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如果安飞在她身边，从来不会哭泣的苏珊娜肯定要扑到安飞怀里，死命哭上一场，以发泄内心的悲苦，可惜，她注定要独自熬过这段最黑暗的日子。
也许，为人子女都会不可避免的欠下一笔难以偿还的债，苏珊娜开始并没有认出对方，而那老妇人却第一眼认出了苏珊娜，也盯死了苏珊娜，本已奄奄一息的她更爆发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其实这几天，那老妇人每天都要睡上很多次，纵使是苏珊娜的归来也无法让她改变这种习惯，可是每一次醒来，她都要絮絮叨叨的和苏珊娜讲上很多很多，有的话题已经重复了无数遍，有的话题是刚刚想起来的，讲累了，又会沉沉睡去，醒过来再接着讲。
在一个最黑暗的夜里，苏珊娜大讲安飞的好处，哄得老妇人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的睡去了，可当苏珊娜休息了一会，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身边的母亲已经没有任何声息了。
葬礼是由索尔亲自主持的，可苏珊娜在整个葬礼过程中都象个木头人一样任人摆布。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就连犹兰德在葬礼上出现时，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而在苏珊娜离开圣城之后，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悄悄驶出了北门，向前走了大约有二十多里，转下一条小路，转而向东方快速奔去。刚刚驶入一片树林，车夫突然之间象触电一般飞了起来，直撞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滚落在地时，大团大团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眼力好地人能看清血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块，眼见是不可能活了。
一道灰色人影出现在车夫的位置上，阳光虽然很明媚。却偏偏照不清那个人的样子，而拉车的马儿在没人驾驭的情况下，奔跑了一段之后自动停了下来。
菲利普象看到了蛇的青蛙一样，木然坐在车中，眼中时而流露出激愤的神色。时而又化成恐惧，过了很久很久，到底是恐惧占了上风，菲利普用沙哑地声音说道：“您来了……”
“菲利普大人。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呢？”那灰色人影淡淡的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阴柔，所谓的阴柔在这里是指，他的语气明明很和善，却偏偏让人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去看望一位朋友。”也许是不堪忍受这样的质问，菲利普的声音突然提高了：“难道我离开圣城也要获得您地允许么？”
“据我所知，苏珊娜夫人可不是您的朋友。”那灰色人影忽略了菲利普的反问，或者是懒得回答：“回去吧。菲利普大人。”
菲利普沉默起来，不过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人们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人在年轻的时候，才会无视死亡地威胁，等年纪大了，反而对死亡萌生了浓浓的恐惧。但这话对菲利普来说是错误的。他并不怕死，关键是死得有没有意义。今天，他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几十年来，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陛下，你也应该明白，陛下让我来阻拦你意味着什么，陛下已经生气了，非常非常地生气……”那灰色人影象看不到菲利普眼中的斗志一样，依然淡淡的说道：“不但要有一个良好的开始，还要有一个良好的结局，这是陛下对待所有帝国功臣的态度，其中也包括您，菲利普大人，希望您不要辜负陛下的好意，更不要考验陛下的耐心。”
