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唉……”主治医生的长长叹息，让皇甫辰心里的警铃打响。
“皇甫先生，顾小姐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明天的化验出来之后才能知道。不过现在，她想要吃什么就给她吃吧。如果她还有什么心事没有完成的话，也尽量满足吧！”
夜晚的走廊太空旷，皇甫辰觉得自己没有力气，他缓缓的就坐到了长椅上，低着头，看着地上灰色的地板。
早上，顾晴乐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己出现在这样苍白的地方，她没有什么感觉。就好像，爱一个人久了，就麻木了一样。
“乐乐，你醒了。”
身边的人惊喜的声音换来了顾晴乐淡淡的眼神，没有惊讶，没有委屈，只是淡淡的茫然。
皇甫辰的心就像是破了一个洞，什么东西都装不住。
“乐乐，你肚子饿不饿？”
顾晴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在皇甫辰的几通电话中，顾晴乐总算是彻底的清醒了，她偏过脸看着从门外进来的皇甫辰，很平静的说：“公司的事情要紧，你还是去吧。”
皇甫辰没有回答，因为那个电话根本就不是公司打来的。
“没事儿，我在这儿陪你。”
皇甫辰眼睛里的一丝闪躲没有逃得过顾晴乐的眼睛，她放下被子下面的一只手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扎进了掌心的肉里，没觉得疼。但是她的嘴角，却咬出了血。只是，心不在焉的皇甫辰居然没有发现。
她暗暗的将淡淡的腥味吸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突然间，顾晴乐就想起了一句话，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吞！
又一个电话响起的时候，在皇甫辰还没有接起那个电话的时候，顾晴乐就淡淡的开口说：“你去吧，我想安静的睡一会儿。”
皇甫辰只看到那个倔强的背影，没有看到她的脸。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交代了一下照顾顾晴乐护士一些事情，然后就出去了。
心里的痛一刀一刀将回忆里的那些傻撕扯。
顾晴乐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窗外的阳光格外温暖的洒在她的脸上，洒在她的被子上，但是却照不进她的心上。
窗外是大片的月季，一只漂亮的花骨朵在窗户前面抬起了头，似乎就像是一个偷看的小孩子。
“你在看什么呢？是不是也在可怜我？”
顾晴乐忍不住自言自语，但是却被门外的脚步声拉回了目光。她以为是皇甫辰回来了，却没有想到是孙伯爵。
他手里拿着病历，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是沉重的。
顾晴乐心里大概的明白了什么事情，她微微笑着，然后说：“孙教授，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话似乎故意说的很轻松，可是身上的痛却一点点的吞噬着她。
顾晴乐知道自己的时间应该不多了，而孙伯爵手里的那份病历大概就是她的。
好像以前自己真的特别的怕死，每次看到别人出殡她总是躲着，她怕那种悲伤的泪水。后来父母都出车祸离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除了哭，还是哭。再后来，许杰晟为了救她也离开了，那一次，眼泪依旧是占据了她满脸的幸福。
为了爱情，她流了太多的眼泪，为了自己的茫然，她也哭过，可是现在，面对自己即将到头的生命，她居然没有太多的悲伤。
有时候，原谅是一种幸福，而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孙伯爵脸上的表情在见到顾晴乐苍白的微笑时，越发的严重，他真的很想给面前这个女人一巴掌，他想要问问她，她怎么会把自己照顾到死路上。
见孙伯爵没有答话，只是安静的站在她的床前，目光很认真的看着她。顾晴乐脸上淡淡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她偏过脸，看着窗外的那朵月季，淡淡的说：“其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许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伯爵，你没有必要为我难过。”
她的故事里已经有太多的悲剧，她不希望她最后一次还要让身边这些真的关心她的人难过。
她宁愿走的时候就像是那个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亲身父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消失了。或许这样，他们的心里还有一点点的希望，或许还不会悲伤。
但是面前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去选择，等到了那一天，她只会很安静的离开，去寻找自己的天堂，她希望在那里，可以遇到自己的幸福，遇到那个懂她的人。
阿峰老师
看着她脸上平静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的波动，想要骂她，想要埋怨她的话，居然到了嘴边，却全部都说不出口。
孙伯爵无力的坐到椅子上，然后拉着顾晴乐的手，声音里夹杂着痛苦跟无奈的问：“乐乐，你到底是爱他，还是在折磨自己？”
两个答案，都关乎一个人。顾晴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垂下眼，想了想，然后重新看着孙伯爵说：“我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或许很多事情就会有另外一个方向。人生最糊涂的事情就是你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
“如果我让你离开他，你愿意吗？”
顾晴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
孙伯爵不明白，昨天晚上她被送进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医院值班。但是他却并没有插手，因为他或许认识他，他不想她为难。
