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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第6部分阅读

    得到的美人踉跄下狱,那可不是人人能办到的。

    谭老先生轻轻拍了拍薛破夜肩膀,微笑道:“佳人有难,勇士当救之,你随我来,我送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拉着薛破夜的手,就要过去。

    薛破夜挣开他手,疑惑道:“老先生,别开玩笑,天大的人情?听起来我都害怕,我受不了,受了这人情,我可还不上!”就向后缩。

    他心里清楚得很,不管发生什么事请,自己目前低微的身份,掺合这种事情,无论怎样都只是别人利用的棋子,自己可没傻到轻易被人利用。

    天大的人情?我呸,指不定是什么害人的陷阱呢。

    薛破夜只后退了一步,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身后就像有堵墙一样,后退不得,回头一看,只见谭老先生的两名护卫正横在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虽然身材未必有薛破夜高大,但是身如钢铁,薛破夜看过一些武侠小说,知道这类铜皮铁骨的家伙练得都是外门功夫,厉害的手可碎石,自己万万不是敌手,冷汗直冒,我靠,这是想绑架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两位大哥让让,在下家里还有些琐事要去处理,再不回去可要出大事了,请让让,请让让!”

    旁边的八字须阴阴一笑,尖着嗓子道:“小兄弟,再大的事情也比不过勇士救美吧?看着这娇滴滴的小美人,都要挤出水来,你就不动心?”他一脸滛像,薛破夜在心里已经将他杀了千百遍,勉强笑道:“这位……大人,在下实在有事,快些让我走吧。我区区一介草民,不懂的什么救美救丑啊!”

    八字须冷冷一笑,一扭头,两名护卫就强制簇拥着薛破夜上前,跟在了谭老先生的后面。

    薛破夜愁眉苦脸,早知道被人挟持,就不该来看这个热闹,都说红颜祸水,自己只是看了这萧才女几眼就被挟持起来,果然应验了这句话。

    场中正在僵持间,谭老先生背负双手,施施然从人群出来,沉声喝道:“谁敢动手?”

    他声音也不响亮,众官兵听到声音都怔了一怔,而杭州府尹王世贞和牟巡检见到谭老先生走出来,神色立刻沉了下去,似乎见到阎王一样,但旋即弯下身子行礼,声音恭敬:“下官见过大人!”

    “唔”地一声响,在场才子大少都是惊呼起来,连杭州府尹都恭恭敬敬,这老者究竟是何官职?

    薛破夜在两名护卫的夹持下,跟随在谭老先生的身后走进了场中。

    谭老先生一脸愠怒,挥了挥手,似乎是在忍着愤怒:“这名女子有冤要伸,为何要动手抓人?我正在灵隐寺与达缘大师学佛,若非我学生跑到灵隐寺陈述要害,我险些错过这等冤事!”转视萧素贞,慈祥又和蔼,柔声道:“姑娘,有我在此,有什么冤屈但说无妨,老夫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萧素贞美目圆睁,看着谭老先生,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薛破夜此时靠近,只觉得阵阵香风袭来,钻进鼻孔,钻进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细孔里,说不出的舒服通泰,香味不是那种庸俗的水粉花香,而是很有技巧的清露和体香结合,闻在鼻中,让人心神荡漾。

    王世贞和牟巡检行礼起身,听完谭老先生的话,立时将目光投向薛破夜,暗自疑惑,这老家伙从哪里蹦出来的学生?两人看着薛破夜的目光都是阴冷的很,更有杀机掠过,显然是对薛破夜动了杀心。

    见到萧素贞满面疑惑,正上下贪婪地打量她身体的八字须嘿嘿笑道:“姑娘,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谭大人,有什么冤情但讲无妨,谭大人会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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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矛盾】

    “都察院左都御史?”薛破夜有些纳闷,官名倒是长得很,而且很拉风,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官,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左都御史必然比杭州府尹的官位高,否则王世贞见到老谭也不会这样恭恭敬敬。

    萧素贞还没说话,王世贞已经沉声道:“大人,这是萧莫庭的女儿,因为萧莫庭勾结青莲照被拘押在狱,所以聚众咆哮府衙,该当囚禁!”

