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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散文第4部分阅读

    负我:“。只有弱者才是不负人的窝囊废、背着沉重的责任感,活像背着自己的房子爬行的蜗牛。有朋友开导说:“你负别人,是你站在一个更高的层次审度他,舍弃他,在精神上你是战胜者。你不负人,别人迟早会负你。活该你受伤害。”

    心里也好欣赏好佩服立志负尽天下人的强者作为,可是自己却做不来。一想到负人便试着去体会被负者沮丧受创的伤心滋味,便会变本加厉地生出宁肯被天下人负也不要负任何一个人、让自己受伤让别人去惭愧去反省的“舍身饲虎”般的壮义。

    从前,读过一篇短文,说有一个老木匠,总是用带着老茧的手掌把木箱里边也打磨得光光溜溜,从不偷工。徒弟讪笑他:“别人又看不见、何必这么傻费力。”

    师傅说:“我自己心里知道。”是的,即使没有人在身边监督、也要认认真真对待每一件事,因为“我自己心里知道”。

    那人没有付清帐单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是想想看,他不是负我,他是负自己。

    总能自觉地做到路遇盲人问路,就多绕两条街帮他去找,不负于社会责任感;把那份月报表再认真地核对一遍,不负于工作;把任何一个朋友的烦恼当作自己的烦恼,不负于友谊;暴风雨铺天盖地也要打一把随时可能被揪翻的雨伞去赴约,不负于自己的诺言;即使受到重创依然热爱生命,认真生活,不负于那些曾给过我关怀的人;把最真实的生活体验和感受写出来,不负于我的读者……清晨,迎着风去跑步。回头想想,大自然给予了我新鲜的空气,健康的身心供给我旺盛的工作精力。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负我。

    回头看看,走过的那条曾经泥泞的路边正开满了心无尘埃的美丽的小花。

    不要丢掉自己的小伞

    《散文百家》

    王亚惠

    在岁月的风雨中踽踽独行时,我有一把脆弱的小伞,风雨飘摇中,为我遮风挡雨。

    一日,遇上了他,他高大的身躯像座山。我靠上去,顿时,头顶的一方天幽蓝幽蓝。

    我丢掉了自己的小伞,专心去画那个以他为圆心的圆。用大海做底色,青春做笔,心血做墨,采摘来七彩阳光镶嵌出一道似梦似幻的风景。

    有一天,这风景突然海市蜃楼般地消失了。凄风苦雨中我睁开久闭的双眼,没有了眩目的阳光,我才发现那曾经像山一样的身躯早已萎缩。我的心浸泡在风雨中渐渐凉透了,才想起那把被我丢弃的小伞。

    迈出那个自己精心勾画的圆,捡起那把脆弱的小伞,我踽踽独行于岁月的风雨之中。

    不再祈求雨住天晴,不再期盼搭车同行。只记住,再也不要丢掉自己的小伞。

    不要怕羞

    外国某杂志的“读者信箱”收到一封学生来信。寄信人写道:我有一个大缺点就是特别怕羞,一碰到上黑板作题或和陌生人说话时脸就红,我应该怎么办呢“读者信箱”编辑给他的复信如下:首先我们应该告诉你,害羞与脸红与其说是缺点,倒不如说是一种讨人喜欢的性格特点。人们见了那些死皮赖脸、恬不知耻的人总要用责难的口气说:‘真不知害臊……’不过你的羞怯心理有时挺误事,因此有必要加以克服。

    你既然还是个学生,说明你很年轻,正是由于年轻,神经系统容易兴奋,一点小事就会闹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汗淋漓,心突突跳。

    要使神经系统增强,最有效的办法是作息定时,户外体育锻炼,水浴,使过度的神经反应得到缓和。

    在学习上要积极主动些,常常在会上发言,在和别人打交道时你心里就要想一想,这对你有好处。不过无论是准备答题也罢,和陌生人打交道也罢,都要事先作好准备,这样你才能应对自如。还可以参加一些文娱活动,或大声朗诵诗歌和散文,念给家里的人和同学们听。

    人可以通过意志的力量改变他性格上的许多东西,可以克服优柔寡断、神经过敏和害怕心理,可以迫使自己说话大声些,动作协调一些。

    大家知道,一些知名演员、演说家、教师在青年时代曾是胆怯害羞的人,可是后来他们却能在大庭广众之中口若悬河、挥洒自如,这是他们意识到非克服害羞心理不可所取得的成效,这并非佼佼者得天独厚,而是人具有各种才能的明证。

