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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本草第24部分阅读

    一种回忆的语调说,“我爹在被抓进大牢之前,最后对我说的话是,如果一个大夫医好了九十九条性命,却误医了一条人命。假如有人要大夫为此偿命的话,便等于同时损害了那九十九人的利益。做人要以大局为重,君王要以百姓为重,天下那么大,如果君王做错了一两件事,为人臣子也绝不能挟私抱怨。”

    颜初默默聆听她的往事,不发表任何意见。百草伸手掬了一捧水,“我娘临终前也只对我说了三句话。”她看着水从指缝间慢慢流走,声音也慢慢的说。

    “第一句话,一个人对别人都好,对你也好,那是真好。对别人都不好,只对你好,那是假好。”

    “另一句话是,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并不丢脸。”

    颜初一直没等到她说下去,于是道,“剩下一句话呢?”

    百草弯腰坐着,她只是偏头看过来,“最后一句话,我娘说的是,无论如何都要记住我爹曾经说过的话……君是万人之君,臣是一人之臣,君可以不明,但是臣不能不忠。”

    颜初听完许久,才说,“小丫头,你爹一片赤胆忠心,你娘也只是希望你幸福。”

    百草目光垂下去,“我娘最后说,她如果有什么心愿的话,就是希望我能找到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然后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你娘的愿望我会帮她实现。”颜初伸手将少女拉进怀里,并道,“既然你跟我说了岳父岳母的事,什么时候我也该带你见一下公婆了。”

    百草知道爹娘都不希望她报仇,她也没有这个能力报仇。谁知她说起这么严肃的话,颜初却打岔,便说,“我不见。”

    “丑媳妇也是要见公婆的,何况你又不丑,怎么能不见呢?”颜初伸手将她拢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我现在一方面被陆融止拖住了,而且皇宫禁卫森严,力量不容小觑,所以我可能没有办法向你允诺什么。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报仇的话,等见了二老,我会跟他们提。”

    百草想的是以前她没有能力报仇,等以后她有本事了,武功一流,就自己来!谁知颜初又说到那上面去,她挂了小脸,似嗔非嗔的道,“谁说要见你爹娘了?”

    颜初埋着脸蹭了蹭,“我们都这样了,还不见?”

    百草被他弄的很痒,忍不住要推开。颜初在她耳旁声音低柔的道,“我最近太累了,让我抱一会儿吧。”

    百草挣了一下,想到最近归云堂强力攻打的事,颜初虽然不表现出来,但心里应该是很烦的吧。如此一想,百草的心更柔软下来。她用手攀上他的腰,柔柔软软的抱着,想给他安慰的力量。

    但是百草练了一天的剑,身体也累了,她抱着抱着,头一歪,自己也睡着了。颜初凝视着她的睡容,起身将她抱进屋里。等他关灯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到司徒妙卿不知从哪回来。两人碰个正着,司徒妙卿很欢喜的喊了一声,“颜初哥哥。”

    颜初看向她,“我有事问你,上官惊鸿不良于行,他的腿弄成那样,是不是跟你有关?”

    司徒妙卿变得不悦,“问他做什么?”

    “如果是你下的毒,还有没有解药可治?”

    “有也不给!”

    颜初默立半晌,才道,“你学了本事,就只是为了伤人吗?”

    “是我爹将他弄成这个样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司徒妙卿说。颜初道,“司徒伯伯极是疼你惯你,要不是为了你,他会对一个晚辈出手?”

    司徒妙卿被问的说不出话,颜初接着道,“以你的性子,跟人结怨可能也不是因为多大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解药给他。”

    司徒妙卿一口道,“绝不成!”

