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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隋第3部分阅读

    自刎,试问苍天,路在何方……

    宇文成都闷哼一声,低念着“李元霸”的名字。那梦中的巨汉,正是李元霸。李元霸确实骁勇,虽然他只是见过几次面,没有机会交过手,但是对方从身体内透出的那股藐视天下的霸气,却是让他至今难忘。

    这个梦究竟预兆着什么?

    是预兆着宇文家族由盛转衰的历史走向吗?

    不!我不会让这个悲剧上演,绝不!

    没有人可以夺走我辛辛苦苦取得的成果!上辈子浑浑噩噩,连个老婆都没找到,就那样窝囊的死了。这一世我不再浑浑噩噩下去,我宇文成都要用双手捍卫身边的一切!

    精芒从眼中一闪而逝,宇文成都轻轻地坐起身子,扭头望着身侧熟睡着的斛律澹雅。泛着健康肤色的光滑脸颊透出动人的光泽,修长的睫毛随着熟睡的呼吸声,微微颤动,宇文成都厚实的嘴唇不禁露出溺爱的笑容,将她裸露在外的玉臂,缓缓地塞进薄被里。

    斛律澹雅是马邑一带敕勒族斛律部落之人,先祖是北齐名将斛律金,追随高欢南征北讨,备受重用,风光一时。高欢之子高洋建立北齐,更是封斛律金为咸阳郡王,又先后官拜太师、丞相,达到人生顶峰。只是高洋后期昏庸,肆意杀人,又听信谗言,斛律一族落得满门抄斩的命运,只剩下尚是孩童的斛律钟。

    由于北齐导致被北周破灭,宇文邕念及斛律满门良将,遂启用年轻的斛律钟,经北周二十余年,斛律钟一脉得以修养生息,又历经杨坚、杨广的大隋两代,使得斛律部落在马邑一带,拥有能战之士一万余人,各个均是骁勇彪悍。

    宇文述就是看到这一点,与已经老态龙钟的斛律钟商讨后,给尚年幼的宇文成都定下了亲事,促使两家秦晋之好。

    虽然这是一场在历史上屡见不鲜的政治联姻,但在宇文成都看来,这是一个门当户对的正确婚姻,双方的家族、生活、文化背景,促使了他们婚后的相敬如宾,恩爱的感情生活。

    宇文阀,虽然改姓,又经过汉化,却依旧流淌着匈奴人的血液,拥有祖先流传下来的生活习惯,大部分子弟均是在马邑度过,宇文成都就是其一。那种茫茫天地,风吹掠着丰茂的草原,遍地散布的牛群和羊群,纵马驰骋,痛饮好酒充满活力的豪情画面使宇文成都至今难以忘记。

    斛律澹雅虽自幼就在草原,却自幼被受中原文化影响,刚强的个性里拥有一种和润的雅然,有着中原人的美丽容颜,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人如淡菊。宇文成都每有烦心之事,都会在她那盏沏好的清茶,动人的琴音里,荡然无存。

    两人生活环境相似,有着不少的共同语言。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作为两世为人的宇文成都,格外的珍惜。

    宇文成都轻轻地离开床榻,将长袍披上,深黑的长发,披散在宽厚的肩膀上,将门用巧劲推开,随后轻轻掩上,来到了假山树丛交错中的凉亭里。

    在仆人的伺候下,简单的洗漱。

    现在如果不出所料,张铮已经连夜到了瓦岗军。

    而整个武阳郡也散播着瓦岗军密探被捣毁的消息。

    宇文成都昨夜斩杀陈五之后,一回来,就手书密令,派鹰卫往以瓦岗前线的驻军传达密令,提高警惕,外松内紧,严密注意瓦岗军动向。时间仓促,没有办法重新部署,就是部署也会被瓦岗军察觉出不寻常之事。他在利用人自以为是的秉性,下一步棋。让翟让以为陈五画了两张军力布置图,用苦肉计,掩护张铮将另一张军力布置图万无一失的带出武阳郡。从而导致翟让过于自负,从而轻率行事。正好落入他的圈套。

    鹰卫已经在整个武阳郡撒开大网,他要等翟让露出破绽,同时亦能试探出,张铮背后的秘密。如果真得是为了荣华富贵,必会竭尽全力,利用军力布置图取得瓦岗军上层的信任,从而完成任务。如果不是,那张铮就是他布置的一步向幕后黑手探路的一颗弃子。