    谭老先生摆摆手,做出沉重之态道:“父亲在狱中受苦,做女儿的出面替父喊冤,这是大仁大孝的事情,岂能随意拘押。想我大楚朝礼敬文人,奉行仁孝节义,岂能因为进孝而拘押入狱,当真是荒谬的很,这岂不叫天下文人学子寒心。”他咄咄而言,竟然毫不顾忌王世贞的脸面,话语之中,锋芒似乎正是指向王世贞,王世贞脸色发青,全身气的发抖,但却不敢辩驳。

    牟巡检感同身受,看见八字须,沉声道:“何通判,你不在行营练军,却来这里作甚?”

    通判是朝廷直派官员,可以参与地方军务,有干涉权利,换句话说,就是皇帝安插在地方军队的眼线,本是防止地方军务出现问题,有重大问题可以直接书函上陈,但是由于拥有干涉军政的权利,自然和地方的军政主管巡检出现矛盾,双方都是带着矛盾进行合作。

    虽说通判有干涉权,但毕竟是朝廷指派,比不得本土官员熟悉,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巡检有挟制通判的权利,正常情况下,巡检便是通判的顶头上司。

    这何通判听到牟巡检询问,淡淡一笑,悠然道:“谭大人要去灵隐寺礼佛,命我相陪,怎么,牟巡检,你莫非有什么意见?”

    薛破夜是个聪明人,看在眼里,立刻明白了什么,“党争”一词从脑子里闪过,情势很明显,王世贞与牟巡检是一路,而何通判和这位监察院左都御史是一伙,双方究竟有什么矛盾倒是不清楚,不过互相对立却是一目了然。

    才子大少见谭老先生慈祥可亲,替萧素贞出面,都对他生出好感,反观府衙门前的王世贞,脸色发青,而且还下令要抓拿萧素贞,已犯众怒。

    萧素贞盈盈拜倒,“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谭老先生急忙上前扶起,和蔼地道:“免礼免礼,为民请愿,是本官的本份,姑娘不用谢我。”一把拉过薛破夜,微笑道:“倒是我的学生听闻此事,不惜气力,赶到灵隐寺叫我回来,说是姑娘身有冤屈,惹人怜爱,我若不管,他便要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哈哈……,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痴儿痴儿!”

    薛破夜顿时被雷倒,这老爷子也太会编瞎话了吧,堂堂都察院左都御史,说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果然是老皮,厚实的遮掩了羞耻。

    萧素贞美目流转,看向薛破夜,薛破夜此时也正望着她,四目相接,薛破夜脸皮厚实,点头微笑,萧素贞娇嫩的脸庞却是一红,白里透红,更增妩媚,轻声道:“多谢……公子!”

    薛破夜这是真正的无功受禄,本想解释一下,瞥见谭老先生很怪异地看着自己,于是有些尴尬地道:“客气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多礼了!”

    此时靠的极近,瞧见萧素贞的肌肤当真是水嫩白皙,而那丰满的胸部微微起伏,惹人遐想,薛破夜自问也算得上是个禁得住诱惑之人,此时却也咽了咽口水。

    四周才子见风头突然被一个无名小子抢去,看他穿着,完全不是才子界或者大少界的人物,当真是郁闷无比,妒忌心空前高涨,薛破夜已经感受到数百双眼睛真在慢慢吞噬着自己,都要将自己撕成粉碎。

    谭老先生看着萧素贞,微笑道:“萧姑娘,辰隐先生是我大楚的大文豪,文采滔天,我素来敬仰。大作《辰隐文集》我也时时拜读,感触良深。”顿了顿,斜眼看了看王世贞,嘴角泛起诡异的微笑:“却不知辰隐先生所犯何罪,为何要遭官府拘押?”

    萧素贞款了款身,正要说什么,却见谭老先生转身面朝大众,举起双手道:“各位文人才子,此事事关重大,老夫自会给萧姑娘一个交代,诸位今日不辞辛劳,聚集在此,只为义理公道,老夫钦佩之至,江南锦绣,杭州更是正气盎然,老夫真是欣慰的很。这是皇上之福,也是我大楚之福!”微笑着继续道:“只是杭州府衙毕竟是朝廷的脸面,大家聚集在此,颇有些不妥,请给老夫薄面,大家先行散去,老夫自然会秉公办理,给萧姑娘,给辰隐先生,也给大家一个公道!”

    这番话说的极为柔和,才子们听在耳中,异常舒服,便有不少人喊道:“大人发话了,咱们自当遵从!”“只要秉公办理,我们自然心服口服!”