“犹兰德地好意？哈哈……”菲利普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为犹兰德效力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犹兰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德谢莱特亲王、迪奥尼索斯亲王，哪一个不是为帝国立下赫赫大功的功臣？最后又怎么样？哈哈……什么带兵谋反，你们能瞒得了天下人，却别想瞒过我，你早就把他们杀掉了，带兵谋反的不过是两个傀儡，这样犹兰德不但可以顺理成章的除掉他们，还可以诛杀一大批对他心怀不满的贵族！”
那灰色人影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淡淡的看着菲利普。
“连自己的亲兄弟，犹兰德都可以下毒手，何况是别人？！现在派你来对付我，只是因为我老了，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我告诉你！”菲利普怒吼道：“你也早晚会有没用地那一天！！”
那灰色人影眼中露出了怜悯地神色：“知道陛下为什么一直没给你实际的权力么？因为你地头脑太简单，做一个剑士足已，如果让你做别的，你肯定要闯祸，到时候陛下必须要处罚你，你却不明白这一点，反而对陛下生出了怨心。”
“你放屁！”菲利普吼道。
“陛下实施改制之后，受到了贵族们的强烈反对，其中也包括德谢莱特亲王和迪奥尼索斯亲王，他们是贵族们的领袖，手中又掌握着帝国过半的军队，这对陛下意味着什么？他将不得不中止改制！”那灰色人影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对你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当时也不同意改制，但对我来说，我支持陛下的所有决定，如果德谢莱特亲王和迪奥尼索斯亲王不死，马奥帝国又怎么会变得象今天这么强大？！”
“反正你们现在是胜利者，你们说什么天底下的人就会相信什么。”菲利普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我还知道，你最耿耿于怀的，是陛下不允许你报复安飞。”那灰色人影冷笑了一声：“泽达是个什么东西，你和我都心里有数，他什么坏事没做过？如果认真调查下来，至少有十几起血案和泽达有直接联系！”
“天下贱民那么多，死上几个又有什么了不起！”
“看来……和你讲道理是真的讲不通了，你认为安飞是杀死泽达的凶手，实际上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啊，如果不是你的溺爱，泽达又怎么会变成那种样子？”那灰色人影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也是陛下不想重用你的一个原因，怎么说呢……理念不同，陛下认为贵族们可以尽情的享受生活，但在这同时，希望贵族们明白是谁在供养着他们，要学会感恩、学会尊重，如果这些都做不到，至少应该学会善待。”
“感恩，让我们对那些贱民感恩，你不觉得自己太滑稽了吗？哈哈……”菲利普又大笑起来。
“贱民……是啊，你在年轻时就喜欢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上，以显示自己的高贵，在你心里，我也是一个贱民吧。”那灰色人影抬头看了看天色，周围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不早了，和你说了这么多废话，我也算尽到了自己的努力，菲利普，还是不想回头么？”
菲利普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愈发张狂了：“你以为拦住我就能保护那个贱货了？你以为维斯特和格兰登会什么都不做？你以为狼王曼诛斯利会老老实实留在圣城里？”
“陛下一直认为你头脑简单，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看来，我错了，你比我想象的更愚蠢。”那灰色人影淡淡的说道：“连你都知道，陛下又怎么会不知道？何况，你也不应该告诉我这些，有了你的提醒，陛下会马上弥补错误的。”
菲利普的表情变得僵硬了，可以用疯狂来形容的斗志瞬间萎缩下去，他很清楚面前这个人的实力，本以为拼着同归于尽，给对方造成重创，那么犹兰德将很难腾出手去保护苏珊娜了，索尔和斯蒂格马上要去北线，米奥里奇还留在图门商业联盟，而其他人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安飞杀了他的孙子，他就要毁掉安飞的妻子。
不过，既然犹兰德对一切都了如指掌，那么他的拼命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在其他方面，犹兰德肯定有了安排。
“菲利普，我不想再说废话了，要么，你回去，要么，拔你的剑。”那灰色人影缓缓说道。
