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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第5部分阅读

    。王立说罢将手一拍只听丝竹声起两行彩衣舞姬鱼贯而入一名身披蓝纱的俏丽女子手持红牙木板由石阶踱上厅堂击板而歌:“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歌声清圆如玉闻者只觉心脾间渗入一丝暖意极是舒服。那十二名舞姬随着歌声举袖迎风,楚腰婉转宛如纤纤弱柳,又似彩蝶翩飞让席间众人神驰目眩。一曲跳罢掌声雷动蓝衣女郎错步上前向文靖欠身作礼。“千岁。”王立笑道:“这蜀中歌舞还过得去罢。”“唱得很好。”文靖老老实实地说心里却想:蒙古人大军压境这些人还有心思盘桓于歌舞之间当真‘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这大宋朝的官儿当得实在舒服。“千岁精于词曲不妨填上一让她唱来。”李汉生怂恿道。王立连声叫好使了个眼色手下人立时将笔墨奉上。白朴等人面如土色互望一眼忖道:这下子完了这小子怎会填词?但见文靖只呆了一下便援起狼毫白朴的心也随着那狼毫提了起来。文靖凝神片刻想到方才看到的大江景象壮观之处生平未见;转念间又想到玉翎这一别佳人渺渺只怕再无会期心中顿时酸涩难言笔走龙蛇拟了《一丛花令》:“一江离愁泪东去送别有青山。碧月玲珑照人寰忆当年几多悲欢。云水深处斜阳影草木天际黯;孤鸿声断层云里无处觅乡关。干戈事随惊涛万里日落处风流云散归去来也黄粱梦醒枕边泪阑干。”蓝衣女接过纸笺微微皱眉白朴等人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上。轻轻吐了口气蓝衣女道:“这词愁了些通篇就‘干戈事随惊涛万里’有些豪气。”乍见王立等人脸色不善她只好叹了口气轻启朱唇正要吟唱突地门外跌跌撞撞冲进一名军士大声叫道:“大事不好。”众人认得这人是城外探马领皆是一愣。“何事惊慌?”王立显出大将风范沉静问道。那人吞了口唾沫喘着气道:“据前方探马消息蒙古大军越过泸州向合州而来。”“什么?”王立猛地站起失声道:“岂有此理难道泸州破了?”“属下已命人再去打探……”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将冲出门外只见一名探子飞身下马急声道:“刘整投敌泸州失陷兀良合台三万大军由陆路往合州进!”众将面面相觑王立怒道:“我大宋待他刘整不薄他岂有投敌之理?”“莫非打探有误?”李汉生捋须沉吟。“军机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吕德道:“泸州一陷蒙古大军必定水陆并进直抵合州若不及早提防合州有个闪失蒙古铁骑必定顺流而东效仿王濬破吴之法横扫江南。”话音未落又听马蹄声遥遥而来众心为之牵动看着一匹骏马停在门外。骑士快步进府拜倒在地沉声道:“蒙古大将兀良合台率前锋数万进至合州三百里外驻扎泸州水师以史天泽为主帅刘整为副沿江东下;还有消息蒙古大汗离开六盘山大营率军十万驻跸剑门。”四周悄然无声众人惊骇的目光都凝在文靖身上。文靖被这接二连三的噩耗弄得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斜眼瞟向白朴。白朴微微颔道:“兵贵主鞑子真是得了个中三昧当今之计除了背城借一实在别无他法。”大将们都有同感文靖心想:“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管他谁胜谁败与我有什么干系呆在这里再被他们问上几句我这根狐狸尾巴就翘起来了这两天累死我了还是早点……”王立打断他思虑躬身道:“白先生说得有理不知千岁还有什么计谋没有?”“睡觉。”文靖不假思索地说。“睡觉?!”众将呆的呆傻的傻张嘴的张嘴瞪眼的瞪眼活似一群供在土庙子里的泥菩萨。