“或许我爱上他的时候，半个人就已经踩进了坟墓，我想要逃，但是却不知道能够逃到哪里去。伯爵，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的人生能够重来，我会不会愿意重新找一个开始，不去爱他。但是人生没有如果，就算有，我不后悔我爱过，也不后悔今天。”
顾晴乐的声音里有太多的沧桑，十几年，改变一个人的并不仅仅是心智，还有观点。
她短短的十几年的生命里有太多的身份，懵懂的大学生，踏入社会单纯的小助理，一心暗恋他的小丫头，想说却不能说的无助者，冷厉的职场白骨精，到了后来，她又成了小三，成了狐狸精，可是现在，却又回到他的身边。
她爱他，可是，这样的爱，早已不是原本的单纯。
顾晴乐明白自己的爱情在岁月的冲蚀中，已经有了千疮百孔，想要放弃，可是却已经深入骨髓。
“你这么做，值得吗？”
“以前有人也问过，可是我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可是我还是这样做了。”
许久都没有人再说话，顾晴乐淡淡的笑了，然后看着孙伯爵，一脸释然的问：“其实我知道我的情况，如果你想要来告诉我到底还剩下多少时间，那么你也不需要隐瞒我什么了。其实你不用说，从你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结果了。伯爵，你跟我从来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即便有过交集，我们还是要回到各自的方向中。你已经有你的家庭，有你的孩子，你应该是幸福的，不应该跟我这样的一个悲剧纠缠。”
如果她能够劝别人，可是，却永远学不会怎么安慰自己。
心里的痛只有自己明白，她不会说，但是却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当顾晴乐刚准备要说什么的时候，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脸上带着一点点的惊讶，转而换上一抹笑意，然后就听到她说：“阿峰老师！”
依旧是跟当初一样的甜，可是却少了很多的离去。
孙伯爵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穿着西装，带着眼镜的男人，然后起身看着顾晴乐。
“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我会过来看你。”
“好，你去忙吧。”
经过门口的时候，孙伯爵再一次看了一眼顾晴乐口中叫阿峰老师的男人，他的身上，莫名就让孙伯爵觉得恶心。
“阿峰老师，好久不见。”
顾晴乐看着何峰，努力让自己的笑意里没有痛。
“是，我们的确很久不见了，但是我没有想到再次见到你，跟你走时我见到的最后一面一样。”
顾晴乐笑了，脸上没有任何的变色，依旧淡淡的说：“阿峰老师还更以前一样的帅气，不过，越来越成熟了。”
何峰的手在扶到椅子把的时候微微用了力，黑色的西装袖子遮住了顾晴乐的视线，她没有看到那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他没有来陪你？”
何峰问，顾晴乐点了点头，然后说：“公司有事儿打电话给他，他大概回公司忙去了。”
何峰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公司里的事情他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啊，这会子儿又有什么事情？但是看着顾晴乐一脸苍白的样子，他心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你怎么样？看你脸色这样难看，怎么会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顾晴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看着何峰，声音里带着点笑意的说：“阿峰老师，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何峰似乎不像去猜，直接问了出来。顾晴乐也没有觉得惊讶，因为让何峰猜什么事情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跟皇甫辰一样，希望得到的只是一个干干脆脆的结果。
“我在想，阿峰老师第一次带我出去见客户的时候。”
何峰愣了一下，他的确没有想到顾晴乐会想到这个。他还以为她心里依旧是想着皇甫辰。
可是看到她苍白脸上的笑意，心里某个地方开始泛酸。
十几年了，当年的她快乐的就像是一只小鸟儿，有什么问题都叫“阿峰老师我这个不懂，阿峰老师，你看看我这个做的对不对？阿峰老师，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阿峰老师，我又给总经理泡了一杯世界上第一难喝的咖啡，阿峰老师……”
“阿峰老师，你在想什么？”
顾晴乐的话拉回何峰的翻滚的回忆，目光重新有了焦距，看着眼前的女人嘴角带着点苦笑说：“我在想你当初给董事长泡的咖啡是有多难喝，好几次我去他的办公室，总能看到他喝完咖啡之后，满脸的皱纹。”
“呵呵……”
难得，阔别了这么多年，还依旧看到熟悉的笑。只是这份笑，离天堂太近，现实太远。
“当年的我应该是阿峰老师见过最笨的学生吧，不过阿峰老师教会了我许多东西，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没有阿峰老师，我大概在旌天半年都呆不下去。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
何峰看着顾晴乐说的特别的欢快，脸上也微微的泛起了一点点的红晕。只是她看不见的地方，无边的疼痛急剧的蔓延。
我已经老了
晴乐，有些事情，如果你知道了，就不会这样快乐了……
也许是因为说的太快，顾晴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急剧的咳嗽起来，一张苍白的小脸涨的通红。何峰替她顺了口气，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插了根吸管，将杯子递到顾晴乐的嘴边，看着她借助吸管小口的喝着水，带着点埋怨的说：“身体这么不好，还要说的那么快做什么？我今天上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的陪你聊聊天。”