“我……”菲利普把自己的牙关咬的吱吱作响，半晌吐出了一句充满了屈辱的回答：“好，我去见陛下。”
“请便。”那灰色人影淡淡的说道。
菲利普的身形化作一道流星，撞破了车厢，直向着圣城的方向飞射而去，也许是生怕自己忍受不住那份屈辱，他一直没有敢回头。
“贱民……好一个高贵的菲利普……”那灰色人影喃喃的说道，脚下的马车突然在耀眼的白光中变成无数碎块向四下飞溅，拉车的四匹马儿也惨嘶着飞出了老远，随后那灰色人影已经消失了，和出现时一样突兀，如果犹兰德在这里，一定知道自己的老朋友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一卷 第三六八章 哑巴吃黄连
第三六八章 哑巴吃黄连
在摩拉马奇镇中，气氛却是出奇的融洽，费尔南多热情、开朗、健谈，其实安飞事先已预料到费尔南多不会采用咄咄逼人的态度，这是对方第一次与大批佣兵相接触，如果与佣兵交恶，那么对今后的开展将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费尔南多不会连这都想不到。
分宾主落座的时候，费尔南多坚决让安飞坐在主座上，一再阐明安飞才是这里的主人，并且还要把首席客座让给克里斯玎，两个人推拒了半天，费尔南多才勉为其难的坐了下去。
随后，费尔南多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爱丽丝身上，安飞、欧内斯特、恩托斯等人在镇外已经相互介绍过了，爱丽丝却是一个生面孔。不可否认，缺了苏珊娜，爱丽丝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男人们的唯一注意中心，不论是她的美貌还是雍容典雅的气质，都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不要说费尔南多这个必须要详细了解局面的领导者，就连那些祭司和上位光明骑士们也在不时的偷眼欣赏着爱丽丝。
“安飞大人，这位小姐是……”费尔南多轻声问道。
“这位是爱丽丝小姐，是我的助手，也是摩拉马奇镇的实际管理者。”安飞笑道：“摩拉马奇镇能有现在这种规模，全是她的功劳呢。”
“真让人吃惊，想不到您的能力和您的外貌一样出色。”费尔南多露出了赞赏之色：“以前听吟游诗人说，神灵总是公平的，不会特别青睐于谁，在你拥有了一样东西的同时就会失去另外一样东西，对一个女人来说，聪明和美丽往往不能并存，呵呵……如果有机会。我会建议他们到摩拉马奇镇来看看爱丽丝小姐。”
“您实在是过奖了。”爱丽丝露出了得体的微笑。
“不、不，我说的是真心话。”费尔南多笑道：“那些吟游诗人太过天真了，其实我认为，神灵从来就没有公平过，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贵族，有的人生下来却是被剥夺了自由地奴隶，有的人拥有着优良的品德和个性，比如说安飞大人。还有您，美丽的爱丽丝小姐，而另外一些人么……”费尔南多突然拍了拍手。
房门被推开了，几个费尔南多的亲卫推着两个人走进来，费尔南多冷笑一声道：“在他们身上，却很难找到什么优点，我真的很奇怪，他们到底是怎么成为光明骑士的？！”
被推进来的两个人已经跪了下去。脸上充满了怯怯不安，他们一个是马丁，一个是希尔德。
“费尔南多大人，您这是……”安飞惊讶地问道。
“安飞大人，我知道如何安置军团大批辎重的问题给您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我相信，只要我们能相互谅解，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可他们却拿着我的信胡作非为。不止是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还在您与我之间留下了裂痕，我无法容忍这种行为！”费尔南多缓缓说道：“这两个人我就交给您处理了，不管您想怎么做，我都不会干涉，这是您的权力。”
“算了吧，费尔南多大人，又不是什么大事。”安飞笑道：“说实话。我手下这些佣兵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都是粗人，在礼仪上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造成了一些不应该地误会。而且，我也有责任，我从来没有管理过这么多人，几乎没有制定相关的规矩，如果您一定要处罚他们。那我也应该受到处罚。”
“您真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费尔南多想了想。冷冷的对马丁和希尔德说道：“你们两个不想说些什么吗？”
“多谢安飞大人。”马丁急忙说道。
