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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27部分阅读

    ……

    答得虽然混乱,但听在李曜耳中,这些乱糟糟的回答,却比回答一句“为人民服务”顺耳多了。

    周遭的士兵虽然没有参加夜袭,但见甲旅乙旅这般战绩,也不禁热血,跟着高呼起来,一时间,神木寨欢声雷动。

    李曜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庆功宴,而是亲自带着受伤的士兵去早已安排好的医馆,请郎中救治。而在救治的过程中,李曜全程“陪护”,甚至多次帮郎中“打下手”,慌得一些郎中们手忙脚乱想要行礼,却都被李曜严肃地拒绝了,并且当众表示:“某无须诸位行礼,只请诸位认真查看,谨慎用药,医好某这些弟兄的伤势,李某拜托诸位了。”说罢,反而朝郎中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种只在传说中听到的爱兵如子和礼贤下士,不仅让郎中们深深感动,受伤的飞腾军士兵们更是热泪盈眶,有些人在战场上流血也不皱一皱眉头,此时却忍不住撒了几滴猫尿,哽咽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只是想:“有李军使这一躬,俺就是丢了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几时头人们会这般对俺们?值了!”

    直到这些士兵上药完全,李曜又吩咐为他们送来一份丰盛的宵夜,再一一叮嘱他们早些安歇,然后才悄然离去。

    一出门,李曜便关切地问憨娃儿:“憨娃儿,刚才人多,某不好问你,你方才与野利山门交手,可有受伤?”

    憨娃儿咧嘴一笑:“没呢。”

    李曜却很严肃,追问道:“真的没有?你可别受了伤硬撑着不告诉某。”

    憨娃儿挠了挠头:“俺怎么会?”

    李曜道:“你原先脸上被……那人抽了鞭子,也是硬扛着,不用药,你当某不知道?”

    憨娃儿苦着脸道:“俺只是不喜欢药味,好苦好苦的,难闻……但是俺今天真没受伤啊,那野利山门不是俺的对手,俺听史都虞候说不能耽搁,只好全力攻了他一招,然后趁机脱战……按说,他倒是有可能稍微吃点亏才是,俺却是无妨的。”

    李曜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若是这般,那还罢了。憨娃儿,某今天吩咐你一句话,你当好好记住,任何时候不得或忘。”

    憨娃儿忙道:“郎君尽管说,俺都是记得的。”

    李曜正色道:“你虽自认仆从,但在我李曜心里,你就像我亲弟弟一般,今后万一有何危险,可能危及你的安全,你切记不可争强斗狠,伤了自己,明白吗?”

    憨娃儿喉头滚动一下,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狠狠点头:“只要是郎君说的,俺都记得。”

    第109章 秘诗疑云

    [正文]第109章 秘诗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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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十月,凉风送爽。

    李克用站在节帅王府正殿台阶之上扶栏远眺,身旁左侧站着盖寓,右侧站着李落落、李廷鸾兄弟二人。

    “寄之啊,你说正阳这孩子……某听说他儿时在家中不受待见,教他学问的,不过是些乡下儒生罢了,这就叫某好生奇怪,他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身本事?似这般才学,为何两年前的代州,竟然无人识得?”李克用目光依旧看着远方,口中却忽然问道。

    盖寓微微一笑:“有诗云:‘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大王,你天下,未逢敌手,这般才能,可是寻章逐句,读书读出来的本事?”

    李克用哈哈一笑,转头道:“某这是打仗的本事,那是自小跟着家父一场仗一场仗打出来的能耐,这与正阳的本事,可不是一回事。”

    盖寓却仍微笑着反问:“如何不是一回事?”

    李克用奇道:“行兵布阵、斩将夺旗,这是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就会有的才能,若说两个同样有此经历之人,能力却有相差,那或许是其中一人天纵奇才,也或许是另外一人过于愚钝迂腐,但这种能力,并非是读书就一定读得出来的。可正阳的才干不同,你算算看,他文可以出口成诗,得文坛大家赞许,传章句于天下;武可以运筹帷幄,亦可以斩将杀敌……更别说,他处理军需军备事宜井井有条,军械监原先是何等模样,你我再清楚不过,可自打正阳出掌军械监,我河东军之武备,日新月异,万象更新,何等叫人欣喜?这些才干,分予一人,便是当世英才,如今却叫他集于一身,这……这该如何形容?”