文靖说溜了口叫苦不迭只得嘴硬到底道:“蒙古人想必明天就要兵临城下大战一触即若不蓄精养锐怎么应付?”“千岁真乃大将风度。”李汉生叹道:“我等皆是如坐针毡不知所措唯有千岁气定神闲想的深远。”“此言妙极唯今之计休养第一。”王立大表赞同下令道:“命城中军士今夜好好休息睡个舒心觉养足精神再与鞑子决个胜负……”文靖没想到他们如此听话大感意外忖道:“若是大家都睡得死猪一样蒙古人杀了过来罪过岂不都落在我一个人身上你两个老家伙想的倒美。”他扫视众将目光落在吕德身上忖道:“此人方才的见地甚是高明必定是个担得大事的角色。”想到这儿向吕德道:“吕统制。”吕德应声上前文靖沉吟片刻道:“你将城中军士分为五拨每过一个时辰轮换一次仅留一拨人马准备明日守城事宜。”吕德领命。文靖又对向宗道说:“向统制你指挥四百名轻骑在城池四周巡视百里之内现蒙古人就效法古代烽火以焰火为号向城中传递。”向宗道领命心中却十二分不舒服:“这种事付与下属便可让我来做不是大材小用么?”文靖瞟了王立和李汉生一眼心想:“这下子万无一失了吧。”“千岁思虑果然周密。”李汉生不放过任何拍马屁的机会。王立捋须道:“不错我们也该学学千岁的风度……”他本想说继续酒宴但终觉不妥就此打住。于是众将散去王立引文靖径至竹香园歇息这园子中遍植翠竹风吹影动在月下甚是婆娑。文靖随王立进了一座精舍舍里陈设雅致四名风情万种的俏丽婢女含笑相迎要为他宽衣沐浴文靖骇了一跳忙道:“我自个来就成。”一双手把腰带紧紧拉住。王立一愣忖道:“听说这淮安王素有寡人之疾府中美人无数怎么今日一反常态莫非嫌这几个婢女不够美貌么?”他微一沉吟拱手告辞。文靖沐过浴浑身舒泰步出厢房见厅中婢女多了一人。那女子见他出来欠身作礼。文靖面红耳赤低着头从旁走过忽听耳边有人柔柔地道:“千岁!”文靖扭头一看认出她正是方才在经略府唱曲子词的蓝衣女。这时一副婢女打扮几乎有些认她不出不过既然认出就得打个招呼这小子只得嗫嚅道:“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蓝衣女低着头默然半晌“千岁想必比月婵更明白。”她涨红了脸说。“明白什么?”文靖哪里解得这些风情。他见月婵欲言又止便道:“我困了有话明日再说吧!”“千岁莫非不想听我唱一曲子么?”月婵道。文靖连连摇头一骨碌钻进卧房将门从里面锁住舒了口气道:“总算挨过了这晚。”他爬上床本想打坐但心乱如麻老是静不下来想到最后满脑子都是那个刁蛮的影子。“不知道还能够见到她么?”文靖心中郁闷:“也许今生今世也见不着她了。”想到这里心中酸楚几乎落下泪来。忽然远处传来一缕吟唱文靖细细一听竟然是今晚那支填了没唱的《一丛花令》歌声缥缈清绝带着淡淡的愁意文靖心事与曲韵暗合听了半晌不禁痴了披衣出门只见月婵浴着蒙蒙月色缓步花丛手捧一纸素笺蹙眉低唱。她听得门响掉头看去不禁失色施礼道:“婢子无礼扰了千岁清梦么?”文靖脸比猴子屁股还红连连摇头嗫嚅道:“不……不是你唱得很好。”他顿了一顿咽了口唾沫道:“只是我填得不好……”月婵微微一笑:“不说好坏只是千岁填得词与往日有些不同。”文靖一惊:“莫非她认得真货瞅出了我这个假货的破绽?”“我曾从王经略那儿看过千岁的词着实豪气万千气吞山河大有驱逐鞑子北靖中原的雄心。”月婵望着文靖摇了摇头:“与千岁这词大是不同。”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文靖略略放心道:“天色不早你也睡了吧!”月婵低头道:“王经略让我来侍侯千岁就寝千岁未能入眠婢子怎敢先睡?”文靖不知这里面的关节道:“好罢我这就睡去。”他走进卧室月婵也跟了进来文靖道:“我要睡觉你跟来干嘛?”月婵一愣道:“难道千岁不让婢子服侍么?”“我有手有脚要你服侍作甚?”文靖说道。“千岁真会逗人。”月婵掩口直笑。“我哪里逗你了?”文靖搔着头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月婵叹了口气道:“千岁不是嫌弃婢子么?婢子自知容貌丑陋……”“谁嫌弃你了你很美啊?”文靖很坦率地说。“是吗?”烛光下月婵晕生双颊道:“千岁……”头向文靖胸前靠了过去。