“多谢安飞大人。”希尔德的口气多少带着点不甘心。
“出去吧。”费尔南多挥了挥手，随后转向安飞。笑道：“安飞大人，消灭那些腐臭地亡灵生物是所有人类的目标，我不希望曾经发生的不愉快影响我们的合作关系。”
“我知道，我也相信，不会有谁愿意看到自己地家园被亡灵生物占领。”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费尔南多笑道：“你们先退下去吧。”
属于费尔南多这一方的光明骑士和祭司们纷纷站了起来，缓步离开了会议室，只有一个上位骑士留下来，掏出一张地图，铺在了桌子上。不过费尔南多却没有要求任何一个佣兵离开，这种低姿态，多多少少起到了一定的缓和作用，厄兹居奇等人看向费尔南多的眼神，不再是那么敌意十足了。
“现在我要谈的东西对大家来说有些突兀，按道理来说，应该放在明天谈，但……不行啊，兵贵神速，我们的士兵在路上和小股亡灵发生过多次摩擦，现在那些亡灵法师应该知道光明之盾军团开进佣兵之国了，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我们必须制造最大的战果！”费尔南多接过那上位骑士递过去的水晶棒，在地图上滑动着：“进攻计划我已经制定出来了，我想问问大家地意见，找出计划中不足的地方。”
厄兹居奇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把注意力转到了地图上，佣兵之国是他们的家，就像安飞刚才所说的那样，没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家园被一群亡灵生物占领，以前是没有力量，只能被动防守，现在有了援军，当然要尽心尽力了。
“这些红圈是人类最后的堡垒，不算黑水城和白山城，也不算摩拉马奇镇，这样的堡垒暂时发现了三十七个，不过让人担忧的是，战斗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地减员很严重，有地地方只剩下几百个能战斗的佣兵了。”
“您是怎么得到这张地图地？”安飞惊讶的问道。费尔南多竟然能说出那些佣兵的具体数量，证明他们经过了仔细的侦查，但在亡灵生物占据主导的区域里，侦查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要得益于芒恕大人的大力帮助了。”费尔南多笑道。
“洞察者鹰王芒恕？？”
“是的。”费尔南多点了点头：“在我得到这份地图前，我曾经制定出了两个作战计划，一个是从马奥帝国横断深谷出口进军，以摩拉马奇镇为补给基地，缓步扫清那些亡灵生物，但我不清楚你们能坚持多长时间，布祖雷亚诺大人说，只要有你在，摩拉马奇镇绝不会陷落，呵呵……我当时一直有些半信半疑。还有一个计划，就是率领光明之盾军团挺进闪沙帝国，从闪沙帝国那一端的横断山谷开始发动进攻，这么做虽然绕了一个大圈，但相对来说比较稳妥，而且距离白山城的直线距离也比较近。”
“那您为什么没有采取第二个计划呢？”安飞轻声问道。
“那份计划遭到了犹兰德陛下和贝埃里元帅的强烈反对。”费尔南多笑了笑，他眼中多了一些让人看不清楚的东西。
其实稍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费尔南多的第二个计划只是一种梦想，光明之盾军团的兵源都来自图门商业联盟以及布莱克尼亚城边防军，辎重也完全靠马奥帝国，犹兰德的战略目的，是在战后控制住大陆的能量命脉，为统一奠定基础，在这种情况下，犹兰德绝不希望两方联军变成三方联军。而威廉教皇一心想开辟出一个教区，扩大教会的影响力，他也不愿看到又多出了一个分蛋糕的人，所以费尔南多的计划注定无法实现。
但费尔南多却是战争的实际指挥官，俗话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清楚自己对光明之盾军团有着怎样的影响力，遇到关键时刻，除了那些光明骑士和祭司团之外，他谁都指挥不了。从费尔南多的角度出发，他希望军团的成分更复杂些，如果把闪沙帝国的军队也扩编进来，他可以左右制衡，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么做虽然有种玩火的味道，但总比有名无实要好得多。
可惜，他的想法无法获得犹兰德的认同，也无法获得威廉教皇的支持，教会中的大骑士不止他一个，如果他向威廉教皇吐露全部苦衷，等待他的只能是撤换，因为他的能力让教皇陛下失望了。
安飞想了想，又问道：“那么，大人是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进攻？”他明白了一些东西，不管费尔南多的军事素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