    盖寓笑道:“代州人论及李飞腾,皆称是‘天予其才’。据某所知,李飞腾十七岁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相熟之人对其最好的评价,不过‘宽仁’、‘敦厚’、‘和善’罢了,直到有一次,其生父李衎被存信下令,限期交付一批兵器,然则以他家李记铁坊之能,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完成这一任务的……正当全家愁眉不展,惶惶不可终日之时,李飞腾却毫不担忧,言‘此事易耳’,其生父遂问计于他,他便献上那‘流水作业’之法,这流水作业之法,如今亦在我军械监所用,军械监产能之提升,颇赖其力……”

    李克用点点头:“此事某是知道的,某也问过存信当时为何不顾实际情况,下了那样一道命令。存信说,是因为当时军械监产能不够,只好分压各地私人作坊。他还说,这些私人作坊都是看钱办事,我河东军不少他一文钱,他们自然会想方设法办好。”

    盖寓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却道:“流水作业之法,让李飞腾一举成名,至少在代州,可谓人尽皆知。而后代州李家奉命运送那批军械前往潞州,他又助潞州牙将李元审平定冯霸之乱,得克恭公之看重……据说,他便是在那次途中遇到王博士,而后与王笉结识,相交莫逆的。”

    李克用听到这里,忽然露出一丝笑容,独眼一眯:“听说上次他随存孝南征之时,王家娘子曾赠了一首送别诗给他?”

    盖寓也哈哈一笑,道:“是有此事,王家娘子诗云:‘聚笑千军去,离愁万马喑。莫道汾河远,涓滴故人情。’此诗与后来李飞腾之和诗之作《和王燕然送别诗》,被太原王氏好一番宣扬,如今两诗都已然传播四海,得成名作矣。”

    李克用捻须轻笑:“可是那首‘长安天子笑正欢,太原孤臣泪已干。建功未必狼居胥,报国岂止玉门关?五千精骑何言少,十万天兵若等闲。将军不及温酒热,斥候已报斩将还’?某看此诗本就大好,王氏宣扬,也是正理。”

    盖寓笑道:“某只是觉得,李正阳无处不精明,为何偏偏没有看出王家娘子乃是女儿之身,这诗的名字,他竟提作‘和王燕然送别诗’,某怎么听说,王家娘子乃是小字嫣然?难道李正阳居然一直不知?”

    李克用也忍不住哈哈一笑,摆手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某看正阳这孩儿,也是用心上进之人,怕是还未念及儿女私情,因而未曾注意吧。”

    此时,李落落却忽然冒出一句:“父亲,此事只怕未必。”

    “哦?”李克用微微一愣,转头问道:“何以见得?”

    李落落道:“正阳还有一诗,出自他手,却未曾流传市井,父亲可知这诗是如何写的?”

    李克用果然被吊起兴致,问道:“如何写的?”

    李落落轻咳一声,说道:“此诗名叫《忆与王燕然初见》,诗云:‘一袭白衣如月洗,两泓秋水似沉渊。孤舟摇碎千江月,群雁拨开万里天’。父亲、盖公,您二位以为此诗何意?”

    盖寓眼前一亮,说道:“好诗!这‘一袭白衣如月洗,两泓秋水似沉渊’只是说当时王家娘子的模样,也还罢了。后句却是精彩,孤舟摇碎千江月一句,顿时便让前头那王家娘子的模样有了生气,孤高清贵,不容近亵。而群雁拨开万里天之句,更是全诗诗眼,此句既是明指这王家娘子美丽之极,让人一见便有天高云阔,唯此一人之感;又是李正阳抒发心中志向之暗指……群雁拨开万里天啊!当时的李正阳,或许便已经打算一鸣惊人,出山了。”

    李克用这等沙陀贵族,识字就算不错了,文才自然谈不上多好,听了盖寓的解释,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般意思,难怪,难怪……某还只是单觉这后两句写得好,尤其是‘群雁拨开万里天’之说,让人望之而生豪气,却想不到这里头还有这许多意思!”