    他不担心计划失败,纵是失败了,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他迈步沿着走廊,往武库而去。

    他要去研究一下诸葛神弩的构造。

    武库位于后院西侧,大门正对书房。他的爱好和那些武将一样就是收集兵器,所以他的武库里都是刀、枪、剑、戟、矛、斧、钺、勾、叉、玲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吱啦摩擦声中,大门应收而开。

    一股森寒的浓烈杀气,一下气扑面而来,宇文成都立时汗毛竖起,眯着一对眼,面上露出了享受的神情,他漫步其中,好似回到了以前金戈铁马的岁月。

    宇文成都点燃壁烛,立时照亮整个厅房。

    那具二多尺长的诸葛神弩,被他捧在手里,在灯火下,细细端详。

    一模一样。

    宇文成都再一次在心里惊叹。

    无论是外貌还是构造上,完全与史库里记载的一模一样。仅凭一眼,他就看透了诸葛神弩的构造,这是由一个装有十支箭簇的箭盒卡在弩身上方,利用箭簇重量往下施压,扳机推拉,自动上弦,虽然紧密的结构,促使它的速度极快,射程也远。但是宇文成都看到了一丝弊端。

    闷哼声从口中蓦地发出,宇文成都将诸葛神弩,放回原位。

    这具诸葛神弩在某些地方存在着致命伤。

    那就是容易卡壳。

    有一支箭卡在箭槽内,没有射出去。

    昨夜陈五推扳机射第五支箭簇的姿势再次出现他的脑海里。从姿势上看,弩箭已经射出。但是弩箭还留在箭槽里,说明卡壳了。

    他不知道真正的诸葛神弩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眼前的这支,显然有着卡壳的致命伤。

    诸葛神弩的创作者,是大名鼎鼎的诸葛武侯,其足智多谋,以一己之力率领偏安一隅的巴蜀对抗占领大片土地的曹魏势力数十年。

    数年前宇文成都去过巴蜀,也见过多处巴蜀古战场,那数量众多的奇怪箭头一度让他迷惑不已,这究竟是什么奇特弓箭,会配备这个箭头。

    现在再结合这支神弩的箭簇,他一切都明白了,以前看到的那些奇怪箭头与这支神弩的箭头一模一样。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数百年前诸葛神弩大批量装备。如果诸葛神弩出现卡壳现象,会大批量装备吗?

    宇文成都想到这里,摇摇头,以诸葛武侯的精明,不会犯这个错误。

    诸葛神弩拥有单兵作战逆天的杀伤力,曾在历史上昙花一现,至于什么原因,没有流行,宇文成都不知道。也许是有人忌惮诸葛神弩的杀伤力,也许是他本身的结构紧密性,损益同体,造成无法仿造的结果,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但是宇文成都可以肯定的是,这支诸葛神弩,绝对是以失传数百年的诸葛神弩原理仿制的。

    宇文成都负着手,缓缓踱步,他有个习惯,一遇到事情就坐不住,会不自觉的踱步,利用步声来缓解自己的压力。

    宇文成都满脑子都是这支仿造的诸葛神弩。

    这支诸葛神弩的突然出现,背后究竟拥有什么隐秘,他的思绪不由得又转移到陈五身上,现在唯一所虑的是,他的布置能不能瞒过徐世绩的眼睛。徐世绩,字茂公,长于计谋,是瓦岗军首席谋士,无论是前世的模糊记忆,还是今世此人不输于二叔宇文士及名声,都让他不得不忌惮。

    从瓦岗军秘密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辖区潜入密探,就能知道是徐世绩背后的杰作。虽然他不怎么在意瓦岗军,但是想轻易的渗入密探,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难道这诸葛神弩会是与徐茂公有关?

    以这支诸葛神弩的状况,在大规模作战中,显然缚手缚脚,但在小型争斗里却是有一定作用。

    宇文成都眼中突然爆出神芒,如果此时有十个人,都装备着诸葛神弩,占据地利优势,在他没有任何防备之下,突然袭击。

    他还能躲过吗?

