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好么？”
李香雨乖巧的问了一声好，就上前坐在奶奶萧氏身边。此时的萧氏本来高兴了一阵，不过最近精力越发不济了，只高高兴兴的看了一阵小外孙，就累得又睡了过去。
李香雨见奶奶萧氏已经睡着了，也不多说，就上前将床对面柜子上正闹腾着的电视机关上。
“哟，我说，香雨啊，你这一来就关了电视，是不乐意让我们瞧瞧稀罕呀？”
李显梅怀里的小家伙本来正看得起劲，这时屏幕突然黑了，一时不乐意的蹦跶了起来，嘴上还边哭边含含糊糊的喊着要要要。
顿时李显梅不乐意了，大声的质问出声来。李香雨皱着眉头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身材脸庞都圆圆润润的大姑姑，又转头冲着其他人抱歉的笑笑，说道：“爷爷，我是见着奶奶睡着啦，咱们还是出去说话吧，还是不要吵着奶奶休息的好。”
说罢还一副似笑非笑的转头冲着大姑姑李显梅说道：“大姑姑，你要说看个电视就是瞧稀罕，那我这侄女儿就不好意思得很了，谁不知道当初大姑姑出嫁的时候，啥都买齐全了的？就光是我爸的添妆就有好几千嘞，你还会稀罕这些个破烂玩意儿？”
之前大家都还没注意到，萧氏原来之前就睡着了，众人因着李香雨的话，转眼一瞧。可不是么，此时萧氏正皱着眉头睡得不安稳哩，想来是之前被吵着了。
一时间说话嗓门儿最大的李显梅姗姗然的住了口，低头哄着孩子边站起身来就跟着大家一起往外走去了。
只是走在最后头的她走到门口时，不由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后面的李香雨，李香雨见着了，只淡定的冲对方微微一笑。这一笑，却是让李显梅皱起了眉头，这侄女怎么也没多久没见，怎么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中午王秀娴自然又是一顿好饭好菜的招待了来客一顿。要说这李显明一家已经跟李老头儿一家分了家，往年李老头儿家来了客，也是从来没有李显明一家什么事儿的，可惜今年萧氏病重，其他两个姑子也不在家，这就只得王秀娴来操持内务了。
如此这般，李显明一家只得花费一番了，好在李家也没有多少亲戚会上门做客，只因李老头儿一代只有他一个孩子，至于李老头儿父亲那一辈，却是早在李老头儿父亲早逝之后，就基本断了来往了。
中午之后，付余生就借口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因着李显梅有些个小心思，坚决要留下来住上几天，美其名曰要好好照顾自己母亲，进进孝道。
李香雨正好顺势将每天伺候喝水擦身洗脚的事儿推给了她。
“哟，这，老爷子，我倒是想手把手的伺候妈，可我家明明可咋办呀？这一岁多的孩子正是爱动的年纪哩，要不，让香雨给我带孩子？”
李显梅可不是真来伺候老母亲的，虽然见着自己亲身母亲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开始刚来那天，倒是真心实意的心疼了一番，可到半下午的时候，见着大嫂伺候老母亲如厕时的情景，李显梅那点子心疼立马变成了恶心，此时正吃晚饭的时候，自己只是客套的说了说自己要尽孝道，这没眼色的侄女就把活都推到了自己头上，还害得自己有气撒不出，只能把那口气悄悄咽下去。
一边正喂着萧氏饭菜的李香雨闻言，好笑的半转着身子冲着大姑姑的方向说道：“大姑姑，我带孩子？我自个儿还是孩子哩，到时候把明明弄出个啥意外来，我可没办法应付。”
说罢又冲着李老头儿状似开玩笑的笑呵呵说道：“爷爷，我看大姑姑带着孩子来，恐怕是没办法尽孝了哩。”
李老头儿斜睨了一眼大女儿，本来就不满她表现的李祥山此时更是冷哼一声，拉长着张脸：“我看你还是早点离开好了，尽孝也只会口头说说，当真要用到你的时候又这般不便那般不空闲的，我瞧着你来了这么一天不到，当真帮到忙的地方没什么，反而添了不少麻烦。”
今儿大姑姑李显梅指挥着李香雨拿着做那儿的，之后更是毫不客气的指挥王秀娴帮忙带孩子，搞得本来就分身乏术的李香雨母女更是累惨了。
