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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茹的办公室历程第11部分阅读

    心跳的很急,眼前有点花,但她平底鞋脚下尚稳,她不断对自己说:镇定!镇定!!——他,就是个路人。

    宋河感觉着掌心手腕胳膊的温热接触,心里突然被填的满满,似乎今日一直隐隐的缺失这会终于全部寻回,而大堂内外直到花圃都碧叶郁郁佳果垂垂,满院香气馥郁绵绵,风行两颊凉意悠悠,蓝天丽日无限高远,——如果就这样,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是否会很美好?

    这个忽然冒出的念头让宋河无限吃惊,转目注视沈小茹神色淡定自然,似乎并没对这挽腰的举动有任何,有任何与打喷嚏打哈欠伸懒腰不同的感觉。宋河不自觉手指加大了力道,沈小茹抬头坦然目注他道:“喂轻点,主任你弄疼我了。”

    宋河及时醒悟放手,笑道:“车在那边”不再等她,大步当先行去。

    他的背影修长挺拔依旧极具有赏心悦目的观赏价值,但不属于自己的风景,远观即可。沈小茹想:只要心态平静,一切情感上的关隘都可以度过。譬如蓝天丽日,依旧是青春年华大把的未来在手中,譬如虽然她不能掌控世界,但尚能掌控心情,譬如袖角有一点淡灰,轻轻一拍就没了,只愿宋河如那点灰尘,一拂即去。

    马甸山山势不高,电解铝厂诺大厂房在山脚远远就能望到。带他们张望的两位村民热心提供打望角度,并指点他们注意厂子西北角的那大半边山坡,山坡上光秃秃寸草未生。村民说那里以前是某承包人的果园,后来氟铝酸钠气体外泄,果树毁损严重,厂里就出钱购置了果园,并把那里的果树都砍光,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再往东走的几里果园,叶片黑斑脱落也是常见情况,村民愤愤道:给市里头的报纸打了电话,来了人拍了照,但末后却做了一个怎样防治病虫害的专题版面,什么电解铝厂的事情都没说。本来果园就是马甸山近几年的新兴项目,前期脱田种果树的村民大半投资都不少,现在一朝成空自然不情愿,于是几十户果农准备联名上访,可名都签了不少人却临时变卦,末了事情不了了之。渐渐有风声出来说这是市里头的重点投资项目,只能开工不能停产,大家觉得也无望,依旧回去种田。

    他们好奇问宋河:他们背景很强你们难道不怕。打量沈小茹更是带上不以为然表情。这么两个鲜花绿树一样的年轻人过来,看着细皮嫩肉不晓得是游山玩水还是无事找事消遣。他们对后面结果实在不乐观。

    沈小茹对这些都很茫然,只有当听众观众并且做传声筒,比如把村民乙说的话告诉正和村民甲讨论的宋河,或者在村民甲顺手一指某处某处典型证据,而宋河正专心看草叶皮树皮没有发觉时,告诉一声提醒注意。

    宋河显然比她有事得多,叫村民带着他们两人转遍大半山头,又看了厂子几个出入口位置,问:“厂子在你们这招了工没?”

    “招了,大约有一百多号人。我前段时间就在那里干活,最近才回来的。”

    “为啥回来?”

    “这……”村民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嗐不习惯,总觉得那里闷得很,再说也不自由,前段时间生病老不好就请假回来没再去。”

    另一个人插嘴说,老王我看你就是心理有问题,感冒咳嗽也算是病?早八百年大家都不干活了,周家几兄弟都在哪每月往家里拿好几千,人家三天两头感冒咳嗽都从来不带请假的。

    沈小茹想:好端端的,怎么都喜欢感冒呢?

    望向宋河,后者正盯着不好意思尴尬笑容的老王目不转睛。

    “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混进厂里去看看?”宋河问老王。

    老王想一想痛痛快快拍了胸脯,“没问题,我家就有工作服,再找人借一套你们就可以中午轮休的时候进去。”

    “不用两套,我一个人就可以。”

    “那不太好吧!”沈小茹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到那些私访者被保安毒打的场面,感觉宋河被打坏了就不能再看,反对说,“两个人一起进去有个照应。”

    “嗬,你能照应我什么?”宋河轻挑眉头,有十分的不以为然。

    沈小茹皱眉想一会,认真提议,“我看还是我进去,你不一定能瞒得过。”

    “你进去?”宋河感觉她在开玩笑,“你懂什么?进去瞎逛一圈看热闹?”