    薛破夜很是不屑,“秉公办理”永远是个面纱,面纱下面到底掩盖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在何通判的带领下,兵丁们将依依不舍的才子大少们驱散开去,虽说牟巡检和何通判存在派别之争,但是当兵的可管不了那么多,既然何通判下令驱散人群,而杭州府尹又没拒绝,兵丁们自然奉命行事。

    人群渐渐散去,一些顽固之徒竟然躲在街角,依然偷偷打量着萧素贞,滛心炽热。

    谭老先生见人群散去,这才回头向萧素贞道:“萧姑娘,辰隐先生之事,事关重大,你随我来!”

    说完,看了薛破夜一眼,似笑非笑:“破夜,你也过来!”再不言语,背负双手,缓缓向府衙内走去。

    薛破夜一愣,这老小子倒是有心,还记着自己的名字。

    依然是在两名护卫的簇拥下随在后面,薛破夜虽有美人在旁,却也说不出的郁闷。

    萧素贞看着谭老先生的背影,微一沉吟,叫过那丫头,也随在后面。

    这谭老先生贵为监察院左都御史,萧素贞博览群书,文采出众,更兼有个时常评论政事的父亲,自然是知道这个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份量。

    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共称“刑事三司”,说白了,就是一支特务机构,都御使为都察院最高长官,职权是“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下面有左右两名都御使,是为副手,各管一处。左处自然是左都御史为首,可以监察各府官员,查其施政为官之善恶,一旦查实,有充分证据,可将证据交予大理寺,三司会审,定其罪名。右处以右都御使为首,其责任更是吓人,所谓的皇家高手尽皆出此,不动则已,一动既是刺杀、间谍、卧底等高难度任务。

    朝廷有些不便公开处决之人,右处便会秘密刺杀,若是皇帝对某位王侯官吏有所怀疑,那么右处的间谍必定已经潜伏在旁,监视王侯官员的一举一动,随时向皇帝汇报。

    对于地方官员来讲,都察院就是笼罩在头顶的白色恐怖,说不准哪天就会揪出你的把柄,让你丢官去职,从一地权贵瞬间变成白丁穷户,更甚者,丢失脑袋也属常事。

    正因为都察院的恐怖权势,所以各地官员见到都是战战兢兢。

    萧素贞心里明白,若是真要替父平反,如今这都察院左都御史便是最为合适之人,看他渐渐进入府衙,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王世贞,当真是官高压死人。旁边何通判殷勤地连连说请,萧素贞牵着丫头的手,也跟了上去。

    “素贞侄女,你……!”王世贞见到萧素贞靠近,终于叹息着摇头。

    萧素贞瞥了王世贞一眼,美目充满怨怒。

    王世贞上前两步,靠近萧素贞,贴上附耳道:“素贞侄女,切莫为人利用,沦为他人手中棋子!”

    萧素贞怔了一下,但迅即平静地道:“民女只是为父请冤,谈不上被人利用,只要家父平安,即使沦为棋子,那民女也甘心!”瞥了一眼王世贞,压制愠怒,“知府大人,家父如你十多年的交情,想不到你竟然……!”一摔衣袖,再不言语,进了府衙。

    王世贞看着萧素贞的背影,一脸无奈,身子摇了摇,几近瘫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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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千字言】

    杭州府衙除了正厅正堂外,还有东西两院,都是极为秀美的花园。

    花园内芬香四溢,种满了红花绿柳,亭台小榭,小桥流水,风景怡人。

    一小处竹林边,一间小屋矗立一旁。

    谭老先生坐在屋内的雕花楠木椅子上,扶着胡须,看着风华绝代的萧素贞和强行挟持过来的薛破夜,微笑道:“坐!”

    萧素贞款了款身子,声音轻柔,“大人在上,民女不敢!”

    薛破夜可不管这些尊卑有序,瞅到旁边的椅子,便要过去坐下,还没动,肩膀已被后面的护卫按住,动弹不得。

    薛破夜怒从心生,不悦道:“大人,你这手下真不讲理啊,你好心好意体恤百姓,让我坐一坐,可他按着我不让我去。你倒是让我做啊还是不让我坐啊?”