    猜错(外一篇)

    香港作家散文选双翼

    我常常猜错你的心思。

    我以为板起脸孔,讲出一大套动听的大道理,就能够俊你佩服到五体投地。

    担是当我这样装模作样时,你就别过险孔,时我不睬不理。

    而当我在闲谈中随意地发挥我的平凡的见解时,你却反而用心地何听着我。

    我花了十个星期天,细心地选择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以为只有最责重的礼物才能博得你最大的欢喜。

    但是你只淡淡地瞧了它一眼,按照应有的礼貌说一声“谢谢你”。

    而当我在无意中说了一句关切你的话时,你却表现出了最大的感激!

    我以为必须做一个英雄,才能引起你的注意。

    当我们爬山时,我故意爬上那危险的峭壁。你却摇摇头,认为那是冒险的儿戏。

    而当我做一些挑水洗菜的寻常事情时,你却点点头,对着我微笑。

    我老是不敢对你说出心灵深处的一句话。而当我鼓足勇气说出来时,你却说:“我早就在等待着你说出这一句,这重要的一句言语!”

    开在造物者的眼里,一切永远是在开始。

    狂风过后,昨天我走过花园,看见一株老树倒下去了。我在心中叹息,老树的生命结束了。

    但我听见造物者在说:“看看它身边的幼苗吧,一切才在开始!”

    秋冬近了。在凉风中,我自己沉吟着道:“一年了,又快是一年的结束了。”

    但我听见造物者在说:“听听春天的脚步声吧,她会带着新的一年到来。一切才在开始!”

    当我后悔没有从小就学好一门学问的时候,我埋怨我自己,并且说:“迟了,太迟了。”

    但我听到造物者说:“从今天起去学它吧。永远不太迟,一切才开始。”

    我遇见一个失恋的青年,他颓丧他说:“完了,一切全已完了。”

    我便以从造物者那里学来的语气,时他说:“你的爱情并没有失去,因为它根本还没有开始!”

    才知道青春

    月是故乡明

    蒋芸才

    知道青春,原来是这样凄凉的岁月,等到过了青春。

    才知道青春是不知所以的凄凉与忧伤,连快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才知道青春,青春是日月的踯躅,是不知所以,也没有目的的徘徊。

    青春是一切的不自知,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这等待与徘徊,不过是等待着过了青春。

    才知道青春,不是春花的脸,不是初恋的心,青春摇曳着的烛光下,看不真切的脸和心;青春是烛光下点点滴滴的泪。啊!青春。

    才知道青春的祝福,不是馨香祝祷的慎重;青春以为不须祝福,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以后寂寞的路。不能浪掷着祝福。

    才知道青春是泪,是不断的扑向,扑向,扑向着的恋情。青春的扑向,仿佛有过不完的岁月,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伸出来,只能扑向空中,剩那一声:阿!青春。

    才知道青春是冷雨打着窗子;青春时的雨是摇晃着即将溢出的泪,然而青春不知,青春只知没有寒意的冷雨与泪的欢喜,青春是无知的。

    才知道青春的爱,只这样的一阵阵,是一阵阵的不知所以然;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那不是爱,是为了拥抱住那分明知道的青春。

    然而,我怎么能说青春不是微笑?青春的微笑曾像快速闪过的镜头,接跳着闪过;青春的微笑,不是幸福,是以为的幸福;等到过了青春,青春是不知辛苦的渡过岁月。

    才知道青春,是一个不可能的梦;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梦的永不可能;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重回青春更是永远不可能的事。虽然青春不知道那些梦,也许还不曾真正做过梦,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清醒果然是更深沉的梦。

    青春是燃起的那一支烟;等到过了青春,烟头仍未安熄,仍有烟火的形状,但那余烬啊,经不起一吹一震,才知道青春,是强说愁;等到过了青春是强自压抑的愁,是大笑后停顿的一刹那,啊,青春,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