    老王摸摸头插嘴说:“我觉得这位大妹子说的对,大兄弟你个子高太打眼就是穿了衣服也不像,大妹子装一装兴许还能混过去。”

    另一人也赞许点头,搭调说:真不太像看模样就太假了之类。

    三个人交换会意目光,表示英雄所见略同:宋河只怕披块麻袋也玉树临风标青显眼,别说去调查,只怕没进门就被保安关小黑屋痛打了。他当局者迷,大家可都是旁观者清。

    宋河微愕自己竟然会被沈小茹孤立,断然否决道:“不行,你不能一个人进去!”开玩笑,她一个人进去人生地不熟到时候不见了去哪里找人?

    沈小茹还想再说,宋河已经做了决定:“一起吧。”

    厂子很大,沈小茹把额发扒拉一些下来遮住一些脸颊,戴个口罩跟着老王宋河一直往前走,路上有打招呼的,老王都说是新介绍的他兄弟和兄弟媳妇,报道后由他带着,厂子里里外外走一圈熟悉情况。

    车间大小通道仓库设备,甚至墙上的树叶都趁人不注意捡起来瞧瞧,宋河感兴趣的地方太多。他头上歪戴了一个宽皮帽子,口罩蒙上半边脸,露在外头的部分抹了点灰,沈小茹的意思本来是叫他尽量佝偻着背低头走别让人发现。宋河却毫不在意动作迅速,除了偶尔见人多收敛一下,大部分时候都快步如飞让老王带着他们在厂子里查看。

    沈小茹本来觉得自己是没发言资格的,但这会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声,“主任你动作太明显了吧?被保安发现我们就完蛋了。”

    宋河看她一眼没说话,等老王回头在门口望风让他们在空荡荡车间里四下翻看时,低声道,“你以为我们没被发现?”

    沈小茹不自禁一个寒战,勉勉强强笑道:“怎么可能。”

    “这个项目我和刘鲁负责采买的全套监视系统,一个陌生人从进厂到离开只需要五分钟就可以鉴别。何况我们这样全车间乱穿。”

    “那怎么办?”

    宋河微微冷笑不语。

    沈小茹急得无法,转念一想宋河这人一般不干笨事,既然这样说也许还有法子,干脆淡定登记设备编号不做声。宋河本以为沈小茹会跳脚会着急会一个劲催促离开,没想到她就这么个表情,做事的样子比刚才更认真,忍不住说:“哦,看来你没被吓住。”

    难道他竟是为了吓唬自己?寻常人做这些无聊举动都是为增加感情,她和他之间有这个必要么?沈小茹觉得自己唯有用无视表达对这件事的无声抗议,依旧低头继续登记设备编号。

    宋河见她镇定功夫如此强悍,忍不住要再刺激她一下子,笑笑说:“我们虽然被发现了,但我知道监视器的漏洞在哪里,等会一定可以安全离开。”

    沈小茹再也忍不住,气道:“喂主任你怎么这样?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说一句准话啊!”

    她嗓门一大门口的老王也听到了,跑过来问道:“咋回事?要走啦?”

    宋河忙好言宽慰,并表示绝没有任何后遗症事后株连,老王将信将疑。

    沈小茹心里忍不住抱怨——宋河明明知道会被发现还拖了老王进来,自己两人不是本地人,到时候潇潇洒洒拍手就走了,也不怕麻烦上身,老王留在这里被报复怎么办?

    宋河已经带着两人往东面的厂房走去,说:“资料收集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快点别叫人追上。”

    第二十七章   唇印

    从厂子里溜出来不容易,沈小茹只奇怪老王为何听了宋河几句话就十分热心的跑前跑后,那些偷偷摸摸带着他们穿车间走衣帽室的人瞅着他们神态复杂,有将信将疑有孤注一掷的愤怒,还有你们若不弄个结果出来以后就同归于尽的意思。沈小茹看得脊背发凉,她又不想问宋河,自己暗自琢磨,有女工借她衣服换,她就趁机问:某姐那些人怎么看我们眼神怪怪的?那女工显然也有些心态惶惶,对自己这得罪厂家的事情该不该做有极大疑惑,闻说就指指宋河那边说你们这位说我们都得了职业病要帮我们找回公道是不是啊?