    盖寓刚微微一笑,李落落却急道:“哎……父亲、盖公,某不是说这诗的用意,某是说,正阳此诗形容王燕然之时,用词很值得推敲!”

    李克用一愣:“怎么值得推敲了?”

    盖寓略一沉吟,忽然脸色微微一变:“糟糕!”

    李克用奇道:“怎的?”

    盖寓脸色一正:“避讳!”

    李克用忽然一惊:“糟糕,沉渊的渊字犯了高祖之名讳!”他忽然转过头,对李落落道:“这诗你是怎么知晓的?还有谁知道?!”

    李落落张嘴结舌:“儿,儿不是说这个字的问题。”

    李克用一愣:“那你说的什么?”

    李落落苦着一张脸道:“父亲就不觉得,这头两句怎么看都不像是写一位郎君的么?这怎么看都是写一位白衣佳人,乘舟立筏,翩然而至啊。”

    李克用和盖寓同时一怔,然后他喃喃道:“对啊,这……的确不像是写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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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四十分钟老妈下飞机,某先去接机了,诸位节帅,见谅则个。

    第110章 克用之媒

    见父亲终于明白过来,李落落这才嘿嘿一笑,道:“所以啊!父亲,盖公,正阳这词用得这般暧昧,是不是已经知晓王家娘子的真实身份了?”

    李克用捻须道:“这个……不好说。”

    盖寓沉吟一下,摇头道:“无论李飞腾是否知晓王家娘子身份,如今最关键的问题仍是避讳,这个‘渊’字,多少是个麻烦……还是大王问得好,如今的关键是在于这首诗是如何被大郎得知的,如今还有多少人知道。大王,李飞腾乃是联系大王与太原王氏之纽带,而王氏的态度则几乎可以代表整个河东士林的态度,若是李飞腾因犯忌之诗,有个什么闪失,则王氏与大王之前,可就差了一个重要的穿针引线之人……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慎。”

    李克用忽然哼了一声:“就算传扬出去,又能怎么个闪失法?陛下难道会因此再来讨伐孤王一次?嘿!”

    若是别人,李克用既然这么说了,只怕就再也不敢继续相劝,但盖寓不同,他立即摇头道:“大王,话不是这般说的,如今不是陛下是否还敢讨伐大王,而在有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而闹得天下诸镇之中某些人又有了对大王口诛笔伐的借口!”

    李克用马上醒悟过来,点头道:“对对对,寄之说得甚是,正阳既为吾儿,他若是写诗犯忌,某亦逃不掉罪名。虽则某无惧任何人兴兵来战,然则此事若被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得知,必又要以此掀起风波,实无必要。落落,你如实道来,是如何知晓此诗,此诗又有几人知晓详细。”

    李落落干笑一声,支吾道:“这个……倒也没几个人知晓。”

    李克用眉头一皱,独目精光一闪:“你有事要瞒某?”

    李落落心中顿时一慌,忙道:“儿子岂敢,只是……这个,儿子在王家交了几个朋友,能得知一些王家得事情而已。正阳此诗,知晓的只有王家娘子和她身边的婢女萍儿,以及四位书婢。”

    李克用何等精明地人,立即发现问题所在,独目一凝,缓缓问道:“你在王家娘子身边安插了人?你想做什么?”

    他问到“你想做什么”的时候,语气明显发冷,听得李落落不敢再瞒,忙道:“父亲息怒,儿只是想知晓王家有哪些好女儿,想着王家娘子如今掌握着王家家印,她一定最是清楚其中内情,一些王家女子,也必然跟王家娘子走动最近,是以潜结其身边书婢,以为耳目。儿子实在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还望父亲明察。”

    这么一说,李克用倒是信了,心道:“原先某与落落说,要给他说一门太原王氏的亲家,后来因事情耽搁,想来这孩子心中却仍是念念不忘,以至于有此一举,倒也不是什么有辱门风之事。只是太原王氏如今虽然与某关系缓和许多,但结盟结亲之事,仍然远未谈起,此事却是不好办啊……王家直到如今,也就是对正阳颇为青眼相待,某等胡儿武人,怕是难入他家眼中,这些名门世家,又非武力便能压服,这却是难办了。”