    颜初深深的看她一眼,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虽然司徒伯伯对你惯了点,但是我以为你至少秉性不坏。”

    正文 【144】选太子妃(上)

    “从小我就说,等长大了嫁给你,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当妹妹呢?”司徒妙卿从怀里抓了一个软瓶砸向他,“给你!给你!什么都给你!我对人再怎么坏,对你的话,从来没有半点不依。”

    颜初看着她转眼又跑了出去,似乎感到无奈的摇了摇头。

    上官惊鸿听颜初说明来意后,他玩赏着手中的软瓶,许久方说,“我不喜欢欠人情。颜楼主,你想我做什么,就挑明了说。”

    颜初道,“我怕你不答应。”

    “你要是让我摘天上的星星,或是捞水里的月亮,我答应了也做不到。”

    “不是这些事,而且你一定能做到。”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颜初说,“此话当真?”

    上官惊鸿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颜初点点头,“我只希望你跟司徒姑娘之间的恩怨能一笔勾销。”

    上官惊鸿默了默,笑容意味深长的道,“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想让我做点对你有用的事?机会只有一次,你如果白白浪费的话,就没有下一次了。”

    “我懂。”

    “那、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我欠她的。”

    上官惊鸿不置可否,却道,“她,那个小姑娘,还有你手下那个很冷的女人,她们都喜欢你。你为什么看上的是那个小姑娘,而不是另外两个呢?”

    颜初说,“女人会把感激、歉疚、信任、依赖或者其他的好感,当成爱。但男人不会,这一点,你跟我一样清楚。至于你想要的答案,我想等你遇到喜欢的人以后,便会明白。”

    “现在不能说吗?”

    “也不是不能。”颜初顿一下,缓缓道,“喜欢是一种感觉,不喜欢却是事实。事实可以说清,但是感觉很难说清,也说不清。”

    昼夜交替,黎明撕破黑暗,迎来新的一天。日子反反复复,四月初,镇国大将军项显黄袍加身,天下易主。不久立太子,并要选纳太子妃。

    百草听闻后,第一反应是,“这是在为烈苍郁讨老婆吗?”

    “人家现在是太子了。”颜初说。百草除了对这件事感到震惊,还对另一件事感到奇怪的问,“上官惊鸿呢?不知道从哪天就再也没看到他,怎么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远处,小白薇练武练的满头大汗,小白芷虽然是同样的情形,但是姐姐练武的时候,她跟着练。姐姐休息停下的时候,她仍是埋头苦练。

    小白芷从来不说话,别人跟她说话,她也不理。小白薇说,妹妹虽然不张口说话,但是别人说话的意思,她一般能听懂。星河见她学的认真,也格外用心的加以指导。小小的女孩勤学苦练,不论是她姐姐,还是教她武功的星河的姐姐,仿佛都差了一截。

    小白薇除了学武,还跟着星河识字念书,本就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女孩,愈加的聪明伶俐,很是讨人喜欢。她看到百草坐下歇息,马上跑去端了茶水过来,先将一杯端给百草,然后一杯端给颜初。

    颜初看她小小年纪时时谨慎,处处小心,仿佛生怕自己有一点的错。他每次想说什么,但是见小白薇对他格外畏惧的脸色,常常话到嘴边,却又忍了回去。

    尤老二自从打听出颜初的真实身份后,便隔三差五的跑来问他什么时候把事情办成。这次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王小六,王小六来找百草。他对百草就跟以前一样,百草对他也如从前,“小六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自从你离开戏班子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王小六说。旁边,尤老二不厌其烦的说着要见宁虞的事。颜初拿他没办法,“虞美人不是说见就能见,你换一个条件不行吗?”

    尤老二苦缠之下,却干脆道,“行啊!换成你手下的月司命也行!”

    月练正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话又掉头走了出去。外面议论纷纷的都是选太子妃的事,“对年龄要求不是很严,只要相貌说的过去,人好德行好还未出嫁就行了。哎,这要是能进宫里,那以后过的都是好日子啰!”

    “说到人好德行好,那村头卖馄饨的梅大娘的女儿凤丫头,真是再好不过。就可惜是个残废,连报上去的资格都没。”

    “哎呦,我说这下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凤丫头的腿忽然好了。”几个担卖做小生意的人一边看着摊子,一边叙话。听说凤丫头的腿好了,都觉得是奇事一桩,追问个不停,“她家就靠着卖点馄炖过活,怎么有钱请大夫?治好几天了?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就这两天的事,一文钱没花。说来可神奇了,那街巷腌臜处不知从哪来了一个老乞丐,又丑又邋遢,饭也讨不到一口。凤丫头看到后,每天都自己推着轮椅,来送一点吃的。”

    “这跟她的腿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被老乞丐治好的?”

