈默然沉默地望着他，苏泽熙犹豫几秒诚恳地开口：“我和子菡现在是朋友，我来看朋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沈默然侧过身，苏泽熙走了进去。虽然夏子菡依旧躺在床上，但是她却惊讶地开口：“苏泽熙，你怎么来啦？”
“我来看看你，身体好点没？”苏泽熙虽然是询问，但是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果真如此，只有在沈默然身边，她才能好起来。起码，她终于愿意主动开口说话了。
夏子菡点头，眼神里却有浓重的绝望飞掠而过。但是，苏泽熙没有察觉。
“那就好。”苏泽熙短暂地停留，然后起身作别。
自始至终，沈默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们。苏泽熙心里有几分苦涩，却又有几分释然。沈默然自大或是傲慢又有什么关系呢？子菡爱他，那是他最大的资本。
爱，睚眦必报 129无望还要继续？
他走向跑车，车里的男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苏泽熙愈发觉得命运是如此无常，眼前的这个男人同样爱极了夏子菡吧？因为爱，所以要忍受痛苦。苏泽熙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所以他直奔主题：“她很好，已经可以主动开口说话。”
男人点头，眼神温柔而悲伤。子菡没事就好，至于沈默然不希望他们见面，他可以理解。
“你这样爱她，不觉得辛苦吗？”苏泽熙忍不住开口问道。
辛苦，无望的爱情怎能不辛苦？其实，最辛苦的不是爱她，而是如此停止爱她。其实，辛苦的何止是他，他反问道：“那你呢？”
其实他在学着放弃，只是他还是希望她可以过得幸福。这是种成全吗？其实也不是，苏泽熙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伟大，他之所以放手是因为他明白自己的感情永远不会有期待的回应。苏泽熙摇摇头，说道：“我要离开了。”
“什么？”蓝江宇有几分诧异。
“你知道吗？认识子菡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我从来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像她那样的女孩，更不知道我居然能那么用力地去爱。虽然我们没有结果，但是我知足。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与力气靠近她，我想到没有她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你还会回来吗？”蓝江宇问道。
苏泽熙笑得很灿烂，眼神却忧伤：“应该会吧！”
蓝江宇点头，神情却无奈，他舍不得走。就算子菡不爱他，他还是舍不得离开。毕竟，他耗费了那么久的时间才找到她。其实，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至少他可以看着她，这样就好。更何况，现在的他压根没有心情顾及自己的心情，只要想到爷爷，他就觉得混乱觉得心慌。
他回去的时候，夏老爷躺在摇椅中。他紧闭着双眸，蓝江宇突然就慌了，他急促地叫道：“爷爷，你醒醒，你醒醒。”
“怎么啦？”闭目养神不小心睡着的夏老爷被惊醒。
蓝江宇摇头，夏老爷却突然看懂了他脸上尚未褪尽的悲伤。这个傻孩子，夏老爷突然有个古怪的念头，也许某天他真的就这样离他们而去。眼神里有悲伤与眷恋，夏老爷淡定地开口：“小宇，爷爷想把公司正式交给你。”
蓝江宇摇头，他心里愈发害怕爷爷会弃他们而去。
夏老爷叹气继续说道：“爷爷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来经营夏氏，爷爷放心。子菡没有经验，董事会那边很难过关。所以我想来想去，你还是最适合的人选。”
“爷爷，我清楚夏氏是子菡的，不是我的，你放心，我会帮着她。”
“傻孩子，爷爷其实是把夏氏和子菡都托付给你了。”夏老爷喘口气，继续说道：“把夏氏交给子菡，就等于交给默然。我不怀疑默然的经营才能，但是我想给子菡留条后路。我是希望他们夫妻和睦，但是未来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其实，夏氏在你手中，你又是子菡的哥哥，他们沈家多少有几分忌惮。相反，要是夏氏成为沈家的，子菡未必会能过得安稳。所以，小宇，不要拒绝爷爷，好吗？”
