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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25部分阅读


    添油战术实际是一种试探型攻击的方法。范指使用小股部队逐次攻击的方法,就象给油灯添油,一次不够、再加点还不够、再加,结果却是次次不够,于是很无谓的白白损失了兵力,却达不到其预定战术目标。

    “添油战术”严格的说,并不是一种战争术语,添油战术被运用的原因并不总是被作为试探性攻击,有时候也会因为地形,气候和装备原因而被指挥官迫不得已使用。譬如著名的温泉关战役,波斯军队就是因为地形的限制而不得不将部队逐一投入战场。

    一般情况下,添油战术不会被指挥官主动采用。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往往是初期对敌情掌握不足或错误判读战略态势,导致在第一波次的战斗中投入的兵力不足以达成战略战术目的,同时又遭遇到敌猛烈反击而蒙受巨大损失并且难以撤离战场。指挥官会因为急于达成战争目标而在预备力量没有充分集结和有效整合之前就投入战场,导致出现与第一波次进攻相同的结果。

    相对于攻击性作战来说,在有防御阵地的防御战中,添油战术倒是也能发挥一定的作用。防御部队依靠有效的防御工事在各个地段部分投入兵力对敌部队进行阻击和袭扰,以达成迟滞敌进攻速度、消耗敌有生力量和摧毁敌进攻意志的目的。这一点在斯大林格勒巷战和上甘岭坑道战中都得以体现。

    然而就李曜所了解,这个战术仅限于防御作战,攻击作战时则要坚决避免。攻击作战最好的办法其实无非就是寥寥十六字:后勤充足、快速机动、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纵观古今中外的著名战役,这十六个字都有体现。不过,后勤充足被李曜摆在第一位,可能霸王项羽会表示不同意,因为他破釜沉舟了嘛。其实不然,破釜沉舟之后,只是表面项羽把战斗时间的截止日期给定下来,在那个日期之前,楚军还是有充足的后勤的。

    李曜稍微将添油战术做了解释,折嗣礼带兵许久,自然闻之恍然,点头道:“原来是这般意思。李军使所言甚是有理,这种打法对于进攻而言,的确乃是大忌。”

    李曜笑了笑,道:“战争的胜负,有时候就是比较作战双方谁犯的错更少。‘诸葛一生唯谨慎’,这谨慎二字,就看带兵的将领如何理解。王四镇常出奇兵,以少胜多寻常事耳,然则始终不肯打石堡会战,何也?非是王四镇不勇,实乃得不偿失,为谨慎计,是以不肯。”

    李曜口中所谓“王四镇”,自然不是有人名叫王四镇,此语乃指玄宗朝时的王忠嗣将军,此人比“三镇节度使”安禄山更厉害,曾经身兼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镇节度,在大唐总兵力五十二万人的时代,他拥兵近二十七万左右,而且是边军百战劲旅,真真是比安禄山那个“兵雄天下”还要更名副其实。所幸王忠嗣乃是忠臣良帅,否则天下之祸早已发生。

    王忠嗣原名训,华州郑县人。其父王海宾,丰安军使,以骁勇著称,后与吐蕃作战牺牲。王忠嗣时年仅九岁,玄宗以其父死于国事,而将他收养宫中,并赐名“忠嗣”。可以说,王忠嗣很有可能自小就把玄宗当作自己的父亲,或者大半个父亲。

    王忠嗣长大后,雄毅寡言,谨严持重,而且武略出众。玄宗与之论兵法,王忠嗣应答如流,玄宗大为称赞,认为他将来必为良将。其后王忠嗣即从军边疆。当时,吐蕃、突厥等经常袭扰唐境,王忠嗣在抵御外族入侵的战斗中,智勇双全,战功卓著,因而屡次升迁。开元二十九年(741),任朔方节度使(治所在今宁夏灵武),担当起防御突厥的重任。天宝元年至三年(742—744),王忠嗣乘突厥内乱,多次消灭其主力,迫使突厥余众于天宝四年(745)降唐。王忠嗣因此被进封为清源县公,并兼任河东节度使(治所在今山西省太原市)。天宝五年(746),为加强对吐蕃的防御,王忠嗣被任为河西节度使(治所在今甘肃省武威)和陇右节度使(治所在今青海省乐都),仍兼朔方、河东两节度使。至此,他身佩四帅之印,控疆万里,天下劲兵重镇,皆在掌握,为大唐开国以来所未有。唐代中期的许多名将如李光弼、哥舒翰等都是他的部下,为他所提拔,这些人最后都成为抵抗和反击安禄山叛军的重要人物。若非王忠嗣留下的那些能征惯战之军、英勇忠节之将,安史之乱时唐廷根本无人可用,无兵可调!