    烈苍郁从旁路过,他看看摆摊的几人,信步走到摊子处,似乎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那担卖的几人随他挑选,各自仍是朝那知道的人说,“虎大郎,你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快一口气说下去吧。”

    虎大郎是个忠实人,便往下说,“老乞丐有了吃的,饿不死,但是却得病了,腿上长了脓包还往外流脓,恶心的不得了。”

    有人听的不耐烦,“我是想晓得凤丫头的腿,你老讲乞丐干啥?”

    虎大郎道,“别急别急,再往下就是了。”

    “快说快说。”

    虎大郎于是道,“这凤丫头看老乞丐可怜,又请不起大夫。后来不知听谁说,要是用嘴巴把那脓吸出来,也许能好。”

    “莫不真是老乞丐把她治好的?乖乖,这么一说,我以后碰上乞丐,也丢几个铜板,说不定也有这么好的事。”

    虎大郎看一眼那说话的人,憨憨一笑,“这凤丫头确实给老乞丐吸了脓,哪晓得吸完后,嘴里往外吐黑血,还一直吐个不停。”

    正文 【145】选太子妃(下)

    刚刚说话的人身子一抖,“当我什么都没说。”

    虎大郎道,“这凤丫头吐血吐的吓人,后来被送回去以后,就昏迷不醒。一口气也不晓得是有还是没,直到她家里人要给她准备后事了,才醒过来。醒来后自己下了床,腿也就那么好了。”

    听完后,各人言语不一,“还真有这奇事?这是不是就叫好人有好报?”

    “凤丫头心肠好,现在残疾也好了,但是想选太子妃怕是没指望呢。”

    虎大郎也叹口气,“是啊,我们这里离京城那么远。选秀女只能从乡里往上报,听说县令大人也将自己的侄女报上去了,到时候只留一个名额。”

    烈苍郁正打算办完了事回京城,天色忽然阴沉有雨,他抬眼看到对面的药材铺和裁缝店,神色定了定,抬步走过去。

    村头卖馄饨的人家,眼看天要下雨,正要关门收摊的时候,眼前忽然冒出一个人来,商客打扮,谈吐有礼,说想求个借宿之地。

    雨从高空落下,关门帘的人正是少女年纪,她看着下雨的天,说,“我家几个人都是女的。公子想要避雨可以,想要借宿的话,家里地方小,床也不够。”

    那客商打扮的人正是烈苍郁,他摸出一锭银子,笑说,“实在没找到客舍,如有麻烦之处,还请姑娘多多体谅。“

    “凤儿,我们这小地方找不到住处,你就让他进来吧。”狭窄的屋内传来一名妇女的声音。少女听了,侧身默默一让,“那你进来吧。”

    烈苍郁拱手一礼,“如此谢了。我姓于,单名一个祥字。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玉凤。”

    先前传来的妇女声音道,“凤儿,那你就把床铺收拾一下,让给于公子吧。晚上我们娘三挤一挤。”

    少女答应了,转身往弄堂里走。烈苍郁跟在后面,说是床,其实不过是几条长木板拼凑在一起。只够一个人睡下,壮实点的人几乎连翻身都困难。

    铺在床上的被套、枕头巾虽然都很破旧,但却洗的干干净净,也叠的很整齐。一长条的蓝灰布块从帐顶垂下,在洗碗烧锅的灶房里隔出一片小小的简单干净之所。只有床头的枕头边放着一堆凌乱的物品,都是些小梳子、小镜子、头发、首饰之类的物件。

    床上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小姑娘只是很爱惜的将那些小玩意收了起来。烈苍郁看到里面有不少的钗黛珠花,但是小姑娘的发髻上却什么都没戴。他像是随口的问道,“凤姑娘怎么不戴点头发在头上呢?”