“爷爷，我觉得我们应该听听子菡的意见。”
夏老爷笑了，这两个孩子，他冲蓝江宇摆摆手：“你拨号，我正好想跟子菡说几句话。”
蓝江宇略微踌躇，还是拨了沈默然的号码。沈默然见是夏家的号码，心里莫名有点慌乱却还是接了电话。
“默然，是我，子菡呢？让她接下电话。”夏老爷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僵硬。
“好，您等等。”沈默然拿着电话走进卧室，示意夏子菡接电话。
夏子菡有点莫名其妙，听到爷爷的声音，她既惊喜又意外。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她都不敢让爷爷知道。现在想想，心里陡然愧疚起来。
爱，睚眦必报 130他熬不了多久
“子菡，爷爷老了累了想找个时间休息了。你觉得我把公司正式交给你江宇哥，怎么样呢？”
“爷爷，您做主就好。”
“可是？可是你江宇哥觉得夏氏是你的，他想知道你的看法。”
“爷爷，江宇哥也真是的，他可是我哥。其实是我的还是他的也没多大区别，况且我相信江宇哥可以经营好夏氏。”
“子菡，好好照顾自己。爷爷还等着看子菡的小宝贝呢？会不会跟子菡小时候一般可爱？”
子菡心里的某根弦断了，倒是那头的蓝江宇反应机警：“爷爷，我也要跟子菡讲话。”
夏老爷笑了，蓝江宇淡淡地说道：“子菡，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爷爷会担心。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嗯，我知道。”夏子菡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心不在焉地应付几句，挂断了电话。
“有事？看到她挂电话从阳台上走出来的沈默然简短地问道。
“没什么事。”夏子菡想想，补充道：“爷爷觉得江宇哥比我更适合接手夏氏，问问我的想法。”
夏老爷让蓝江宇接手夏氏，这倒让沈默然有几分意外。停顿几秒，他问道：“那你觉得呢？”
“我没什么意见，江宇哥应该会把夏氏经营地很好。”
心钝钝地疼了起来。虽然他从未觊觎过夏氏，但是比起蓝江宇，他似乎更有资格继承夏氏。其实，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选择。那代表的是种信任，可惜她把那份信赖交给了蓝江宇。他咬咬牙，吐出四个字：“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夏子菡没有心情细究。她永久地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了吧？她怎能不难过，尤其是她的腹中曾经孕育过生命，她更加懂得为人母的奇妙。
沈默然见她无反应，深吸口气，告诉自己，无所谓。夏氏，谁稀罕？
这头，蓝江宇虽然担心夏子菡的状况，但是眼下最让他挂心的却是爷爷的病情。陪爷爷翻着相册，爷爷兴致颇高地给他讲解。点点滴滴关于子菡生活的细节，就这样浮现到他眼前。那些岁月，是他错过的，蓝江宇开心之余又觉得有几分遗憾。夏老爷不动声色地望着他，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晚上的时候，夏老爷想想提起了笔。等放下笔，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的时候，他满足地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突然咳嗽不已，闻声而来的管家赶紧将其送入医院。
两个小时，像是经过了两个世纪，蓝江宇的手心都是细密的汗珠。没事，没事，他不停地重复。但是，摇头走出来的医生却说道：“请您做好准备，病人坚持不了多久。也许他就这样昏迷不醒直至死亡，也许会有短暂的回光返照。”
什么？蓝江宇的手抖得厉害。
“爷爷，你不要吓我。”他冲进去，声音嘶哑地说道。
但是，无人回应。冷静，蓝江宇颤抖着拨下沈默然的号码。
黑暗中沈默然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慌张地挂断。看着已经被吵醒的夏子菡，他眉头微蹙，哪个神经病，非要挑这个时间打电话？瞥了眼号码，竟是蓝江宇，沈默然有点疑惑，这时手机铃声已经再度响起。
他跳下床走向阳台顺便关上了阳台的门，夏子菡痛苦地闭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