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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103部分阅读

    厉大惊,细审苏虎,已经绝气了。

    “阿大,阿大——”苏厉两手松开,圣旨和地契掉在苏姚氏脚下。

    苏姚氏缓缓弯腰,伸手拾起掉在地上的圣旨和地契,盖在苏虎脸上。

    院中空无一人。

    野外的喧嚣声越来越近,众人尽去村外,恭迎六国丞相去了。

    苏秦是在阿黑的疯狂一扑里回到轩里村的。

    一踏上伊水河岸,苏秦的车马就被纷至沓来的人群包围。与昨日周天子郊迎时的隆重阵势相比,今日气氛更为热烈,也更为疯狂,因为这阵儿没有仪式,只有亲情,且夹道迎接的多是看着他长大的远近乡邻。

    苏秦跳下车,与公子卬并肩走在省亲队伍的最前面。苏秦两手起拱,一路走,一路打揖,脸上挂着木然的笑。

    四面八方赶来的大周乡民从轩里村一直排到伊水边,围拢在一条宽不足五尺的乡村土路两侧。所有人都很亢奋,所有眼睛都在盯着苏秦。近处的人争相挤到路边,目睹六国共相的风采,远处的人一边等待,一边七嘴八舌议论:

    “啧啧啧,人老几辈子也没见过这等排场!”

    “天哪,赶上天子出巡了!”

    “天子哪有这等风光?听说连朝都不上了!昨天那阵势,看过没?”

    “谁说是当今天子?我说的是穆天子!你小子,听说过穆天子吗?穆天子出巡时,那阵仗,那威势,连老虎也要下跪呢!”

    “好好好,不与你争了!知道不,我跟苏大人打小就熟,玩过尿泥呢。那时候,他一直不说话,就跟哑巴一样,你知道为啥?因为他是个结巴!”

    “啧啧啧,没想到一个结巴能有这般风光!”

    “就你那眼珠子,圣人站在跟前也看不出!不是吹的,我早就知道苏大人能成大事!”

    “净吹!”

    “谁吹谁不是人!那年在王城大街上,有个白眉老头替苏大人算命,说苏大人将来贵至卿相,没人肯信,只我信!”

    “你凭啥信?”

    “凭他是个结巴!”

    “嘘,快闭口,苏大人过来了!”

    ……

    望着这众头攒动、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苏秦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几年前在这同一块土地上的遭遇,头皮一阵阵发麻,丝毫感受不出那种衣锦还乡的冲动与热望。倒是走在他身侧的公子卬被这场面深深感染,频频扬手,兴奋得好像是他在探家似的。

    就在苏秦一切麻木时,一道黑影突然冲出人群,如利箭般冲进人海中间的几尺宽甬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苏秦。

    众人惊呆了,公子卬更是唬一大跳,脸色都白了,因那黑影的速度实在太快,过程也太突然,甚至连跟在苏秦身后的飞刀邹也不及反应。

    是阿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秦。

    “阿黑!”苏秦又惊又喜,轻叫一声,弯下腰去。

    阿黑唧唧咛咛,在他身上乱拱乱舔。

    苏秦紧紧搂住它,将脸贴在它头上,泪水盈眶,两手不住地顺毛捋动:“阿黑,阿黑……”

    人们再次惊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人一狗。

    一番亲热之后,阿黑挣脱出来,一口叼住苏秦的宽袖子,呜呜叫着,拼命朝前拽。看到它的焦急状,苏秦心里一紧,再不管迎接队伍与出行礼仪,撩开大步,紧跟于后。

    所有人被这条狗搞蒙了。没有人再欢呼,苏秦也没再向任何人打揖,只是本能地加快步伐,越走越快,紧紧跟定阿黑。阿黑越跑越快,苏秦跟着飞跑。

    他们一路狂奔到家,还没跨进院门,就听到堂间传出小喜儿和大哥苏厉的悲哭声。

    苏秦一头扑到堂门口,蒙了。

    苏秦的两手扶在门框上,两腿似有千钧重,两脚如被钉在地上。

    阿黑蹲在他脚下,不住地舔他颤抖的手。

    不知过有多久,苏秦方才回过神来,身体朝前一扑,两膝打弯,扑通跪地,从喉咙眼儿里挤出一个低沉、变化的颤音:“阿——大——”

    眨眼之间,苏家由大喜入大悲。接踵而至的苏代、苏厉妻、苏代妻及一群娃子这也明白过来,跪于当堂号啕大哭。尤其是苏厉妻,夸张的声音吓得阿黑夹起尾巴,悄悄溜到院子里。前来闹喜的人,包括陪同苏秦的周室大夫、纵亲司属众,皆被这场变故弄得不知所措,无不傻愣地站着。

    院里院外,黑压压的净是人,却无一丝喧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公子卬。

    他面上悲,心里反喜,朗声吩咐随从:“快,传乐手,奏哀乐!”

    省亲乐团赶过来,乐音由喜转悲,呜呜咽咽的哀乐响彻轩里,顷刻间就将苏家老小的哭声淹没。

    哀乐声中,公子卬有板有眼地安排治丧。由于苏虎已经晋爵稻人,爵级虽然不高,却也是个大夫。公子卬眼珠子一转,吩咐以大夫规格为苏虎操办丧服礼器。

    接后数日,公子卬表现出从未有过的亢奋,极其尽职地吆五喝六,为苏家老爷子的后事奔忙。

    周室没落多年,莫说是寻常百姓,即使士大夫家有大丧,也远不及过去礼路周全,因而,掌管士大夫丧葬事务的职丧所剩无几,多已赋闲。公子卬打听到西周国河南邑有个资深的职丧,赶忙召请他来,吩咐他严格按照大周规制治丧。大周规制着重繁文缛节,灵堂设置、丧服冥器、墓室方位、主客礼仪等皆有讲究,甚至何时哭、如何哭、哭声大小也有规矩。公子卬一改平日不爱百~万\小!说的旧习,使人寻来鲁人孔丘整编过的《仪礼》仔细研究,生怕职丧等人不尽职守。

    在公子卬的督促下,整个伊里人声鼎沸,轩里村内外无处不晃动身着孝服的身影,哀乐阵阵,悲哭声声,吊唁车马更是不绝于途,苏家兄弟如几尊木偶般接受职丧等礼官的摆布。

    一夜富且贵,苏氏一门似乎难以适应,尤其是苏厉妻和苏代妻妯娌二人。

    丧事进入第七日,过后晌时,在灵堂前跪了大半天的苏厉妻有点内急,拿肘子轻轻碰触苏代妻,嘴角朝外面的茅房努了下。

    苏代妻点点头,跟她一道出去。

    妯娌俩上完茅房,苏厉妻却不急着返回,东瞅瞅,西看看,最后朝小喜儿的小院子一努嘴。几日来,所有的贵重礼品都在那儿。

    小喜儿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