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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德自然香第2部分阅读

    到了她的警告语气,他笑弯腰般地颔首:“好好,为兄现在起变成哑巴,听你们说,你们说。”

    “张兄,我堂兄在外人面前是翩翩风采没错,可是你不知道他有时候有多惹人嫌。爱煽风点火、幸灾乐祸,还很坏心眼……”

    “喂喂喂,我亲爱的‘小堂弟’,你不必这样抹黑为兄吧?我不过就是不小心说了一些你不想让张兄知道的事。”

    “咦,你不是要当哑巴了吗?原来哑巴说话这么俐落呀!”兰萱喝了一口艳娘端上来的香片,立刻齿颊留香。“哇,艳娘,你这壶香片怎么泡的,好好喝!”

    “好喝吗?”艳娘眼含秋波,娇憨而笑。

    “果然香醇可口,入喉留香。”纳兰凌也大加赞赏。

    “如果能够再配上一些糕点就更好了。”兰萱中午时就离开了镇威将军府,因为担心离家的计画会受到阻挠,因此她午饭几乎什么也没吃,昨晚又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睡眠又不足……因此,现在五脏庙开始咕噜叫了。

    “我让小厮去买一些来如何?”张荨立刻体贴地起身。“他们都在东门口的墙角下歇着。”

    “不用劳动你。”兰萱将狡黠的目光投向纳兰凌。“凌哥,你的脚夫不也在门口吗?”

    “成,我这就去办。”纳兰凌看了一会的好戏,也觉得够了,也想起身舒展筋骨。暧昧地对着兰萱眨了下眼后,他刻意叫了艳娘。“艳娘,你在这庭院里也闷了好几天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些茶点呢?”

    “这本就是艳娘应该准备的,可是……”她惭愧地低下头去。

    “艳娘,抬起头来!”兰萱柔和的声音里透着鼓励的坚定。“你在我们面前并没有矮人一等,不需要老是对我们低着头。”

    她的话让张荨向她投去了深思与玩味的目光。

    “好的,纳兰二公子。”艳娘却还是不敢抬起头。

    “你们去吧。”张荨见兰萱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轻轻开口。“我们替你看家,你大可以放心。”

    艳娘轻柔点头,柔顺地跟着纳兰凌一起离开。

    “她真是个美人,连走路都这么婀娜多姿。”兰萱悠悠叹了口气。“我……我家妹子就学不来这样。”好险,差一点就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分。

    张荨略挑眉毛,对她脸上多变的表情颇感兴味:“令妹走路是什么样?”

    “你也知道我们旗人穿旗装要踩花盆底,平日里走路还要甩帕子。那才叫难受呢,迈不出步子也走不快。我宁愿穿马靴——不是,我妹子宁愿穿马靴也不愿意穿花盆底。”她再度暗自吐出一口长气,自己这是怎么了,老忘记今日的“身分”。

    “令妹也和你一样豪爽吗?”张荨替她斟茶,目光无意地扫过她白玉般面容,还有那双玲珑剔透的大眼。

    “豪爽?”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形容词,灰色的光芒立刻笼罩上了她的脸。“张兄觉得我很豪爽吗?”

    “除了豪爽还很善良,很有主见,很勇敢。”他直勾勾的眼神还有他赞美的言辞令她突然间绯红满脸。

    兰萱很少有害羞的时候,但不知为何,他那明亮的眼神就是让她情不自禁的红晕满布小脸。低下头去后,她悄悄地从长长的睫毛边缘观察着他俊秀的面容。

    她这才发现他的确和一般的旗人有些不一样,五官没有那么锐利和粗犷,反而多了几份精致和斯文,但是却不会显得过于文气,反而在他的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的硬朗,不过分生硬,却非常有气概。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张荨对于这样直接地注视也显得有些不自然。

    “没有,我只是在想……满人和汉人还是有些区别的。”兰萱干脆双手托腮,认真的将他的容貌刻在心坎上。

    “满人比较直率,而汉人比较迂腐,对不对?”他爽朗一笑。“你们在关外生活多年,自然带着股豪爽之气——这就是我刚才说贤弟豪爽的意思——而我们汉人多生在山水之间,自然带着山水的灵秀之气。”

    听了他的话,兰萱猛点头:“你说得太好了,就是这种感觉。可是我不太会形容……”她悠悠叹了口气,心房里开始有了一些真切的体会。眼前这个英气逼人,又俊朗非凡的男子就是她的夫婿呢。

    阿玛和皇上这次真的是替她选了个万里挑一的夫君。

    “你非常坦白。”张荨朗俊的眼里掠过几许精光,掩盖了一些他的斯文之气,反而显得霸气非凡。“知道这是一种美德吗?”