    话声刚落,萧素贞旁边的丫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萧素贞也微微露出笑意。

    谭老先生哈哈笑了起来:“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胡说些什么?”微笑着向萧素贞道:“我这学生,真性情,可是难得的好男儿。”

    薛破夜立刻醒悟过来,此时自己的身份是这监察院左都御史的学生,应该称呼谭老先生为老师。

    萧素贞见谭老先生当面夸赞薛破夜,不知何意,见到薛破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颇有些不顺眼,她出自书香门第,循规蹈矩,薛破夜无拘无束的样子自然和她的道德标准相去甚远。

    谭老先生挥了挥手中,道:“张虎赵龙,你们先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那两人立刻躬身而去。

    萧素贞知道要进入正题,也示意丫头下去。

    屋子里此时只剩下谭老先生,薛破夜和萧素贞三人,薛破夜已经坐在椅子上,乍一看去,两个大老爷们人五人六地坐着,一个秀美绝伦的姑娘却站在堂中。

    既来之,则安之,薛破夜从旁边的水果盘里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中,果然是甘甜美味。

    谭老先生咳嗽一声,终于道:“萧姑娘,方才外面人多眼杂,有些事情不便说出,请你到此,是要好好说说辰隐先生的事情。”

    萧素贞又是一礼,娇声道:“还望大人主持公道。”

    谭老先生点了点头,忽然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道:“辰隐先生乃文中大豪,当初在京城暂栖之时,常与我把酒言欢,至今想起,犹在眼前。”

    萧素贞娇躯一震,失声道:“大人与家父相识?”

    谭老先生点了点头,似乎在追忆往昔,悠然道:“当日我与辰隐先生兄弟相称,情如手足,可说是惺惺相惜。”沉吟片刻,忽然高声唱道:“关关清风兮黄土,九千里歌兮入云,酒中真情兮化明月,怜路远兮游宇宙!”

    他声音沧桑,歌声响起,竟然说不出的苍凉。

    薛破夜吓了一跳,我日啊,老爷子发疯了,怎么突然唱起来了,还这个兮那个兮,什么玩意啊?

    萧素贞白皙粉嫩的脸庞竟然露出无比的惊骇,“大人,这……这确是家父所作。家父有一日偶然歌起,只有我知道,外人并不知晓,你……大人怎会知道?”

    谭老先生抚须笑道:“当日我正是以此曲送别辰隐先生,怎能不知!”

    萧素贞美目闪出希望的光芒,娇躯拜倒,激动道:“大人既是家父旧友,还请大人救我父亲,还他老人家清白。家父恬静生活,从未和青莲照有什么瓜葛,纯是诬陷,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谭老先生忙道:“快起快起!”等到萧素贞起来,谭老先生才压低声音道:“辰隐先生被拘押,明面说是勾结青莲照,其实内里另有隐情!”

    非但萧素贞,连薛破夜也张大眼睛,盯着谭老先生,等他说出究竟还有什么隐情。

    谭老先生显然很满意两人的惊诧,神情严峻起来,似乎痛心疾首:“某些官员为建立大功,邀功请赏,不惜制造冤案错案,以做自己飞黄腾达的基石,老夫深恶痛绝,此番从京都来到杭州,就是要查明真相。”

    这话里的官员自然是指王世贞。

    薛破夜吃着甘美的葡萄,有些纳闷:“老家伙又在说瞎话了。萧莫庭是在他来到杭州后才被抓起来的,他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听到萧莫庭被抓才来到杭州,不通不通,大大的没道理!”

    萧素贞冰雪聪明,岂能听不出话里破绽,秀眉微蹙,薛破夜看见,立刻想起“西子捧心”这个词,美的妙不可言。

    谭老先生比狐狸还狐,精的和猴似的,淡淡一笑,抚须道:“辰隐先生蒙冤,绝非近日偶然发生,我在朝中早就听到风声,想到往日情分,所以特地来此助我旧友。”

    萧素贞这才舒展眉头,声音柔和:“原来大人早知家父要蒙受冤屈!”

    谭老先生叹了口气,摆手道:“萧姑娘……哦,不,素贞侄女,老夫与你父亲是同辈,更是挚友,不要再叫我大人,显得生份了,叫我世伯便是!”指了指薛破夜,含笑道:“我的学生薛破夜,你便称他为世兄。”

    萧素贞略一沉吟,再次向谭老先生款了款身子,恭敬道:“世伯!”又转向薛破夜,玉面羞涩,轻声道:“世兄!”

    薛破夜糊里糊涂成了谭老先生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