    蚕

    《语文月刊》

    雷抒雁

    她在自己的生活中织下了一个厚厚的茧。

    那是用一种细细的、柔韧的、若有若无的丝织成的。是痛苦的丝织成的。

    她埋怨、气恼,然后就是焦急,甚至折磨自己,同时用死来对突不破的网表示抗议。

    但是,她终于被疲劳征服了,沉沉地睡过去。她做了许多的梦,那是关于花和草的梦,是关于风和水的梦,是关于太阳和彩虹的梦,还有关于爱的追求以及生儿育女的梦……在梦里,她得到的安定和欣慰,得到了力量和热情,得到了关于生的可贵。

    当她一觉醒来,她突然明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于是,她便用牙齿把自己吐的丝一根根咬断。咬破自己织下的茧。

    果然,新的光芒向她投来,像云隙间的阳光刺激着她的眼睛。新的空气,像清新的酒,使她陶醉。

    她简直要跳起来了!她简直要飞起来了!一伸腰,果然飞起来了,原来就在她沉睡的时刻,背上长出了两片多粉的翅膀”“。

    从此,她便记住了这一切,她把这些告诉了子孙们:你们织的茧,得你们自己去咬破!蚕,就是这样一代代传下来。

    忏悔的17岁

    《文学报》

    小小

    我怀着又新鲜又无奈的心情,佩着章,尾随着上海第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队伍,落户在江西峡江地区。

    可是当农民不是孩提时的幻想,唯有想做“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希望在支撑着我,唯有天天拜读“小红书”的信仰在鼓动着我。我和孟姓的女生住在隔板拦起的小间里,两个虽不是一个学堂,因同龄又同室,熟悉后悄悄话渐渐多了。

    她在家中是独生女,经济条件优裕,常常将吃腻了的糖果糕点散发给村民的孩子。她娇养惯了,弱不禁风的样子,难以承受种田之苦,村办小学唯一的教师名额当然地轮到了她。她的工作很轻松,我就显得较疲惫。农忙季节披星戴月,烈日霉雨,晒黑了的我,只得脸朝黄土背朝天,接受再教育。她少晒太阳,肤色白净,活泼,谈吐富有节奏感,很能吸引人。相比之下,我就差劲了。男知青戏称我是“小小鸭”,她自然是“大天鹅”罗!可是,也有看不惯她的人,那人是每次政治运动的“积极分子”,他对我说,小孟的资产阶级思想严重,你要提高警惕,把她的错误言行记录下来。我鬼使神差地听信了他的话,也可能出于我的嫉妒,竟暗暗照着办了。

    她常将家中寄来的用品,主动给我用,我认为她在用好逸恶劳的习惯影响人;有好吃的,她亲热地给我尝尝,我以为这是糖衣炮弹的侵袭;每当她在闲谈中,有非议贫农和嘲笑知青的,我就悄悄地记录下来。有一次,她提早放了学,兴冲冲地闯进室内,见我伏在床沿上,上前就拍肩,并低头凑近看我写字。“小小,在偷写情书?”“不是的!”我急忙用手捂着,迅速地合上小本子。她瞄瞄本子上的红字,瞧瞧我惶恐的模样,调皮地眨眨眼,忙事去了。此后,我不敢再记了,然而小本子上已记了近10页纸。

    70年代初,掀起“扎根、结合一辈子”的宣传,从上到下,从地区到社队,都召开知青大会,对有人破坏上山下乡言行进行大批判,“积极分子”要我发言表态。我会上不敢提名,但因举例证据充分,内容丰富,获得好评,我得意忘形,会后在会议主持人的鼓动下,热血,冲动地把小本子上交了。领导当场决定任用我而撤去了她的教职。

    我要上课了,很激动,仿佛是代表先进阶级占领了讲台,但是,当站在简陋的课桌前,我感到惶惶不安,已经开裂的大黑板仿佛在张嘴咬我的手,粉笔字怎么也写不端正。

    这天,她却病了。因拒绝检查,传说她将再接受大会的批判帮助。傍晚,她走了。她请人用独轮车推着离开山村。10多个学生,自动聚在村口的大樟树下,泪眼汪汪,目送着老师远去。暮色掩盖了大地,唯有吱哩吱哩的独轮车声久久地在山村回响。