    “你不要再夸我了……”她俏脸更加红润有光泽。“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呢。”

    “为兄只是说实话。”他顿了一顿,眸光显得深沉了几分。“要做到坦率可并不容易。”

    “我并不坦率!”她立刻就觉得无比羞惭。兰萱垂下粉颊,心跳加速中带着许多的愧疚。

    她连自己是女儿身的事也不敢告诉他,更隐瞒了真实身分。这样的自己如何是坦率的呢?她根本就承担不起他的赞赏。

    而她之前想要隐瞒自己的身分,也只是一时兴起,并且摆脱掉两人此刻相见的尴尬与生疏。

    “其实,我……”她的小手绞扭着短褂的青色镶边,坐立不安的神色仓皇。

    “其实什么?”他的声音柔和温煦,眸光清冽明亮。

    兰萱仰起脸,很想向他表明自己的身分。

    “爷,您在吗?”然而门外的呼喊声打断了她,也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给打回了心底深处。

    “什么事?”张荨眉头微蹙。

    “这……”他的随从显然有些犹豫。

    “进来吧,但说无妨。”

    一个小厮模样的随从跨进院子里,带上门后,恭敬地作揖。

    “李公公在府里等您,府里就立刻派了人来找爷。”小厮恭敬地说着。

    “看起来是很要紧的事,张兄赶紧去处理吧。”兰萱大方地先行站起,爽快地对他抱了抱拳。她虽不知那位公公是谁,但凡是宫里的事,就没有不要紧的。

    “留你一人在这跨院里似乎不太妥当。我先送你回府。”张荨倒是脸色不变,依旧悠闲如常。“你回去告诉公公,我一会就到。”

    “是。”小厮得了命令,立刻转身。

    “真的不用陪我。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送什么送。”兰萱有些心虚地降低了声量,也转开了眼。

    “反正顺路,纳兰府离尚书府也不过隔了一条街。”他拍了下衣摆上的灰尘,洒脱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兰萱在心里暗暗叹气,如果此刻她是女儿之身,现在的对话会不会有些不同呢?

    只能责怪自己不好,玩心太重——但今日与他偶遇,也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她本想来看望艳娘的同时,也在艳娘这里住下。毕竟她得认真演出离家出走的戏码,好拒绝自己不要的婚姻。心想也许她这一出走就让阿玛和额娘乱了阵脚,会愿意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可循,皇上一向体恤他们这些八旗子弟,也许就会体谅她的不情愿吧。当然,如果真的不行,她也还是会乖乖回家。毕竟她从小生在将军府,多多少少也明白规矩的重要。

    她只是想赌,赌一个未来自己选择夫婿的可能性。起码她试过了,也总比什么也没有做来得好。

    “你和纳兰兄的感情看起来很好。”他们一边走出跨院,张荨随口聊道。“我是独子,又因为京城里没有什么亲戚可以走动,所以从来不知道有兄弟姊妹的感觉究竟是怎样。”

    “你刚才说贵亲在江南——那么你也是江南人士?”她对于他的身世背景真是充满了好奇,很想知道关于他的全部事情。

    现在,兰萱当然不会再逃亲了。她还要回去好好的告诉阿玛额娘,她完全满意这门亲事,不再有任何的异议。

    “我的祖籍在杭州。”张荨一路和她行去,倒也不显得匆忙,一点也不把有公公在府里等他的事放在心上。

    “我从来没有去过江南,无法想像你们汉书上形容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是什么样的情景。当今圣上南巡时我也还小,没有福气跟着同行。”兰萱的眼里显出几许期盼和困惑。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久。”张荨淡然一笑,双眸熠熠生辉的望着她。“贤弟还如此年轻,必有机会可以游遍这大好河山。”

    兰萱眼里飘过几许赞同,她伶俐地向他投去颇有深意的一瞥:“希望小弟有机会能与张兄同游。”她单纯的心思里,想到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景。

    对她来说如天书一般的汉人典籍《诗经》中,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这句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是怎样的深情厚爱才能支持着两个人一起走过人生全部的岁月?

