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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妆第42部分阅读

    。”穆雪悻悻道,“狼认识你,可不认识我。”

    夏侯云:“有我在,还怕狼来吃你?”

    穆雪缩了缩肩,环抱双膝:“既然能和魔鬼跳舞,那便是一群一群的,你一个人,能让所有狼都听你的?”

    “总算有听我话的狼,好过那些金衣骑士不杀我们不罢休。”夏侯云幸灾乐祸起来,“闯进了天狼山,进入狼的领地,听吧,今夜会有狼嗥的。”

    “狼嗥?榆州北边古山那一带的草原上,时有狼群出没,那嗥叫真是惊心。”

    夏侯云添了一块枯木:“你到龙城已有数月,北夏和南秦,相比如何?”

    穆雪想了想:“北夏天高地远,辽阔的草原可以任意驰骋,豪兴遄飞,大漠里的星星更是又多又亮。大秦山明水秀,官道四通八达,百姓尚武喜农,士林争鸣。两国地域不同,人物风光也就不同。”

    夏侯云双唇微微一抿:“我知道,你的人在龙城,你的心在咸阳。”

    穆雪怔怔,看着他的脸,却看不到任何情绪,心里蓦地一落,怏怏问:“你怎么看那些金衣骑士?”

    夏侯云沉思许久,道:“有正规军队的样子,人数上千,都是经过训练的,这样要我死的,大概就是夏侯雷背后的苏家了。苏家父子在凝香凝,苏伯颜夸耀他有一支三千人马的精兵。”

    “苏伯颜?苏伯颜有三千精兵,寰王不管吗?”穆雪有些意外,“你怀疑金袍人出自苏家?除夕那夜,若非苏伯颜,你我都死在金袍人手里了。”

    “苏家久居鹤鸣山,常与西边的外族争夺水源,有一支私兵。”夏侯云很平静,很专注地看着穆雪,声音平淡无波:“当时金袍人对我前后夹击,准确地说,若非苏伯颜射出来的两支箭,我死在金袍人手里了。苏伯颜两支箭射得及时,人来得及时,救我一命,然后又追着你而去。”略顿,“金袍人对你下迷情毒,你不觉得奇怪吗?”

    穆雪闷了闷头,耳根见热,中毒的是她,他在她身上留下了印痕,那么,她是不是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印痕,甚至更狠?

    “我的看法,不代表别的男人。”夏侯云望着火堆迸出的火星,道,“在我看来,一个男人想主动地占有一个女人,至少得认识那个女人,或出于喜欢,或出于仇恨。用到下三滥的毒去占有,想来该是那个女人无意于这个男人。你到龙城,凶名才名并起,喜欢你,还真得有点勇气。”

    穆雪噎了噎,瞪起眼。

    夏侯云目光平宁,并无笑意,“反而因为我,我那几个弟弟非常恨你,不过,对他们来说,我的位子比你这个美人,更有吸引力。而苏伯颜他不同,你们早就认识,他偏是张寒的结义兄弟,喜欢你也得藏在心里,现在,你和张寒分开了,他对你有想法,又有什么奇怪呢?”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哦。”夏侯云目中更淡,“也许你哥哥应该先跟踪着金袍人,瞧一瞧金袍人逃到哪里去,瞧一瞧苏伯颜追到哪里去。”

    穆雪恼怒:“七哥再晚些,我就出丑了,你想我出丑?”

    夏侯云眼眸黑了黑,补一刀:“也许,当时追到金袍人的底,就没有今天的追杀,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穆雪打个寒颤:“你真这样想?”

    “生气了?”夏侯云转脸看着她,忽地伸臂环住她的腰,把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吹口气,“我的妻子,怎么会让给别人。”

    穆雪耳垂也热,下意识地推他。

    夏侯云很快放开她,道:“我会拿金袍人的脑袋,祭奠这些死去的卫士。”

    静静的声音,不温,不火,却透着凛冽的肃杀!

    金袍人,真的激怒夏侯云了!

    。(未完待续)

    159 狼嗥

    ————

    山那边的金衣骑士,闯进狼的领地,有没有遇到狼,夏侯云和穆雪暂时不知,他们两个真听到了狼嗥。

    山顶上出现一个浅浅的影子,那是一匹白狼,它高高昂头,望着天边的冷月长嗥:“呜嗷——嗷——”悠长的嗥叫一波一波随着夜风传送得很远、很广、很清晰。

    穆雪打了个寒噤,感到一种从冰窟窿里渗出来的寒冷,穿透衣裳,穿透肌肤,从头顶穿过脊背,一直灌到脚底。生长边城,听到狼嗥并不少有,但如此凄惶苍凉、如泣如诉的嗥叫却从没听过!