    她调回老家乡下去了,再也没来看看生活了一年的山村。数年以后,听说她不走运,那些年上大学、进工矿没她的份,因为那小本子放进了档案,影响了前途。

    为此她一直未婚。又有人说,她结婚后,因难产,乡下条件差,永远“走”了。

    然而有晚,她又悄然地回来了。她拍一下我的肩,扬扬小本子,怅然一笑:“小小,我爱你,你为何恨我?”我无言以对,一口气弊住了。我从梦中惊醒。我愧悔交加,耳际响着独轮车吱哩吱哩的响声……她走了,知青们对我貌合神离,我感到悲哀。似乎是赎罪,又好像是忏悔,我把课余时间,差不多全揽了知青组里的活干。挑水、担粪、砍柴毫无怨言。可是仍得不到谅解,我像负罪似地背着包袱,那样沉,沉得伤心。谁之过?是那年蒲松龄笔下的怪兽妖精再现,作怪——鬼迷心窍?是那年少不懂事——误入迷途?是那年……真难说清,我忏悔,常常想起小本子。我怨恨。这着魔的日子。我常常仿佛听到独轮车吱哩吱哩的响声。可塑性的年龄,我那年17岁。

    长夜如歌

    《散文》

    栾中惠

    夜深沉,丈夫的鼾声如一支歌。

    歌儿任意挥洒,一会儿滚滚而来,如惊涛奔涌;一会儿飘忽而去,如雾霭游移;一会儿起伏跌宕,如山峦连绵;一会儿嘎然而止,如路断悬崖时e调——韵律有高有低;有时慢三,有时快四——节奏有急有缓。

    丈夫用他的鼾声支起一座夜的舞台:晶莹的月光是舞台的灯光,蓝色的天宇是舞台的幕布,微风中摇曳的红玫瑰是其伴舞,喧哗不已的梧桐叶是忘情的掌声……这是一种热烈的静谧,又是一种静谧的热烈!丈夫夜夜都睡得这么踏实,这么香甜。

    我依偎在丈夫的身边,紧紧拉着他的手,却迟迟难以入梦。

    失眠人的夜是个黑幽幽的陷阱。各种各样的追忆,各色各等的希冀,像蝴蝶、像落叶、像雪花、像穿雨的燕子,在眼前翻飞,在脑海中飘洒,使人神经突跳,头晕目弦,思绪纷乱……辗转反侧,无可奈何,我摇摇他。

    “怎么?”丈夫似醒非醒地问。

    我述说了我的苦衷。

    “白天——你太累了。”丈夫咕哝道。

    也许我真的太累了。为实现一个小小的承诺,我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为获得一点小小的成功,我竭尽全力奋而拼搏;为一次无关紧要的小挫折,我唉声叹气怨天尤人;为一丝突发的奇想,我心驰神往乐此不疲……每时每刻,都会有不同的欲望萤火虫般明明灭灭地昭示我,我则像投火的飞蛾,为捕捉到每一个燃烧的亮点,义无反顾地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仿佛是穿上了魔鬼的红舞鞋,在一刻不停地追逐、旋转……丈夫从不这样。他说,欲望不多,烦恼就少。在待人接物上,他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论对谁,均竭诚相待,讲大实话,虽庄重敦厚,却时常令人啼笑皆非;在事业上,他信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平时默默笔耕,不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他都涉猎,虽也成了作家,却总也没流没派;在志向上,他崇尚“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对“蜗角虚名,蝇头微利”得之不喜失之不忧,虽高雅飘逸,却靡费了不少施展才能的机遇;在个人品格上,他追求“寒不减色,暖不增华”,既无害人之心,也无防人之意,亏盈皆不言表……心境至此,还参与什么世事纷争?功名利禄哪能撼动他半点?白天,他勤勤勉勉地做人,夜晚,他安安然然地入睡。

    尽管他超脱旷达,却也未虚度年华。

    有时,我暗暗和他攀比。比朋友,天南海北都有他的知己,南方的朋友捎给他热风暖雨哺育的蜜果,北方的朋友寄给他白山黑水生出的橡子,礼轻情重,使他饱尝友谊的甘美;而我的朋友,如过眼烟云,见时依依,别后渺渺;比成就,他的作品如一枚枚重晶石,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抛出去,往往还能换回几封热情洋溢的来信,或几个印有“获奖证书”字样的红本本;而我的收获,大都是不起眼的“豆腐块”,在人前既提不起,也放不下;比家庭地位,他公然尊崇我为“一把手”,大事小事全听我的,可高高在上的我,离了他似乎什么主意也拿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