    而她,有此幸运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如能和他一起并肩而行,双手互牵,一同游览那胜似天堂的美景,则该是怎样的幸福呢?

    抬起头,他们互相凝视了对方一眼。

    那一眼,似乎很寻常,又似乎很不寻常……

    第三章

    镇威将军府的二格格,兰萱出嫁了。

    满汉联姻,皇上指婚,将军府与尚书府又都是权倾朝野的国之重臣,因此这婚礼的排场自然是豪华隆重,极尽华丽。

    从将军府到尚书府只有几条街的路程,光是迎亲的队伍就从街头排到了街尾。新郎按照满族习俗去迎亲,一路唢呐高奏,鼓乐喧天,迎亲的队伍个个穿着大红喜褂,好不热闹。

    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在华丽衣着的衬托下,更显朗俊非凡。新娘的花轿也是格外扎眼,轿顶上一颗硕大的宝石衬托出新娘的尊贵身分。

    一路上惹来无数围观的路人,还有钦羡的目光。

    喜轿到了尚书府前,此时,新郎俐落地下马,围观人群立刻发出喧闹声,该是射轿门的时候到了。

    坐在花轿里的兰萱头盖大红喜帕,虽看不到她的表情神色,然从她小手紧捏手帕的举止里就可看出她的紧张。

    这射箭可是满洲婚礼习俗里的重要一环,意喻着满洲男儿个个能骑善射,若要娶得美娇娘,这三箭必须射得准、巧、快,力量准头必须拿捏得当,要射在轿门下方,这样才能驱除邪神又不伤了新娘。

    可是,她的夫婿是个汉人,兰萱担心他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握过弓箭呢?她自幼就听说汉族男子从小皆不习武,而是研读什么孔孟之道、儒家学说。

    常听八旗子弟们说汉族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砍,这射箭张荨练习过吗?

    怀着如此忐忑的心情,兰萱猝然听到三声箭矢划空而过,准确地落在她的轿门之下。

    “我真担心你射不准呢。”当新郎来拉开轿帘时,她低下头对他耳语了一句。

    新郎舒展的眉宇略略皱起,在掀开喜帕前,新郎新娘是不可以交谈的。因此,他并没有回应新娘的话,而是伸手搀扶着她,踏着马凳走下轿子。

    顶盖着喜帕,兰萱只能看到脚下的几寸道路,她又喜又羞,迈着小碎步缓缓向前。捧过装满米和钱的宝瓶,小心地跨过火盆,象征着安全过门,日子红火。

    然后新郎搀扶着新娘走进内堂,按照汉人风俗叩拜双方高堂,这才送入洞房。

    经过这些繁复的礼俗以后,兰萱早就饥肠辘辘,头晕眼花了。

    她一个人被送入洞房,新郎则必须去参加祝吉的仪式。兰萱由丫头婆子们伺候着坐在新床吉位上,称为“坐福”,等待日落西下,新郎归来。

    兰萱从一大早开始梳妆打扮,让额娘替她开脸,然后等待迎亲队伍……这一路下来,一点东西也没吃,再加上紧张和忐忑,她早就感到精疲力竭。

    “喜婆,小春,我可以睡一会吗?好累啊。”趁屋里只有她带过来的婢女们,兰萱再也坐不住了。“而且肚子饿了……”她悄悄掀开喜帕一角,发现喜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放满了枣子、花生、桂圆及栗子。

    兰萱心下一喜,额娘还说今天一整日她都必须忍受饥饿,没想到夫家如此体恤她,给她准备了这么多的零嘴干果。

    “格格,您就安静地坐着吧,再忍一会就日落了。”小春走过来给她喝了一口参茶。“现在不能睡。还有,喜帕要盖好。”

    兰萱清了下嗓子,正襟危坐着说:“你们都先下去吧,留小春伺候我就行。”

    “是,格格。”其他婢女们都安静的退出了喜房。

    “小春,你累了的话就去外屋里躺一会,晚点还有许多仪式要进行呢。”她终于垮下了肩膀,没有外人,就不必再端着架子了。

    “可是格格,福晋吩咐小春今天一步也不能离开您身边……”

    “福晋的话你听,格格的话就不听了?”她厉声呵斥一句。“还不快退下!”