之后下午的时候李香雨本是忙着帮王秀娴给萧氏净身，李红梅看了一会儿，借口要带孩子睡觉，就躲到以前自己几姐妹的卧室去了，偏巧还恶心的干呕声被准备进去看看外孙的李老头儿听见了，这一系列的事件更是凉了李老头儿的心，越发不乐意大女儿了。
李显梅被李香雨抢白了，正瞪着眼张嘴就要骂人，却在老父亲的发难下歇了心思，毕竟这次来拜年其他倒是其次，要讨好李老头儿得到好处才是李显梅的主要目的，此时也不反驳了，只是沉了下脸，接着又笑起来，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勉强。
“爸，我这不是看香雨空闲着没事儿做，就这么提提罢了。既然香雨怕累着了，那我带着孩子照顾妈妈也可以嘛。”
这般明明白白的诋毁李香雨，要是以前，李老头儿不会理会。可是经过这么短时间以来，李老头儿却是渐渐偏向大儿子一家了，他是通过老伴儿这事看透了几个女儿不可靠的本质，想起那句“养儿防老”的老话，李老头儿更是坚定了跟大儿子一家和好的心思。
“香雨什么时候空闲着？我倒是瞧着你今儿过得很安逸，连孩子都让你大嫂带着哩。”
李显梅见这会儿老爷子铁了心要驳自己面子，也就识相的低头装作逗弄孩子去了，也不再接话。
晚上喂了奶奶萧氏吃下药睡下了，李香雨转身拿上空碗就准备回去把碗洗洗就去写自己今天该写的大字去了，这几天都太忙了，只能晚上照着灯做这些了，就连中午那两个小时去医馆学习的时间都还多亏了李老头儿的体谅这才坚持着。
一边抽着旱烟的李老头儿见孙女忙活完了，拿下嘴上的烟斗，一双浑浊的眼被烟熏得眯缝起来：“香雨，明个你就不用一直贴身照顾你奶奶了，就让你大姑姑来做，她这个大女儿以前可没少被你奶奶宠着，如今是她这个当女儿的该照顾照顾她妈的时候了。”
说罢又深深吸了口烟，再张着嘴缓缓吐出来：“你奶奶对你有意见，之前你服侍她，还不时被她找茬，这我是知道的，辛苦你了，就看着她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的份上，你也不要太生气，啊？这些爷爷都记得哩，你是个好孩子，以前是爷爷亏待你们家了。”
说罢终于说不出口了，侧着脸也不看静静望着自己的李香雨，挥挥手让李香雨先回去休息去。
这段时间李香雨每日坚持喂萧氏的药，有时对方不愿意配合吃药李香雨却总有法子让萧氏最后乖乖喝下去，这些日子以来，李老头儿看着，想着，今儿这才说出了这番算是服软的话来，只可惜李老头儿刚强一世，性子也是爱憎分明，之前不喜大儿子一家时，做再过分的事都觉得理所当然，然而觉得自己误会了对方时，又自责难当。
不过以李老头儿的性子，还是很难直接向儿子说这番低头的话，只好对着还小的孙女说说，也算解了自己内疚的心结。
李香雨显然还是知道，李老头儿这番话并不是需要自己回应什么，恐怕说出来也是为了他自己心里好受些罢。
“那爷爷，我先回去了，明个我还是会来给奶奶喂药、不过其他的可能真的没办法继续做了，快开学了，我的作业还没做完哩。”
李老头儿点点头：“好，别耽误了学习。快去吧。”看着李香雨出了房门，不一会儿传来堂屋关门声，李老头儿这才脱了鞋准备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开始，李香雨家业要走几家亲戚，因着生意忙碌，都是派了李显明作为家庭代表去几处吃了午饭就回家忙活。
就这般忙忙碌碌三天过去了，这三天里，李显梅因着别样心思，特意讨好了一番老父母，萧氏没多想，只当是自己从小疼爱的大女儿真心实意的孝顺自己，自是什么话都说了，就连自己枕头底下存了多少家私都抖了出来，李显梅一听，老两口在自己出嫁的短短两年居然就存下了两千多，心中转悠着怎么趁着大哥以及两个妹子都不知晓的时候弄点过来。
至于李老头儿那边，因着之前的事，李显梅如何讨好卖乖都没多大起色，反而因着李显梅明显的打探，生出了警惕。之后每次萧氏醒着的时候李老头儿也多半会在一边陪着李显梅跟老母亲的闲聊。
第48章 萧氏因女病情险