    宇文成都在心里推演一番,得出的结论,使得他一阵冷意猛然从心底升起,迅速扩散,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绝对是暗杀的最佳武器。

    宇文成都将眼皮慢慢闭上,脚步声开始奇妙起来,渐渐的节奏响起,似是在演奏音乐。他的思绪慢慢开始活动起来,在特殊的脚步声作用下,心神越来越冷静,裴阀的物资、李渊要起事的征兆、军力布置图、诸葛神弩、瓦岗军、徐茂公,一系列的因素轮流转换。

    如果军力布置图被陈五成功带出去,会怎么样?

    瓦岗军定会在短时期内,发动对武阳郡的战争。

    这个时候盘踞在清河郡边陲,漳水所汇的高鸡泊三大巨盗张金称、窦建德、高士达,又岂能放过这个良好的机会,必会率军南下,那时河北就是大乱时机。

    宇文成都努力搜刮着脑海中不多的历史记忆,徐茂公最终跟了谁?是李世民。后世被人称道的凌烟阁有他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宇文成都猛然睁开双眼。

    河北大乱,杨义臣调离,正是李阀的起事良机。

    好好好,好一招妙棋。

    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竟然与李阀有关。

    宇文成都停下脚步,一声奇异的怪叫在嘴里响起,异常刺耳。

    破空声响起。一席黑袍的斛律菲从暗处现身,恭敬的立于一旁。

    宇文成都头也不回道:“你立即派人潜入瓦岗军,严密监视瓦岗军的一举一动。”随手将诸葛神弩抛给她,续道:“此弩乃是诸葛神弩仿制品,具有极强的杀伤力,你亲自去瓦岗寨调查这支弩的情况,如果查不出来,你就别回来见我了。”话越说越慢,最后一字一字吐出,透出沉重的意味。

    宇文成都的沉重语气,使得斛律菲姣好的面容透出的冷肃,更加凝重。她接过诸葛神弩,清冷的目光透出一股难以言述的复杂神情,恭敬地跪地施礼,转身离去。

    诸葛神弩造出不是偶然,既然他能想到暗杀,那这制作者肯定也想到了。那暗杀的目标到底是谁?是他,还是别人?

    宇文成都不敢想下去,不论是谁,他的武阳郡从军力布置图那刻起就已经陷入危局了。

    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呀!对方先走了一招。

    宇文成都转过身,快步步出武库,往书房而去。

    此事背后有李阀的身影,那形势就截然不同了。

    他要立刻制定方案,完善昨夜的布局。

    他要研究徐茂公以及背后的李阀。

    宇文成都不禁地轻轻说了一句:“瓦岗军,我小看你了。”

    第五章 利益冲突

    一卷硕大的地图,摊在书案上,河北的山川河洛,布局分明的横在其上。宇文成都一对眼盯着地图上的武阳郡每一条线纹。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斛律澹雅亲自做的早餐,草草吃了两口,就被撤下。早上泡得一盏茶,一动没动,依旧放在那里。

    就在这过去的一个上午,宇文成都对驻守临黄城的澹台陌,连发了十数道命令。武阳郡的鹰卫犹如巨大的链条,急速运转,对黄河沿岸,严密的监视。一只只信鸽、一匹匹快马,隐秘的在小路、密林穿梭。

    一股肃杀之气,在整个武阳郡隐秘的蔓延开来。

    宇文成都军队部署没有调动,依旧是昨夜的外松内紧,唯一不同的是比昨夜更加警惕。陈五的尸体挂在城墙上,以示威慑。他要看看徐茂公是怎么样的一个反映。

    他期待着翟让不听徐茂公的建议,来个鲁莽行事,如果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忧虑。怕就怕翟让对徐茂公言听计从,那就不好办了。徐茂公长于计谋,而他长于陷阵杀敌、排兵布阵,虽有计谋却不能经常与计谋打交道的徐茂公相比。专长不同,高下立判。

    在没有确切的情报回来之前,他不会猜出徐茂公会走哪一步棋。被动呀,被动。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放下对瓦岗军的不以为然,渗入密探。

    他知道历史,瓦岗军是从李密加入后,才强盛起来。以前他见过李密几次,此人谈吐非凡,虽是祖荫之辈,确实有真材实料,计谋出众,深沉老练。当时以为只要李密不出现瓦岗寨,瓦岗寨就是一盘散沙。现在大错特错,他忽略了徐茂公。