    玄宗好战,许多边将也就生事邀功。王忠嗣从少年起,就以勇敢自负,但自任将领后,却以持重安边为务。他认为:“国家升平之时,将帅当抚慰士卒,勤加训练而已,不可耗费国家之力以邀取功名。”王忠嗣藏大弓于袋中,以示不用。军中却日夜思战,王忠嗣为照顾士气,就派探子侦察敌情,发现敌人防备有隙,才出奇兵袭击,所以师出必胜,士卒乐为其用。

    范阳、平卢节度使安禄山蓄意反叛,王忠嗣察其阴谋,于天宝六年(747)数次奏称安禄山必反。但唐玄宗正宠信安禄山,宰相李林甫又妒忌王忠嗣功名日盛,恐其入朝为相,因而他的警告被置之不理。不久,却允许王忠嗣辞去朔方、河东节度使。

    玄宗欲攻吐蕃的石堡城(在今青海省西宁市西南),询问攻取之策,王忠嗣说:“石堡城形势险固,非死数万人不能攻克,不如等待有利时机再行攻打。”唐玄宗很是不满。将军董延光请求率兵攻取石堡城,唐玄宗令王忠嗣分兵协助。王忠嗣奉诏,但董延光却反倒表示不悦。

    王忠嗣的部将李光弼劝他说:“你将数万之众交给董延光,为了爱护士卒而不立重赏,士卒怎能尽力作战?如攻石堡城不下,董延光就会归罪于你。”王忠嗣回答说:“攻克石堡城也不足以制敌,不攻也无害于国,我岂能以数万士卒之命保全我的职位?我受朝廷罪责,最重是到边远地方任一小官,那我也甘心情愿。”李光弼非常感动地说:“您能行古人之事,这是我所不及的。”

    董延光攻石堡城不下,果然归罪于王忠嗣,宰相李林甫又使人诬告王忠嗣谋反。玄宗大怒,令三司(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严办,王忠嗣几陷极刑。他亲自提拔的部将,己就任陇右节度使的哥舒翰力陈王忠嗣之冤,极言王忠嗣无罪,请求用自己的官爵来赎王忠嗣的罪,玄宗不听,走入内宫,哥舒翰不顾君臣之礼,抓着玄宗的衣袖一路追随,“言词慷慨,声泪俱下”,玄宗深受感动,打消了对王忠嗣处以极刑之意(无风注:其实我个人估计玄宗很有可能是看见哥舒翰如此不顾一切为王忠嗣求情,意识到边关将士心在忠嗣,恐杀之引起边关震动,故而假作从谏之态,此帝王心术也)。

    天宝六年(747)十一月,王忠嗣被贬为汉阳太守,第二年移为汉东郡(今湖北省随州)太守。天宝八年(749),王忠嗣得暴病去世,终年45岁。

    不知是可笑、可怜还是可悲的是,就在王忠嗣去世的这一年,玄宗强令哥舒翰率兵6万多人攻石堡城,结果死亡大半,才得攻克,却仅俘获吐蕃守军4百人,果不出王忠嗣所料。

    其实说实话,玄宗从让王忠嗣兼任四镇节度起,就已经开始糊涂了。王忠嗣的确是忠臣不假,但作为君王,将天下强兵全部交给他,这个头一开,祸事迟早要来。果不其然,王忠嗣没有丝毫背主之心,可人家安禄山却未必,玄宗信任安禄山之时,一如信任王忠嗣一般,可他哪里知道安禄山焉能与王忠嗣相比!终于闹了个安史之乱,盛世大唐,至此倾覆。

    王忠嗣当年威行天下,无论蕃汉,提起王忠嗣少有不敬者,折嗣礼听李曜提起王忠嗣,也不禁肃然起敬,整了整面色,才肃然道:“不错,王四镇忠贞不二,天下景仰,其人智勇双全,料事如神,石堡之战,前前后后皆不出其所料,实乃世之神将是也。”

    李曜笑了笑,朝城外努了努嘴:“城外这些定难军,自以为谨慎,却根本不知何为谨慎,何为怯弱,何为不智。前番他们第一波攻势出兵八百左右,被某一把火烧了个骨灰遍地,这次却还不知道悔悟,又搞出添油战术,派兵这么两三千,这不是为某等送功劳来了?”

