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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第12部分阅读

    制地图,考察进兵道路。北伐之事,朝廷迟早会有决断。末将年轻,早早就做了兵马使,暗夜自思,每常自觉愧疚,是以有此次敌境之行。若是为了末将,引起大战,非末将之愿也。”

    他的意思倒也明白,各人立刻了然于胸。吕奂心道:“这人也是聪明。知道根基太浅,在京中勉强留任,迟早出事。不若请旨往危险的地方行上一遭,这样回朝时,朝廷也不好太亏待了他。”

    当下对张守仁大起知己之感,向他笑道:“好好,张将军的想法很对,本帅赞成。那么,魏将军,你就勒兵在边境,等张将军回来时,接应一下就是了。”

    象这种派大官往敌境的事,楚军内部极少有人赞同这种办法。近年来,已经极少有张守仁这种官位的人出境。此次,襄城守备军就对张守仁的举措,很是不满。现下听他如此道来,各人均是将心放下,一时间气氛活跃,各人虽然对张守仁大跃进式的升迁很是不服,可是到底是军中同仁,面情上的礼数却也不能偏废。当下由老上司王彬带头,各兵马使及下属各级军官,一起上来,向张守仁问好致意。

    张守仁落落大方,既不因为某人刻意的冷落而不悦,亦不因为刻意的讨好而亲近对方,一圈过百人寒暄下来,襄城诸将中有早前就认识他的,均是在想:“这人城府变的如此之深,当真可怕。”

    在众多达官贵人之中周旋半日,张守仁甚觉疲惫,猛然间看到胡烈站在外围,与一群军人正在说笑。他看到老熟人,心中欢喜,不由甩开旁人,大步到得胡烈身前,向他笑道:“胡校尉,你竟也来了?”

    胡烈见他上前,很是意外,愣征一下,方才半跪行礼,向张守仁道:“末将见过宣慰使大人!”

    “胡校尉,你我是多年同僚,你向我行这个礼,我如何敢当。”

    胡烈低头道:“当得。大人现下的官阶高过我太多,如果失礼,是有碍军纪的。”

    见他如此,张守仁心中一阵黯然。伸手将他扶起,强笑道:“也罢。今晚我到校尉的府上拜访,到时候只叙私谊好了。”

    “是,到时候一定扫榻相迎。”

    张守仁与他寒暄几句,突然想起一事,向他抱歉道:“胡校尉,我还有事与吕大帅讲,咱们晚上再说。”

    胡烈急忙道:“宣慰使大人请便,末将的职责是护卫这里的安全,不敢擅离,请大人随意吧。”

    张守仁点头一笑,转身离去。胡烈看向他背影,只觉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吕奂正自寻找张守仁的身影,待看到他与胡烈这个小军官说笑,心中奇怪。待清楚原由后,心中却是惊奇防范。这张守仁如此肯拉拢人心,若是让他在襄城久了,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因见他返来,便点头笑道:“张将军,你的职责重大,本帅不便久留。在这里设个便宴款待,然后就不留你啦。”

    张守仁亦道:“是,大帅考虑的很对。我身负王命,自然不敢耽搁。酒宴也不敢领,末将家中还有些琐事需要料理,所带的物资配备,还需筹划,时间很紧,不敢再领大帅的好意了。只有等从敌境返回,一定赴大帅府上请罪。”

    他如此着急要走,却正和吕奂的意,当下点头道:“张将军不愧是少年得志,做起事来就是雷厉风行。如此也好,吕某就不耽误将军的大事了。”

    却又见张守仁面露为难之色,吕奂奇道:“张将军还有什么急需的物品没有备办么?只管张口,只要襄城有的,吕某一定帮忙就是。”

    “物品到是不需要了。只是末将此行颇有凶险,身边护卫的亲兵太少。想请大帅允准,将末将以前带的那队兵拨给末将带领,不如大帅意下如何?”