“爸，我说，以后你还是去我那边常住吧？我们家公婆都是在几儿子家轮流着没处住一个月哩，要隔五六个月才轮到我们家。到时候啊，你就在我家养老，又有外孙逗弄着，又没人让你干活劳累，这不就是最好的生活了么？再说了，我家条件怎么说都要比这边好很多哩。”
这日趁着萧氏又睡着了，正好儿子也睡着了的李显梅闲下来，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冲着一边闲坐着的李老头儿说道。
李老头儿闻言，意外的看了一眼大女儿，心中很是奇怪一向爱占小便宜一点不肯吃亏的大女儿居然主动要为自己养老。
“哼，你妈妈还在哩，我跟着你过去？你妈怎么办？”
李显梅不以为意的睨了一眼李老头儿，呸的吐出嘴里的两片瓜子壳：“爸，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哩？妈也就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啦。不然你前几天怎么又那么急的给两个妹子去了封急件信？”
“胡说！她可是你妈，你怎么说话哩？”
李老头儿瞪眼板脸低声呵斥一声，李显梅没趣儿的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两人说着话，却是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萧氏眼皮子不安的抖个不停。
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萧氏，在大女儿说话的时候就有了意识，只是听着是大女儿要尽孝的意思，也就没怎么注意，反而心里高兴着哩，可惜后面女儿的话却是将萧氏打击了个彻底，一时间萧氏心中剧震，脑子里更是一阵轰鸣，耳边不断重复这那句“也就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啦”
原来之前李香雨那个丫头说的都是真的？不，我不要死，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那么多东西没享受到。可是这是事实。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
一时间萧氏脑中纷杂，心中更是一口闷气憋在其间，一个没忍住，竟是当场咳出声来，止也止不住，仿佛要将腹内的内脏都咳出来似的。
李显梅这才跟李老头儿说完话，床上的萧氏就这般折腾起来，一时间把两人都吓得站了起来，李显梅把手上的瓜子随手丢到桌子上，很是不耐烦的上前帮萧氏拍被揉胸口的，只以为自己老母亲又犯病了，这几天可没少折腾人。
谁知道这次萧氏却一反常态的伸手抓住李显梅揉胸口的手，一双浑浊的眼此时也炯炯有神的盯着她一动不动：“显梅，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我活不了多久了？你说啊？是你骗人的吧？啊？”
李显梅被老母亲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盯着，心中发麻，背脊上的汗毛似乎都要立起来了，一时间呐呐不能言语。
一旁的李老头儿闻言，顿时一拍大腿，心中知道这次糟糕了，之前这般那般的才瞒住了萧氏让对方安心养身体，现在就因为大女儿一句话，给全毁了。
“老婆子，快别胡思乱想的，显梅就是瞎说的，快躺下，快躺下，啊？”
眼看着萧氏神情不对，脸色也因为刚才那一阵咳嗽激起了一脸红晕，李老头儿可不会傻傻的认为对方这是脸色红润了，赶忙安抚两句，就回身大声喊着让李香雨快快去医馆请彭老爷子来瞧瞧。今儿家里又是只有李香雨跟王秀娴在，还好这会儿是快傍晚了，李香雨已经从医馆回来了。
本来在练字的李香雨突然听见隔壁李老头儿的呼喊声，很是惊慌的样子，李香雨心中咯噔一声，暗道，难道萧氏去了？
出门一看，原来是萧氏情况不好了，李老头儿来叫人去请彭老头儿来家看看。
李香雨暗暗称奇，怎么中午时吃饭都吃了满满一碗的萧氏这么快病情就恶化了？不管怎么说，李香雨还是拔腿就跑，不一会儿就请来了彭老头儿。进的门来，彭老头儿结果李香雨递上来的开水喝了一口缓了口气，见萧氏还在气喘咳嗽，也不好把脉，就掀开之前就由李香雨背回来的药箱，拿出西医用的听诊器细细的给萧氏检查了一番。