    折嗣礼转头一看,果然看见城外定难军见火油烧光,又派出了一波攻势,缓缓逼近城池。

    李曜面色平静,心如止水,摇头道:“若是拓跋兄弟技止于此,某倒是失望得很了。某摆下这么大的阵势,却碰不到足堪一战的对手,岂是幸事?”

    折嗣礼愕然,看着李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干笑一声,道:“那……眼下这一波敌军?军使如何破之?”

    李曜冷然一笑,指着前方城外敌军道:“嗣礼兄请看,此来之敌军可是拓跋氏之兵?”

    折嗣礼定睛一看,旋即摇头,道:“此来之兵当在两千五百人左右,拓跋氏部族军应为三百左右,至多不会超过五百,其余皆是党项七家之兵。”

    李曜哂然一笑:“拓跋兄弟这等时候,不以战胜对手,攻城掠寨为要,反而盘算心机,欲意借刀杀人,用某手中之利器,去斩党项七氏之手脚,这等卑劣行径,即便党项七氏今日怒气冲天之下没来得及想明白,可日后哪里会想不明白的?今后他拓跋氏孤立无援之时,才知今日种下的乃是苦果……嘿,有时候交好一友,比击败一敌更难呐。”

    折嗣礼诚恳点头:“军使高论。”

    李曜心道:“这话虽然是我说的,但道理却是李嘉诚的。李嘉诚说,‘有钱大家赚,利润大家分享,这样才有人愿意合作。假如拿10是公正的,拿11也可以,但是如果只拿9的股份,就会财源滚滚来。’其实这就是最好的合作构架,合作的双方如果都懂得这个道理,合作便会顺利,便会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实现双赢。如今拓跋氏本身也只是刚刚崛起,根基还不甚厚,其实最是应该团结党项民族本部的时候,做出这等故意消耗盟友实力的事来,看似赚了兵力,实则亏了道义,长远上来看,正是王忠嗣那个不愿打石堡时的观点:‘得不偿失’。”

    但李曜却不清楚,拓跋思恭和拓跋思谏其实都是打算团结党项各部的,只是他们平时表现出一种态度,即团结是必要的,但预防他们实力膨胀也是必要的。于是他们以下,包括拓跋思谦、拓跋思恩等辈,就以一种“谨慎”的心态,先防备人家会不会实力膨胀,出现取代拓跋氏之势,再才考虑团结之事。因而,出现如今这等局面,就不足为奇了。

    折嗣礼见李曜这次望着前进的定难军又不言不语,心中忖道:“李军使说还有许多手段没使,这次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不禁问道:“军使,眼下这一波攻势……?”

    李曜却并没有要换应对方式的意思,淡淡道:“拓跋氏盛情难却,用党项七部的人头为某等邀功,只是某却对人头不感兴趣……骨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传令:继续放他们靠近,三个基数火油罐准备,等足以全面覆盖之时砸出,神箭手立刻火矢引燃,直接火化超度便是了。”

    第101章 攻守夜袭(中)

    神木寨前的定难军终于鸣金收兵,缓缓而退。一上午的攻城,带给他们的是两千五百人的直接损失,以及数百人的负伤,尤其是这些伤兵大多是烧伤烫伤,看起来十分惊悚,严重影响士气。

    这样重大的伤亡虽然惨痛,但在一次强行攻城中出现,本身并不算是非常糟糕的结果,真正让他们无法淡定的是,在他们受到如此重大伤亡的情况下,神木寨不仅巍然屹立如旧,而且很有可能没有出现哪怕一个人员伤亡。

    对方零伤亡!在冷兵器时代打出这种结果,是何其令人震惊的一件事!