    宇文成都将地图卷起,起身塞进书架,随即端起凉茶一口而尽。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如果不是顾虑徐茂公,他早已提刀策马杀向瓦岗。他刚刚翻了一下最近密探呈上来的密报,从瓦岗军与张须陀的战事来看,虽然每场都是以落败收场,但是却败而不乱,往往损失与张须陀的兵力几乎相等,胜之更少。

    尤其这几年,瓦岗军在他与张须陀的封锁下,依然犹如蚂蚱一样生命力顽强,足见徐茂公的真才实学。

    宇文成都平复心中的忧虑,迈步往大堂而去,而在刚才他已经闻到了从远处厨房散发出来,在庭院里飘荡的香味。这是焖羊肉特有的膻香味,是他的最爱。早年在马邑的时候,就喜欢这一口。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澹雅在亲自下厨。

    想到斛律澹雅的体贴,他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愧疚。

    其实改变命运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与澹雅和他的女儿小蕊去草原牧马放羊,享受天伦之乐。

    这些年所谓的为打破命运而奋斗,说白了就是放不下身为宇文阀嫡长孙的荣华富贵的生活。前世的时候,因为生活太苦,他不想在今世里再去尝试。

    想到这些年澹雅随着他提心吊胆,不自觉间心里的愧疚之感更盛,自己对澹雅的亏欠太多了。但随即又想到若是他能在隋末这个大染缸里搏出一个美好的前景,又何尝不是送给她的礼物。

    心神振奋,脚步变得有力起来,仿佛间他看到了日后的崛起,马踏天下的豪情。

    就在宇文成都迈出书房的第三步时。

    一阵破空声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黑衣负剑女子从花丛中冒出,快速而来,跪倒在宇文成都的身前。

    宇文成都停下脚步,脸阴沉了起来。又有什么事情?这两天的事情真多呀,想与澹雅和小蕊在一起用餐的机会都没有。冷声道:“什么事?”

    黑衣负剑女子禀上道:“主上,东都传来消息,老主人为二公子谋取清河郡通守一职,不日就会赴任。这是详细情报,请主上过目。”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恭敬的呈上。

    “二公子”三个字一出,使得宇文成都眼中闪过精芒,原本平复下来的心境,瞬间起伏了起来。宇文承基来了?来做什么?他与宇文承基向来不和,从来都是恨不得活吞了对方。此时宇文承基突然而来,究竟是什么目的?他可不相信宇文承基是专程来看他的。闷哼一声,接过纸张,一对眼逐字逐句的阅读。

    纸张上面的字不多,只有几行。可是宇文成都却足足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他低念着“宇文承基”的名字,挥手让这名黑衣负剑女子下去,顺手将纸张撕成碎片。

    二弟呀,二弟。你可真是讨老爷子的欢心,不仅为你讨了清河郡通守,而且本部的三千宇文精锐秘密南下,看来是为你准备的,排场真够大的。宇文部精兵向来是宇文阀的宝贝,除了祖父与老爷子能调动以外,别人根本别想染指。二弟今趟赴任清河郡通守,三千精锐又秘密南下,老爷子真是煞费苦心。

    老爷子,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你也参合到这件事来了吗?

    宇文成都此时的心里如浪击礁石,久久不能平静。

    这两天的一连串事件让他感到这里面的水,很深很深。此趟二弟突然出现,让他不得不将宇文承基与瓦岗一事联系在一起。

    清河郡具有极强的地理位置,是他和高士达的缓冲地带。如果此时被宇文承基入主,那他的处境就大大的不妙,两郡相连,捉襟见肘,加上黄河南岸的瓦岗,他的活动空急剧减少。

    老爷子你这是想对付我呀。

    哼!清河郡通守,说白了就是一郡之主。只要宇文承基占领一两个县城,他相信老爷子一定会不断的安排宇文阀的鹰爪过去,来充实宇文承基的根基,到时在弄个太守的头衔,名正言顺的独占一方。

    老爷子这是在给宇文承基铺路。

    宇文成都负着手,缓缓踱步,眉头紧锁,思考着对策,沉闷的脚步声一时间在走廊出来回飘荡。

    少顷,宇文成都停止住了踱步,往大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