    他身边不过数十亲兵,人数上也确实太过吃紧。

    吕奂略一沉吟,便慨然道:“通天下的兵吃的都是皇粮,全是为陛下办事。张将军此行也是为了国家,要一队兵值得什么。不但你原本的那一队兵拨给你,就是那二百背崽,也交给你了。”

    此人一向小气,今日不知为何,却如此大方。那背崽军等若是他的心头肉,等闲的将军想借用一下,都得求告多次,方能允准。象张守仁这样不提要求,他却主动相送,真是大方的出了奇。

    只是这样的好事,张守仁哪里有推脱的道理。当下微微一笑,向吕奂道:“大帅如此忠忱国事,诚为我大楚之栋梁,末将不胜佩服,心感之至。”

    吕奂哈哈一笑,将张守仁的高帽轻轻受了,又与他商讨几句接应往返的细节。待张守仁行礼而别,带着属下离开统制府,他才迅即收了笑容,轻轻冷哼道:“小家伙,带着几百人成功了一回,就以为北边无人,任尔横行了。上次是精骑马蚤扰,这次是去立足?打下几个州府,为大楚辟疆,到时候又升官?嘿嘿,只怕你这次,要做他乡的断头鬼呢。”

    他是边疆大帅,所言自然不虚。虽然现下统天下都知道蒙兀内乱,蒙哥汗的两个弟弟争位,在漠北就要以兵戈相见,然而就因如此,四王子忽必烈对北地的重要性,也开始特别的看重。勒束部属,不准再随意屠杀,还下令伪朝改革官制,涮新吏治,收拢流民,两个万人队的蒙兀军人,仍然分散驻扎在中原腹地和重要军州,至于北地原本各朝的军人,也开始慢慢召集使用。什么赤马探军、色目军,论说战力,并不比大楚的正规军差。至于伪朝的汉人军队,也开始重整军伍,提升战力。张守仁若是以一年前的精骑袭扰,尚且不一定能成功。若是想以个人的能力,在大楚境外重新辟疆,更是难上加难。

    “好了,众位将军,这个张将军不赏本帅的脸,酒席反正已经备办,大伙儿就偏了他的,如何?”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二)

    众将轰然暴诺,一起道:“这小子不知好歹,咱们自然要扰大帅的。”

    吕奂在这里故做豪气,邀买军心,张守仁却是不管不顾,将车队物资安排妥帖后,便返回自己家中,遍探四邻。待晚间天色稍黑,便带了几个亲兵,骑马往胡烈家中而去。

    胡烈也只是个下级军官,居处却比张守仁的老宅强了许多。一进十余间房的小院,青砖细瓦,院门处,还陈列着两个小小石狮,显示着主人家是武人出身。

    “末将参见校尉大人。”

    张守仁甫一接近胡烈家门,就看到胡烈带着其侄胡光,正在门前翘首相迎。他急忙翻身下马,到胡烈身前,弯腰躬身,郑重行礼。

    胡烈见他如此,不由一阵心慌,急忙还礼道:“张将军,你不要如此。这个,下属如何敢当。”

    张守仁嘿然一笑,向他道:“校尉还是从前的校尉,守仁还是从前的守仁。你是我的老上司,从我入伍那日起就带着我,如果我在你面前还摆上司的架子,传出去,我张守仁成何等样人了。”

    这话说的入情在理,胡烈也不由咧嘴笑道:“这世道,象你这样不忘本的也少了。也只有在咱们大楚军中,还有这样的传统在。”

    其实在前朝时,下属军官得到提升后,一般会避开原本的长官,以免双方尴尬。若是地位相差更加悬殊的,就是换帖兄弟,也要收回帖子,以示以前的关系断绝。还是太祖开国后,提倡将帅平等,军中袍泽要亲如兄弟。近百年光景下来,当年开国时的风气已经大半破坏,倒是这种对前任长官的尊敬,仍然是楚军的传统。

    张守仁点头微笑,在胡家叔侄的簇拥下,入得院内。因见院内有一株柳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此时天气尚热,因见胡烈把自己往房中让,便笑道:“外面的风景很好,坐着也敞快,咱们不如就在这树下喝茶聊天,岂不更好?”