    既然如此,这次的攻城战必然被当做毫无战绩的惨败,在没有破解李曜油罐烈火攻势的手段之前,退兵已然成为定局。但很意外的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李曜从城门上扔下来的七颗脑袋。

    这批人头的主人,乃是定难军派往神木寨的细作,后世俗称间谍,雅号007……

    这批细作潜伏在神木寨已然有一些时日了,之前传出来不少消息,对于定难军高层加强对神木寨防御现状的了解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然而,这批“价值极高”的细作,就在刚要肩负起打探李曜火油罐储藏情况的紧急当口,却忽然被李曜全部抓住,割下脑袋扔出那烧得漆黑的城门之外!

    定难军高层就算再蠢,此时此刻,也知道李曜根本就是故意泄露某些消息给这些细作,然后突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抓住他们,以此中断消息,让定难军高层瞬间变成瞎子。

    先前的情报,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后续的情报,完全没有着落。这样的仗打起来,谁都觉得为难。那么此时不退兵,更待何时?

    塔楼之上,李曜面色平静,面对欣喜兴奋的折嗣礼,他只是微微点头,淡然道:“走,用餐去吧,某料下午定难军不会再攻城。另外传某将令,命令各门各部,除安排少量兵力于城楼瞭望,以观察敌军动静之外,其余人手抓紧时间休息……今夜,必有一战。”

    折嗣礼凛然应诺,匆匆下去通知三门城守,并在临河的一侧加派人手瞭望窟野河,以防定难军涉水偷袭。李曜则带着有些兴奋的憨娃儿去吃午饭。

    憨娃儿自听到李曜给他晚上安排的任务起,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这夯小子似乎有些多动症,几个城门都在大战,唯独他闲在李曜身边听李曜给折嗣礼讲解作战时两军将领的心态变化,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他唯独希望的就是领兵出城,杀他个七进七出,才叫爽快!

    而在定难军连续两波攻势受挫之后,李曜终于给他安排了出城作战的任务,这自然让他格外惊喜,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在晚上的夜袭之中给定难军一个大大的好看。这夯小子的力气,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来源于“吃得多”,于是这顿午餐他就开始“积攒力气”了……

    等东南北三方城门的主副守将也赶来用餐之时,李曜为他们简略地分析了今日守城之战双方的表现。按照李曜的话来说,今日是对定难军的首战,首战最重要的,其实还并非打击敌人到什么程度,而是重挫敌人的优势心理。基本上,今天的作战达到了这一目的。

    李曜面对面色凛然的诸将,平而静之地道:“某原先的设计便是如此,战前通过各种手段,让定难军对我军产生蔑视心理,使其全军都认为我神木寨防守薄弱,大可一战而下。这样一来,其必生骄纵简慢之心,虽然士气高昂,然则一旦首战遭到重挫,这样的信心就会轰然崩塌,而后产生畏惧之心。两强相遇,勇者胜!敌军既然起了畏惧之心,其行动必会有所收敛,但诸位不必担忧其收敛之后破绽便少,正好相反,他一旦过分谨慎,便会放弃到手的良机。今日在座诸位都是自己人,某料不会有人通敌,这里不妨与诸位说句实话,如果下午他定难军还有胆量继续强攻,只须再于城下丢个三千人,城中火油便要耗尽!”

    此言一出,众将不禁大惊失色,唯独李嗣恩与史建瑭二人面不改色,因为他二人是知道火油储备数量的。或许是李克用格外相信李曜处理后勤事务的能力,李曜这次出征,李克用没有为他配备军中转运使,故而其军输调拨是他自己一手负责,而这些军用物资的直接经手人正是李嗣恩,直接监督人则是史建瑭,他二人自然不会被瞒在鼓里。

    李曜见众人大惊失色,不禁微微露出笑容,伸手一压,将众将的疑问都先压了下去,才面不改色地道:“诸位无须惊讶,火油罐这种东西,朝廷与天下各镇虽然都有存储,但在某今日这一战之前,没有谁会储备太多,我河东自然也不例外。就拿这次攻打赫连铎来说,所用火油罐一共就是此番某调拨到府谷的数目……”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所以此番李曜有这样大批的火油罐可以使用,却是调拨的李克用攻打赫连铎大军中的存货,难怪,难怪。

    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一旦定难军下午还这般强攻,火油罐就将用尽。毕竟前番李克用攻打赫连铎的时候,火油罐本身并不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