喝够了水，顾晴乐将嘴里衔着的吸管放到杯子里，然后抬起眼看着将水杯重新放到柜子上的何峰，带着点惊讶的问：“公司不是有很多事情吗？阿峰老师能抽时间来看我，我就已经觉得很高兴了，其实你不用这样来陪我。”
何峰拿纸巾给顾晴乐擦了擦嘴，然后脸上微微笑着说：“这么多年不见，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想要说？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话说出口，何峰又有点在心里抱怨自己。如果她真的要问某些事情，他又要怎么回答呢。
“其实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不想再去问什么了，而且，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宁愿过几天安安静静的日子。最起码在走的时候，没有太多的牵挂。”
话说的很平静，可是何峰看着顾晴乐干净的眼睛里没有了当初的冷漠很心狠，他开始不认识这样的顾晴乐。原本以为他不喜欢当年的顾晴乐，却没有想到，现在的顾晴乐才让他手足无措。
她的眼神太干净，干净的让何峰没有办法去想象，当年的那个人居然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真的全部都放得下？”
“放的下也罢，放不下也罢，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又为何还要让自己受折磨。现在旌天怎么样？我相信阿峰老师一定会特别努力的工作，怎么样，现在升职了吧？”
顾晴乐没有猜错，她离开的第二年，何峰就被提拔成了旌天的副总经理。对于这个身份，公司上上下下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努力仅仅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是啊，的确升职了，要不我请你吃饭？”
“好啊，我要吃最贵的鲍鱼大餐！”
顾晴乐说的特别的开心，她想起第一次更皇甫辰求那样豪华的酒店吃海鲜大餐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子呢。
“好，等你身体好一点的时候，我一定好好的请你吃一顿。”
“阿峰老师……”
“晴乐……”
两个人同时的出声，一下子让空气又凝固了。顾晴乐看着何峰脸上微微的尴尬，然后反应过来笑着说：“阿峰老师，你先说吧。”
何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萧雅的事情你知道吗？”
顾晴乐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她现在怀了阿辰的孩子，她还好吗？”
顾晴乐觉得何峰一定知道萧雅的事情，虽然说，她心里知道这个女人会抢走她心里的人。可是她也想明白了，不是自己的，她还是抓不住。
何峰摇了摇头，不想告诉她，微微抿着唇说：“不知道，只是听说。”
“哦。”
空气陷入了一种尴尬，何峰突然说：“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顾晴乐想了想，然后说：“原本我还打算想要去公司看看阿峰老师，但是现在看到了阿峰老师，突然间觉得感触好多啊？”
“你感触到了什么？”
人生无常，还是变化多端？
“我感觉到阿峰老师依旧年轻，可是我却已经老了。”
不是因为老，而是因为心已沧桑。
没有谁能够坚持那么多年，除非一个信念。
何峰不知道怎么去接这句话的下一句，突然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站起身对着顾晴乐说：“我去接个电话。”
顾晴乐点了点头，在何峰转过身的时候，就将脸偏向了窗外，一脸的落寞。
什么时候，敷衍已经成了她最重要的武装，什么时候，假面已经成了她最好的包裹。
她突然想要将自己的心也挖出来，放在那个贝壳里变成一颗珍珠，或许没有了心，一切都不会这么的痛，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为难。
每个人似乎都在骗她，每个人似乎都在敷衍她。
或许这样也好……
接完电话何峰转身走到了病房，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无尽的苍凉。
“晴乐，公司还有点事情，我可能要走了，改天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顾晴乐回过头，笑着说：“好，阿峰老师你去忙吧。”
人走了也好，她宁愿一个人寂寞，也不愿意活的太虚伪。她不想在最后一段时间依旧活的这么累。
皇甫辰看着坐在他办公室沙发上的女人一脸怒气的摸样，他皱着眉头不知道要怎么办。上次打了她一巴掌他就已经懊恼的要死了，可是现在，她却还是要这样逼他……
“雅雅，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皇甫辰揉了揉眉心，闭着眼，不去看她。
“我想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我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跑这么多路来找你，只是为了见见我孩子的爸爸，你居然问我想要怎么样？我不管你现在跟那个女人到底要怎么样，反正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你要照顾那个女人可以，我不干预，可是你必须要跟我结婚！”说话的时候，萧雅还故意挺了挺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的肚子，似乎想要彰显自己的特殊。
结婚？他以前想过要结婚，但是却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当初跟她在一起，仅仅是觉得她身上的快乐很像是当初的顾晴乐，只是没有想到，不同的人终究还是不一样。
“你别闹了行不行？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就是不回去，你还想要怎么样？像上次那样给我一巴掌吗？来呀，来呀，有本事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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