    “也好。胡光,去让人端上酒菜,摆到小几上,送到树下。”

    说罢,又令人送来蒲扇,递给张守仁,几个人就坐在树下,闲谈聊天。待酒菜送上,各人饮了一巡,胡烈方趁着酒兴笑道:“守仁,你这两年突然做到这么大官,怎么还不知足,又想到敌境冒险。这功劳虽然大,可不是容易拿的。中午你走后,我看吕大帅等人看你的神色,好似一个死人一般。”

    张守仁噗嗤一笑,向他道:“校尉,恕我说句狂话。不是我张守仁当日献计,只怕当时在场的将军大官们,一大半是死人了。”

    他的能力确实如此,虽然也是酒话,并没有半分夸大之处。只是若是换了一年前的张守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胡烈稍稍愕然,却不自禁点头道:“不错。”

    “我带二百人,横行中原,伪朝数十万的大军,还有蒙兀人的骑兵,两边合力,对我穷追猛打,围追堵截,却没有伤倒我半分皮毛。”

    “可是此次与前两回不同。”

    “前两次,大伙儿不也是自谓必死么。校尉,我张守仁可不是那种平白送死的人。”

    不同的地位,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不同的效果。胡烈在与张守仁对面交谈前,对他的做法和思维很是不赞同。待这个现下的大楚名将活生生坐在自己身边,侃侃而言,那种绝世的名将风范和超卓的自信,立时将他征服。

    他凝神皱眉,向张守仁道:“既然你这么说,必定有你的道理。可惜,咱们襄城守备军中,很少有人能够看出来你的想法,要不然,大伙儿多些人随你去,将来得了功劳,也能光耀门楣。”

    张守仁知他意思,答道:“现下就算我心中明白,大伙儿也不能尽信。还是等我在那边有些局面出来,到时候,校尉过来,或是多带些人来,咱们并肩做战,刀枪上挣些功劳回来。胡叔,你是看着我长大,我张守仁为人如何,你自然知道。决不会吞没大伙儿的功劳,让大家白辛苦一场。”

    胡烈大是意动。若是在襄城内按部就班的升迁,他已经年过四十,终其一生,大不了做一个厢别将,或是一个闲职,就已经到顶了。若是跟着张守仁这样升级极快的将军,没准就能挣一个五品武官的职衔退伍。到那时,可比现在的光景,有着天壤之别。

    “守仁,不如你把胡光带上,如何?”

    一别经年,那胡光的性子显然是沉静许多。他以前的脾气极是暴躁冲动,一言不合,就恶语相向。此时伴着其叔相陪张守仁,到现在只是微笑不语,静坐在旁,倒教张守仁意外之极。

    此时胡烈点名说他,他也并不做声,只看向张守仁,等他发话。

    却见张守仁踌躇道:“胡光经我推举,不是入了背崽么?在背崽里做事,是他以前最渴望之事,现下怎么会愿意与我同去?”

    “张将军,末将愿意随你去!”

    “喔?为何?”

    张守仁含笑问道:“是因为同我去,更容易得到升迁么?胡光,多日不见,你沉稳的多了。”

    胡光摇头道:“不沉稳不成。我到背崽军中,犯了十几次军法。最重的一次,被打了四十军棍。若不是我叔叔还有些人缘,加上将军你当时在京城做兵马使了,他们不敢得罪的太深,才放过了我。现下将军你要离去,官职大了半级,声威却弱了许多。我叔侄与你走的近了,很受吕大帅的忌讳。若是我的这个脾气留在襄城,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你知道你脾气不好,就不算真不好。”

    “不同。”

    胡光咬牙道:“以前我忍,是知道还有机会。若是这次不随你去,坐困愁城,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张守仁盯着他道:“我也有军纪,你知道的。当年我做队正,你是队副,我多次斥责于你。很多次,不是你叔叔,我也会重责于你。”

    胡光傲然道:“你是出自公心,我不记恨。就是你当面打我军棍,背后我胡光说你半句坏话,不是男人。”

    他这个话确是实情。当日无论被张守仁怎么处罚,不但在背后没有怨言,也绝不会寻胡烈抱怨。正因如此,他虽然桀骜不驯,经常违反军令,张守仁却仍是多般容忍照顾,正是为此。

    “背崽军是天下精兵,能在背崽服役,是军人最高荣誉,你舍得么?”

    “张将军,你知道大帅为什么那么大方,就轻易的把你那两队背崽交给你?”

    张守仁心中正隐约奇怪,听他一说,便急问道:“怎么,你知道其中原故?”