    沈小茹打个寒战,忙安慰女工说放心,我们……我们一定能做到的……,她觉得这样骗人实在不厚道。但女工神色怀疑目光灼灼不容她思考,加了一句——我们其实是纪委来调查的。她想起刘云,说是纪委调查的应该没错吧!

    女工神色放松忧心重重道我们现在帮你们逃出去,千万不要忘掉你们说过的话,否则上天入地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说的斩钉截铁,眼睛里光芒如炬。沈小茹虽然十二万分的心虚,也只能硬着头皮用同样斩钉截铁的口气附加安慰:放心,放心……

    其实放什么心?最多就是停产转产闹一闹,而且这件事已经超出了纪委管辖的范围,环保局检察院才该介入吧,所以接下来的事情沈小茹都已经可以料想得到皮球在几个地方一踢就不见了。她也不信逢吴市长他们会为了这件事大动干戈——查个失职都算多了,又没亏钱又没出质量事故又没……出人命,也许领导叫下属小官做检讨,下属小官再叫秘书写份检查会上读一读就完事。他们没了面子,报复起这些小小村民可不是没有面子那么简单。

    她心情沉重,但还是只有为了自己的利益继续跑路。这些帮她的人以后会怎样,她一点设想都没有并且无能为力,其实她这会有点恨从小根植的道德教育,让她这会总感觉自己被放到了道德的另一边。爬上厂子外面的山头回头眺望的时候,沈小茹已经萌生尽快离开这个职位的想法——早走早好,免得有一天自己都认不出自己长得什么模样。包括眼前的宋河,早走早了。

    宋河显然没她那么多复杂心理活动,一路上,心情甚好。林子里头黄叶铺的整齐,踩在上面沙沙声响,林子外面的土路一直通到山下,土坡斑驳的黄铯和青黑野草一块一块间隔掺杂,宋河甚至吹了一声口哨。

    阳光下,眉梢眼角都是轻松的闲适自在,微笑在唇边让沈小茹觉得很刺眼,她现在也对他和他代表的职位没啥想法,所以再不顾忌直接就开口问了,“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谁怎么办。”宋河大步的走路,对她的话明知故问。

    “当然是厂子里这些帮我们的人,他们会不会被连累?”

    宋河继续走,对她这话表示出不值得回答的模样。唔,他总是这样,置身事外高高在上,一股恶气冒出直冲脑门,沈小茹冷笑一声自言自语,“早知道我就不骗他们了,可怜的人,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宋河停下回头,他眼神里有一种叫做刀锋的东西,看得沈小茹心尖一阵发寒,至此她知道,自己那点修为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入门资格都不够的生手。好在她性子这会比较倔,咬牙硬着头皮与他对视,虽然胆寒但眼神没避让。

    她的眼神彻底激怒了宋河,一把攥住她的肩膀推在树上,凑近看她一个字一个字道:“不要妄自揣测什么,你还不够资格!”宋河嘴边笑容有两分嘲讽三分自失,“没看出来,小沈同志的正义感还蛮强,怎么,想找我麻烦?”

    这话夹着冷雨一样的寒意打过来,沈小茹心底深处有个平台在轰隆隆声中坍塌,那个平台是她这些日子,一点一滴用大事小事情感幻想一起堆积起来的,——原来所谓的感觉心情都靠不住,她或许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虽然宋河没说,但无可否认一步步加固心理防线的过程中,那份身不由己的情不自禁已经被她暗暗承认并在他适当的回应后,加固了。

    原来,她想的太多了。

    羞愤不一定成怒,也不一定是委屈,沈小茹强笑着,选择了还击回去,“宋主任你多心了,我怎么找得到你的麻烦,我只是讨厌说假话骗人而已。”

    宋河看见手下迅速白下来的沈小茹的脸,和因此反而更加骄傲和不屑一顾的眼神——她竟然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宋河觉得有不可遏制的怒气在心脏里奔腾叫嚣,他手指不自觉大力收拢眼前恍惚他几乎想要对她做点什么:譬如她的气息这样美好,高昂的下颚和因愤怒而绯红的嘴唇还有弧度十分美好的小鼻子,他可以看见她吹弹得破肌肤上的细小绒毛,一点点吻痕落在上面,一定如踏平新蕊般的不可磨灭,还有莫大的……愉悦。

    宋河咬牙抿唇迅速松了手,皱紧了眉头眉头皱得铁紧,说,“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职务?你操心的事情太多管得太宽了!”他转身继续往前,不再说话。

    操心的事情太多管得太宽?身份和职务?