    她忍不住想,传说中那么凶猛不可一世的狼,它们的内心竟柔软而脆弱,似乎盛载了太多的忧伤,也许它们的生存太艰难,无数同伴被冻死、饿死、打死,月圆之夜,它们为自己凄惨的命运长歌当哭。

    今夜正月十八,月亮有所缺。

    夏侯云寻声仰望,三三两两的黑影围在那白狼周围,不一会儿已有数不清的狼聚拢过来。

    狼这种动物,骨硬心硬命更硬,狼的生命里根本没有软弱,失子、丧偶、受伤、残废,那暂时的痛苦只会使狼寻机报仇,变得愈加疯狂!

    夏侯云暗暗心惊,狼群数量之多竟是从未见过!这凄厉的嗥叫,仿佛在诉说狼群遭遇了惨烈的厄运,也在诉说它们誓死将仇人撕成碎片的决心。这样的嗥叫,显示狼群就要进攻了!

    夏侯云身在谷底,看不到在白狼的身边,散落着二十多头小狼被剥皮肢解的残骸,仿佛是整个族群的小狼都惨遭毒手,而斑斑血迹正向着山谷里延伸!

    打过无数猎物的夏侯云。本能地感到了危险正在靠近,狼群的气息随着夜风,越来越近。纵然他和穆雪武功都还在。也难敌这么多匹狼的舍命围攻!他的反应也是本能的,在狼群发现他们两个之前。逃出葫芦谷!

    夏侯云举手指向远处的灌木丛,示意穆雪悄悄退向山谷口。

    白狼阴沉凄远的嗥叫还未终止,几匹雄性苍狼的怒吼又高声嗥起,悠缓凄凉的尾音犹在颤栗飘荡,山谷里的低沉回声慢慢地波动徘徊,揉入夜风吹过枯枝的吱嘎声,变幻成一波又一波令人毛骨悚然的夜半歌声。更多的狼开始嗥歌,声似洪涛向着无边的黑暗汹涌而去。四面八方的回声却似闷雷在山谷里激荡回响。

    一大块冰雪从山坡滚下,滚落在夏侯云脚下,更大的一块冰雪从他身边滑过。

    大叫一声“不好”,夏侯云顾不得被狼群发现,拉着穆雪向山谷口飞奔。

    山坡上的雪壳松塌了,随着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冰雪裹挟着厚重的粉尘化作一条白龙腾云驾雾,呼啸着卷起滔天巨浪倾泻而下!

    夏侯云想也不想飞身扑住穆雪。穆雪只觉得天旋地转,冰雪横飞,翻了无数的跟头。身体在受了两次沉重撞击之后停了下来,一吸气,雪尘随之涌入口鼻。咳嗽一声立即屏住呼吸,这才明白自己已被冰雪埋没,四周一片黑暗,分不清哪个方向才是雪堆表面,夏侯云的双臂铁箍一般紧紧箍着她,声息却无。

    穆雪挣开夏侯云的搂抱,左推右撞划拉出一个雪洞,这才大大吸了口气,摸索着摸到夏侯云的脸庞。掐了掐人中,感觉他动了动。问:“你——怎么样?”

    夏侯云哑声道:“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穆雪苦笑。

    夏侯云很准确地握住她的手。淡淡道:“有我在呢,没事的。”

    穆雪冰寒的心蓦地一暖。

    夏侯云搓了一粒雪球放在嘴里,感觉着雪球沿嘴角滚出来的方向,挥刀向相反的方向杵去,轻轻地把冰雪往两边推,推一会儿又搓一粒雪球,调整方向再推。

    穆雪的心里一片澄明,竟无一丝恐惧,雪崩,埋在深雪,寒冷,窒息,生死一线,似乎都与她没有关系,只不过是一次深春的郊游。

    跟在夏侯云身后,顺着他辟出来的雪道一点一点往上爬行,当淡淡天光在头顶闪烁,她甚至没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月斜在西,淡淡月华洒在白色的山峰顶、山坡上,东方的天空已现出一抹浅紫,薄雾轻弥如绡。

    夏侯云伏卧在松软的冰雪上,四下张望判定了雪崩的流向和边缘后,手足并用划水一般逆流向着矗立苍青山石的山坡爬去。冰雪随时可能坍塌,他们随时再被掩没,他的样子很像一只正在游泳的大青蛙,穆雪虽然觉得好笑,也不得不学着他的样子爬行。

    白雪上一线红色缓缓洇开,穆雪呆住了,喊:“你——你受伤了!”