    “是。”小春立刻欠身退下了,她是兰萱的贴身婢女,很明白这位格格要真发起怒来该是多么的可怕吓人。

    兰萱等到屋内只剩她一人后,这才吁出一口长气,掀开了头上的喜帕。

    她盘腿靠在床褥上,就开始挑着四角的零嘴们吃了起来。

    张荨推门进入喜房时,一眼就看到在外屋打盹的婢女小春。他无奈地摇头,明亮的双眸里闪过一些戏谑。

    看来,这个小婢女今天也累坏了。于是,他并没有叫醒小春,直接走进内室。

    而后,他就被自己眼前所见景象给震撼住了,一时间竟只能呆立房中。

    满地的狼藉,有花生壳、栗子壳、桂圆壳、还有些没吃完的红枣滚了一地。他的新娘,镇威将军的二格格,皇上亲自指给他的满族淑女,此刻正躺在他们的喜床上呼呼大睡,她不仅掀掉了大红喜帕,还将喜服也脱了下来扔在床沿。

    张荨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定了下神,仔细一瞧——她的腿后枕着的那是什么?是他们喜床上的玉如意!此刻正被她踢到了脚后跟!

    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新郎还未进屋,新娘便已经宽衣而睡,甚至擅自掀去喜帕!

    他按捺住心底的滑稽感,耐住性子走到床边,犹豫地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

    “兰萱。”沉着声,张荨低唤了一声。

    兰萱的肩膀微微转动了一下,但依然好梦正酣,丝毫没有醒觉的迹象。

    张荨感觉到内心汹涌而上的不满与无奈,他努力克制,继续尝试将她唤醒。

    “兰萱,兰萱……醒来,醒醒。”见她依旧无动于衷,张荨伸出手去推了她的肩膀。

    “不要吵我!”兰萱向来最气有人惊扰她的睡眠,她习惯般地抬手挥开对方。“小春你这奴才,我说过多少遍了?本格格休息时,哪怕是天塌了也不准烦我!”

    睡眼惺忪,再加上起床气,兰萱只觉得脑袋胀痛,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天塌了你也可以继续睡,但是今天的婚礼仪式还没结束。你若不想完成它,也有义务要告知我。”张荨立即后退了一步,他一向温雅的脸庞此刻却笼罩上一层寒霜。

    兰萱被这个低沉的声音给吓醒了,她猛地坐起,眼露恐惧之色。

    “我……我没有不想完成……”她吓得脸色发白,慌乱得想要披上喜服,戴上她的红盖头。

    “那我就先离开。”他冷眼扫过她苍白的脸色,倏地转身。

    “别走。”赶紧穿上花盆底鞋,兰萱也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不让丫鬟把我叫醒呢?”

    “我不走,你如何更衣梳妆?我去门外等待,如果可以进来了,唤我便是。”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却毫无温度。

    他生气了。兰萱伸出的手颓丧放下。确实,她现在这副不雅之态,也着实不适合与他继续对话。刚才她有没有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此刻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

    “小春,小春,你快来助我更衣。”然眼前最要紧的便是她的仪容仪态,其他一切免谈。

    “是,格格。”小春训练有素地一跃而起,奔进了内室中。

    “你这奴才,怎么能睡这么死?连姑爷进房了都不知道?”兰萱气恼地瞪向她的贴身女婢。

    “格格。”小春吓得跪了下来。“是奴才的错,奴才该死。”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跪了,快起来帮我准备,姑爷还在门外等着呢。”兰萱看到小春一脸惶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