文靖向后一跳扶住她道:“你……你不舒服吗?”“原来千岁还是嫌弃婢子。”月婵眉眼微红欠身道:“如此就不打扰千岁了。”说着一掉头步出门外。文靖正在迷惑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他跃出门外只见远处屋顶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闪电般飞驰初时距离甚远但片刻之间后面那人已经逼得近了。“千岁那是什么?”月婵花容失色身子紧紧贴在文靖身上。文靖虽觉别扭但身为男儿也觉不能退缩一挺身大声说:“别怕!”话音未绝当头黑影从屋顶飘然落下落在中庭与文靖一照面两人都吃了一惊“呆子是你么?”那人娇呼。“是我!”文靖没料到还能见到她惊喜万分叫道:“萧姑娘!”萧玉翎一声黑衣更衬得肤光胜雪听文靖叫得亲热不禁心头一甜道:“你还记得我么?”转眼看到他身边月婵顿时大怒骂道:“原来你和那些无耻男子没什么两样!”文靖听她骂自己无耻一时不知何意还没答话白朴大袖飘飘幌若凭虚御风从屋顶落下足未沾地折扇一合点向玉翎。玉翎回手一刀。白朴扇柄在刀上一点翻身落在文靖之前微微笑道:“你好大的胆子今日叫你插翅难飞。”玉翎呸了一声挥刀上前和他斗在一处文靖听得四周警戒之声大起不由大急道:“白先生……”白朴听得叫喊道:“千岁有何吩咐?”说话间挡住玉翎三刀一脚。文靖本想求他放人但见守卫军士蜂拥而入舞刀弄枪将二人守在阵心顿时无语。王立也受了惊动赶了过来见状叫道:“白先生你且退下让军士擒她。”白朴笑道:“这也不必。”他翻身让过一刀折扇从袖里吐出蛇信般向玉翎“迎香|岤”点到玉翎向左跃出白朴宛如游龙一个转身已绕到了玉翎左侧大袖横扫击在她腰间玉翎踉跄后退背撞在一株美人蕉上口角渗出血来。文靖大惊一跃而上白朴伸手拦他文靖步法一动白朴顿时拦了个空惊诧莫名之际文靖已抢到玉翎身侧伸手扶她玉翎呸了声一刀向他劈到文靖匆忙让过但她也失了平衡跌倒在地两个军士上前要擒文靖身形一晃双掌一拂顺着那二人的来势让他们跌了个满嘴泥。白朴见他显示如此武功更是惊讶忖道:“这功夫分明是我派中的路子这小子哪里学来?”只听王立向文靖叫道:“千岁让开这女贼危险!”文靖也不答话,只是拦在玉翎前面。王立与白朴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忽听一声咳嗽从角落处传来文靖浑身猛震抬眼看去只见梁天德怒目相向旁边站着端木长歌和严刚。他面部微微抽搐终于敌不住老爹的目光错步让开。白朴大步上前将玉翎抓在手中王立道:“千岁,这女子如何落?”白朴看了看文靖后者几乎要流出泪来低声道:“她已经受伤还是……还是不要再为难她……”“谁……谁要你……你可怜?”玉翎气息紊乱,但口气依然倔强。王立倒没看出其中症结随口道:“既然千岁如此说那么暂时将她收押在府中的石牢里。”白朴看了文靖一眼点了点头将玉翎挟起向石牢方向走去。文靖看着二人背影一阵晕眩不知如何是好。伯颜勒住马匹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也缓了下来。他抬眼看着远处的城池半晌叹道:“这座合州城像踞在江边的猛虎落在山头的苍鹰易守难攻不可轻辱呀。”阿术双眉一展神采飞扬:“我蒙古大军攻无不克,这城又算得了什么?”“那要怎么攻打?”伯颜皱眉道。阿术带着细密茸毛的嘴角弯成一道诡异的弧线道:“我会示弱将宋军诱出城外然后断掉他们的归路在野战中歼灭!”伯颜不置可否目视长江滚滚激流长长叹了口气。身后一传令兵拍马而至朗声道:“兀良合台将军有令命你二人在离合州六箭之地扎营,准备攻城!”“这么急?”伯颜变了脸色。“这个令传得好!”阿术眼中精芒一闪哈哈笑道:“攻破合州就在今天。”文靖心神恍惚站在城头身边拥着守城的众将。极远处濯濯童山间雪白的蒙古包随着逶迤的山势绵延起伏。城下一阵肃杀秋风吹过卷起迷蒙的烟尘散在云天之间。一缕胡笳悠悠忽忽好像从大地深处升起与牛皮鼓的激响和在一起在空中迸出震人心魄的声响。人马从蒙古大营潮水般涌出在枯黄的茅草间三个万人队一字排开战马与秋风此起彼伏地嘶鸣蒙古军队向合州城逼进。