    夏侯云并不回头:“我没事,你很快就会安全了。”

    穆雪眼中一酸,硬生生忍住泪意,受到雪崩冲击的时候,他紧紧抱着她,以他自己的血肉之躯消减撞击力,她才没有受伤,他必是被撞得受伤不轻了!

    眼看伸手可触探出山石的枯树枝,“轰隆”一声,冰雪突然塌陷,他们两个人一起落进了山洞里,重重摔在地上。山洞深有两三丈,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清,只在洞口漏下少许天光,可以看到植物垂挂的根须,空气阴寒,充满腐朽的草木气息。

    穆雪好一阵眩晕,鼻端缭绕着一种奇怪的气味,她深深吸气,是血腥味!她一下子清醒过来,隐约可见夏侯云靠在一处山岩,容色沉静,而嫣红的血花从他的嘴角,一朵一朵怒放而下。

    穆雪扑过去,声音凄厉得不似她的声音:“你——你怎么样?”她的手扣住他的脉门,猛烈的撞击使他受了严重的内伤。

    夏侯云极力舒展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容,微笑道:“没事,我身子壮实,顶得住。”

    穆雪落下泪,哭道:“可惜我不能给你运气疗伤!”

    “我没事,你忘了,我受刀伤,很快就好,这点撞伤,不会有事,别哭,这衣服硬,刮坏你的脸就难看了。”夏侯云竭力伸手,扶住穆雪的双肩,笑了笑。

    穆雪呆住,这样舒朗的,真心的笑容,她似乎好久没见着了,一时,心里又涩又暖。

    习惯黑暗后,穆雪走了走,发现这个山洞至多两丈宽阔,枝枝桠桠散落着经年累月掉下来的枯枝败叶,环壁陡峻且结满厚厚的冰溜子,整个山洞竟似一个拔了塞子的酒葫芦,两人武功还在,或有可能人踏人窜出去,如今却是爬不上去了,而且空间窄小,洞口狭小,篝火都生不得。

    夏侯云抬头,望着植物根须的空隙漏下的浅淡天光,心中不免一阵寒凉,落在这样的山洞里,若没有人从洞口援救,逃不掉一死。

    死?壮志未酬身先死,冻死,饿死,困死,死得无声无息,真是太可笑了!

    宋浩然点燃了狼烟,按理,龙城很快派兵,但是,有谁知道他被逼进了通往天狼山的峡谷,有谁知道他没死于追杀,反被困在山洞里?龙城有太多人,只会袖手冷笑,瞧着他慢慢地死去。

    夏侯云锁成川字的眉锋,忽地展开,眉尾一点点扬起。

    穆雪:“你有办法出去?”

    夏侯云向穆雪伸出手,把她拉得离自己近些,紧紧盯着她的眼晴,促狭地呵呵笑起来:“你和我有夫妻之名,生也同过床,死又要同|岤,你不觉得,我们该做些事,免得见了幽冥王,倒认为我亏待了你。”

    “嗯?”穆雪避过前半段的羞恼,喃喃道,“哪有亏待,你对我一直挺好的。”

    夏侯云笑了:“丫头,你在敷衍我。”

    “我,怎么敷衍你了?”穆雪沉吟,抬头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又有一股暖意。

    “问而不答。”

    “你问什么了?”

    “在这个地方,我不相信谁能找来,所以,我们会无声无息死在这儿。”夏侯云缓慢地说,“所以,在死之前,趁着我还有力气,我想把该做又没做的事,做了。”

    穆雪怔了怔,强作镇定,道:“你最想做北夏的王,还没做成,现在做吗,你且站好,现在你是君,我是你的臣,臣参拜君,可好?”

    夏侯云靠着山石:“臣参拜君,贺君登大宝,不能说说,得有贺礼。”

    “贺礼?”穆雪抖抖身上的银甲卫军服,在石壁旁捡了根长长的藤条,弯几弯,卷几卷,做成一个环,双手虚握在前,笑道,“这是臣做的金圈,圈住那些对君心怀恶念的人,盼着君一路光芒,成为一个英明的,勇敢的,仁智的,受人爱戴的君王!”