    小姑娘将东西都收好了,过了一下,才低低的说,“因为戴坏了,就没了。”

    烈苍郁称说自己是要去京城做买卖的商人,因为下雨路阻,所以借住一宿。睡到半夜的时候,他起身倒了一碗水,并往水里加了少量粉末,然后把水喝干。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烈苍郁就病了。玉凤一家三口,没有爹,只有一个娘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奶。她娘的小名叫红梅,一般人便喊梅大娘。玉凤家姓赵,所以她奶奶在外,一般人喊赵婆婆。

    梅大娘要卖馄饨,赵婆婆在一边打帮手,所以便叫玉凤留下照顾烈苍郁。玉凤说,现在自己腿好了,也能出去帮忙。而奶奶年纪大了,身子不便,就让奶奶在家照顾于公子吧。梅大娘说,你腿才好,而且一个女儿家在外面迎来送往的也不好。

    玉凤很想出去帮忙,梅大娘坚持不让,母女俩意见分歧。最后赵婆婆说,“凤儿啊,你不是很想买一个小书本嘛!那你就听阿婆的话,留在家照顾于公子,等过几天,阿婆给你买。”

    玉凤家条件不好,每顿都是粗茶淡饭。但是因为烈苍郁有病在身,梅大娘每天都会将一道油多的菜放他面前,家里人却不沾筷子。

    烈苍郁看起来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每次快要好的时候,睡一觉,第二天又严重起来。梅大娘以为他是夜里没盖好被子,便经常半夜起来看看,但每次都盖的好好的。

    玉凤怕母亲睡不好,便连晚上也照顾烈苍郁。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煤油灯,光线很暗。玉凤坐在粗陋的小方凳上,烈苍郁目光看向她,“你晚上不睡觉吗?”

    “你睡吧,我看着你。”玉凤说。

    烈苍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孤男寡女在一起,你不怕影响到声誉?”

    玉凤脸上窘了一下,“你经常在夜里犯病,我也只是想照顾你。”

    烈苍郁说,“你白天照顾我,晚上就不用了。”

    玉凤也道,“但是我娘经常起夜看你,都睡不好。有我晚上照应着,这么一来,她会放心许多。”

    “要是凤姑娘不嫌麻烦,我也无所谓。”烈苍郁说完,旁若无人的去解腰带。玉凤见他当场脱衣服,“啊”的一声转过头去,双手同时蒙上眼睛。烈苍郁目睹她的反应,问,“从来没跟男人在一起吗?”

    玉凤仍然蒙着眼睛,“小时候经常跟爹在一起。”

    “你爹怎么能算呢?”烈苍郁说。玉凤没明白他的意思,道,“我爹怎么能不算男人呢?”

    烈苍郁衣衫半解,露出内里的贵物衣绸。他往前走了几步,用手拿下她的手,“我只是脱衣服睡觉,你如果觉得不妥的话,还可以离开。”

    “我……我没有。”玉凤如同被火钳烫着了,赶紧抽回自己的手。

    烈苍郁一双眼睛若有深意的盯住她,“不瞒姑娘说,我家做些小买卖,家底还算殷实。但我一直在外面跑,到现在也没有娶妻室。”

    玉凤被他看的好不尴尬,“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凤姑娘照顾我多日,我把你当朋友,说说也无妨。”烈苍郁一直看着,目光浮浮沉沉,仿佛潮生的海浪如波暗涌,卷起暧昧的情愫,丝丝拨动人的心弦。

    玉凤被他看得无处遁形,“你说你家里还不错是吧?”

    “是的。家里有田产有佣人,嫁过来便有人伺候着。”烈苍郁说。

    正文 【146】有意试探(上)

    玉凤鼓足了勇气看他,“既然你家不缺钱,那你还是先找个大夫把病看好了吧。这样也能早点去京城做买卖。”

    “凤姑娘说这话,意思是担心我呢,还是希望我早点走?”烈苍郁问。

    “你来我家借宿,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你早点好起来,不就能早点上路去京城了吗?”

    “我是要去京城,但我没说我很急啊。”

    油灯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