    胡光冷笑道:“嘿,自从你带着他们征战中原后,这些背崽军人方才明白,什么是虎狼之师,什么是军人荣誉!那个,是在敌人阵中左冲右突,挥刀斩劈时才能得到的快感。看着敌人哀嚎倒地,鲜血四溅,那才是男儿本色。象襄城的背崽,平时偶尔出战游击,不离本城三天的范围,大战时,大帅唯恐他们受损,收在城里,预备着保护他全家逃走。平日里,欺男霸女,抢掠民财,欺付的是自己人。那不是虎狼,那是狗,是贵人家养的狗,那样的军人,有什么值得人羡慕!不但是我,背崽军中稍有自尊的军人,都时刻想着离开。咱们越不听使唤,吕大帅就越信不过咱们,要不然,将军能轻易要到他的心头肉么。”

    “好!你说的好!我立刻派人去见吕奂,让他把你划到我部下。你放心,我可决不会拿部下当狗来使唤!”

    胡光霍然起身,直视着张守仁道:“多谢将军,从今日起,胡光一条性命,交托给将军了。”

    张守仁心中极是兴奋。他纵然有千百条计谋,也需要得力的手下来做。是以晚上来拜访胡烈,不过是想借着他口,宣扬自己,将来稍有局面时,可以想办法到襄城来拉人。此时不但达到原本的目地,还又得了一员战将。再加上得知背崽内部不稳,将来必定可以招揽到更多的人使用,心中又如何能不大喜过望。

    翌日清晨,张守仁带同三百余人部下,李勇唐伟胡光等战将,也不与襄城诸将告别,而是取了关防印信,直出城门,一路上的营寨哨卡见了他的关防,自然放行无阻。待北行了三百余里后,不但百姓绝踪,就是襄城的驻防军人,也不过偶尔有零星的探马哨兵出现。

    “张将军,再往北或是东西两面,最多一两天的功夫,敌人的探马就会看到咱们。三天之内,必定有过万的大股敌人来攻。”

    唐伟自前次跟随张守仁出征中原后,张守仁身为主将,名利双收,他却留在襄城,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被吕奂猜疑排挤,此时被张守仁要了跟来,不但没有半分怨憎之心,反而欣然喜乐,神情精神,比之在城内时,强过百倍。

    只是身为保守的职业军人,他并不明白张守仁这样大张旗鼓,毫不避讳的进入敌境,是何用意。早前,象张守仁这样的宣慰使,都是将领取的物资钱财,放在边境,潜入敌境后联络到义军,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突出重围,前来搬取。象张守仁这样,大摇大摆的带着几十辆大车进入敌境,当真是从所未有。

    张守仁见各人微露焦急之色,便向他们笑道:“各位将军,你们随我出来,是来敌境晃一圈就灰溜溜的回去,徒劳无功,回去后,也不过得些薄赏,还受到同僚的白眼?”

    “自然不是。我等随将军出来,便是知道将军有意在北方拓土开疆,如若不然,将军也不必费心费力,将咱们带了出来。”

    “那就好。那咱们不必担心这里的敌人。襄城四周的大城,不外乎就那十个个名城大府。他们的驻军全是伪朝汉人军队,极少骑兵,探马放出来,也不过是防着大楚军队出击攻打。其实这些年来,两边的局势是北强南北,咱们能守住本土就算有功,吕奂哪里有心敢攻过大江。上次我搅乱中原后,两个万人队的蒙兀人驻守东京,还有两个驻在扬州,防备建康统制。唐、邓、许附近,驻扎的大军全是伪朝军队。他们自保尚且有些不足,又哪里敢贸然出击呢。”

    他这一番分析,正是根据自己前番出击亲眼所见的伪朝实情,各人都是清楚的很。当下均是点头,答道:“不错,将军说的对。他们的探马发现了咱们,还需回城报告。普通州县的主将,兵少将弱,不敢自专。要么回禀河南府的伪朝统制使,要么直接回禀东京,等着当地的蒙兀人决断。咱们就是大摇大摆从他们城下过去,这些守将也很少敢于出击。”

    李勇更笑道:“跟着张将军在中原搅的那一次,可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