    夏侯云微抿着唇,不语。

    穆雪向前挪了两步,小心问道:“不高兴?”

    夏侯云咳了咳:“高兴。”

    “可你一点笑都没有。”

    夏侯云闷闷道:“笑不出来。”

    穆雪黯然。被困在这样的山洞里等死,能笑得出来,才怪。

    “丫头。”

    “嗯。”

    “靠近点”

    “啊?”

    穆雪别过脸,绯红一层一层从她脸颊透出来,他眼里的光芒,她再迟钝,也看懂了。

    。(未完待续)

    160 相爱

    ————

    夏侯云瞧着那一层一层的绯红,那少女的羞赧的红,宛似风夜的上弦月,月下的玉兰花,那么洁净,那么芳幽。也许身在绝地,求生无望,心底的冰寒缓缓退去,漫起花蕊的馨香和柔软。

    “丫头。”

    “嗯。”

    “这一次,我们真的要死了。”

    穆雪伸手捂他的嘴:“不要乱讲,没到那一刻,不要说死,我不信你会死。”

    夏侯云轻扶她的肩,慢慢坐下来,抬头看着洞口的天空,悠悠说道:“死便死吧,和你同|岤而死,我也没什么可恨的。如果还能活着,再过三个月,我就二十四岁,你比我小五岁,又遭家变,本该我护着你才是,从你答应跟我到龙城,每一天,都是你在护我,那种被人护着的感觉,暖暖的,软软的,让人迷溺。”

    穆雪垂下头。

    夏侯云抿了抿唇,又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和女人亲近,见多了长安宫里的女人,又找不到对自己真好的,倒不如离着远些。看到你又冷又呆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捉弄你,可能是我太笨,想不出捉弄你的办法,就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不喜欢我靠近你,我偏要亲近,好像拖拖你的手,抱抱你,心里就很安宁。安宁公主,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安宁。我这样子对你,算不尊重你吧,生气吗?”

    穆雪的脸红红的,红得像天边的朝霞。能不生气吗,她生气,他那爪子就不伸过来?甚至不知从何时起,竟然习惯了他这些不规矩的举止,她也是蠢了!

    “我想不通寰王为什么让我娶你。却是明白你并不愿意嫁我。我原以为,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总会有时间让你改变心意的。和你相遇。我比张寒要早吧。”夏侯云低低地叹了一声,沉默了。

    穆雪喉中发涩。

    “只怪我强求于你。”夏侯云苦笑。“倒似命定的,你到底嫁给我了,还要和我同|岤而死,死神就在我们头顶,”低下头来,勾过穆雪的脸,“丫头,你能主动一次。亲亲我吗?”

    穆雪只觉得心里闷痛得紧,呆呆地望着他那张脸,洞口漏下的天光洒在他轮廓深深的脸庞上,氤氲如烟。

    “你,能告诉我,你心里那个人,是谁吗?”穆雪忽然问,那一声“小丫头”,无法猜断。

    夏侯云眸光沉了沉:“快死了,没什么不好说的。那年。我把你送到榆州后,并没走远,在城外转了两天。想走天鹅湖进城。她把我从冰窟窿里拉上来,之后,我闯秦营,被你爹抓了,挨了打,拖到奴市上,她救了我。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

    “秦军的规矩,抓到的斥候都会当作军奴。我爹。并不是刻意贬低你。”穆雪喉中发堵,“你。后来找过她吗?”

    夏侯云默然,那几年是混乱的。他想找,终究没有任何行动。

    “她长什么样子?”穆雪忍着气问。

    “眼睛很大,很亮,水汪汪的,小脸胖乎乎的,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穆雪摸了摸自己瘦削的尖下巴,慢慢想起来,那年她十岁,因为脸蛋上的两坨婴儿肥,在咸阳世家女的圈子里,有个小胖子的绰号。穆雪斜瞥夏侯云,怪道这人至今认不出她,改变一个人的容貌,有时候不需要妆容,增胖一点,减瘦一点,时间再长一点。

    “八年前,我也遇到你的。到今天,你和我,这一生,算错过了吗?”夏侯云转头,看那浮动的天光,吐字非常慢,“如果真有前世今生,那也必有来生,我希望,来生,在我遇到你的那一刻,就握住你的手,再不松开。”

    穆雪心头大痛,忍不住环上他的脖子,转过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矜持,羞涩,还有什么意义,她和他就要死了!八年前相遇,等了他五年,以为他早已忘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