之后彭老头儿神色很是不好的写了药方，嘱咐李香雨去熬药，转身就要往外走。
“彭，彭老弟，咳，你要说啥，就，就在这儿说罢，咳，老婆子今儿，就要，听你一句，实话。”
萧氏拽着彭老头儿的衣袖，边喘气咳嗽，死活不肯放手，断断续续的说道。
彭老头儿回头看了一眼一边站着的李老头儿，见对方一脸不忍，却依然闭着眼微微点头示意，这才叹了口气：“唉，老嫂子哟，我之前就说了要老嫂子好好养着么？今儿这是情绪太激动了，本来身体养得还不错，可经过今儿这一闹腾，恐怕就”
李老头儿同意让萧氏知晓实情，也是希望她能自己放宽心好好养着身子，可惜萧氏这心胸，哪里是那般宽敞的？
此时得了彭老头儿的一句实话，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顿时身子一软，身后扶着萧氏的李显梅双手架着萧氏的咯吱窝都抱不稳萧氏了，大家见萧氏这般，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闹腾。安置好了萧氏，众人这才纷纷走出卧室，只留下王秀娴照看着。
躺在床上的萧氏虽然全身无力，眼睛却是大睁着，看到床边尽心伺候着的王秀娴，眼眸一转，“大儿媳妇，你如今高兴了吧？啊？咳，老婆子终于要去了，你晚上该偷着笑了吧？哼，不对，这彭老头儿不会是跟你们串通好了，要来害我吧？对了，是了，李香雨那个臭丫头现在可是彭老头儿的徒儿，听说还疼得不得了哩。对，我等会儿要去跟老头子说，还要跟我儿子说，咳咳，咳咳咳，你，你个毒妇，你要害我！”
说道最后，萧氏神情疯狂，最后四个字喊出来时，嗓音更是嘶哑低沉，很是骇人。王秀娴一时被唬住了，不知这婆婆是犯病发狂了还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也顾不得萧氏的话对自己有多不利，只想着要出去喊了彭老爷子来给婆婆瞧瞧。
正巧此时李香雨进来看看情况，之前在门口也就刚好听到了萧氏的话。李香雨拉住母亲的手，冲着母亲摇摇头：“妈，我看奶奶只是被刺激到了，说胡话哩，等会儿喝了药睡上一觉就成了，不用去喊人来了，刚才我瞧着彭爷爷正跟大姑姑爷爷在竹林下小路上说话哩。”
王秀娴想着这话有道理，而且她也知道，这些话若是被大姑子听到了，说不得又要闹腾一番，这么些日子，大家都累坏了，哪里还有精力闹腾？
眼看着儿子丈夫在外奔波，都累瘦一圈了，自己女儿也是忙这忙那的，原本可爱白嫩的婴儿肥都渐渐消失了，下巴都快赶上锥子了，唉。
想罢，王秀娴回身又细细的给萧氏掖好被子，又忙活着将屋里简单收拾一番，等会儿还要忙着去准备晚饭哩。
晚些时候李显明两父子回来，知道了萧氏病情加重，还是因为大姑姑李显梅的缘由，李显明叹了口气，饭也没吃多少，就出了李老头儿家的饭厅来到萧氏房中，见着本来还有些胖乎乎的母亲，如今却是瘦的眼眶都凹陷了，脸上再不见当初的红润丰盈。
李显明上前半蹲在母亲床前，默默的握着已经熟睡的萧氏的手腕，将母亲枯瘦干瘪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颊，垂下头悄悄红了眼眶。
从小就想着，母亲这只有些粗糙的手抚上自己头顶脸颊的感觉会是什么样子，可惜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哪怕一个慈爱的笑脸，哪怕自己什么都顺着她的意。
本来已经慢慢淡了这个念头，想着只要还能天天看着母亲，只要还能不时出现在母亲面前，哪怕得到的知识冷淡只是责骂，也是好的。
哪里知道，原来老母亲还是有一天会消失的，就在自己不断长大的时候，原来老母亲也在不断的老去。想到小时候总是急切的长大，李显明突然无比痛恨那时的那种心情。
李老头儿沉默的吃过饭，过去看了一眼正闹腾着要睡觉的小外孙，这才一边含着未点燃的烟斗忧心忡忡的踱回自己卧室。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