战鼓声让文靖将心神收了回来只见蒙古人推着巨大的云梯沿着山坡上行。城头的千百张强弓巨弩搭上了粗糙的麻石城垛投石机满满盛上锐利的石块系着巨大滚木的绳索被崩的笔直。云梯离城墙还有三百步数万蒙古人出震撼天地的呼啸刹那间冲锋开始了。箭弩的清鸣和着滚木擂石的隆隆声在山坡上空响起凄厉的惨叫从蒙古士兵的嘴里出力量强劲的箭矢贯穿了他们皮制的胸甲铜盔在飞落的巨石撞击下凹了下去血肉从裂缝中四散飞扬洒在青青蔓草之间。坚硬沉重的滚木撞翻了高耸的云梯士兵们被压在下面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只看得文靖小腿酥软浑身冒汗三十六颗牙齿作对儿厮杀只觉生平所见可怕之事莫过与此。在强劲的矢石下蒙军渐渐有些抵挡不住向后溃退宋军士气大振数万守军齐声喊与远处的江涛声遥相呼应久久不绝。“咻”长箭的影子在空中闪过在一名挥舞大旗的宋军身上添了个窟窿旗子脱手落下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跌落在沾满鲜血的荒草间。宋军一时哑口放眼看去:只见城下立着一匹黑马马蹄飞扬鬃毛忿张鞍上一蓝袍将军手挽巨弓遥指城头。只听“咻”的一声第二只箭又到了这箭射透一名弩的宋军其势不止没入他身后同伴的心窝。“又是他![wen2辣文]”严刚嗔目大喝。“岂有此理他这箭怎么来得……”王立骇极而呼要知伯颜所在之地里城头约莫六七百步何况以下抑上要射到城头又要这般强劲非得有射出千步的能耐不可除了合州城中的一张十人开的破山弩寻常强弩休想射出这般远法。王立话没说完第三支箭已经到了白朴眼疾手快抢上一步折扇磕上箭失了准头向斜偏出射穿王立身后一名亲兵的脑袋。三箭出伯颜催马上前蒙古大军大是振奋出山崩似的大喊随着伯颜的战马前进。王立号令三军矢石有如雨下蒙古军队顶着箭雨两度竖起云梯死亡的战士在城下堆起血红的尸堆伤者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伯颜时时弯弓出箭每箭出必有一人倒下断是度无虚。但城头宋军终究是占了地利相持半个时辰蒙军渐渐后退。向宗道见势向王立道:“鞑子气馁此时若麾军进击定能大胜请经略使下令让属下率军出击挫挫鞑子的锐气。”王立颔向文靖道:“千岁以为如何?”白朴站在文靖身后闻言道:“不可鞑子虽然损失惨重但来去皆有章法并无气馁之象。”“不错。”梁天德也捋须颔:“鞑子的阵形并未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二人不过是千岁手下国家大事哪有你们插嘴的时候?”王立一心显示手段眉头一皱干脆不理他们径直向文靖道:“如此良机稍纵即逝。”文靖忖道:“爹爹真是多事此事与我们何干由他去吧。”想到这里道:“就依向统制之意。”白朴见其不纳己言叹了口气。梁天德见状皱了皱眉突然拱手道:“既然如此若向统制不弃梁某愿为马前卒。”文靖吃惊但又不知该如何反对向宗道望了王立一眼王立见文靖不语当他默许正要说话薛容也站了出来高声道:“我兄弟也学了几天弓马不想后人求千岁与经略使应允让我兄弟跟随向统制与鞑子见个高下。”王立目视众人笑道:“原来我大宋有的是热血男儿也好各位就随向统制出击给鞑子皇帝一个下马威瞧瞧。”众人轰然应命。城门中开八千宋军精锐如风掠出仿佛锐利的刀锋刹那将撤退的蒙古大军切成两片两翼弓弩手箭矢四溢蒙古人惨叫之声顿时响彻云霄。向宗道挥军变阵大军穿插往复将一个蒙古万人队冲得支离破碎梁天德身披软甲一马当先手中一支长枪飘若瑞雪当者披靡。吕德脱口叫道:“好了得的枪法。”城头众人见蒙军溃乱也眉飞色舞交口称赞。文靖却关心老爹安危手搭凉棚仔细观看他虽然未经战阵但长于观敌揣摩对手心意看了片刻忽地现蒙古大军看似纷乱却有意无意向城下退了过来。“不好。”文靖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是……。”顿时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