    转念一想,忽然忖道:“王家娘子对正阳似乎格外在乎,竟然不惜多次抛头露面,虽然是以男装示人,但她的身份,在太原又能瞒了多少人去?这不得不说,她对正阳的情谊。只是不知这情谊是看在王弘那件事的份上,还是对正阳果然起了别样的心思,若是后者,某倒是可以从中出一把力,撮合一番。若她与正阳成了好事,这王家也就跟某有了姻亲关系,这河东士林,某要收心,也级不再这般困难了。嗯,王家娘子正是碧玉年华(古人称女子十六岁为碧玉年华),与正阳倒也相配得很,正阳的才学前途与她的家世,也正是良配……今日正阳便要回抵晋阳,某倒是要问他一问,他若有此心,那是最好不过,若是暂无此心,某若说媒,难道他还不从么?”

    想明白这些事情,李克用这才缓缓道:“此事某已知晓,暂不罚你,不过你切记,这种事情必须小心谨慎,宁可一事不知,不可使旁人知晓,否则为父定不轻饶!”

    李落落忙道:“父亲教训得是,儿子自当谨记。”

    李克用这才微微点头,又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既然埋伏了眼线,可知道王家娘子自己可有什么中意之人?”

    李落落愕然一愣,继而苦笑:“父亲,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就算心中对什么人芳心暗许,又哪里会教旁人知晓,就算她身边最亲近的萍儿,只怕也未必能在此事上得王家娘子一句心里话,儿子又如何能够知晓?”

    李克用微微皱眉,不悦道:“这女人家的心思,就是这般麻烦。哪像我沙陀,喜欢便是喜欢,想嫁谁便是想嫁谁,哪有那许多莫名其妙的讲究?王家娘子对正阳,若不是有些情谊,又怎么会亲自出面为正阳送别,还即兴赋诗一首以赠?某看,这王家娘子心中只怕也是看得上正阳的……你吩咐你那眼线注意一下,若王家娘子果然有此心思,须得立刻上报,某那时便要亲自为正阳去说这门亲事!”

    李落落错愕非常,呆愣片刻,才迟疑一下:“这个……父亲法眼如炬,想来是不会看错的,只是这太原王氏门楣极高,儿子乃是父亲亲儿,求娶王氏一女也是一波三折,正阳固然大才,但王家娘子乃是王家上代家主之女,如今手持王家家印,地位何等尊崇,只怕不会这般轻易下嫁啊。”

    李克用独目一眯,悠悠道:“正阳如今亦是吾儿,这门楣便是郑王之籍,出自某陇西郡王之府,难道便低了?更何况,正阳大才,素为王氏看重,王氏未必不肯接纳。再者说,正因为王家娘子如今手掌太原王氏家印,才更是方便。女儿家的心思,某虽然也不甚懂,但某却知道,但凡女子,一旦为一男子动心,什么事情也都是做得出来的,她有王氏家印,无人可以限制得了,她若自己要嫁,王氏谁能拦她?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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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回了老家,正在准备各项婚庆事宜,更少勿怪。

    第113章 盖寓之劝

    李克用呵呵一笑,望着门外,缓缓一叹,道:“还是寄之知我,某如今膝下儿女众多,撇开落落与廷鸾不提,义儿之中,出类拔萃者便有十余人,某待这十余人,说是视为己出也不为过,然而……你也知道,我大唐之风,义儿养子继承父亲家业,乃是常事,某这些义儿,谁敢说没有此心?某若不以诚相待,他们手中各有精兵,安知不会出现什么不忍言之变,使亲者痛,仇者快?这其中,存信隐忍,存孝无羁,存璋宽宥,存贤多谋,嗣昭刚烈,嗣源果决……这一个一个,某善用之,则是某手中尖刀利刃,某若一个处置不慎,便都要成为动乱之源。偏生落落与廷鸾年纪幼小,威信不彰,某若早逝,幼子何安?”

    盖寓微微摇头,轻声道:“存信、存孝、存璋、存贤四子,或有争嫡之心,然则嗣昭、嗣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