    沈小茹看他背影冷笑想说:本姑娘不干了,你和你的一切都统统见鬼去吧!话在嘴边滚了两滚又咽下去,她决定用实际行动来回击。

    两人一路都没说话,气氛僵硬直到进了城,见到刘云曾媛媛才露出公式化笑容。刘云问怎么样。宋河就和他到角落房间里叽咕起来。沈小茹到房间里换衣服,推门出来曾媛媛在门口迎着,手里一杯茶,说:“渴了吧,喝点水。”

    沈小茹点头谢过,接水喝了一口,曾媛媛笑说:“我在余城的时候,见过你们局长,可凶了。”

    沈小茹想起胡局长那张凶巴巴的老虎脸,虽然没什么心情还是勉强笑笑表示认同。

    曾媛媛又说,“听说你是西大的,我有个朋友就是西大的,那儿不错。”

    毕业出来第一次,有人当着沈小茹的面夸她学校不错,虽然以前有朋友也会提到她的学校,但一般都实话实说说它不好,沈小茹听惯了,现在乍然还有点不适应,敷衍说:“一般吧,不算很好。”

    “可以,西大挺不错的了。”曾媛媛笑吟吟,“听说电解铝厂就有你们学校做股东呢!”

    “是吗?”沈小茹这回有点惊讶,“根本没听说过啊!”学校怎么和电解铝厂扯上关系,难道不好好教书要投资实业了么?

    “嗨传言呗,不过这回电解铝厂关门倒闭谁投资都不作数了。”

    “哪有那么容易。”沈小茹想就凭那些什么职业病环境危害就能关门一个厂?难度很大。

    “看宋主任这样子也是有了什么发现吧?证据确凿了吗?”

    “没有。就果园有危害还有……”沈小茹打住,心想这话能不能说呢?

    曾媛媛鼓动她,“还有什么?我们纪委可是一直在跟着这事,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啊!”

    这话也对,她是纪委的,说了也没关系吧?何况厂子里的工人八成早就把消息传遍了。沈小茹就讲了职业病,说宋河认为厂里大部分工人都被生产环境毒害了。挺危言耸听的话头,沈小茹讲着自己都心虚。说:“和你们关系不大,我看要环保厅检察院什么的插手吧!”

    曾媛媛笑嘻嘻的听,末了也没发表意见。

    那边宋河和刘云出来,刘云对曾媛媛说:“余城那边有事,我要赶回去。”

    这么明显的借口沈小茹都听得出来,觉得他们警惕太过,连自己人都防。曾媛媛毫不介意,眨眼说:“好啊我打电话叫他们给你订票去。”

    四人分手,沈小茹见刘云走的时候对自己点头笑笑,也还了一个微笑,她觉得刘云这人真不错,待人客气有礼,对她这个小透明也肯敷衍,年纪轻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难得的是没有一点傲娇之气。不像某些人……

    她见宋河已经在前面下楼,有意多等几秒才跟上,宋河拦了一辆车,自己先进副座坐了,手搭车窗边点燃一支烟,慢悠悠的抽。沈小茹坐了后座,司机问到哪儿,宋河说江城饭店,要快!

    最后两个字加重了音,司机得令,把车开得飞快。

    沈小茹靠后座上淡定旁观,在后视镜里看见宋河脸侧的一点轮廓,正在专心想他这么急忙回去是为什么,宋河突然回头。

    “你跟曾媛媛说了些什么?”

    被他回头吓了一跳然后又被他这句话吓了更大一跳的沈小茹感到背心微微有汗,但觉得自己并未干什么亏心事,因此坦然自若冷淡回视,“就那些事